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黎晕车几乎成了老毛病,回程的车上苏启言自然乐得再次贡献肩膀,他倒是觉得享受,但阴黎的体验感不怎么良好,因为现在两人身高没那么匹配了……
两人回到镇上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修路的工程队还在忙活。阴黎把苏启言送回学校后,去找了石勇敢,并且将阮母做的油撒子带给他,“石头,大概还有多久能完工?”
大搪瓷盆里装着开水,水面飘着薄荷叶,石勇敢满头大汗,拿起一旁的碗舀了水咕咚喝下好几大口才说话,“快了,月余吧。”
阴黎点头,“那差不多该做准备了,你最近可以把水泥石子的这些款项都大致理一理。”
“嗯,放心!我每天都记着账呢。”
石勇敢也是憋着气的,他的工程队在这里做工程,齐劭漳管着政府,竟然连口水都不给供!这不说,还一个劲儿地挑刺,隔三差五就来找麻烦。
不止石勇敢,工程队里好多人都早就看不惯齐劭漳了,这人做事,按乡下的话来说就叫不像话!有些时候简直说不过去!
听他问起阮沅的近况,阴黎如实回答,“专业课的学习有压力也有进步,不过总的来说小阮长大了许多,比以前成熟了。”
石勇敢挠挠头,“我倒希望她慢点长大,一直开开心心的,没有烦恼。”
阴黎递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然后石勇敢就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周一,早自习还没开始,苏启言一进入教室就被同学们围住了。
经过之前的事,班上同学对他已经没有那么强的距离感了,大家知道他去市里参加竞赛的事情,因此现在一个个的都围着他问呢。
总的来说,问的是两大问题,一是他考得怎么样,二是重点高中是什么样。
这两个问题,他昨天回寝室就已经被逮着问过一遍了。
苏启言集训的那一周完全是跟着重点高中的学生一起学习的。竞赛题的训练之外,他也跟着那些学生一起上过几堂课,并且作息也都是按着重点高中的要求来。
一班的同学们不知道苏启言连大学都去过了,不然问的问题肯定不止这两个。
他知道他们好奇些什么,于是专门挑着他们感兴趣的讲给他们听。
“哇塞,他们教室里居然有两块黑板!”
“操场有那么大?我们学校也有足球场就好了!”
“那后面一块黑板都用来干什么啊?”
苏启言:“画的板报,有时候也会用来做游戏。”
“游戏???”
“什么游戏?”
苏启言:“他们的语文老师会让他们玩成语接龙的游戏,小组为单位算分。最开始由老师在黑板上写出第一个成语,然后学生去黑板上写下接龙词语,有多少写多少。一个一组一次最多可以写三个,轮流来,直到没人再能想出来,就以最后一个同学接的成语为准,继续往下接。很快,正面的黑板很快就不够用了,后面的黑板开始派上用场。最后得分最多的小组,老师会发棒棒糖作为奖励。”
“天呐,听起来好有意思。”
“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诶,我们也鼓动老师来做这个游戏吧!”
一片赞同声中,总有那么几个搅屎棍,除了齐磊四人还能有谁,不过没人搭理他们。本身就有不少同学被齐磊这个“官二代”仗势欺压过,再加上之前那件事,齐磊现在已经彻底被众人孤立了。
……
广播站一学期一度的茶话会又开始。这次稍稍有些不同,因为两位站长下学期就步入高三了,所以这个会议也可以说是欢送会。
换届的事情阴黎没搞那么复杂,下一届的正副站长人选是按照一众播音员平时的表现,直接由苏启言推举的。
阮沅不能到场,大家都很遗憾。一个多学期的相处,成员们早已经培养出了感情。他们要欢送的也不止苏启言一人,还有另外三位播音员们也是高二的学生。
茶话会开到最后,许多人都泪眼婆娑,而这只不过是人生当中一场微不足道的分别罢了。慢慢长大的过程中,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类似的场景在等着他们。
很少的缘分能让我们有幸和某些人遇见后又能一路相伴最后直至相识无憾。因此,珍惜当下是多么的重要。
在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周,苏启言的省级联考竞赛成绩终于下来了。
仍旧是寄的信函到校长办公室,但这次没有奖状,只是一封告知信,告知苏启言下学期初去参加正式的颁奖仪式!
