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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瓦蓝的天空,有轮白日的月球隐约挂在楼角,像片白纸建成的艺术品,平整细腻。初春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但是校园宽阔笔直的大道两旁的树都已经长出茂密的叶子。来往的年轻人熙攘打闹,快乐与青春洋溢在空气中。
    男人一身黑衣从黑色的车上走下来,貌似漫不经心的吐着烟圈。身上奢侈的装扮,出色的外表,不同凡响的气势,吸引经过的学生纷纷侧目,小声议论。甚至有女生掏出手机,明目张胆的想要拍照,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上前把手机抢下。于是他们知道了,这个人非同寻常,凡人勿近。
    男人走进报告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台上正在演讲的年轻男子手舞足蹈,根本不在意台下认真听报告的人并不多。
    “……就像大家都知道的,人类细胞的细胞核内拥有23对染色体……其中有一对决定性别的染色体……XX即为女性,XY即为男性……”
    这样级别的报告,下面坐的都是圈内人士,这个年轻人却把基调定在给普通听众的水平,听起来很是无聊,却让并非专业人士的男人听得更明白。
    “……而我们却在临床上发现了拥有23对半染色体的人体……其性染色体产生变异,拥有三条,而并非常人的两条……由于Y染色体比X染色体要小,拥有XXY性染色体的胚胎90%会显现雌性性状……及其显见的拥有XXY异常性染色体的雄性个体,具有性格暴躁,异常残忍,痛神经不敏感,性受虐或性虐待……据美方统计,拥有完整记录的XXY个案中,已有70%因为及其恶略的犯罪行为收监……某些专家甚至相信,阿道夫?希特勒本人也是拥有变异染色体的个案……”
    报告基本上是老生常谈,甚至毫不负责的引用很多并未证明的猜想。提问时间,居然只有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举起了手。
    “请问,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产生XXY性染色体变异?”
    年轻的演讲者似乎正在等待有人提出这个问题,非常的兴奋,“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目前为止XXY个案的数量还很有限,并不能用以证明……双卵子单精子胚胎出现率及其低,理论上讲,双精子单卵子胚胎遗失22条染色体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最后一个可能性,就是拥有XXY染色体的族群近亲……”
    等到演讲者结束自己的长篇大论,角落里的男子已经没了踪影.
    女人靠在躺椅里,看着头顶上遮盖住一片蓝天的团簇梨花,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一尊优美而忧伤的雕塑。长发蓬乱,遮不住如画容颜,下巴尖细,清瘦的手腕从宽大的袖子里伸 出来,异常苍白,竟无一丝生气。全身似乎只有那一双黑眸闪动着亮光,追着飘荡空中的纷飞花瓣。
    院门吱呀的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踱了过来。
    “今天怎么样?”
    “小姐她还没有吃午饭。”
    饭菜的香气飘了过来,女人收回目光,坐起身子,看着男人亲自托着餐盘走了过来。没有等他开口,她已经顺从的接过碗,垂眸看着碗里的饭菜,略微停顿,便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她并没有胃口,嘴里苦涩,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想要放下碗筷,却听见他鼻子里“嗯”了一声,便又缩回手,一口一口的送到嘴里,如同嚼腊,硬咽下去,划得嗓子生疼。
    但是她知道他会让她吃下去。无论用什么方法,也会硬灌下去。他有一次将一个可撑开的吹风筒一样的东西塞在她的喉咙中,把一碗粥硬生生灌进她的胃里,让她恶心不受控制的反胃。嘴里被塞着东西,反逆物就从鼻孔里喷出来,几乎让她窒息。她早就明白,自己逃不出他的手心,与其那样痛苦,不如配合一点。
    从她醒来之后,他比之前更加的敏感,易怒,几乎无法控制自己随时燃起的火气。越是看着她日渐憔悴,越是心急如焚,越是不知要如何才好,越是容易失去理智。
    如果她足够乖巧,他可以抱着她一整天。看花开,看日落,就算泡在温泉中赤裸向对,他也只是贴着她瘦弱的脊背,静静的数她身上的肋骨与伤疤。那是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记。那是她属于他的过去。他心中有悔恨,于是便小心疼惜。
    她有时候会被他的温柔所动容。那片刻的假象会让她误以为他爱着她,仿佛最贴心的情人,细心的帮她梳理头发,整理衣服。
    而没有人知道他下一刻心中会想起什么,便用力拉扯他刚刚疼惜过的长发将她扔在榻榻米上面,扯拦她的衣服,像个发狂的野兽一样撕咬她残破的身体。
    她不明白,自己这幅模样还有哪里可以吸引他,让他那样性质昂扬,几乎无穷无尽的索取。
