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铃铛的心思总是反复的。
当学业压力凌然而至时,再忆起同裴嘉臣的昨晚,竟如同进了桃花密园一般。
唐香笑对着在座的听众,隐秘地杵了杵裴铃铛的背。
她们的汇报演讲,最终拿了A级,算进学科成绩的。
下课后,唐香一边轻松地刷着社交媒体,一边又对裴铃铛快乐道:“裴铃铛,好在有我,不是吗?你刚刚又走神了!”
裴铃铛点点头,唐香叽叽喳喳地计划着考完后的假期。
裴铃铛恍然。刚刚在台上,一教室的眼睛,落至身上,裴铃铛出了点儿类觉。好似裴嘉臣正在她的身侧。
那时,裴铃铛正直挺挺地站立在讲台处,并不似昨晚,侧俯在裴嘉臣的半个身上。她却再度感受到了那个落至颅顶的吻。
“好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同学和老师都是见证。”
她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出了谲诡。
裴嘉臣,像父亲,像兄长,也像是她的情人……十分模糊,可以任意展开。
“他不能再度抛下我。”裴铃铛在心里吟着,此时确有了些赖上裴嘉臣的信心。
那日还有各样的期末事情做。
唐香却依旧好兴致,没收了裴铃铛的手机,与阿沛发了些信息。
“阿沛昨晚好像给裴嘉臣打电话了,也可能不是他打的。”
唐香的咄咄下,裴铃铛努力搜刮着,她与阿沛的交集。被问急了,裴铃铛拿了裴嘉臣今早的话,搪塞了一番。
“噫!你哥哥一定是同意的!”唐香兴高采烈。
她还是小孩子心性。想不起来也就算了。一旦听到了,还是对裴嘉臣挺好奇的。
裴铃铛想起裴父对阿沛的态度,只好默着。她是不敢把真实情况同唐香说的。
裴家的人与事,白珍丽一概不准裴铃铛往外头说。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不怪裴铃铛小心。一旦家丑外扬,她会是最倒霉的。在家里,在外头,都会受议论,受欺负。
裴铃铛看着木愣愣的,像是被期末搓磨坏了。唐香驾轻就熟,主动引领道:“他们昨晚讲了什么?”
“嗯?唔,我哥新得了辆跑车……也可能不是这事,我不清楚的。”
“我来问问。”唐香拿起裴铃铛的手机,给阿沛发了个消息。
阿沛回得很快,“和阿臣闲聊几句。顺便看看你在做什么。”
“喔!查岗查到你哥哥那里去了!”
裴铃铛脸色一凝,十分尴尬。
昨夜她受了巨大的刺激。迎着白珍丽的跑车攻势,裴铃铛没心力在阿沛面前,出演乖女。
人生太艰难时,总会使不出演技。
大概是阿沛觉出了冷落,转去联系了裴嘉臣。
那日裴铃铛回家,才发现,裴家走空了。
白珍丽、裴父,携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仔,由朋友相邀,乘赌场的私人飞机,一同过关,去了澳门的酒店玩。
家里只剩裴铃铛和一位平日不太见过,在厨房帮忙的刘妈。李妈跟了飞机,郑妈等等得了假。
刘妈与裴铃铛,首先是大眼对小眼,继而是各做各的,相安无事。
看出刘妈无心做白珍丽的眼线,裴铃铛去了车库,看了看那台跑车。
“原来是还有后手的。白珍丽。裴嘉臣。”裴铃铛对着造型曼妙的汽车,边点头,边计较着。
她的身影倒映在跑车上,被拉成了个可笑模样。
周五放学时,学生脸上少了些往日的轻松愉快,笼着一层滞滞的凝意。全因为下周要考试。
唐香对裴铃铛道:“根本复习不完呐!周末一起温习吧?去你家好了。”
裴铃铛并不知道,裴家人何时回来。
她甚至不清楚,白珍丽愿不愿意让唐香知晓实情——裴家上下在裴铃铛期末前,集体出游。这种事情,虽是做得出来,却不好大张旗鼓地外传。
事情需要小心计量,裴铃铛只好暂时回道:“我问下家里,好吗?”
