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看她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我看看」
「好大一包喔,跟我头上的有得拚你觉得她还会醒来吗?会不会这样就挂了?」
「呸呸呸,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这包真的很大啊,我是怕她脑里有淤血的话,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不是脑缺氧吗?」
「唔,好像是」
「把她搬到那块旧床垫上,不然等会儿乐清来时看见我们不管他马子的死活,大家等着提头见人。」
「也对,我可不想我头上再多第六个肿包。」
一连串交谈吵得人不得安宁,方心侬感觉到身体被人搬动,然后背脊便躺上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但她身子才动了一下,头便痛得快要爆开来!
她干脆不想动了。
「你觉得乐清会不会来救我们?」
「会。」
「会吗?一个人和这群混混单打独斗,恐怕吃力不讨好,别到时连他都挂掉。」
「你这么看不起他?」
「不是嘛,他除了身上肌肉比较大块、长得比较高外,有哪点赢得过这些混黑道的?我可是在替他担心喔。」
「你忘了吗,乐清后台很硬,他再怎么对自己有信心,也不会愚蠢的认为一个人能打趴一挂人,一定会求助于他外公。」
「松下会?厚,你别傻了啦,他是抵死不愿意回去的,有可能自投罗网吗?」
「很难说别忘了,心侬在这里。」
「唔」
她认得出这是溥安提与利申的声音,打从听见乐清两个字开始,她便拚了命挣扎想清醒,直到额头微微沁出汗珠,她才能顺利睁开眼──
眼前一片蒙胧,雾白的景象只看得清楚一些黑影在晃动,许久许久雾白才散去,黑影变得清楚。
「心侬?心侬,你还好吗?」溥安提俯视着她。
「我噢,头好痛!」
「好理佳在你醒了。」利申拍拍xiōng脯,惊魂未定。她再不醒,他和溥安提就惨了!
「帮我把她扶坐起来。」溥安提出声。
「心侬,头很痛吗?」利申扶住另一边,让方心侬坐靠着墙壁。
「嗯。好像有人拿根很粗的针往我后脑上戳」她突然想起昏迷前的事,抓着溥安提惊恐叫嚣,「我们被绑架了!被那群人逮到了!」
「你放心,乐清会来救我们的。」
方心侬很沮丧的低下头。
「怎么了?」
「他说会保护我,但我还不是被抓来了安提,你确定他会来救我们吗?」
「乐清这个人,嘴巴一向很坏,脾气也不怎么样,但我可以跟你拍xiōng脯保证,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说话算话,很有义气!」利申用力的拍拍自己。
「你要替乐清说好话也不用先损他一串吧。」溥安提很不以为然。
「不这样说,怎么能让波霸妹妹知道他唯一的优点有多好呢。」
「我们真的能平安逃出去?」
「放心!」两个大男人有志一同的拍xiōng脯。
「我不会被一群坏人强暴,然后还被卖去当妓女吧?」乐清的恐吓言犹在耳。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这一定是乐清恐吓你时说的话对吧?」
方心侬点头如捣蒜·
「不会,你放心──」
砰!
在两人拚命安慰方心侬之际,仓库的铁门被打开,门板粗鲁的撞上墙。
几名面貌凶丑的黑道分子走了进来,看见方心侬清醒了,脸上立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唷唷唷,小妞你醒啦。」
溥安提与利申两人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方心侬吓得缩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带着恐惧的黑眸。
「你们想做什么?」
为首的阿猴一见溥安提与利申的举动,嘴角露出yín笑。
「唷,小妞,你有什么本事让这么多男人为你出头?」阿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是用钱收买吗?」
阿猴屁股一蹲,手下立即搬来一张椅子接住他的屁股。
「何必呢?花钱请这种货色的人来保护你。」
「是是是,老大说的是。」一旁手下连忙递上烟。
「倒不如自动把你的钱奉上,我们也不用追得那么辛苦,你也不用躲到台东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是是是,老大说的是。」
利申怒眉倒竖,瞪着阿猴。
「她不过欠你们两干万,有必要动员这么多人来追吗?你是吃饱了撑着是不是?!」
「两千万?她说的?」
「两千万而已,再怎么利滚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也没多少啊!」
阿猴笑得更大声。
「两千万?哈哈哈你是白痴吗?如果是两千万,我干嘛派所有人找她!」
「是是是,老大说的是。」
「是一、亿、三、千、万啊!兄弟。」阿猴怕自己的台湾国语不标准,特地一字一字咬音准确的说给利申听。
「是是是,老大说的足。」
「一一亿三千万?!」溥安提与利申同时错愕的开口,然后以不可思议的表情转头看着方心侬。
「我、我我我才、才没有欠你们钱!」方心侬一脸惶恐,却又不甘心被诬赖,抱着发抖的身子抗议。「那些钱是我应得的!为什么要给你们?!」那张彩券是她自己选的号、自己花的五十块、自己到彩券行买的,为什么是她欠他们钱?凭什么?!