张信霖拆开信封浏览完就差激动到晕厥了。
广播站因为临近期末考,已经停止播音了,但阴黎还是亲自拿上话筒,终于把这则获奖通知念了出来。
同她办公室的两位高二老师真的是嫉妒到胃里都开始冒酸水了,另外一位高三的张老师呢,因为高考已经结束,他放假回家了,不然肯定又要把刘老师搬出来调侃阴黎。
广播里的获奖通告连续重复了三声,康健越拿上教学本走进教室的时候,苏启言就差被众人抛起来了,这实在太令人震惊,省级联赛第一名呐,虽然不是决赛,但也是考了全国第一呀!
山坳坳里真的飞出金凤凰了,大家没有嫉妒,真的与有荣焉。苏启言用行动告诉了他们一件事:nothing is impossible!
康健越拨开众人狠狠拥抱了下苏启言,大掌在他背上拍了七八下,“太棒了!太棒了!老师为你骄傲!”
热情的男同学们也学着班主任,一层一层地将他围抱起来。这未曾体会过的如火热情,苏启言被拥簇在最中间,有些窒息,承受不来……
全校都沸腾了,高二其他班把一班教室外的走廊堵了个水泄不通;高一的学弟学妹也纷纷上楼,不知道学霸在哪?往人最多的班级去就是了!
一班快要经不住负荷了,还好,高三年级都回家了……
广播站的播音员们逢人就讲,“那是我们站长诶!”
从这一天起,苏启言去食堂、回宿舍,总有人对他行注目礼。短短三天,他竟然收到了超过十封的“情书”!
还是要打个引号的,这些“情书”也不全是要他谈恋爱的,大多是写的赞美和鼓励,都说要向他好好学习,当然,如果能认识一下就更好了。
在所有人都对自己热捧时,苏启言心中只是一片平静。
或许现在的他在别人眼中,是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学习还逆天的校草男神。但一个多学期前的他呢,又有几个人喜欢他。
你发光时别人对你的喜欢,跟你暗淡时别人对你的偏爱,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苏启言不需要外人的喜欢,他也不喜欢外人对他的喜欢。在他心里,只有那一个人才是上天给予他的最可贵的恩赐。
苏启言陷住了,白天在学校,这种走到哪都被别人的感觉让他很烦躁,搞得他都没有机会和她多说两句话。
而且好像她也挺忙的,上完课直接就走了。
其实他也不是要说什么问什么,就是想和她单独待一会。以前下晚自习,他还可以说顺路在她窗户下站一会,自从住校后,晚上有老师查寝,他甚至都不能偷跑出去找她。
苏启言脸上的神色慢慢地又开始有些冷,大家还以为烦到他了。
为此,一班的女生们下课后就自发地守在门口,碰到上楼来递情书的高一学妹们,直接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们心里的粉红小泡泡。
而且用的词可都冠冕堂皇着呢,摆足了学姐的架子,“小学妹,离期末考没几天了哦,还是收收心好好复习吧,一楼厕所打挤的话怎么不去三楼呀?三楼都没人了。”
开玩笑,苏启言可是我们班的“班宝”,我们都还没吸够呢!
期末考试前一天,阴黎专门把人叫到自己办公室,另外两位老师不在,她有点疑惑,“怎么了,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说不高兴也不准确,应该是有点赌气,苏启言木着脸,“什么事?”
阴黎挑了挑眉,“你之前不是说想报考民济大学吗?竞赛联考的成绩这么好,完全有资格参加他们的自主招生。所以期末考试一定要好好发挥,到时候提交申请要递交材料的。”
苏启言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变好,“老师你最近很忙?”
阴黎愣了下,“有点,怎么了?”
“忙什么?”
“很想知道?”
苏启言默不吭声地点头,阴黎就对他做了个动作。
他疑惑地靠近,感觉热气拂过耳边,“我把齐劭漳给举报了。”她说。
苏启言见她有些开心得意,就顺着她的话捧了下场,“有把握吗?”
“当然,我可是熬了好几个晚上整理的证据。”
听到她说熬夜,苏启言有些心疼,但心里的憋闷仍旧没排得出去,他被她忽略了整整半个月了,从广播站开完茶欢会后,她就一直冷落自己到现在。
阴黎终于察觉出他不太多见的情绪,“怎么啦?”
