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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梦貘玉枕
    永乐帮忙查的案卷已然到渐秋的手中。
    渐秋倾耳注目于卷宗中,不放过一个字,上面清晰地写着:宋泰昌元年春,岳州火天乡,萧姓男子,名元齐,弑□□妹,杀尽萧府三十一口人。作案犯科后,逃离岳州。府衙与越宗弟子合追,直至清泽地区。时年,王氏女子,名夕南,芳龄二八,踏春游玩,惨遭毒手。死于奸杀,萧与王尸身紧紧相连沉入湖水。当天,王氏家人报至官府。经查明,王氏乃萧某所杀。萧家独剩一女,无罪释放。
    渐秋捻着发丝,心里嘀咕着:一、引诱二哥去赵府,陷害成黎山妖,为何远在赵府?是随机还是特意?二、懂得黎山媚的使用方法,还得能时刻把握各大世家的去向,所以当年可以立马找到二哥所在之处;三、荆都的一念与二哥死亡有关,但目前只有宗征这个人以及摧残模糊一念的“父亲”,他记得在归魂问中,那个“父亲”是要把一念带回他亲生父亲那里去,所以一念的亲生父亲是何人?四、宗征为何忽然杀一念?五、萧明含的事,萧明含身上必定还有没有挖干净的事,要不把各大世家的名字给她念一遍?六、王夕南与萧远齐死在清泽地区与赵府祸乱是否有关,是否与二哥有关?七、己得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渐秋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己得、宗征、清泽、萧远齐、王夕南……”
    徐凝一脸茫然地眨巴着红瞳,盯着渐秋不说话,箕踞而坐着,好奇地看着渐秋手中的纸,温声道:“你嘀咕了好久,写了什么?”
    渐秋指了指纸上的己得二字,道:“我想找他!”
    徐凝歪着头憨笑道:“谁呀?”
    “己得呀?你怎么不认……”渐秋吃惊得张大嘴巴,道:“你不识字?难怪那本古今怪闻见录你要我找名字!”
    徐凝羞赧一笑,呵声道:“我还是认识一点的,比如我的名字,还有云纪,渐秋,徐隐,文岚,我都会写。”
    渐秋震惊地打量着徐凝,笑道:“那在清水庵你怎么找出萧明含的纸契?”
    徐凝撇嘴道:“又不用我找,小蝼蚁们认识字就好了。”
    渐秋摸了摸徐凝的头,惋惜地摇了摇头,道:“我想找己得,然后再去清泽,找宗征身边的人问问,再查查萧远齐与王夕南,看看跟我二哥有没有关系。”
    “那个什么得不给人喊他名字,大家都喊他狗扰梦,因为他老是扰乱别人的清梦。他真身在魔域,你在人间见到的都是他的□□。”
    “见到□□也好呀。”
    “他的□□烦人,你得在梦境待够时辰才能出来。遇到他真身,才可以快速破梦。之前,他倒是常用真身来找你,所以我才很快破了。他制造很多□□很累的,所以需要回他老巢休息。”
    渐秋点了点头,道:“所以,荆都那个也是真身?”
    “嗯。”
    渐秋笑道:“那他长得还真可爱,就像那种没牙的小狼狗,还要张牙舞爪地装凶狠。”
    徐凝面色一重,咬了渐秋的手袖,气愤道:“不准说别的男人。”
    渐秋道:“那你的意思呢?去找他真身?”
    “我担心他又给你一些乱糟糟的梦,我带你去找真身吧。他之前就经常扰乱蠢货徐容晚,扰得他心性不稳,所以我才出来了。”
    这人一狠,自己都能骂。
    徐凝带他去的魔域之地是新起的魔域,名为东偃魔域。当年的西沉域已经不复以往辉煌,只有一片衰败。东偃魔域是其他几位魔君共同建造起来,距离西沉域还是有一段距离。入魔域,还是需要从尖山岭进入。
    魔域向来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全凭法力高强作数。谁强谁的话语声大。
    徐凝拿了兔苋草给渐秋吃下,吃下去后暂时成为兔子的一种恶草。渐秋打量着自己一身毛绒的兔皮,活生生成了一只敞亮着嫩白肚皮,两脚行走的小兔子,两只翘得老高的毛茸茸兔耳朵在空中悠晃着。渐秋踩着一双矫健的兔腿,皱眉道:“这玩意太逼真了吧!”
