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石一看我的表情越来越诡异，经常紧张的看着我：“你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哪里会不舒服？
    不光这样，以前六日我要是睡个懒觉，绝对会被他给闹醒，明明他有时候要出门也要把我折腾起来，不起来就用非常手段，奸yin掳掠无恶不作，非得我看着他走出门才成，大多数我是睡眼惺忪的望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外，晃晃悠悠的再回去补觉，没办法，上班太累，我又比较嗜睡，不像他，夜猫子不说还是一只早起的鸟儿，真要命……
    这个周六我睁开眼发现他还躺在我身边儿，面对着我，胳膊搭在我身上……头一次我睁开眼他还闭着眼，我觉得挺稀奇，细细的看着他……
    完蛋了，怎么越看越好看……
    我伸手去蹭他的眼睫毛，手心蹭的特别痒痒，我在心里偷笑，他忽然开口：“醒了？”
    吓我一跳！
    我想坐起来：“起床！”
    他搂紧我，声音慵懒：“再睡会儿。”
    昨天做什么了，这么累？
    我看着他眼睛都不睁，鼓起口气，朝他脸上吹，他睁开眼看我，眼神明亮清澈，哪有刚睡醒的样子：“你刷牙了没？”
    ……
    看看，看看，这就是男女朋友跟老夫老妻的区别，以前我说我没刷牙，他不管不顾的搂着我就亲个死去活来，现在我只不过朝他吹了一口气而已，就嫌弃我没刷牙了……
    我心里酸劲儿还没上来，他就凑过来：“我给你刷刷。”
    ……就堵住了我的嘴。
    吻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不知不觉就伸进了的他的睡衣里……他一把捉住我的手，暗哑着声音说：“不行~”
    ……头一次对我说不行……
    我说不行的时候你听过我一次不？你说不行我偏要行，不行也得行，今天我也当一次攻，我干脆跟八爪章鱼一样腿缠上他的腰，又吻回去，他竟然躲着我……
    最终我也没得逞，他完全是把我从他身上扒拉下来，当我是传染病毒般火速冲进了洗澡间……
    我趴在床上盯着房间里的浴室，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心里头那个酸，一把拽过被子捂住了脑袋，难得觉得你今天这么帅，竟然嫌弃我？
    他洗澡出来我也不露出脑袋，计划等他滚蛋了我再眯会儿，没想到床边儿一沉，这家伙又爬上来了……他隔着被子低声问我：“想吃点儿什么？”
    ……不搭理他。
    声音比刚刚更温柔：“我做给你吃。”
    ……糖衣炮弹。
    他轻笑：“生气了？”
    ……他趴在我耳边：“你要是早点儿这么热情……”
    把我气得，难得热情一次，被你泼了一盆凉水，还要我早点儿，我一把撩开被子，把他捂住，拿胳膊肘狠狠砸了他一下，满意的听到他闷哼了一声，他撩开被子握住我要复仇的胳膊，特别紧张的看着我：“你轻点儿……”
    我终于得意了，怕了吧。
    他仔细观察我的表情，谨慎的开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嗨，这么希望我不舒服：“我心里不舒服！”
    他手立马伸到我肚子上，紧张的问：“这里吗？”
    ……
    ……
    我不敢相信的开口：“……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没有刻意的避孕，可我们也是婚礼前讲好的结婚三年内先不要小孩儿的，一年多都没事儿，没道理忽然怀上，更没道理在我肚子里他知道我不知道……
    他问我：“你大姨妈多久没来了？”
    ……我惊呼一声：“完蛋了！”
    他捉住我张牙舞爪的双手，皱着眉头说：“怎么说话呢？”
    我心里还没想过这事儿，有点儿忐忑：“要真的是，我们要不要？”
    他脸色冷下来：“你还想过不要？”
    正在想……我工作刚起色，小孩子一来，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好他啊，看着他盯着我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我心里也五味杂陈起来：“也不是说不想要，就是生了谁给带啊？”
