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出宫一趟也不容易,一大群人看着呢,他就听惠郡王府的世子整日在他面前说南宁街新开的那家酒楼菜的味道很好,他一定要去尝尝。
倒不是程文越有多嘴馋,只是他向来于学业上不精进,便觉得总有一样要过得痛快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好吧,那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程文越最精的便是吃喝玩乐,但凡好吃的好玩的必有他的一份。
因此也在宫外结交了不少吃喝玩乐的世族公子,他还算是洁身自好的,那种秦楼楚馆任凭旁人说破了天他也不去。
“不过那家酒楼我是想同哥哥一起去尝尝的。”
程文越苦着脸道:“阿筠妹妹,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好容易出一次宫,你想同五皇兄去,五皇兄现在住在宫外,什么时候去不可以,今天就陪我去吧。”
姜筠噗嗤笑了一声,捂着嘴道:“行,你备好了银子。”
程文越忙点头,他什么都不多,就是银子多。
姜筠回去换了身衣裳,叫上姜筝,一起往西角门去,那里已经等了一辆马车,姜纥和程文越都坐在里面。
姜筠和姜筝坐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姜筝伸出左手食指道:“你瞧,都戳破了。”
姜筠让人去叫姜筝时姜筝正在绣花样,一个分神便戳到了手。
绣东西让针扎了是常有的事,姜筝也没那么娇气,就是故意给姜筠看,意思是你瞧瞧,我手都戳破了,你要补偿我。
姜筠仔细打量了那肉眼微不可查的小伤口,对着姜筝的食指猛吹了口气,道:“好了。”
姜筝笑着道:“你这也太敷衍了。”
姜筠道:“都是七皇子不好,回头你使劲吃,吃穷他。”
姜筠目露凶光,姜筝笑骂她蔫儿坏。
等快到了地方时,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程文越从车上钻了下来,到了她们这边道:“阿筠妹妹,这里新开了家店,我从前没瞧过,我进去看看有没有好看的,买回去送给我娘。”
姜筠一看,果然新开了家首饰店。
点了点头道:“你进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程文越逛这种店向来速战速决,看到稍稍合眼的东西就买了,只是今日却等了许久也不出来。
姜筠挑开帘子看了一会,扭头对姜筝道:“七皇子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去了这么久也不出来,我去瞧瞧。”
她刚下了马车,便见程文越面色有些发红的从里面出来,行动似有些艰难,可他还是一步一步的向外面走,然后,姜筠便看到程文越的身后一个圆乎乎的小姑娘正伸着手死命的拽住程文越的腰带不叫他走,蹙着眉,咬着牙,圆润的小脸上满是倔强。
☆、第41章
程文越见姜筠也下来了,回头对那小姑娘道:“你松手。”
那小姑娘摇头,像是怕一说话手上就没力气了一般,连话也不说,只拽着程文越的腰带,唯恐他跑掉了。
姜筠一见那小姑娘正是她上回写错了一个字,还专门拿着册子来找她给她纠正的阮家七小姐阮箩。
叫了声:“阮七小姐。”
程文越见姜筠认识拽住自己腰带的小姑娘,忙道:“阿筠,你认识她啊,太好了,你快叫她松手,她一直拽着我不让我走。”
程文越又往前走了一步,阮七小姐没有他力气大,跟着他向前走了一步,周围的人往这边看,程文越只觉得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尴尬过,他不过是见这小姑娘长得可爱,又板着个小脸,这种严肃脸他见的最多,他五皇兄和姜纥都是这样,且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脸上那种认真的小表情像极了当年的姜筠,便忍不住逗了这小姑娘两句。
这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他一看更加觉得有趣,以他的胆子他是不敢去逗他五皇兄和姜纥的,便是姜筠小时候让他逗了两句,也会给他使坏,这小姑娘让他说了两句,气鼓鼓的站在那里,却不说话,这种感觉对于向来在他五皇兄姜纥还有姜筠那里讨不得好处的七皇子来说,是一种稀奇的体验。
他便嘴贱的多说了两句话,他哪知道他逗的这小姑娘如此难缠啊,拽着他不让他走,他堂堂七皇子居然让人当成了拐子,拽着他不让他走也就罢了,还嚷着让人来抓他,好在周围的人见他打扮不像是拐子,没敢动手,就这还有几个人上下打量他,审问他的身份呢,他这脸,他这脸都要丢尽了。
姜筠道:“这是怎么了,阮七小姐,你先松手,是不是我家兄长唐突了你,你同我说,我替他向你赔礼。”
这种情况下,姜筠以兄长称呼程文越,只得在心里对卫国公府说声抱歉了,这里认识程文越的不多,却有许多人能认出来姜筠。
阮箩的手松了送,却还没有完全放开,有些不信道:“姜家姐姐,他真是你家兄长吗?”