    徐凝睁着晖晖光亮的赤瞳,泛着精光,托起渐秋,把渐秋抱在怀里,蹭了蹭,亲了亲,兴奋道:“神君,你好可爱呀。”说着他冰冷的脸在渐秋白毛绒绒的脸上蹭了蹭,又亲了亲。
    渐秋被闷在胸口,身体火热火热的,害羞得满脸通红,扑腾着四肢道:“你给我这兔子模样,我行动不便呀。”
    “没事,能掩盖气息就好。哎呀,你怎么这么好看,好想养兔子,以后我们养兔子好不好?”
    渐秋嘟嘴白了他一眼道:“随便你,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被你拿捏住的感觉。”
    从尖山岭进去后,一直往魔域最里面飞去。一路上从荒芜疮痍,满地尸骨到阴风瑟瑟,有一两只妖魔盘旋,再到满地妖魔邪气,数不胜数。
    阴黑的街道,苍老的店铺,街上叫卖的食物是粘稠稠的如泔水腐尸般的味道的茶水,是鲜血淋漓的妖兽身躯,是哀嚎尖叫的弱小恶灵。
    渐秋坐在徐凝肩膀上,紧紧抱住徐凝的脖子,闻着徐凝身上清香的气息,道:“好难闻,真难为你每次都陪我吃饭。”
    徐凝摸了摸他的身子,手捏了捏他松软的兔尾巴,把玩起来。
    渐秋整个身子都颤起来,骂道:“混蛋,你摸哪里?”
    徐凝手在兔尾巴上僵硬住,讪笑道:“这真的是你的……”
    “废话。”渐秋面露怒色,这就感觉是大庭广众被摸了屁股一样。
    有几只雌性的妖兽见着徐凝心花怒放着,珠孔雀开屏着,九尾狐与陆吾摇晃着尾巴,白雉凤歌声悠扬。还有人形兽脸的女子,丰乳肥臀地在跟着他们,在身边嘤嘤求爱。
    两人正说这话,迎面熙熙攘攘地跑来几个虎头怪脸的妖兽,说着人话,道:“徐君上回来了,好久没见了。”
    “君上,君上,场内的弟兄都等着您呢,上次您在凡间大显神威,我们都听说了。”
    徐凝面色镇定,轻轻抚摸着渐秋的绒毛,声如铿锵道:“带路吧。”
    一只半狼半虎的妖兽道:“君上,场内事务都有我们几个看着呢,就是最近有只新来的虎蛟,嚣张得很。您再不出现,就得把生死场转给他了。”
    “等会就去收拾他,叔仪君在尊夜殿吗?”
    几只妖兽点了点头。“那位不出门的,在的,在的。”
    “君上,您的小兔子要不要我帮忙几个照料?”
    徐凝森然道:“不用,离他远点。”
    白雉飞来盘旋空中道:“哇,君上好霸气,好有刚气哇。”
    九尾妖狐跟在身后,道:“怎么办,我也想被抱抱。”
    徐凝冷艳一瞪,那些妖魔便悻悻然地退下了。
    渐秋问道:“怎么回事?什么生死场?叔仪君又是谁?”
    “谁厉害就谁接管生死场,一个竞技场罢了。”
    往生死场的方向去,徐凝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红瞳愈发红艳,似乎是故意放出来的。四周的妖魔鬼怪见着寒冰刺骨般的戾气便退避三舍。
    徐凝麾下的妖兽带着他们到一间华丽绝伦的大房间,房间满是金光闪闪的珠宝金玉。雕梁画栋,金墙银砖。
    一个词,富贵
    渐秋震惊道:“这是你的?”
    “对呀,这些在魔域又不值钱,能换钱的是武力。”
    魔界是有魔界的钱币铜钱,都是通过各大竞技场换取。而那些钱币是通过特殊锻造出来的,不是一般的金属锡石。
    徐凝喝道:“我的就是你的,把它们都搬进你的灵镜都可以。小兔兔,我去收拾一下那只小蝼蚁。你乖乖的,回来就陪你,亲亲我的小兔兔。”
    渐秋黑着脸,小拳拳朝徐凝的脸上扑腾了几下,道:“不准这么喊我!”