    他脸色好转，搂过我：“找个保姆？”
    “……我挣得钱都不够付给保姆薪水的！”
    他低头看我，不说话。
    我捶他一下：“想都别想，新时代女性要有自己的事业！”
    他劝我：“就是办公地点换了换，发薪水给你还是我……”
    这话他都好意思说，我工作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他：“你在琢磨让我当黄脸婆，我就跳槽，往别的城市跳，跟你分居！”
    他下巴垫在我头顶上晃啊晃的：“……要不找陈姨回来？”
    晃得我都要头晕了：“陈姨都退休回老家了，你就别折腾人家了，再说小孩子还是亲人带比较好。”
    我想了想：“要不这样，有了小孩儿后就把爸妈从德国接回来吧。”
    ……
    他鄙视我：“你以为咱爸那么清闲，有空给你带孩子？”
    我认真的点头：“当然，每次通话他都说以后有了小孩儿他和婆婆给我带。”
    “那是客气话！”
    “……那我现在打电话问问去……赶紧松手。”
    “……也许没怀上。”
    ……这人啥意思？
    我们走出医院的时候他搂着我的肩膀嘴巴就没合上过，我回想了一下医生的总结性发言：“前三个月比较危险，平常注意一些，尤其是……”琢磨了一下就开始收复失地：“家里小事儿全归我做主。”
    他低笑着说：“好~”
    得寸进尺：“大事儿我也作主。”
    还是笑着：“好~”
    “家务活你来做。”这要求有点儿过了。
    还，还笑着：“好~”
    估计得翻脸：“有了小孩把婆婆公公接过来。”
    “好~”
    ……
    真的这么好说话，还是没听清我在说什么？
    我提醒他：“哈喇子要流下来了……”
    他还是轻笑着：“好~”
    ……
    高兴过后他完全进入了全身戒备状态，精神紧张的好象怀孕的是他不是我，跟在我屁股后边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我想上厕所他也跟着，我走到门口回头皱着眉头看他：“我不急，你急得话就你先来。”
    他手就抚上了我额头，谆谆教导：“皱眉对胎儿不好……”
    ……
    明明讲好了大事小事我做主，到后来家里完全没我说话的分量了，一切由他说了算。
    拿刀怕切到手，拿盘子怕琛到肚子，开火怕熏到眼睛……
    吃饭多吃一口不行，少吃一口不行，零食不准碰，水果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都得先经过他审核，我完全崩溃了，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看个电视，他走过来啪一下给摁灭了：“看这种东西情绪起伏太大，对胎儿不利。”
    我瞪着他：“那看什么？”
    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本书，冲我晃晃：“看一些散文，培养培养孩子的气质……”
    我真想灭了他。
    我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了周一，终于自由了，没成想睁开眼他就神清气爽的站在床边：“吃过饭我送你上班。”
    我哀号一声，他立马教导我：“情绪化对胎儿不好……”
    其实车我已经学过了，还开了几天，后来被他吊销了驾驶执照，判了无期徒刑，勒令终身不得驾驶。
    那事儿不怪我，我是新手挺小心的，动作就慢了点儿，上班高峰期绿灯起来时，滑动行使，被后面车追尾……人还好，车修一修也还好……还想趁着哪一天他忘记了，我重新执政呢。
    吃完早饭他硬要给我套上防辐射外套，我反抗：“不用这么早吧。”
    他摇头：“第一天就应该套上的，电脑辐射对胎儿很不好……”
    ……这句快成他口头禅了。
    前两个月到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身体的一些细微变化都在情理之中，就是越来越嗜睡，上班的时候也越来越没精神头，下了班回家更是一动也不想动，他以前不管我，现在每天晚饭后都要拖着我去小区遛弯，我看着那些遛弯的都是老年人，真当我是老太太了。睡觉前无论我抗议也好，捂脑袋也好，他都要自作多情的读一篇散文熏陶一下还没成形的孩子，还是抒情的……现在也就比精子强点儿，至于吗！