“没事,我先回去复习了。”
阴黎:“……”
孩子大了,心思复杂了……
期末考结束,苏启言又考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高分,但众人表示已经有抵抗力了,所以……就还好qaq
镇上的路还剩十天才能完工,阴黎带着苏启言先回了市里,没有等石勇敢。
直到坐上回市里的汽车,苏启言的心情才明媚起来,甚至还嘭嘭嘭地开起了一朵朵的小烟花。因为阴黎告诉他,如果找不到包住宿的工作的话,可以去她那借住两个月。
苏启言心想,就算能找到包住宿的工作,我肯定也不会干啊。但他高兴得太早了,回市里的第二天他就被兜头泼了盆冷水。
阴黎托关系帮他在民济大学的找了份临时工作,在图书馆帮帮忙打打杂,可以免费住学生宿舍,每天还能有一顿餐补。
一周可以休息一天,苏启言连着干了26天,就为了把假期凑到一块儿连休,好回阴黎那待四天。
他有提前告诉阴黎他要回去,阴黎在电话里说会做一桌好吃的等着他。
苏启言满心欢喜,一口气爬上五楼,但当他敲开门时……
确实有一大桌好吃的在等着他,可等着他的却不止一大桌好吃的。
阴黎开门后给他递了拖鞋,“快进来,我们刚还在猜你坐车坐到哪了呢。”
“启言哥哥,今天吃自制火锅哦~”阮沅歪头朝玄关看去。
石勇敢直接走过来攀住他的肩,“言子!你竞赛考了第一名啊,太厉害了。”
阴黎拉过他坐下,“今天这桌都是石头买的菜哦,他说要帮你庆祝一下。”
苏启言麻木: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三人没察觉出他的无奈,阮沅倒好啤酒,“启言哥哥,来干杯,下午我和干哥哥又要回镇上了,阴老师说我们今天可以破例喝两杯!”
镇上的路修好了,但石勇敢的工程队又接了一个邻镇的小工程,正好阮沅要放一个星期的假,他就来接她。
听到他们吃完饭就要离开,苏启言这才笑起来,痛快举杯。
大夏天的火锅配啤酒真的爽,四个人吃得汗流浃背,风扇呼呼地吹,切好的冰西瓜比火锅还要受欢迎,酒足菜饱后,垃圾篓里满满一篓子的西瓜皮。
石勇敢虽然能喝,但顾忌到还要带阮沅去坐车,因此他一瓶啤酒下肚后就没再碰杯子了。
阴黎也只喝了一瓶,阮沅和苏启言一人喝了半瓶,但苏启言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的酒量竟然差成这样。
送走阮沅和石勇敢后,阴黎慢腾腾地收拾起一桌的狼藉,看着栽倒在沙发上人她有些想笑。
等她抹干净茶几后,起身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时,冷不丁地被吓一跳。
“怎么了?”她放下抹布,走进了看,好像又能看出他眼底有些涣散,“醉了?”
阴黎冲他晃晃手,结果苏启言一下就准确地抓住了。
“没醉?”她有些不确定,“那你要不要去冲个澡睡一觉?”
苏启言一脸控诉,“你为什么不理我……”
“啊?”
“你还不承认!”
这都什么跟什么,阴黎憋笑,“看来不仅醉了还醉得挺厉害,那你说说吧,我什么时候没理过你?”
他皱眉思索,“……反正很久了。”
她像第一次在巷子里那样把他给提抱了起来,“这是醉得站都站不稳了啊,嘚,下回可不敢再让你碰酒了,我扶你回房间,澡也别洗了。”
苏启言大部分时候都对她言听计从,哪怕喝醉了也乖得很。
“要喝水吗?”阴黎把他扶到床上后问。
“嗯……”
她转身,手却被拽得死死的,“我去给你倒水呢。”
“不准走……”
阴黎给他耐心解释,“我不走,给你倒完水就回来。”
“骗人!”
无语,啥时候骗过你啊,欲加之罪。
苏启言哼哼,“你不理我!”
这……熊孩子还闹上脾气了?
阴黎觉得和喝醉的人没办法讲道理,于是果断暴力解救出自己的手。
苏启言虽然喝醉了迟钝,但到底是有感觉的,在他的自我认知里,他已经被冷暴力对待了一个多月了,因此阴黎挣脱的动作一下就激起了他心里的逆反情绪。
“啊——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