布下的周弼睁着双睛,脸上带着一种错愕的表情,似乎对什么事情感到吃惊。他看见了什么?一定是贾铭,是他把我爱人推向车轮下,这个邪恶的人!我伏在周弼身上失声痛哭,感觉布下的躯体不再伟岸,有些支离破碎。我不敢再揭开,心里害怕见到周弼最后一刻的惨象。如果一切可以生来,我一定会把他留住,把自己交给他也无所谓,我只要他活着。
不知哭了多久,我有些晕眩。手不觉中按在周弼的左前臂,却意外的发觉竟没有摸到手!我猛然一惊,揭开布,惊恐的发现居然没有左手!心头猛跳,院长难道打算用周弼的左手移植到贾铭身上?
院长难道疯了?
不,也许只是意外,周弼是车祸中失去了左手。
我惊醒般去查看其他尸体,发现半数尸体的左手都有被切下过的痕迹。院长一定在找适合的手左!现在周弼的左手没有了,也就是说,院长的确有给贾铭移植左手的计划!
停尸间的冷气机一直在响着,嗡嗡的像无数尸体在低声哭泣。我打了个冷战,在习惯了医学院的尸体解剖后,第一次对尸体感到恐惧。
周弼的眼睛仍茫然望着上方,我轻轻的给他合上眼睑,但一放手便又睁开。眼泪再次滑落,我在他耳边低声发誓,一定不放过凶手。再抚过他的脸时,眼睛终于闭上了。
我再次来到贾铭的病房外,而这回门口的两名警察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我只能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的情况。贾铭被绑在床上,几个医生在对他做检查,包括庄秦。只是庄秦似乎并没听到我在叫他,不停的和一名神经科的医生讨论着什么。他们是在研究断肢移植的可能性吧?可他们征求过死者家属的同意了吗?院长想出名想疯了!
出乎意料的是,院长竟通过广播主动找我。
“小张啊,坐,我一直觉得你会理解我的。医者父母心,但没人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医学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局面?”
院长办公室朝南,角度不好因而背光,屋里终日亮着灯。窗台上摆放着几盆花,像其他科室所有医生养的花一样萎靡不振。院长坐在办公桌后,脸在阴影下,慢慢的抬起望着我。
“咱们医院成立四十多年了,我从最初的实习生到现在院长这个位置,经验了太多事情。现在是医院的生死关头,所以必需有些非常举措。你大概还不知道,市里正在酝酿一个计划,要将咱们医院解散,分成三个专科医院。这样做看上去是为民服务,实际上是分散了医院的力量,把医生的精力全花了勾通上,没有协调统一的领导,再好的医院也要出大乱子。我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了,已经累了,不管这一关是不是能挺住,将来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院长的神情一瞬间变得苍老而疲惫,我开始有些动摇,甚至怜悯他了。
“院长,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就算您退下来了,也还有赵主任他们,赵主任他们下边还有庄大夫他们,庄大夫他们下边还有于大夫,怎么都不可能轮到我们这些个都还不是正式医生的实习生。”
院长一笑,指了指椅子。
“坐下说话,你别总站着,我仰着看你颈椎有些痛。”
我似乎没有其他选择,只好坐下了。
“你看,我在赌新药的效果,赌移植手术所能给医院带来的声誉,我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我就要退休了,可赵主任于大夫他们都还正当壮年,他们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而你们不同,你们是实习生,在这里呆不下去了还可以转到其他医院,甚至当不当医生都是我说了算。所以,你们没有选择。另一方面,如果一切顺利,医院就不必分拆,你们也一举成名,将来前程似锦……”
“那就可以盗用患者遗体器官?那就可以以科学的名义行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