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会议本应是商讨,结果成了王晓野一人的主题发言。他像个传教士,又像个辩护律师。他先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再谈渤大市政府的要求:1997年内完成此次股票发行,以达到该年吸收外资的目标。但何谓股票发行成功呢?只要渤大机械将股票卖给包销商就可称之为发行成功了。至于包销商是否能卖出,则是他们自己的事。那么怎样才算将股票卖给了包销商呢?这应该以签订《包销协议》为标志,因为法律上这等于包销商将所有股票自己买下来了。只要公司在1997年前与包销商签订了《包销协议》,就应该算完成了任务。
这真是令人茅塞顿开!大家都用惊喜的目光看着王晓野,朱倚云也开始回味王晓野先头提到的“解决方案”,感觉难以置信。众人眉开眼笑,连说这主意棒!但还是孙树和沉住了气,他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王晓野问道:“你们四家券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得出十几亿港币现金吗?”
这回轮到王晓野吃惊了#蝴说,“如果拿得出,还会出现今天的局面吗?”王晓野的反问令大家迷惑不解。他便在一片焦虑的目光中接着说,“看来大家还没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提议主要是给市政府一个说法,让市政府对上面有个交待,并非真让券商把股票买下来,否则券商肯定不会签《包销协议》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只是王晓野设计的一个套路,让券商和公司联合起来去应付政府,说重一些就是去骗政府。这感觉很像坐过山车,从惊喜的巅峰一下急跌到失望的谷底,同时因失重而心悬半空,然后是加剧的沉重!
大家将信将疑,对王晓野的方案提出了更多的问题,而且试图提出其它的方案,但其它方案更不着边际。结果王晓野的方案越讨论越有戏,最后竟成了最佳方案。更关键的是,王晓野不仅提出了方案,而且他本人和曼哈顿证券愿意对此方案承担责任。最后大家不得不对王晓野心存感激了,因为王晓野签了这个约,个人要承担很大风险,甚至可能被公司炒鱿鱼。但为了大局,他说愿意冒险赌一把!
其实王晓野对最坏可能从来都有充分的准备。他的思路是,一旦砸锅,大不了重新背上行囊,开始新的流浪!这事他以前就干过。那次他辞职既是为了给自己放个长假,也为了有时间勾引后来的太太林洁。王晓野向来说干就干!
在座的人仿佛都进入了一种游戏,各自都以神圣的态度扮演自己在戏中的角色,因为太入戏,以至真假难辨,面具反而成了真面孔。
个人、单位、政府,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都少不了面子。目前省政府、市政府都期盼渤大机械成为1997年成功吸引外资的项目,都指望本项目为他们挣面子,因此从下到上都丢不起这个脸!王晓野想,实际上许多人生活的意义也不过如此:就是为了一张脸!这就是生活!有几个人会吃饱了撑得慌,非去追问这生命的终极意义呢?于是为了神奇的面子,在座的人全成了同谋。
面对巨大虚无的风车,堂吉柯德居然组织了一次难得的集体冲刺!
是夜,在王晓野的商务套房内,他和朱倚云果然解放思想,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心头的重负既去,他们找回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宽衣解带,然后与她共同入浴。在一个巨大的圆形浴缸里,他们对视而坐,强有力的水柱在隆隆的响声中冲击、按摩疲惫的身体。待朱倚云在雾气中面颊绯红,呈腾云驾雾之状,王晓野关掉了冲浪。
世界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只有大大小小的泡沫在水中旋转、幻灭。然后,他们在泡泡中双双举起了红葡萄碰杯。王晓野将此举称为“浴缸会谈”,比二战期间的“炉边谈话”更令人回味。她喝酒后脸上泛起的红晕,如一种氤氲,在热气的缭绕中更令她媚态万千。醉意朦胧中,他们用身体雕塑彼此。王晓野则犹如儿时走进准备插秧的水田,轻轻地陷入了柔软的泥土……
他对自己的工作从不敢懈怠,中医点穴大师的话始终在他心里回荡:手随心转,法从手出!关键在于心!
“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王晓野一边劳作,一边吟诗。
当女人在云蒸霞蔚中漂浮时,一叶扁舟已逆流而上。恍惚中,她感觉大海深处花心摇曳,汗水、池水和蒸气水交织于玉体,她的呻吟逐渐舒缓、柔和,变成了一种妙曼的歌声,像《费加罗的婚礼》中的苏姗娜深情的咏叹调,清澈、纯净!王晓野终于看到了一种淑女身上罕见的媚态,一种女人摆脱羞耻感之后复活的美,一种原始、野性复归之后呈现的半神状态。这才是自然的女人!王晓野顿感热血沸腾,一种箭在弦上的力量在逼迫、激荡着他……
很快,一匹欢腾的骏马驮着女人在旷野狂奔,越来越快,后来马飞起来,成了飞马,带着她在彩云中飘浮、神游,她搂祝蝴的力是从疯狂中迸发的,她在浑身的颤抖中发出了一种美妙的嚎叫,一种真正野性的呼唤,一种连女人自己也无从知晓的颤音!王晓野此时最羡慕女人,因为只有女人才可能这样不顾一切地冲向巅峰,也只有女人的巅峰状态才能如此单纯、彻底、深入骨髓,并且峰涌不断,让革命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性爱的珠峰永远属于女人#蝴想。
而男人的“性福”,王晓野想,则更像一种勤劳长工的快乐,男人是一个在南辕北辙的力量交锋中挣扎的堂吉柯德,他在女人的愉悦和骚态中得到精神和肉体的愉悦,而面对自己身体内那长江洪峰般涌来的革命激情,他要不断用反革命的意志力来压制,因为男人这种所谓高氵朝的到来无异于长江决堤,洪水泛滥,是个铺天盖地的结束,一次抛物抵达的最高点:静止于运动!之后便是疯狂的堕落,而不是女人的升华!焚烧之点上,时间停滞,美妙而神秘的死亡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