「你应得的?!」阿猴的火气被挑起了。
「是是是,老大说的是──」
「你们给我闭嘴!」阿猴气得大声咆哮,身旁的鹦鹉小弟顿时安静的闭上嘴。「你应得的?你敢说那是你应得的?」
「我自己花的钱、选的号,为什么不是我的?」方心侬不知哪根筋不对,完全忘了害怕,探出半个身子不满抗议。
「妈的,你再说一句!」
「我偏要说!」方心侬毫不畏惧的扬起下巴,「是我自己花五十块、选的乐透彩号码,凭什么中了头奖要给你们?你们算哪根葱,好手好脚不工作,只会干些不劳而获的事情,以为拳头硬、枪多就可以讲话大声吗?那台湾还有没有王法?!」
「心侬」利申拉拉方心侬的衣袖。那个老大脸色黑了一大半,她再这么说下去,大家必死无疑!
「你不要拉我,我还要说──唔唔唔──」溥安提与利申两人合力捂住她的嘴巴,禁止她再这么「玩命」。
方心侬拚了命挣扎,还是挣脱不了两人的箝制,只能吹胡子瞪眼睛。
阿猴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熄,倾身,一脸愤怒的望向他们。
「我管那张彩券是谁的,只要是我阿猴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你还是乖乖把彩券交出来!」
「唔唔唔唔──」方心侬气得踹脚,看她横眉倒竖的,嘴里发出的声音显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你如果不交,就别怪我这群兄弟不懂得怜香惜玉,他们可是很久没碰过像你这么可口、xiōng部又大的小妞了。」
「是是是,老大说的是!」一旁手下鼻孔喷着兴奋的热气,嘴角流着口水,一对眼睛喷火的盯着方心侬的大xiōng脯不放,彷佛想用眼神直接把她剥光光!
「唔唔」阿猴的话和手下的表情,让方心侬的气势一下子降到冰点,身体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
「把彩券给我。」
「心侬,你把彩券给他。」
「对啊心侬,钱可以再赚,你总不会想被这群下三滥的男人强暴吧?」利申与溥安提开始说服她,他们可不想还给乐清一个残破不堪的洋娃娃。
况且他们也不愿见她遭遇毒手。
「对对对,还是你的跟班识相,快把彩券交出来。」
「谁是她的跟班?!」利申不爽的咆哮。
「你敢说我爱新觉罗·溥安提是一个女人的跟班?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我管你们两个是谁!我没拿到彩券,也不会让你们两个活着走出去!」阿猴凶狠的指着两人。「我告诉你们,黑鹰帮里同性恋的小弟多得是,到时你们两个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被一群男人鸡奸比女人被强暴还痛苦,小心你们屁股开花,一辈子都没办法坐!」
两人倒抽口凉气,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即转头──
「把彩券给他!」
「彩券不在我身上。」方心侬哀怨的转身缩在墙边。
阿猴听了,脸色更难看。「快点交出来,不要逼我弄脏我的手!」
「心侬!」溥安提与利申现在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说了,彩券不在我身上。」
「妈的,你还想要我吗?」阿猴气得摔椅子。
「心侬,快点把彩券拿出来,不要再逞强了!」他们可不想「小菊花」越开越大朵──
「真的不在我身上。」她有气无力的再度说明。
「不在你身上,还会在谁身上?」利申气得想把她吊起来打!
「在乐清身上。」她很无奈。所以她才不相信乐清会来救他们
「乐清?为什么又在他身上?!」
在利申逼问方心侬之际,阿猴的小弟跑了进来,在他耳边吱吱喳喳说了一些话,只见阿猴吓了一大跳。
「松下会的新会长?」
「对,就在客厅里等。」
「他们有多少人来?」
「三个人,两名是松下老太爷的保镳,其中一位前几天才来找过我们,这女人的行踪也是他提供的。」
方心侬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她的行踪,是松下会的人提供的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乐清,因为只有他才清楚她的行踪,因为他们始终是在一起的。
而且如果是清一,他为何要来对她说那些话,让她好提防乐清?
