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劈里啪啦地把鞋子往玄关处一丢,扑腾一屁股倒在沙发上,随手拿过电话,一通乱拨,通了:
刚才说什么呢?说得糊里糊涂的?
疯丫头,不出我所料,一到家就急着给我电话,这不,刚给病人处理了两粒牙,干脆自觉点来等你电话了。
讨厌,那还不快说?什么叫退钱觉得奇怪?莫名其妙嘛。
呵呵,你就不会当我是说着玩?筱雅在那头嘻嘻地说。
哎,对了,上次在医院是不是方雨晖碰见过咱们?看到过你?
齐?谁啊?
谁?我们医院的院花啊,刚留洋回来的。
哦,那个……谁?哦她?
是,有没见过?
哦,就那一次吧,你和她就打了个招呼嘛。她很警觉地竖起耳朵。怎么了?
嗯,这就是了。
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你到底说不说?贺兰着急坏了。
呵呵,没什么,你着什么急?跟你没关系。听口气就知道卖了个大关子。
不说算了,贺兰强忍着好奇心,她知道,筱雅喜欢逗她,越是追问的紧,她越捂的紧。
不想,筱雅竟然说:真没什么事,中午睡一会吧,我有病人来了,有时间再给你电话。不等回话,电话挂了。
这下关子卖到底了,贺兰正要嗔怪,却已经听不到声音,只好不情愿地挂上电话。放好电话,却看见电话来电提示有号码,查了一下,竟然有好多个深圳的电话号码。
拨回去,是酒店总台,可因为外线进去不知道分机号,值班员也不知道是那个房间的电话,只好作罢。
于是她拨了易文电话。
什么事那么急?看到好几个电话呢。
哦,家里电话吗?我没有打啊,是臭小子吧,我现在在外面,声音吵,先挂了。对了问问臭小子没事打什么电话?他现在老实了,不知道昨晚怎么折腾的,到现在还睡着呢。
原来是亮打的,简直是西边出太阳了。她想。
身上汗嗞嗞的,在房里空调里有点黏糊,电话又响了:筱雅。
又把人家几颗牙给破坏掉了?她讥讽地问。
去你的,我不是狼外婆,你觉得我只会搞破坏?是给一小姑娘整牙呢,给她调一下角度。
着急了?一个人在发呆吧?
没有,睡觉呢,没事挂了请勿影响我休息,贺兰知道越是这样她才越急着说出来。
呵,其实也没事,就是觉得一点点奇怪: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嗯?
在那小老板那里,我看到一张照片:里屋墙头镜框里,看着是张合影什么的,里面有一个扎辫子的,竟然是那个方雨晖,怎么—奇怪了?这天下事你说奇也不奇?
怎么可能?你没看错吧?你是说合影里有那小老板还有这位博士生?
我象是老眼昏花的人吗?她在电话里嗔怪道。
正待贺兰细问,筱雅说了一句:有病人,有时间再说。匆匆挂了电话。
贺兰傻傻地愣了片刻,说实在的,她真的没有领会刚才筱雅说的事,那谁和谁扯一块去了,怎么可能?
她的心思还在刚才看到的那几个未接电话上——刚才易文说没打电话,那么那个区号打头的电话肯定是他打的。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像还很急,一下打了那么多个。
她拿起电话,直接回拨,果然是那酒店的电话,是总机,然后接转……
响了好几下才接起来:喂。
喂什么?还睡呢?这么多电话什么事?贺兰声音幽幽怨怨地……
什么事……嗯,一下子……那边真的想在梦中惊醒。
咳,对了,该不是梦游中给你打的吧?想起来刚才是好像梦到家里了呢。似乎有点清醒过来,开始贫嘴。
胡说八道你,听他瞎掰,贺兰心里也开心,快说,什么事?
呵呵,没事,就是早上回来冲了凉人整个清醒了,没睡意,打个电话。
唏,打电话,可以打医院去啊,干嘛打我家?
啊呵……
啊喝啥?
啊呵你吃醋了吧你?本来就是纯你们赶着鸭子上架的,到头来这么说话呢?
那边声音透着冤枉气。
才怪,宁愿喝酱油!她说。
事情怎么样了?她问。
不是太好,再不行可能就回来了,耗不起时间。你家老公的意思既然来了尽量不空手往回赶,这次不知道怎么好像做事比我毛躁多了。
那你还不劝劝?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别去想。
嘿,还别说,就是因为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这几天听得太多,他才不肯罢手。
听说你混对岸去天亮才回来?是你以前那漂亮员工召唤过去的?
净瞎说了,你老公那个嘴巴好像比前些年毒很多了,明明是被他支过去搜罗港币呢,怎么成了我冲女人去了?
唏,冤枉你才怪。她讥讽地说。
你不信啊?电话里说。
信才怪。她说。
那我给你发彩信?
发什么彩信?打电话打不通都不知道打手机现在想起彩信来了?
本身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查查岗而已,再说怕你在开车手机不方便接啊,等着……
很快,贺兰包里的手机滴滴地响起来。
她拎过来,打开掏出手机……
霎那间,贺兰简直要晕过去了,全身颤抖,冲着电话里破口骂到:你流氓流氓,你流氓到这地步啊你!
呵呵,我这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嘛,要是在香港鬼混一个通宵,它有那么神气活现?
——手机屏幕上收到的彩信是他身上那条神气活现的“棒棒”!
