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果然,山里信号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直接断了。严树往下来的位置跑过去,没多久就回来,喘着气道,“不行,路塌了,路面全被滚下来的石头堵死了,垒了不知道多高,靠我们两个挪不开,没办法上去!”
余年思忖着,活动现场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他朝严树道,“幸好的是我们两个都没受伤,发生了这么厉害的地震,肯定会有救援的人,别急。”
“对对对!我原本心里跟揣了兔子一样慌得很,现在好点儿了。”严树拍拍心口,神色虔诚地朝东方行了个礼,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村子里老人教的,拜山神的礼节。”
余年站直,也模仿着严树的动作,认真规整地朝东方行了礼,“是这样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
拜了山神,两人在石头上坐下来,因为害怕有余震,没敢往靠近山壁的位置坐。
严树语气稍有些磕绊,“我还以为你会笑话我,说我迷信。”
余年折了根草在手里摇了摇,笑道,“我跟着你拜了山神,心里也踏实了很多。说不定山神见我们心诚,真的会保佑我们。”
严树连着点头,又唏嘘,“没想到竟然地震了。”
余年心情沉重,按照刚刚摇晃的程度来看,震级应该不会低,就是不知道震源中心在哪里,外面情况又怎么样。
他又拿手机出来摆弄了两下,发现还是没信号,只好作罢。
两人没敢到处走,就在原地坐着,注意着周遭,找话题聊天。
“严叔,您家里有两个孩子?”
“对,我孩子生的晚,双胞胎,都是小子,现在在上小学,成绩还不错,就是皮得很,气得想揍人!”严叔说起家里,笑容很快就温和下来,泛白的嘴唇也多了血色。他又问余年,“你呢,有对象了吧?”
“还没呢,不过有喜欢的人了。”余年指了指手里拿着的竹筒,“给他带回去的,想让他也尝尝。”
“不错不错,会体贴人,你未来对象有福气啊!”严树没那么紧张了,又拉着余年说了不少这座山的传说。
说着说着,严树又叹气,把心里的担忧咽回去,只道,“这地震,不知道多少人会遭灾。”
“是啊。”余年扯了扯手里的草茎,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以前外公教自己写的,“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人在这世界上,确实渺小又脆弱。
严树拍拍自己的脸,先起身,“先不想这些,你等着,叔去帮你抓点鱼上来烤着吃,填填肚子!也不知道多久能上去,怎么也不能饿肚子。”
余年连忙站起身,“我也一起吧,正好看着学学!”
一直到天色擦黑,四周也是静悄悄的。中间有三次余震,滚了不少落石泥土下来。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安全位置坐下,升起了火堆,倒也不受山里的寒气。
“下午那鱼小的很,吃了好几条也不见饱。”严树拢着外套,絮叨,“也不知道我老婆孩子怎么样,哭没哭。”
余年手里拿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也在想,不知道郁青和谢游担心不担心,孟远和施柔他们怎么样了。
山上。
曲逍然裹了件厚外套,抖抖索索地说话,“这山里一入夜真的冷!冷风钻骨头缝里一样!”他站到谢游旁边,一起看着施工现场,“专家怎么说?”
谢游动也未动,双眼紧盯着搬移山石的器械,眼睫上像是沾染了寒气,“天亮前能把路打通。”
听他声音沙哑,穿着单薄的西服衬衣,就像被钢条撑着勉强在夜色里站得笔直,一口气松下来就会倒下去一样。曲逍然担心,“要不要我帮你拿件衣服?”
“不用。”
“好吧。”曲逍然看看时间,劝道,“你别急,最好的救援专家在,最好的器械你运过来了,医疗设备也齐全,什么都准备好了的。而且当时他们在下面,还有本地向导,余年肯定没事,不会受伤的。”
谢游盯着山体不甚清晰的轮廓,哑声道,“他会冷。”
听见这句话,曲逍然没再劝,伸手拍了拍谢游的肩膀,“我陪你等。”
夜越深,山里的气温就降得越厉害。曲逍然往手心里哈了哈气,想起谢游听见消息时骤然苍白的脸,掏出手机打电话,连拨号的手都在颤,后来从他办公室慌忙出去,更是脚步踉跄,步子都迈不稳。
一路推了所有的工作,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有帮助的资源,用最快的速度到了余年在的地方。看见山石堆积的小路,身形有几秒的僵硬,眼底像是充了血。要不是死死拦着,估计早亲自去搬乱石了。
看着神情紧绷、唇色苍白的谢游,曲逍然突然就发现,谢游对余年的感情,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一些。
不是一时的新鲜,也不是短暂的发自荷尔蒙的迷恋,而是真的放在心上,在心尖尖上,碰一下,就会痛彻心扉。
碰了碰谢游冷冰冰的手,曲逍然轻声道,“松松力气,要是你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一排血洞,你说你家年年有余看见了,会不会心疼?”
谢游沉默一瞬,松开了紧握了不知道多久的拳头。
曲逍然呼了口冷气,“刚刚山下来消息说,孟远伤了手,余年那个助理脚扭伤了,都已经做了处理,没有大碍。我让他们就在山下休息,别上来添乱了。郁青一听见消息就往回赶,但她拍戏的地方实在偏僻,可能明天接近中午才能到,知道我在现场,还拜托我,找到人了一定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