所以是乐清了
他应该是来感谢这些人抓到她的吧方心侬心都凉了。
阿猴吩咐小弟继续看着他们,直到方心侬交出彩券为止,便带着几名小弟去会会松下会的新会长。
「我劝你们别轻举妄动,不然我手上这枝枪不小心走火,嘿嘿」小弟先呛声了。
根本没人想理小弟,溥安提与利申忙着逼问方心侬都来不及──
「彩券真的在乐清身上?」利申不信的眯起眼。「该不会是你舍不得把它拿出来吧?毕竟是一亿三千万的头彩啊。」
「心侬,为了大家的安全,你一定要舍得。」溥安提很沉重的说,心里却想,如果他──清朝皇族唯一血脉、复辟后的皇帝,被一群格调不高的混混鸡奸他干脆先咬舌自尽算了!
「今天出门前,我偷偷放在乐清的衣服口袋里了,所以我才说他不会来救我们了。」
「不可能。刚刚那老大不是说松下会的新会长来了吗?若我没猜错,那应该是乐清。」
「他是来感谢黑鹰帮帮主替他抓到我吧。」方心侬的心情真的很低落。
溥安提不由得皱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那张彩券,如果他发现那张彩券就在自己手上,还会来救我吗?」
「心侬,你太瞧不起乐清了,乐清不可能为了钱出卖朋友,更何况他多得是钱。」利申摇头。
「是他的朋友清一这么说的,他说松下会急需一笔钱,乐清知道我中了头奖,才会把我拐上床,想用这种方法得到那一亿三千万,好补松下会的资金缺口。」
「清一?今川清一?!」利申难以置信的爬梳头发,克制着自己别抓狂,但他还是忍不住放声咆哮,「今川清一的话能信,大便都能吃!」
「今川两兄弟的话不能信。为了让乐清回去接位,他们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况乐清足足给他们吃了十年苦头,他们不趁机挑
拨离间报仇才怪。」溥安提坐了下来。
「我不相信。」
「不用你相信。」
乐清的声音突然冒出来,高大英俊的他穿着代表松下会会长的专属顶级和服出现在门口,今川兄弟两人一身黑的伴随左右。
他的脸黑得像木炭,眼神冰冷没有温度,看着她像看陌生人她不喜欢他这种表情。
阿猴的手下被自己的兄弟叫走,顿时仓库里只剩他们──
「乐清!」溥安提与利申见到乐清简直像见到神仙一样,感激涕零。
「原来你对我的信任比纸还薄。」他愤怒的抓起她。「告诉你,我别的没有,钱多得是!」
他为了她接下烫手山芋,而她,却把他的人格看得这么不堪!
方心侬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只觉得眼眶发热,有暖暖的湿意在里头汇聚
乐清拿出薄薄的方形感应纸。
「这张纸,对你来说值一亿三千万,对我来说,连个屁都不是!」他直接将彩券塞进她怀里,转身就走。
「乐清」
「不要叫我!」他背对着她。「就当是我补偿你陪我上床的代价,你可以好好享用那一亿三千万,黑鹰帮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乐清在经过清一面前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拳,直接往他鼻梁上揍去!
看着清一捂着鼻子痛得热泪盈眶的糗样,央司忍不住掩嘴偷笑。
乐清头也不回的走出仓库,方心侬却觉得他是走出了她的世界
第十章
一只葱白食指懒洋洋的在桌面上画了一张哭脸,一个圆圈、一张下垂的嘴巴、如豆子般大小的眼睛下画了两行线
「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方心侬举起手,发现指腹上沾满灰尘。
「嗯,我看应该是吧。哈──」大大的呵欠声响起,接着说话的人头一偏,侧躺在手臂上。
整个房间里的氛围很委靡,桌上趴着一男一女,桌面上沾了一层灰,四周环境也都是灰尘,房子中央的那口大香炉依旧飘起袅袅白烟。
溥安提兴高采烈的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委托书与照片。
「有啰!」
「又是找猫。」利申无力的撇撇嘴。
「是你最爱的波斯猫」溥安提将东西搁到利申面前,只见利申不感兴趣的瞄了眼。
「不想接。」又想骗他?他没那么容易上当。
「这次真的是波斯猫耶!是现在台湾最红的白俄罗斯美女,还是模特儿喔!」
「不想接。」
溥安提皱眉,搁下手中的委托书。
「你不是一向最喜欢波霸美女吗?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要?你吃坏肚子了?」
利申生气的瞪他。「我连东西都没得吃,怎么可能吃坏肚子!」
「我的手下不是有拿吃的来?」溥安提不解。他明明有吩咐手下拿吃的,利申怎么又叫肚子饿?