姜筠笑道:“他是我远房表兄。”
按照关系,孝慈皇后也是程文越的嫡母,程文越确实是姜筠表兄。
程文越扭头对着阮箩道:“你瞧瞧你瞧瞧,我真的不是拐子,你快松手吧,衣裳都快让你拽掉了。”
姜筠面色变了变,问:“什么拐子?”
程文越尴尬的笑了笑,道:“没,没什么。”
阮箩见程文越真的同姜筠是认识的,松了手,弯身对姜筠行了一礼,一本正经道:“姜家姐姐,我不知道他是你远房表兄,得罪了。”
姜筠道:“哪里能怪七小姐,定是我表兄之过。”
姜筠虽没见过阮箩几面,可也知道这小姑娘行事虽古怪,却是个讲理之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拽男子的腰带,加上程文越又说什么拐子,显然这小阮箩是把程文越当成拐子了。
程文越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就这么站在那里听着两个小姑娘在那里相互抱歉。
程文越感觉自己此刻站在姜筠身后,就像是在外头惹了麻烦不能解决的孩子回家寻求母亲的庇佑一般。
他可是堂堂的七皇子,难不成还会怕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不成,他双手捂着腰带往前走了两步。
阮箩忙向后退了两步,面带嫌弃道:“姜家姐姐,他虽是你表兄,我也不得不说几句,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
程文越学业上虽不算精进,可这句话还是能听懂的,这小丫头是说他不明智,这就是变着法的骂他傻啊。
他做什么了,不过就是逗他两句罢了,这小丫头。
姜筠默默的瞥了程文越一眼,程文越解释道:“我真的没做什么,我就是见她长得可爱,便同她说了两句。”
在七皇子眼里,他同阮箩是说了两句话,可在阮箩眼里,就是眼前这人不仅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还狡辩,想不到姜家姐姐如此玉洁松贞之人,竟会有这样的表兄。
阮箩说道:“我问你,我与你今日可是第一次见面。”
“是。”程文越敢肯定,在此之前他没有见过这小丫头,这样的小丫头他若是见过,肯定不会忘记。
阮箩又道:“那你先头可是与我说过,叫我同你回家。”
“我那是同你说笑的。”
阮箩道:“说不说笑我不知道,我与你今日第一次见面,我又是孤身一人,你上来便要我同你一起回家,我年纪小,姐姐说拐子最喜欢拐的便是我这样的孩子,你从进门起,对着那些金银首饰只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没仔细观察,一般进来挑首饰的人都会唤来管事或伙计,你一不叫人,二不仔细观察首饰,瞧见我一个人站在那里便目露精光的向我走来,先是问我是谁家的孩子,又说我为何吃的这样胖。”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我哪里胖了,我父亲说我这样的身材才是正好的。”
小阮箩又为自己的身材辩解了一下,继续指出程文越的不对之处:“你问这些,明显就是在打探我的身世,又叫我随你回家,这些行径,都是拐子才会做出来的。”
程文越让阮箩说的目瞪口呆,这小丫头说的貌似很有道理。
“我进来只扫了一眼,不叫管事的过来,是因为我都瞧好了,只叫他们全收好就行了。”
程文越原是想为自己解释一下,姜筠一听暗道不好,果然阮箩气道:“你不仅行事不谨慎,还如此浪费,这里皆是名贵之物,你只扫一眼,连端详都未有,便要全买下来,可见你是个生活奢侈之人,姜家姐姐有你这样的表兄,当真是不幸。”
她这话就说的直白了,程文越没想到这小丫头说话居然如此毫不留情,而且还扭过脸去不看他,好似他面目可憎一般。
七皇子从小到大,顶多是被墨文殿的夫子说了两句顽劣,余下的哪个不夸他聪明机智,怎么到了这胖乎乎的小丫头这里,就如此不堪了呢。
七皇子有些着急,这要是传扬出去,他的脸面可就没了啊。
姜筠轻咳一声,小声道:“这里没人认识你。”
程文越也不愿意同个小丫头计较什么,叹了口气道:“今日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礼。”
阮箩见他这会态度还算好,想到这人是姜家姐姐的表兄,忍不住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姜筠笑着问:“七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的丫鬟呢?”