讨厌,给你剪了!贺兰烫手般把手机扔一边沙发上。
好了,你继续睡吧,不知道昨晚干了多少坏事。
醒了,睡够了,再说你也看到了,这么神气,还能睡?真是给你老公办事去了。
那也得挂了,免得电话别人打不进来。
呵呵,看来得改行卖醋去了,谁,谁会打电话进来?
神经!她骂道。
哎:真的想坏了,他低低地。出来快一个星期了。
贺兰脸上绯红起来:哦,原来你连一个星期都有问题啊?不知道这么些年你在外面怎么过的……
怎么过?五姑娘做伴呗。电话来发出啪啪地类似手掌拍在皮肤上的声音,很夸张。
真讨厌,怎么现在变得这样啊?
呵呵,怎么样?你怎么样?有没有想我们?
切,我想老公。她嘻嘻地说。
好可怜哦,我,我不活了!亮在电话里呼天喊地。
臭贫!看你们都赖那里不想回来了呢。
哪啊,要不,我先回来?
唏,随便。呵呵。
哎,真的不想啊?
贺兰被磨的没有办法,呼了口燥热的气,低低地:想,好了吧?讨厌!
呵呵,那边孩子气地嬉笑起来,像个大男孩满足了一件可心的事一般。
哎对了,你干嘛呢?刚回来啊?
是啊,去筱雅那里,身上粘乎乎的正想去冲澡呢,看到电话红灯闪个不停。
哦,咳,想顺着电话线爬过来!
讨厌……你来啊!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声音有点放浪起来。
唉……那边长叹一声。
就这么瞎胡扯着,东一句西一句的竟然弄得贺兰心肺乱乱的,唇焦口燥的,在手机突然想起来的时候,拿这当借口匆匆挂了电话……
手机来电显示是筱雅医院电话。
这么快?病人又给你糊弄走了?贺兰摸起手机,刚才和亮的一通戏弄让她心情明媚不少。
人老了,免得年轻人说不给人家机会呵呵,几个小年轻正给处理着呢,看来还是你忙,半天不借电话。
嗯,刚接了个电话,长途,说刚才的事,搅得人脑子找不着北了。
别说你了,我也晕着呢,怎么在那里会有她的照片。
到底什么照片啊?在哪?我怎么没看见?当时你又不说。
里面,小会客室墙边那个书架上,有一张合影,上面三四个人,里面就有那个方雨晖,还有那小老板。
没看错吧?真的假的?会有这事?
哎呀,懒得跟你辩,我没这么无聊吧?也想不明白呢,还是你自己慢慢想吧,呵呵。
讨厌,其实,或者亲戚或者朋友,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巧的奇怪,对了还有,你的意思是因为她小老板才给我退的钱?为什么啊?她又不认识我?再说就是认识凭什么?
好了好了,我也说不明白,反正我也就只知道那照片上就是有她这么个人,但是我相信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钱都已经能揣人家兜里了,还掏出来还给你,莫名其妙的,打死我也不信,对了要不就是你死丫头在那小屁孩面前挠首弄姿把他给弄迷糊了……?
呸,你才挠首弄姿呢。
呵呵不说了,其实要弄明白等你去取那破玉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我也就是觉得有点巧的奇怪这么一说,你也别瞎琢磨了,快去床上咪会,我都快睁不开眼了可我没你好命,今天午休被你搅了。
一连接了几个电话,胡扯八道的,也没什么正事,贺兰也就没有多想就像筱雅说的,到时侯什么都会弄清楚的,何况又不是被人骗了钱,是赚了钱嘛。
听到门外哐当一声,是信箱盖子的声音,屋里温度和外面差了有十来度,开门时轰地一股热浪。
是一封信,看那老式的牛皮信封她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想起来了,以前要是易文在场又会笑话她了:讨债的又来了。
这样的信封一般都是西北那几个孩子特有的,不能说孩子有多功利,易文说的也不错,既然已经是资助他们读书了,书信来往或者汇报学习成绩要是换个平常时间也不会这么敏感,常常是没几天要开学了,就会在这样的时间收到这样的信,不由让人多想,不过每次易文这么说时她都是宽容一笑,骂他小鸡肚肠,虽然心里也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这几个孩子是几年前在甘肃时结的对子,当时她承诺只要他们好好学习,她会一直承担他们的学费直到大学毕业,几年下来一直在开学前给学费外加文具什么的,开始的时候,儿子都还歪歪扭扭地给他们也写过信,可是后来,这些孩子除了开学前来封信外基本像失去联系一样,有时候贺兰宽慰自己也许孩子们是真的舍不得那几角钱的邮费才这样的,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收到杂七杂八的几个包裹,里面是孩子们利用假期到荒山野外给采摘的枸杞、发菜什么的,让贺兰心里好生内疚,连个易文也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
那块贫瘠的土地上的孩子们于是就冷不丁地让她揪一阵的心,而且都已经是读初中的孩子了,字里行间看得出成绩或者说教学质量也让人担忧,没办法只能尽自己能力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每每收到这样的来信,贺兰都会想起以前在西北甘南桑科草原的旖旎风情,那次和亮在草原上颠狂的点点滴滴就会放电影一样重新浮上脑海重现一遍。
懒懒地躺着任思绪翻飞了好一阵,上楼去找孩子们的资料。
既然收到信了,贺兰不敢耽误,下午就忙这事了,孩子们的事有点麻烦,因为得亲自去邮局汇款,夹带例行公事般地还给每个孩子买了点东西一并到邮局给办了。
再接到小老板的电话已经是在几天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