溥安提的话直接戳中利申不爽的地方,只见他用有气无力的声音狂吼,「他们拿那什么烂东西来?!没鱼没肉,连片菜叶也没有!你好歹是清朝皇族,就不能教他们弄桌满汉全席来吗?!」
「他们到底送什么来?」
「馒头!」
溥安提往接待厅里的长桌走去,拿起盘子走了出来。
「这不是馒头,是饽饽。」
「是馒头!」利申气愤的喷着气。
「好好好,是馒头。」溥安提闻了闻白皙如雪的饽饽。「这是满族人的主要粮食,很香啊他们应该有加了些人参在里面,是养生饽饽。」
「我管它是养生饽饽还是养死饽饽!我要肉!肉肉肉──咳咳咳──」叫到最后自己反而被呛到,喝了口水却又立即将水吐出来。「这水是生的!」
「水还有熟的吗?」娇弱的声音不解的问。
「煮过的水就是热水──叫我喝生水是想让我的肚子养大肠杆菌吗?」利申不禁悲从中来。「乐清这浑蛋,人走就算了,还带走我们的生活习惯,没有他打扫、煮饭,还真***不习惯!」该死,他甚至怀念起他的干海绵了!
听见乐清的名字,方心侬再度软了腰骨趴在桌上。
「他只是回日本又不是死了,你不要说得好像他蒙主宠召。」溥安提咬了一口饽饽嗯,真的是养生饽饽。
看见溥安提吃得津津有味,利申一肚子火。
「我看你不要想复辟了,干脆剃度出家算了!连这么难吃的东西都咽得下去!」
「火气不要那么大,了不起门关一关,到日本去找他不就得了。」
对厚,日本美食特多,乐清现在又是万人之上的会长,松下会财力雄厚,搞不好可以叫他请吃最贵的怀石料理!
利申嘶了一声,吸住流到唇边的口水,整个精神都来了!
「那走吧!」
「我回家了。」方心侬低着头起身往门口走去,半途被利申拉住手腕。
「回家?你现在还有家吗?跟我们一起去找乐清吧,我包准有好吃好玩的。」听说六本木的晚上波霸辣妹特别多,价钱合理就能上宾馆。嘶──
方心侬背后拖了好长一串名为沮丧的黑影,连身体都笼罩在黑影里,像七旬老公公,腰杆都直不起来。
「他不会想见到我的。」
「你是他马子,他怎么可能不想见到你?」利申真是粗神经。
「我这么怀疑他,听信清一的话,对他来说应该是很大的侮辱,他离开时那么生气,怎么可能会想见到我。」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方心侬转身要往门口走,奈何手腕仍被利申拉住。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去。」
「我说了你哪来的家?你的家我早帮你退租了。」
「唉,你别忘了,我是一亿三千万头彩得主,我有得是钱,还可以自己买房子。」她自嘲。这一亿三千万好沉重她的腰更弯了。
对厚,都忘了她现在是亿万富翁。利申愣了下,随即放手。
方心侬像无主幽魂一样往门口飘──
「等一下。」溥安提喊住她。「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日本,乐清很喜欢你,不会不见你的。」
「真的吗?」她缓缓转头,小脸上没有血色,无辜又无助的看着溥安提,真像「唔」。
「定吧。若他真不想见你,你就当这趟去是去散心。反正你中了头奖,也该好好玩一玩了,以后的事再做打算吧。」
站在松下会本部前,他们才知道,这个松下会真***够了,有钱到这种地步!