小阮箩面色有些忧伤的低头,姜筠见她一个人,便道:“我叫人把你送回阮府吧。”
小阮箩摇头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我姐姐等会就会派人来寻我了。”
姜筠想到程琳说过阮箩的性子不讨家中姐姐喜欢,今日一个人在这里只怕是与姐姐闹了矛盾了,家丑不可外扬,她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便道:“既如此,那我就同我表兄先走了。”
阮箩点了点头,程文越同姜筠往外走了两步,又有些不放心了,要折回去,姜筠问:“怎么了?”
“那小丫头一个人在那里,连个丫鬟都没有,不如叫她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姜筠冷哼一声道:“说你是拐子,你还真想做拐子啊。”
“你这小丫头,说什么呢?我不过是见那小丫头一个人在那里,连个丫鬟都没有,若是真遇上了拐子怎么办。”
“若是拐子见了你和阮七小姐,要从你们俩中挑一个拐,你猜,拐子会挑哪一个拐?”
程文越想到刚刚那小丫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拐子若是见了她,只怕得绕道而行。
程文越听她一直在说阮七小姐,想了想,问道:“阮七小姐,阮家,哪个阮家?”
姜筠微微一笑:“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阮家,刚刚拽着你不让你走的,正是御史中丞大人最喜欢的女儿,阮家七小姐。”
程文越面色一僵,果断加快脚步。
姜纥下了马车,见他们回来了,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出了点小事,现在已经没事了,走吧。”
姜纥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姜筠见到姜筝便道:“你猜我刚刚遇到谁了?”
“谁?”
“阮家七小姐。”
姜筝饶有兴致道:“哟,阮家七小姐啊,她有没有问你那箩字你会写了没有?”
上回阮箩特地跑过来给她指错的事程琳也同姜筝说了。
姜筠想到刚刚阮箩那失落的小脸,摇了摇头,那阮家七小姐性子太过刚正了,这样的性子,太容易得罪人了。
☆、第42章
新开的酒楼叫醉香居,刚开不到一个月生意却非常好,定熙许多世家子弟无事便喜欢聚到一起,不仅会玩,更会吃。
几人进了雅间,程文越道:“瞧着这地方生意还不错,想来味道确实是不错的。”
姜筠和姜筝吃完了饭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程文越在那里搓手道:“绍祺推荐的地方果然很好。”
他口中的绍祺正是程琳的兄长,惠郡王府的世子程绍祺,正是他同程文越说南宁街新开的醉香居味道好,他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
姜纥瞥了眼犹自得意的程文越,淡淡道:“惠郡王世子开的酒楼自然是不错的。”
程文越被他说的一脑门子雾水,问道:“什么惠郡王世子开的酒楼?”
姜筠扭头捂着嘴揶揄道:“七皇子,您巴巴的要往这里吃饭,还不知道这酒楼是谁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