    以前六日他经常出去，要不运动了，应酬了，或者狐朋狗友聚会，一整天耗在家里的时候不多。一般是我等他走了就会补觉到中午，再自己找点事情做，要不就约丁当，青青李柏思打发时间。
    现在不一样了，我就想整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不想动弹，没成想他也不出门了，跟我待在家里，我赖在床上不起来，他也不像以前一样折腾我了……
    有时候他会跟我一样赖在床上不起来，看他明明都睡不着，还能陪我一直躺到大中午；
    更多的时候是他在家溜达来溜达去的害我睡不踏实，拿白眼球问候他时，他还会好声好气的说：“躺累了就起来歇歇……”
    ……他脑袋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车压过了？
    三个月的时候没那么爱睡觉了，好像所有的不适全来了，恶心，食欲不振，就算饿得不行了，看见吃得就反胃，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经常左腹疼痛，医生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都过了一个月了，还是老样子，时不时就疼上来，浑身发冷，比痛经还难受，主要是我月经挺正常，很少痛经，没想到一怀孕，把少受的那些罪连本带利的全讨回来了……
    我结婚后长的那点儿肉这一个月全都掉下去了不说，又少了几斤，医生说：“你老婆太虚了，本来太瘦怀上就不容易，就这点脂肪，不受点儿罪就怪了，年轻人怎么老想着减肥呢？……”
    我哪里刻意减肥了，就是上学时没照顾好我那金贵的大胃口。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我办了停薪留职，生理上的难受，加上心理压力大，几乎患上了忧郁症，平常还没事，一给我妈打电话就哭，为什么哭我也不知道，听见她的声音就抵抗不住了，石一都会把电话从我手中拿走，边对我妈解释着边抹着我眼泪安抚我……
    石一被我折腾得也掉了不少肉，那天又是吐的比吃得多，他不停的在我耳边说：“于陆，再吃点儿吧……就吃一口……”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我也想吃，可我闻到食物的味道我更难受，他劝我：“要不吃点水果？”
    他一提水果俩字儿我就开始犯酸水……
    营养跟不上，夜里浑身冒汗，睡觉时候不踏实，觉得耳朵往外烧火，忽冷忽热的，我就开始呻吟，石一搂着我，眼睛看着我，以一种从来没有的暗淡口吻低声对我说：“医生说现在把孩子打掉还没那么危险……”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了我的孩子，精神立马崩溃了，大哭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就带了些怨恨，边哭边爬起来……
    他搂着我不让我下床，我边哭边等他一句话，他脑袋压在我脖子那里，就那么一直沉默着，我心里涌上来浓浓的失望像在我身体上凿了个洞，就哭得更厉害了，觉得自己脖子一热…这是我们认识四年来他第一次落泪，那一刻泪好像流到了我心口上，心里火辣辣的疼……
    那天夜里不知道是不是哭得时间太长了，最后根本法不出声音不说，整个人想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他的睡衣都被我的汗给弄湿了……
    第二天眼睛肿归肿，精神头到是好了不少。
    慢慢的也能吃点东西了，不喜欢酸的，不喜欢辣的，更不喜欢甜的，喜欢上吃咸的，越咸越爱吃，连水果也要泡过盐水才吃得下，石一看着我吃先是高兴然后又不停的皱眉，倒是什么也没说，就是饭后会不停的问：“渴不渴？”
    体重慢慢有所增加，左腹疼痛频率减小，症状也减轻，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脸色终于又好看一些了，心情终于也愉快了不少。
    五个月时候的一天晚上有了胎动，我坐起来使劲的摇晃石一，他紧张的坐起来，声音沙哑：“怎么了？”
    我指指肚子兴奋的说：“动弹了动弹了。”
    他问：“真的？”脑袋就放到我肚子上，等啊等……等的我抗不住睡过去了，一觉醒来他还趴在我肚子上，抬头看我：“听了一夜，没有。”