在东京市中心最贵路段,居然拥有一幢占地三千坪的豪宅,从大门到主屋中间,一整片的日式庭院造景,小桥流水,还有画法精细困难的沙绘
大门里有保镳看守,当他们靠近连绵不绝的围墙时,一身黑色西装的保镳立即走到雕花大门前驱赶。
「走走走,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打探的地方。」
「我们要找你们会长。」溥安提以英语回答。
可显然那人的英语很破,一听见英语即表情僵硬,与另一名伙伴交头接耳后,换另一名伙伴站上前驱赶。
「这里是私人住宅,你们要拍照到别的地方拍去,这里禁止摄影!」他指指门旁的牌子。
「妈的死老百姓,连这么简单的英文都听不懂!」利申气得破口大骂。
两名保镳见利申凶狠的模样,以为他是来踢馆找碴的,立即防备的站上前,指着他用日语警告。「马上离开这里!」
「我站的地方是公共区域,是马路,法律规定我不能站在公共区域里吗?」利申手擦腰上摆好,准备和保镳来场世纪大对决。
「阿澈,叫里面的弟兄出来!」其中一人被利申的态度惹恼了,转头吩咐另一人「撂人」!
「利申,你别火上加油!」溥安提将利申拉到身后。「我要找松下乐清。」
原本怒气冲天的保镳立即安静了下来,似乎觉得眼前三个人并不是寻常观光客。有人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拨到主屋里去,没多久,主屋走出一个人,戴着眼镜、一身昂贵的西装,斯文的气质与这两名保镳截然不同。
「你好,我是松下家的律师,请问你们找会长有什么事?」男子推推眼镜,一副专业人士的样子,以流利但带点日本口音的英语询问。
「我们是他的好朋友,请通知他,我们带了一位他的女性友人来找他。」溥安提将方心侬推到面前。
律师推推眼镜上下打量方心侬,随即拿起墙上的电话。「请问贵姓大名?」
「方、心、侬。」
「请等一下。」
律师拨了电话到主屋,只听见他以日语同屋里的人说了些话后,便挂断。溥安提他们原以为大门会因此而打开,但偌大雕花铜门却依旧不动如山。
「很抱歉,会长说不想见她。」
方心侬踉跄了下,觉得自己快哭了。
她的鼻子和眼眶都热热的,心却冷冷的
溥安提不舍的看着方心侬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随即要求律师再代为传话。
「那么请通知他,他的两位好朋友溥安提与利申来找他。」
律师犹豫很久才点点头。「请再等一下很抱歉,会长也不想见你们。」
「我是利申耶,他说不想见我?!」利申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
「会长说,尤其不想见你。」律师很尴尬的笑了,随即鞠躬准备进屋里去。
一辆黑得发亮的加长型礼车缓缓开了过来,气派非凡的停在他们身边,原要进屋里去的律师看见礼车,立刻恭敬的小跑步过来,笨重的大门此刻缓缓开启,所有人立即行九十度鞠躬礼。
礼车的车窗玻璃滑下来,露出一张和蔼可亲的老人脸孔,律师见状更是惊惶的靠了过来。
「老太爷,您回来了。」
「家门口怎么这么热闹咦?安提!利申!」老太爷看见一身唐装的溥安提与利申,立刻打开车门下车,就像老爷爷看见自己的孙子回来一样,热情的拥抱他们。「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老太爷,您还是一样健壮。」
「怎么,来找乐清吗?」
「是的。」溥安提露出苦笑。「不过他说不想见我们。」
「不想见你们?」老太爷愣了下,随即发出洪亮如钟的轰隆笑声。「他肯定还在不满接位的事来来来,坐我的车进去」
他们一进车里,老太爷立即发现方心侬的存在。
「咦,这可爱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心侬。」方心侬胆怯的看了老太爷一眼,声如蚊蚋。
「可爱可爱」老太爷的视线很自然的移到她xiōng前的雄伟上,摸摸下巴露出明了的微笑。「这么刚好是我那乖孙子喜欢的型安提,她该不会是我乖孙子的女朋友吧?」
「老太爷真聪明。」
老太爷摸摸光溜溜的头,不停轻点。「好好好,很满意很满意,我喜欢!」
「老太爷,因为一些误会,乐清现在根本不想看见心侬。」
「怎么会?有误会解释一下就好啦」老太爷往溥安提身边倚过去,小声问,「我的乖孙子脾气变得这么糟?」
「对。」
老太爷一脸扼腕。「这可怎么办好」
「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乐清接位,有一些老大献上了贺礼啧,他的脾气变得这么差,我该怎么告诉他有个特别的礼物?唉」
「什么特别的礼物?」
老太爷抬头,黑眼炯亮的看着溥安提。
「女人。」
「乖孙子,我听总管说今天有你的朋友来找你?」