“好好好!高不可攀的富家女!”
唐香家里,是省级大权人物的亲戚。她妈妈和那人是表姐弟,自小一起长大。姐弟二人姓氏不同,极大地方便了行径表姐,收受贿赂。
求来求往的不迭,灰色收入极多,又在几个行业里有些“荣誉”性质的赠予股子。
虽是不显山露水,倒是比靠银行拨款、自担风险、需要联络人脉的裴家,更加舒适些。
唐香,惯是爱拿钱,打趣几句裴铃铛。
两人将要在校门外作别时,阿沛突然出现。
“铃铛。”阿沛走到裴铃铛的身前。他手拿着个精装袋子,里面是最近很红的甜食。
裴铃铛接过,道谢。
唐香笑道:“哦,要喂胖裴铃铛!”
阿沛看了看裴铃铛,道:“她胖不起来的。”
校车快启动了,唐香当机立断,要家里的汽车来接送叁人。
裴铃铛垮了脸色,急切地望着校车。
刘妈并非好糊弄的。不主动生事,也不代表她会略去记大功的机会。
“我坐校车回家,要考试了。”裴铃铛背上生着冷汗,干巴巴地,不解风情道。
还是阿沛开口缓解了场面。他主动陪着裴铃铛,走到了校车处,与她挥手作别。
其实阿沛也不大懂,为何裴铃铛到了晚上会十分冷淡,白日在学校时,却热情很多。
校车上,裴铃铛选了个靠过道的位置坐下,隔着玻璃与距离,礼貌地回望了一次阿沛与唐香,摆了摆手。
唐香与阿沛汇合,主动寻话题聊着,试探着他对裴铃铛有几分痴心。
两个自来熟的外向个性碰在一起,再加上唐香本质友好,阿沛逐渐地懈下了心防。
阿沛对唐香坦诚道:“铃铛有时可爱,有时候调皮,有时候很温柔。还有时候,很安静。”
话虽说得委婉,却有着结盟求助之意。
唐香心里讪住。
那些调皮可爱,可能都是她对阿沛发的……真实的,平日的裴铃铛,大概在温柔与安静之间。
唐香机灵地转了个话题,不再打探阿沛。
“这周末去裴家吗?”
“大概吧?我还没问过阿臣。你呢?”
那晚电话后,阿沛没再联系裴嘉臣。他并不清楚,裴家出游澳门,目前只留了裴铃铛一人在家。
“我大概会去吧。”唐香仍需等裴铃铛的回话。
裴铃铛今日收了阿沛的礼,被裴嘉臣不告而别的烦闷却在暗中发酵加剧。
她回家,吃过刘妈煮的简单晚饭,几次拿起手机。不知今晚,还是明日,该与白珍丽过话,问问唐香能不能来。
阿沛给裴铃铛打了电话。裴铃铛躲过去,没接。
阿沛又发了些信息,裴铃铛一回,他的电话直直地追过来。
裴铃铛不得不接了起来。
讲电话时,阿沛主动提出,要为裴铃铛补习,冲刺期末考。
这番提议,正撞在裴父的否决上。裴铃铛不敢大意,婉拒了阿沛。
这时,阿沛才觉出了些不对劲儿。那些传信息时,说过的甜蜜话,在裴铃铛冰冷冷,闪烁其词的态度下,阿沛也讲不出口。
放下电话,裴铃铛大喘了一口气。
唐香的玩笑作弄,她的依偎做戏,还有,裴嘉臣……对她做的种种。
负罪感无边无际地漫过了裴铃铛。
与此同时,她起了个新的担忧。
“如果阿沛同裴嘉臣说了,他会怎么想?一边是朋友,一边是我。他会为了阿沛,在我面前传几句好话吗?”
这样一想,胃像是被重踹了一脚。胃酸嚣张,令裴铃铛起了一声干呕。
刘妈稳稳当当地宿在佣人房里,看着手机上,一条接一条,自动播放的家庭调解小视频。
裴铃铛不适,轻悄悄地下了楼,喝水,送下两片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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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ols of darkness, sadly tell out our true hear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