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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乾隆八年,已经十六岁的小阿图,终于拖不了要出嫁了。这是圣上的第一个公主出嫁,而且又是固伦公主,是以婚礼极盛大。
    想到自己宠了一十六年的女儿要出嫁,即使是弘历自己选的驸马,他仍然对着额驸恭格喇布坦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更不用说已经完全进入要嫁女儿的母亲状态的敦儿了,每次想到额驸这个生物时眼睛都红了。
    敦儿准备厚厚的嫁妆不说,只是偶尔才回宫的永琏更是将恭格喇布坦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查了个门清,连几岁尿床都不放过。恭格喇布坦的后院还算干净,毕竟弘历早早就露了口风,我女儿要嫁给你,你小子给我识相些。敦儿也早就示意永琏让恭格喇布坦推了试婚格格,恭格喇布坦到此时若还不知道大公主的受宠,他简直就不用活了,更何况自家小舅子还狠揍了自己一顿。
    而小阿图在得知自己出嫁的具体时间就沉默了许多,敦儿也知道她的心情,要离开从小生长的亲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即使是一向开朗无谓的小阿图也是忐忑不安的。敦儿此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让她自己想通。
    “皇额娘?”小阿图一本正经地看着敦儿,敦儿知道,她的疑问终于要问出来了。“有什么想不明白小阿图就直接问吧。”敦儿拍拍女儿的手鼓励道。
    “皇额娘心里有皇阿玛吗?”小阿图犹豫地问敦儿。几个儿女虽一向懂事,但在敦儿面前都像个小孩子似的爱玩爱闹,这会听到小阿图的问题,敦儿才真的切身感觉女儿真的已经知事长大了,她这才松了口气,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能够早些知事总是好的。
    牵着刚使人叫来的多西珲,敦儿在软榻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示意女儿在身边坐下,敦儿这才开口:“多西珲现在也快到年纪了,知晓些也是好的!”看着女儿们害羞地低下头露出红红的耳垂,敦儿回答道:“额娘心里一直有你们皇阿玛。”听了敦儿肯定的回答,小阿图和多西珲俱是抬起头看着敦儿一脸的不可思议。敦儿笑道:“额娘和你们皇阿玛生活了近二十年了,如果不是心里有你们皇阿玛,那日子过得该多辛苦啊。”小阿图和多西珲一想也是,自家额娘身上一点也没有久居深宫的沉沉暮气,眼中也充满希望和幸福。“那高额娘?”小阿图小心地提及安嬷嬷她们一直不在长春宫说出口的高氏。“您不在意吗?”多西珲默契地接着姐姐的话。
    敦儿对于她们的小心翼翼有些哭笑不得,说道:“额娘当然在意啊。”看着两姐妹脸上的不相信,才解释道:“额娘不是不在意,而是不能在意。自成为你们皇阿玛的福晋那天,额娘就明白你阿玛永远也不可能只有额娘一个女人,而他也不是能就守着一个女人的人。”听了敦儿的解释,小阿图和多西珲想到平日只看见额娘的风清云淡,再想到宠高氏宠得过头的皇阿玛,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敦儿明白女儿们的意思,虽然弘历有些不着调,但是看到自家额娘的不在意,多少都会有些同情弘历。敦儿为女儿拢好垂落的发,示意她没有生气。接着说道:“额娘一直很清醒,所以不会给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且额娘心里虽然有你们皇阿玛,但额娘更知道最重要是你们,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不舒服了。”敦儿面色平静,没有一丝勉强,可以看出她的确是这般想的,她也是一直这般行事的。