乐清吃饭的动作停了下,随即又夹起一块蛋卷咬了口,配了口白饭。
老太爷偷瞧下他,随即清清喉咙,慢条斯理的从小盘子里夹起青菜,继续追问,「是你的什么朋友?」
乐清就是不理他,自顾自的吃着晚饭。
「你不想和外公说吗?我听说里面有一位是你的女朋友。」
乐清搁下手中的碗筷。「我吃饱了。」
「吃饱了?!少主,您饭吃不到一半呀!是不是生病了?还是今天厨子煮的菜不合您的胃口?」总管靠过来,老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胃口倒尽。」
「胃、胃口倒尽?!」总管连忙朝厨房门勾勾手,随即厨师从里端出白瓷盅。「这是台湾厨师特地为少主炖的,用鱼翅煨老母鸡做成的鸡汤,很鲜美、很营养,少主您把汤喝了吧。」
冷睨了眼摆在面前、飘着雾白热气的鸡汤,乐清挑了下眉。
「乖孙子,怎么不喝?味道很不错呀。」
「总管,把鸡汤端给老太爷。」
「啊?」总管一脸错愕,不知道该端不端。
「乖孙子,你还在生气吗?」
「没什么好气的。」
「那怎么都不理外公呢?」老太爷可怜兮兮的摸摸自己的头。「外公知道,一切都是外公的错,谁教你母亲要错生在这个家庭呢呜呜外公知道,要你接位是外公的错,可是会里上上下下都希望你能接位呀!呜呜外公也不得不依了民意呜呜你要怪外公就怪好了,外公没关系的真的」
「民意?会里的民意不就是外公吗?」乐清额际青筋暴浮,搁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拳。
老太爷吐舌,暗喊糟糕。
「呜呜你知道外公老了,没有体力再带领会里的弟兄了呜呜外公年过半百,一半身体都躺进棺材里了乖孙子,你就可怜可怜外公,不要再生外公的气了」
「老了?没有体力?」乐清微扬嘴角冷笑。「今天不是才去打了十八洞回来?」
老太爷这下子真是撑不住了。「唉,乐清,外公真的需要你来帮忙支撑松下会,这是松下家族的百年基业呀,你不会想它就毁在外公手里吧?」
「毁在我手里也没关系?」
怎么脾气真变这么差?老太爷暗叫不妙。
「乐清」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位子我已经接了,仪式也办过了,你还有什么不满?」他抬头望向老者。
老太爷扁着嘴,很无辜的看着他。
「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外公。」
一见到老人家露出这种表情,乐清就头痛。他不停揉着额角,深深吸口气。
「说吧。」
「呃这个」
「如果不想说,我回房了。」他起身。
「等一下,我说咳,因为你接位了嘛,几位老大就特地献上一份薄礼呃,希望你能收下」老太爷紧张的揉揉颈后。再大的官、再凶猛的黑道人物他都不怕,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宝贝外孙。
「薄礼?」乐清狐疑的挑眉。
「对对对是薄礼。」老太爷拿起帕子忙着擦汗。
「什么薄礼?」
「女人」
搁在椅背上的手紧紧捏着椅子,许久无法言语。
「什么女人?」
听见外孙这么问,老太爷眉开眼笑,因为这表示乐清答应了──管他是自愿还是被迫!
「听说是六本木最有名的小姐,长得很甜美、xiōng脯好──大,腰肢好软好细,一头长发乌黑发亮」老太爷兴奋的比比大xiōng脯又比比纤细的腰身,嘴里忍不住发出赞叹。
「你想要我和她结婚?」
「当然不是!那种欢场女人怎么可以当松下夫人!只是陪你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你爱干嘛就干嘛听说现在六本木的小姐很流行和客人玩呵呵,你要记得告诉外公那是什么滋味」
老太爷讲到时还害羞的红了脸,真不像是一个在道上呼风唤雨的帮派老大。
乐清沉默很久,久到老太爷都认为他又要发火了,他却奇异的答应了。
「明天把她带进来。」
「不用不用,她现在就在和室房等着!」
「会长到!」
一声嘹亮的宣告在屋子里响起,随即门板被一一打开,乐清缓步走着,身后跟着一群手下。
他穿着会长和服,腰际别了一团白狐毛,高大壮硕的身躯将和服撑得笔挺,一头俐落短发突显了他精俊的五官。他随着眼前的纸门板一一打开而走进和室──
和室里早等着一名穿着粉红色和服的女人,她低着头跪坐在榻榻米上,跟前则摆了一床被褥。
和服美女偷偷睐了眼,看着英俊不凡的乐清在手下的簇拥下来到自己面前。
「你就是被献上来的礼物?」他高高在上的睇睨她,心里总有股奇异感。
美女点点头,虽不曾抬起脸,但可以看得出来在和服底下的身段凹凸有致、秾纤合度。尤其是那一对xiōng脯看起来非常有弹性。
「把头抬起来。」
她摇摇头。
「我叫你把头抬起来!」乐清没什么耐性。他根本不想接受这种礼物!