    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我觉得挺对不起他。
    六个月的时候吃东西又有了变化，喜欢油腻的，越油腻越爱吃，石一看着我的眼神都带上了恐惧的神色，好像我吃得不是猪牛鸡，而是人肉，严重管制不让我吃太多，夜里我就得偷偷爬起来找吃的……
    吃得这么多，肚子还没人家四个月大，连胎动都没有了，慢慢的我就有些着急了，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火气变得很大，石一说什么话都会看我脸色，一言不合我就发火，然后立马就掉泪……我这一辈子流得眼泪都没怀孕这一段时间多。
    刘洋原先还会来开开我玩笑，自从他说了一句：“肚子不大……”我大哭了一场，现在见了我是一句也不敢多说了……
    七月份胎动明显起来，照出来是个小男孩，石一笑着抱起我对我说看看，终于有人样了……我的好心情只持续了那一天。
    经常觉得心跳加速，又开始心慌失眠，吃东西也少了起来，半边身体动不动就会麻痹，慢慢的身体也有些水肿，脑袋变得浑浑噩噩不说，比以前更爱哭了，没有事情刺激我，坐着坐着也能自己哭起来，为了哄我，石一连婆婆公公都接过来了，婆婆白天在家里照顾我，晚上石一照顾我，我还是经常会害怕，觉得自己生不下这个孩子。
    肚子不那么大，脚却肿得一步也不想走，到哪里都是石一抱着，他一抱我我就哭，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可怜……
    他轻声细语地蹭着我的脸：“没事，没事……”
    我觉得他越来越把我当孩子养了，想到这里，哭得更难受了……
    为了刨腹产还是顺产我们又吵了一架，他就是坚持刨腹产，说安全，我觉得顺产对孩子对自己都好，坚决不让步……最后以我的哭声宣告了胜利。
    离预产期越近阵痛越来越明显，肿得没那么严重了，我心态竟然诡异的又平和起来，预产期前一星期就住进了医院，每天晚上他都在医院陪一宿，我看着比我这个要生孩子的还憔悴，有些不忍，虽然有陪床位，跟家里那张大床比起来他腿都伸不开，我说：“晚上来看看你就回去吧，这里有护士，什么事情我就叫她们。”
    他都是摇头：“不看着你我不放心。”
    ……
    石一找了那么多专家算了，可人算不如天算，住进医院两天后的一个早晨，我肚子疼醒的，呻吟了两声，石一就跑过来，紧张的问：“怎么了？”
    手一摸，羊水破了……
    被推进产房的时候石一握着我的手，眼睛就那么看着我，我疼得难受也冲他笑了笑。
    ……其实生的时候没那么疼，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有白光，我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心跳变得越来越快又越来越慢，后来好象散尽了一辈子的力气再也拿不回来了一样……
    真正清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我床边坐的那个人是谁，又黑又瘦，那么明亮的眼睛像失了光彩般呆呆的看着我……
    看了好一会儿才好像活过来一样，伸手抹我的眼泪，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哭了？”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针扎般的疼……
    石一没说，我从婆婆口中知道早产加上生产时大出血，当天血库没我血型……我昏昏沉沉的躺了两个多月，其实我也醒了好多次，有时候白天有时候晚上，白天根本睁不开眼，觉得人好多啊，烦的想赶人……晚上醒来会看到床边儿有个人影，不觉得害怕还觉得挺安全，又会沉沉睡过去……
    还好孩子挺平安，生下来个头挺小，长的挺快，我抱着的时候冲我咯咯的笑，完全爱不释手，一分钟也舍不得放下……又在医院休养了半个月，那一天吃饭的时候，他坐在病床上，我在他对面，猛然一抬头看到他耳边……我手指有些颤抖伸到他耳边，他放下筷子问我：“怎么了？”
    我强忍住要流下来的眼泪，本来想笑着嘲笑他：“一根白头……”结果话一出口就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