    徐凝出去的时候脸上多了几道指甲痕,渐秋一时没收住力量,把徐凝的脸刮花了。
    徐凝狎谑地笑着,摸着那刺疼的指甲痕,心里偷乐着。
    他一边跨步如风走着一边蓄力而发。一阵狂风恶浪般的邪魔气息席卷在生死场,挺拔巍峨的身躯稳稳地伫立在生死场竞技台重要,一旁的那只张牙舞爪的虎蛟。
    狭长的红瞳赫眼邪戾地挑着,眉宇间的寒气逼人,似乎将整座生死场冻住。四周是威武雄壮的呐喊声。
    徐凝每踏一步,便多了一丈冰封,直至全场冰封如鸿蒙初辟,漫天白雪皑皑。
    那虎蛟冷得发抖,一张嘴便是漫天热火的神火,熊熊烈火,火焰穿出天际,在空中仿佛妖魔狂舞着。
    瑟瑟森冷的冰与盛势逼人的火在竞技场迸射出强烈的飓风漩涡,在空中形成一半冰的冷与一半火的热,好似阴阳相合,天地相浑。
    强大的邪魔之风以开天辟地般的气势冲破竞技场顶楼。顿时尘土飞扬,观众的邪魔吓得四下逃窜。
    须臾间,气氛静止下来,所有观众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台下的英雄,它们都想知道孰胜孰负。
    只见黑色身影如同浴火重生仍旧嚣张跋扈的凤凰,历经赫赫火焰的狂暴燃烧锻造后灰烬火烧中重生。踏风驰戾而来,火光般沸腾燃烧的身子手里凝聚着寒冰千尺,急速如暴雨,疯狂地直砸向虎蛟。
    那虎蛟竭力地闪躲着,时不时地迸溅出火焰,但是雪越来越大,冰越来越厚。直至最后一只脚被冰封住,冰开始迅速蔓延着。
    一具冰封的虎蛟躺在竞技场中,场上的邪魔妖怪喝彩鼓掌,响彻天际。
    徐凝身上的衣服被燃烧了一大块,他洗了身子换了一身玄衣便去房间找渐秋。
    渐秋不敢拿太多金银,随便拿了几百两黄金后,便静静坐在房间等徐凝回来。外面的纷乱声吵得他十分好奇,他坐在坚硬的黄金台阶上,把玩着黄金。
    徐凝进来时,渐秋小脚一蹬,便扑到徐凝身上,道:“怎么这么久?”他嗅了嗅徐凝身上的味道,问道:“怎么还沐浴换衣了?”
    徐凝抱着他往外走去,道:“弄脏了衣服,走,我带你去找己得。”
    渐秋小口小口地吹了吹徐凝脸上的抓痕,心疼道:“我刚刚力度没控制好,弄疼你了。等我恢复真身了,我给你弄点血敷敷。”
    徐凝被吹得面红耳赤,闷哼道:“你吹得我心痒痒的,怎么办?我现在好想亲亲你。”说着他举起渐秋猛地一顿乱亲,乱摸。
    路过的四只妖魔手下震惊地看着徐凝对着一只兔子猛亲,暗道:“君上喜欢小白兔呀?”
    “小白兔还没成魔吧,法力不强,能承受君上的体力吗?”
    “君上一定喜欢娇柔的。”
    “君上好温柔呀,这跟刚刚毁天灭地的样子反差好大呀。”
    飞檐斗拱的墨黑宫宇尊夜殿巍峨矗立在高山之巅,好似荒废多年的古城,无人来访。昏暗的殿堂时不时有成群结队的燕别虎飞过,有聒噪的寒鸦万点,阴冷至极。仿佛是置身于陵墓坟地,威严森然。
    叔仪君在东偃魔域向来独大,只是四年前与徐凝在生死场交手过,彼此打了个你死我活。徐凝在魔域算是横空出世的人界形成的魔君。而叔仪君却是自古便在魔域生存。
    当年渐秋入魔后,杀尽了各路魔君与妖王,踏平各界,只差人界与天界。因为过于狠厉,在魔界有的追捧,有的仇视。时过境迁,更多的是厌弃。妖魔鬼怪各界受创重大,以至于千百年来没有一个震惊六界的妖魔。这四界受尽人界与天界打压。
    徐凝慢悠悠地走着,一只乌鸦尖叫出声,紧紧地注视徐凝与渐秋,仿佛是在审查盘问一般,充满谨惕的危机感。
    徐凝阴冷声音道:“本君找叔仪君。”
    一阵空灵悠远的声音宫殿深处传来:“何事?”
    “狗扰梦的家伙,把他的家伙押你这里了吗?”
    空缀清冷的声音道:“何事?速速道来。”
    “本君要他的梦貘玉枕。”
    “给你便是,不能带出去。”说着一只晶莹光亮的灵玉梦貘玉枕落在地上。
    渐秋问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个押你这里?”
    那叔仪君并不回答。
    徐凝道:“回答他的问题。”
    “有所求必有所偿。”
    徐凝道:“所为何事?”
