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浈是因唐清满的异常,以及忽然想起那个无名的墓,便稍微让唐斯羡看出异样来。唐清满则是还未捋顺思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跟唐斯羡说。
秦浈想了想,微笑道:“不算什么事,就是大哥从村子里回来后告诉我,你表姑的老娘前不久病逝了。”
唐斯羡略无情地道:“唐黛死了便死了,也值得你上心?”
“唐氏死了,薛氏在唐家为她守孝,那薛浩也没有回薛家去,一直待在唐家。本来因他凭自己的臆想捏造你与……之事,唐家欲责罚他,但因唐氏之死,唐家上下也有些垂怜他,故而惩罚之事未被人提及。”
唐斯羡抿唇:“唐家不处理他,我会料理他的。”
唐清满看着她微微愣神,——这便是斯羡的脾性。这事上,秦浈不可能帮她出谋划策或劝住斯羡,所以她该如何是好?
辗转反侧了一夜,唐清满夜里还做了噩梦惊醒。她已经很久不曾做过噩梦了,这一次的噩梦却尤为真实,吓得她汗涔涔。
她披衣起身。皎洁的月光洒了庭院满地银霜,绿团鱼在地上爬行,传出窸窣的动静。
唐清满蹲下来,戳了戳它的脑袋,低声道:“难怪第二天一早会发现你在水井旁,原来是夜里爬过去的。你要知道自己这么大只,那水井口压根便容不下你,你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大老远地爬过去?”
绿团鱼缩回了脑袋,好会儿才又伸出来,继续爬。
唐清满看着它,嘴角微微上扬,忽而她愣住了。
低头沉思了小会儿,脑中的念头清晰了起来:“郑经纶的目的是斯羡,压根便不会放弃这次威胁她的机会,若斯羡真的受他的威胁,只会将他的胃口也野心越养越大!”
她盯着唐斯羡与秦浈的房门出神了会儿,正打算回屋继续歇一歇,岂料那道门发出了一声“吱呀”,便见唐斯羡从屋里出来,唤了声:“阿姊。”
唐斯羡的语气颇为冷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大半夜的不睡觉蹲在院子里的诡异举动。
唐清满的心“突突”地跳,她紧张道:“斯羡,你、你怎么起来了?”
“以前养鱼都是这个时候起来去巡视鱼塘的,已经习惯了这个时候起来,所以出来走走。”唐斯羡来到唐清满面前,也没问她在这儿做什么。
唐清满等了会儿,问道:“你不问我吗?”
唐斯羡微微一笑:“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心事,——哪怕是最亲近的亲人。阿姊不想说,我便不问。”
唐清满嘀咕:“……我也是习惯了。”
唐斯羡揉了揉她的脑袋,她呆愣地看着这个将自己当成小孩一般对待的人。
“我与你说个秘密。”唐斯羡神秘地道。
她这会儿没有喊唐清满“阿姊”,后者心里有所感应,直勾勾地看着她:“能告诉我的秘密吗?”
“当然,都说年龄是女人的秘密,我其实今年二十有五了,告诉你这个秘密,你可得替我保密!”
唐清满:“……”
这个秘密,她觉得不像是秘密,唐斯羡比她年长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她又确实是第一次知道唐斯羡的真实年龄。
“你长得可真不像二十有五。”唐清满微微羡慕,说完,又紧张地看了一眼唐斯羡的房间,“浈娘还在熟睡中?”
唐斯羡笑道:“嗯,她睡着了。”
唐清满觉得得知唐斯羡的年龄后,心里怪怪的,仍旧想将她当成这一年里的那个“弟弟”,可年纪上,自己又忍不住想像个妹妹一般依靠她。
“你为何突然告诉我这个秘密?”
“我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真的十八岁的青少年,我遇过许多事,经历过生死,心理承受能力会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强。有些像报复性打人的事情上我或许会很‘冲动’,可我也是有把握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情我从不做。”唐斯羡自夸了一番,“所以,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相信我,交给我去处理。”
唐清满的眼眶已经湿润了。唐斯羡但凡对她如同刚认识那会儿那般疏离,但凡对她冷漠些、不要关心她,不要替她报仇,更不要对她这么好,她也不会如此担心失去对方。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唐清满做好了心理准备,“去年我与思先从歙州休宁县,跟这一个茶商的车队出发……”
虽然已经是唐斯羡猜到的事情,可她没有打断唐清满,因为这也算是唐清满第一次跟她提及当时的详情、其中涉及的更多的秘密。
“……其实之所以会发现河里的你,是因为我当时正打算去与家人团聚。因为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也让我活了下来,我想你的出现该是老天特意安排告诫我的,所以我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唐斯羡扭过头去,抬手轻轻擦了下眼眶。
“那个茶商是谁?”她问。
唐清满低头:“他叫郑经纶。”
“经书的经,纶布的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