美女犹豫了好久,最后才缓缓抬起小脸,一双黑眸带着无辜神情望向乐清。
只见乐清脸色黑暗,比下水道还臭,指着美女咆哮,「该死的方心侬,你什么时候变成六本木的坐台小姐了?!」
方心侬想过千万种他发怒的表情,但从未料到会是像现在这么激烈,心里觉得很受伤。
「把她带走!」
「乐清」
「带走!」
「哎唷哎唷,乖孙子呀,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老太爷从另一个房间走了过来,到口的话随即被乐清杀人的眼神吓得吞回肚子里。
「这又是你的计谋?」
「我」
「我已经被你的好保镖陷害接位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我不想怎么样呀,我只是把人家的礼物带进来而已。」老太爷悄悄靠向清一小声夸奖,「干得好,清一。」
「谢老太爷。」清一抿嘴一笑。
「把她带走。我不想看到她!」乐清转身就想走,却被方心侬无助的声音黏住步伐。
「我又没有做什么事我、我只不过是太容易听信别人的话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吗?那我们之间算什么?」
「把她带出去!」
方心侬哭了,很无辜很无助的哭了。
还以为来日本找他、说声对不起,他气就会消了,可是他连给她说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看见她就想把她送走
「乐清呀,小俩口有什么误会解释一下就好了,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呢?」老太爷连忙当和事佬。老实说,这小丫头他是越看越喜欢,和他死去的老伴好像,又小又软的,甜蜜蜜的小脸蛋还真想咬一口呢。
「我的事不用你们插手!」
算了
「我自己会走。」
方心侬第一次穿和服,挣扎了好久才勉强站起身,抬高下巴往门口走,几次都快被衣服绊倒撞上一旁的古董花瓶,让人替她捏了把冷汗。
乐清必须捏紧拳头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扶她;牙关必须咬得紧紧,才能克制不去喊她的名字;眼睛必须栘开,才能不让自己再度陷溺
他该死的疯狂想念她!
想念她的味道、想念她的柔软、想念她的娇弱、想念她胆子小却又爱逞强的个性想念
「该死!」
乐清像阵旋风般追了出去,半途依旧不改出拳泄愤的习惯,一拳击了出去,管打中谁,他能发泄就好。
「噢──好痛!该──」央司的咒骂瞬间煞住。乐清已经是松下会的会长,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咒骂他了。
一想到这里,央司的坏脾气没处发,只能猛跺脚,大喊──
「为什么这次是我?!」
方心侬只着白色袜套走出来,气得大步走路,忘了现在穿的是窄又合身的和服,几次都很惊险的差点被绊倒,她又不能撩起和服走路──要知道,和服底下通常都是不穿衣服的,她连内裤都没穿
「站住!你给我站住!」
「你叫我站我就站,要我滚蛋我就得滚蛋我连人都被你啃光光了,你还想霸道到怎样的地步?!」方心侬头也不回的大叫,气呼呼的擦去眼角的泪水。
气死了,连个喷水池都大得能当篮球场!为什么这个宅子那么大,走了这么久还看不到大门!
「方心侬,你如果不停下来,我保证你一定跌个狗吃屎。」
「是你希望我走的,我这就走,现在就回台湾!反正安提已经帮我订了晚上十点的班机回去,你以后再也不会看到我了!也不用因为我的不信任而发脾气、心情不好!」她好想把身上的和服脱掉,因为她已经听见乐清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她却没法加速!