    “求生之术。”
    渐秋身子一怔,不安的心跳动着,心想:难不成是为了复活他?
    徐凝道:“所为何人?”
    “不知,只说从虚无之界到六界而来。”
    渐秋心里咯噔一声,震惊地注视地上的玉枕,不解道:“真的是为了复活我?”
    徐凝道:“我就说他狼子野心。”说着徐凝把渐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嘱咐道:“你放心进去吧,有我在呢。”
    一只乌鸦飞来瞪着银光的眼睛问道:“徐凝,这还是你吗?为了一只兔子?”
    渐秋困惑道:“这是谁?”
    “叔仪君的□□。”
    渐秋点了点头便靠在梦貘玉枕上,不知不觉地陷入困觉中。
    灰蒙蒙的一片,眼睛仿佛被水雾迷住了,怎么也看不清楚。渐秋想努力睁开眼睛,但是怎么揉都揉不清楚。他刚踏出一步便惊恐凌空着,坠落阴黑的地方。
    阴暗的牢狱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男孩,浑身发抖着,皓白的月光撒进来,牢房结界依旧阴冷奇寒无比。
    一个全身粘稠,浑身血水而伤口买慢慢恢复的女子睁着空洞的眼睛被推进魔气结界里。
    小男孩怕得跑过去搀扶着,讨好道:“阿娘,我没有哭,我一直等着你回来。”
    那女子狠狠地踹了小男孩的胸膛一脚,跌倒在地上,道:“滚,魔崽,你不要碰我。”
    小男孩揉了揉疼痛的胸膛,吃疼地忍住哀嚎声,轻轻啜泣着,蜷缩在角落,不敢抬眼。
    经年累月,一如既往的绝望、阴暗与绝望。
    这就是己得的小时候吗?他还留着这些画面?
    渐秋看得有些心酸,阴冷寒风冷入骨髓。这不就是当年的昊宇魔君底下的牢狱吗?他当年正是看到这些惨烈的画面,排除众议,亲自带兵,独挑昊宇魔君。
    梦境来到他大战昊宇魔君那天,那天其实是兵分两路。他自己亲自引开昊宇魔君,与手下的十个神官共同杀敌。而二哥的那些十八神君也是救出牢狱里的那些受苦的女子。
    十八神官在牢狱在厮杀声轰轰烈烈地传来,仿佛一阵阵喜庆的鼓点在牢狱点开了。
    母亲睁着怒火的眼眸死死地瞪住己得,直逼到角落。一双污秽脏手死死地掐住己得柔弱的脖子,己得绝望地挣扎着。
    “去死,去死,魔崽。”
    周围的人兴奋地呐喊着:“掐得好,掐的好,魔崽。”
    “我也要掐死这个魔崽。”
    “我们一起掐死他们。”
    “哈哈哈哈哈……”
    “回家了,回家了……”
    己得犹如一只脱离水源的鱼,扑腾着瘦小的身子,窒息的感觉蔓延全身,没有呼吸,没有生的希望。耳边是哄闹的喝彩声,她们张着血盆大口,睁着恐怖凸出的眼球,一双双手在张牙舞爪。
    牢狱结界骤然破裂而来,所有的牢狱大门瞬间打开。
    己得睁着惊恐的大眼,身体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奔跑逃生的她们。
    涨红的脸,酸楚的泪,冰冷的心。
    “带我走吧……”
    己得猛地从鬼门关醒来,深深地呼吸着,他急促地咳嗽着,惶惶惑惑地跟着跑出去。
    众人逃离祸乱之时,己得的母亲本身就是处于身孕转态,慌忙逃走时猛地摔在地上,被人踩了几脚,身下满是血水。
    己得撒着脚丫,跑过来,哭道:“阿娘,阿娘,我扶您起来。”
    “不用你!”
    “阿娘,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不要抛弃我好不好?阿娘,我乖乖听话,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那女子疼得大哭出声,扇了己得几巴掌,嚎啕大哭着:“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一看到你就是痛苦,就是无止尽的折磨与屈辱,你要我怎么带你走?”
    “阿娘,我一定听话,不要丢下我,我求求您了。我会乖乖的,乖乖的,阿娘我去给您找人过来,让他们来帮您,您别动。”说着己得一边跑着出去一边大喊道:“谁来救救我阿娘,谁来救救我阿娘,神仙们,救救我阿娘好不好?我阿娘受伤了……”
    “有没有人救救我阿娘……”
    没人管他,没有人听到他最后的希望。眼前只有乱成一片的混战,只有血流如河,还有在咽喉里化开的血水,苦涩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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