    “你们也瞧见了,额娘平日并没有把全部精力放在你们皇阿玛身上,也给自己留了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啊,一定要给自己空间,把希望和心思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是最愚蠢不过的了。”敦儿最后总结地感叹道。小阿图和多西珲似懂非懂,敦儿知道她们都听进去了,剩下的只有靠自己体会了,只要她们能明白,不用害怕爱上一个人,但要在任何时候都要记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就行了。敦儿一向都觉得堵不如疏,如果一味地强迫自己不能爱上自己的夫君,若一日真的压抑不住了,岂不是会爱得更深更绝望,倒不如一切顺其自然,即使爱上又如何,在我的世界里,爱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还有大大的天空,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也许是因为这次谈话,也许是因为小阿图出嫁的时间快要到了,母女三人的感情更是亲密了。小阿图和多西珲都成了敦儿的小尾巴了,一直黏在敦儿身边,弄得弘历也是哭笑不得的。
    待到六月,蓝天白云下绿草如茵,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其中,正是草甸子最美的季节。敦儿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把身着华贵新娘装扮小阿图送走了,小阿图拜了又拜,弘历、永琏和多西珲劝了又劝才把抹着眼泪的敦儿劝回了宫。接下来,永琏就带着一队兵马护送着皇姐继续北上和亲。他要亲手将小阿图送到科尔沁,这不仅是他身为同胞弟弟的责任,也是皇额娘的再三嘱托。至于皇额娘交待的把恭格喇布坦约出来好好教训之类的话,永琏决定,一定不能简单放过恭格喇布坦,坚决执行皇额娘的命令。
    女儿出嫁,敦儿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在她恢复记忆之际,正是有了小阿图,才能让她这么快冷静下来,所以这个女儿一直都是对她有着特别意义的。
    敦儿还没有难过几天,有小宫女趁高氏身体有恙时爬上了弘历的床这样惊爆的消息给震醒了。虽然宫里的妃嫔会做出宫女固宠的举动,一般选的都是身家被拿捏住的陪嫁丫鬟,即使如此,高氏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说她一向受宠,用不着让宫女固宠,再则她心中有弘历,心眼又是个小的,她对承乾宫的宫女可是管得严严的,就连多看弘历一眼的都被打发出去了,真不知道是哪个小宫女这般厉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都能爬上弘历的床。
    所以敦儿在听到魏氏的名字时也是无语了老半天,她都让安嬷嬷打发她到如此偏的宫殿了,怎么还给她冒出来了呢?而且她是个聪明的,怎么有胆子打高氏的脸?听得安嬷嬷等人一一道来敦儿才知缘由。
    在永琪被抱给了高氏后,金氏虽然做了不少动作,不料高氏完全不搭理,如打在棉花上那般,白费力气了。待到冷静下来,金氏就收手了,大家都以为她会忍了这口气时,她竟然趁高氏旧病复发时,找了和她相似的魏氏推了出去。魏氏那时被安嬷嬷寻了借口打发出去后,魏氏就借着她阿玛和高氏阿玛有旧同在先帝手下共事过给提到了承乾宫。没料到了承乾宫后被看得死死的,魏氏头脑发热一狠心,和正想出气的金氏一拍即合,就做出了这等蠢事。本来弘历的性子虽有些重色,但对于高氏他也放了不少真心,必不会这般行事。岂料那日他有些喝多了,来到承乾宫高氏又已经歇了,而早就通过金氏知晓的魏氏如愿地爬上了龙床。心高气傲的高氏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这会就把金氏和魏氏给恨上了。经这事,金氏总算安分下来了,就在众人翘首看高氏怎么对魏氏的时候,魏氏竟然被封为魏贵人,难道皇帝对她比高氏还看重吗?众妃嫔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个可能,愤恨不已。
    “娘娘,您何苦让陛下册封那狐媚子呢?”高氏奶嬷嬷对自己看着长大的贵妃娘娘头痛不已。“嬷嬷,就这么轻易地让她没了太便宜她了,我要把她捧得高高的再狠狠地摔下来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高氏一想到魏氏就咬牙切齿,秀美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娘娘,若是养虎为患可怎生是好?”嬷嬷担心道。“嬷嬷放心吧,就算是厉虎,本宫也会拔了她的牙。”高氏笃定地说道。
    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三日,晋封贵妃为皇贵妃。而众人一直担心的魏氏,仍然是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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