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道观的大门口,魏老道竟然出来迎接了。原来魏老道也听到了那头老叫驴的呜哇叫声,加上自己养的那头老骒驴也跟着回应,就知道有人来了。赶紧打开那扇上次大火没有烧毁的大门,就看见是狗剩牵着一头叫驴站在了眼前。
“缘分哪”魏老道啥都没问狗剩,居然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啥缘分呀,是我们两个,还是这头叫驴和你的骒驴呀?”狗剩分不清魏老道说的缘分,到底是指人还是指驴。
“彼此彼此,都是都是”魏老道说着,居然笑眯眯地过来一把牵住狗剩手里的那头老叫驴,边往道观里走边说“二十年前,巴子村本无驴,贫道云游时,偶遇一头小骒驴,无家可归,便带回道观饲养,养大了,再云游,就骑上它,方便多了。第二年春夏,这头骒驴发情了,叫个不停,三天三夜也不停闲。可是那天夜里却突然停了,我跑出去一看,竟然正跟一头年轻力壮的叫驴在交配,本想上前阻止,但却想起师父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但凡的万物切莫打扰拆分,以免作孽”
“您是说,我牵连的这头叫驴和您到院里的骒驴是原配?”狗剩居然用人类的说法来比喻两头毛驴的关系。
“对呀,交配完事儿还不走,就耳鬓撕磨地呆在了一起”魏老道认真地回答狗剩。
“那,后来咋跑到吴寡-妇家了呢?”狗剩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本来就是人家的呀他们家那个时候还没娶吴寡-妇过门儿呢,想给家里撑门面,才在娶媳妇之前,到镇里的大集上,买了一头体强力壮的叫驴来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顶风十里,吴家的叫驴都听到了道观里骒驴发情的嘶鸣声,竟然咬断缰绳,跳出驴厩,就直奔山里而来,居然跳过两米来高的围墙,冲到骒驴的身边,不顾一切,就直接扑上去”魏老道好像很愿意讲这段关于两头毛驴的风流韵事。
“那,吴家啥时候发现叫驴失踪了,他家里为啥不出来找找啊”狗剩觉得有点不合情理。
“清明节呀吴家娶了新媳妇,就在当年祭拜列祖列宗,顺便来道观上香拜神,一眼就认出了失踪的叫驴原来跑到道观里来了”魏老道叙述着当年的情景。
“那,您就这么让他们给牵走了?”
“是啊,吴家说明了情况,我当然要让他们给牵走了”魏老道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暗淡。
“叫驴能愿意走吗?”狗剩进入角色了,以为毛驴和人一样,难舍难分呢。
“就差打死它了边走边呜哇呜哇地叫唤,还不住地流眼泪,我那头骒驴也一样,就像要生离死别的夫妻一样,场面感天动地”魏老道说话的时候,仿佛还在感动中呢。
“那,后来它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儿?”
“是啊,本来每年到了骒驴发情的时候,想再撮合它们交配一次,还答应生下小驴也归吴家所有,可是偏偏第二年,吴家的男人就丧失了劳动能力,把家交给吴寡-妇持管理了,怎么跟她说,都没成而且将那头叫驴的缰绳,也改成铁链子,驴厩也加高加固了,想偷跑出来,是绝对不可能了”魏老道的语气,似乎也沉重起来。
“那就是说,它们已经分别二十来年了?”狗剩十分惊讶地问。
“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六七年”魏老道说得更加准确。
“难道它们时隔这么久,相互还能认识?”狗剩觉得,人类要是相隔那么久,也会记忆凝了吧。
“人类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动物何尝不是,而且像驴马这样的大牲畜,就更是通人性,知天理,有过一次交-配接触,肯定也是终生难忘啊”魏老道还真了解世俗,同时也了解动物的习性。
“哎呀,我不知道这头叫驴和这头骒驴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然的话,我绝不会答应陈芝麻,中途给他家骒驴配种的”狗属啦一下子想到了中途还让陈芝麻给雁过拨毛了一次。
“什么时候?就是你来的时候?”魏老道也十分惊讶。
“是啊,陈芝麻还推给我抓药的钱,说作为补偿呢这些钱,是您给我的,可是我不想还给您,我想给吴婶,就算她家的叫驴卖给了道观,给您的老骒驴找到老伴儿了吧,行不?”狗剩一五一十地做出了解释。
“不行”魏老道出乎预料地一口回绝了
“咋不行了?实在不行,这些钱还给您吧,反正药钱已经用叫驴配种给顶上了”狗剩本以为自己做得很合理了,为什么魏老道就不同意了呢。
“我说的不行,是不能就给吴寡-妇那点钱,那点钱,就像骂人一样”魏老道反倒这样说了。
“那要给多少钱呀?这头老叫驴还能值多少钱呀?本来吴婶都牵到赵村长家,让他便宜喽嗖卖俩钱儿就行,可是回家呆了几天,又反悔了,一想到会被人花俩小钱儿就给买回去,砍头剥皮地给吃了肉,吴婶就于心不忍,我才帮他想个办法,说是牵到您这儿来,肯定有草吃,而且还有了伴儿吴婶就答应了”狗剩觉得,象征性地给点钱,吴婶就能满足。
“都是天意缘分呀,不过要是没你狗剩帮助牵线搭桥,这些缘分也就虚无缥缈,不复存在了呀”魏老道把事情上升到了积德行善的高度来认识。
“那我,岂不是无意中积德行善,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儿?”
狗剩一听魏老道将毛驴的事儿,说得这么美妙,把他给美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