「该死,你给我停下来──」
「我为什么要──啊──」方心侬转身想吼回去,没想到厚重又窄的裙摆像绳子一样捆住她的双脚,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便往后跌去──
「救──」
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她的背脊,接下来她整个人忍不住倒抽口凉气,冰霜般的沁凉窜逼全身,她整个人跌进喷水池里。
方心侬不停挣扎,嘴巴一张开就吃进水,被呛得猛咳,而夜晚的水温冰凉,足能冻伤人!
「你还好吗?」乐清忙将她搂在怀里。
方心侬像攀住浮木的溺水者,紧紧抱住他宽阔的肩头打着哆嗦。「不好。」
「该死,我不是叫你停下来吗?」他将她抱得更紧,企图以体温温暖她,大脚一跨,跨出喷水池。
「我在生气。」她扁嘴撇头。
「这应该是我的权利吧?是你惹火我的,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当她落水的刹那,他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脏停了下。
他无法想像她若是再遭遇到什么麻烦,他的心脏是不是还够强壮,能够再次承受!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已经来求和了,你竟然还赶我走那又不是我的错,算来算去,是清一的错,是松下会的错呜呜为什么你偏偏对我一个人发脾气」她越想越委屈。「你根本从没喜欢过我──」
他以最直接的方式封住她的嘴,禁止她再抱怨,温柔的吻里有满满的呵护、爱怜
许久许久后,他才放开她。
「我可以原谅你,可是有条件。」
「什么?」她的声音闷在他xiōng膛里。
「一亿三千万带来了吗?」感觉怀里的人儿僵了下,他挑挑眉。「心侬?」
「呃你知道的啊,政府很爱钱,所以要课税,课完税就剩没多少了」她手指在他xiōng膛上画圈圈,惹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在这地方把她剥光,「就地正法」!
「方心侬,我一再提醒你,你很不会说谎你还打算继续讲下去吗?」
方心侬嘟起嘴。「那些钱我给安提和利申了。」
乐清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给他们?」
「嗯,给他们扩大猛男侦探社的规模!」她很理直气壮。
「给他们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却听得满脸黑线。
「耶?不会吧」
「他们在哪里?现在就去把钱要回来!」乐清提着方心侬就想找人。
「等一下要找钱等一下」
见他一心想找出溥安提与利申,自己却被搋在他怀里带着跑,她干脆拉下他的头。
「那些钱就算了。反正钱没了,我觉得好轻松。」
「如果要给他们,你当初何必躲黑鹰帮躲得那么辛苦?」
「至少那些钱是我心甘情愿给他们的。」
「所以你现在又没钱了。那你要住在哪里?」他想起她住的那幢公寓,不禁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不会又想回去那幢公寓吧?」
「你不想收留我?」
方心侬此话一出,乐清便双眼发亮。
「你要留下来陪我受苦受难?」太好了!至少他能确定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嘿嘿和她在一起,他可以发明很多好玩的「游戏」
「嗯,可是你喜欢我吗?」
「我如果不喜欢你,不会不顾威严的在手下面前跌进喷水池,一身湿的跟你纠缠在一起,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吻你天晓得消息会传得多快,我看不出半天时间,整个会里的人都会知道了,明天全日本的黑道就会知道松下会的新任会长跌进喷水池里。」他无奈的翻白眼。
方心侬甜甜一笑,蜻蜓点水地吻住他的唇,随即离开。
「我的牺牲就只换来这么短的吻?拜托,精子的寿命也没那么短好吗?」
「喂!」她娇羞的捶打他。
「你不是好学生,我教的一直没学起来没关系,我们有得是时间传道授业解惑」
「等一下!」方心侬在乐清的唇压下之际急忙喊停。
「方心侬!」
「我很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拜托」她看了看四周,附在他耳边小声说话,脸红得像烧透的热铁。「台东树林里那次的事不要在这里重演好吗?」
乐清闻言不禁发出爽朗的笑声,抱着她往屋里去,一路狂奔至他的房间──
另一头,隐身假山后头的溥安提与利申,两人手上各捧了一艘纸船,纸船里是一颗颗又大又圆的章鱼烧。
「这样就没了?真没劲。」溥安提吃进一颗章鱼烧,对于喷水池那幕有点意犹未尽。
「放心,我在乐清的房里装了针孔好烫!」利申将热呼呼的章鱼烧放进嘴里,忍不住喊烫。
溥安提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出卖你了记得多烧一份给我珍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