    他有时候又会突然停下来,趴在她的肚子上,看着那道扭曲的疤痕出神。这时候,她的心会骤然缩紧。她不知道他把她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她问过他,求过他,但是她只能换来无声的侵占。
    他接过她手里的空碗。拿起梳子,把她抱在怀里,细细的梳理她的头发。她感觉到他的手顺着头发的方向向下抚上了她的肚子,禁不住身体颤抖。
    他的嘴唇贴上她的耳侧,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仿佛情人的耳语,“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若熙听到“孩子”两个字,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压抑了几个星期,哦,不,那经过的四百个日夜,恐惧,彷徨,逃避,慌乱,期待,奢望,渴求,提心吊胆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发疯,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在忍耐。为了亲人?亲情除了她自己还有谁在珍稀。她还剩下什么,一条铺满荆棘孤独黑暗的道路,连自己都开始厌恶的生命和肉身。
    若熙瘦弱的手臂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猛的推开了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若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怀里的女子会使出如此大的力量,险些被推翻在地。他伸出去拉她的手停在半空,看到她像个受伤却充满戒备的小兽佝偻着身体退到藤编躺椅的角落里,宽大的白色布袍子更显得她干扁瘦小的如同一根骨刺扎进他的xiōng膛跳动的血肉之上。
    “过来。”他放低声音,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微勾,宛若诱导着一个孩子。
    “不要。”若城的脸色一沉,她从未这样直接的拒绝过自己,探身抓住她的手臂向自己拉过来。
    “不要……我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还我孩子……你……”
    “够了。”男人明显已经丧失了耐心,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拉到自己面前,脸停在她眼前,扭曲的愤怒充斥着她整个视野,胶着的杀气让空气一瞬间凝结。
    看着她一双绝然的双眼,似乎已经将一切抛下只求他赐她速死。
    “……你……懦弱的男人……”
    “你说什么?”他捏住她的下巴,她竟敢说他懦弱,他狠狠地吻上她的唇,那样狠已经算不上是吻,而是撕扯,直到嘴里尝到了腥甜的味道。他退后一点儿,用手指轻轻抚摸被他蹂躏过的樱唇。
    “你这张小嘴,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这样的话……”
    “不是么?你除了威胁我,伤害我,摧残我,占有蹂躏我的身体,你还能做什么?你无法面对亲人的背叛,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你的心,甚至无法面对你自己的儿子……”
    “他不是我的儿子。”
    “呵呵,不过是一个简单的DNA对比你都不敢做,难道不是懦弱?你是全世界最失败的男人,你身边的人都会离你而去,我祝愿你孤独终老……呃……”
    他的手掐着她的脖子,可是他只从她的嘴角看到一丝微笑,似乎在嘲笑他的畏缩。脖子在他的力量下几欲断掉,她感觉到窒息引起的肺部疼痛,那痛在这一刻却仿佛最舒适的享受。眼前的世界在模糊,就让她消逝吧。
    她闭上眼睛,却没有迎来黑暗。脖子上一松,空气重又窜回xiōng肺,天翻地覆之后,她躺回了他的怀抱,迎着阳光,眼皮透来一片血红。
    他轻轻的环绕着她,用嘴唇慢慢的抚过她的耳垂。她听见他鼻子里哼出的笑声,心底冰凉。
    “我还能做什么?我就要让你看看,我还能做什么。”
    一阵风吹过,白色的梨花花瓣飘然落下。将小院的藤编躺椅和一对亲密拥抱着的男女笼罩其中。一切的残忍被掩盖在一层温情的面纱之下,如一场梦,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永无清醒之日。
    第二章
    飞机飞行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中。摇篮一样,轻轻摇摆。若熙躺卧在若城怀里,看着旋窗外一片苍茫云海。如是一片青烟弥雾,隔开了下方万丈红尘。
    自古人们幻想着抬头一片苍穹之上,会有怎样一片祥和美丽的仙境。不过梦想究竟是梦想。点点繁星虽然美丽,恍惚间似在近前,触手可及,抬手去抓,才知指尖毫无触及,掌心依然空空如也。璀璨如宝石般美丽明亮的梦,与现实中间隔着山高水远。
    人们让自己飞的越来越高,距离脚下的土地越来越远,却也只能看到宇宙向外无穷扩展。所谓天堂与仙境,不过只存在于人类自我催眠的幻觉之中。越是了解到这世间的广大,就越感叹自己的渺小。
    残破蔚蓝星球之上,所谓世界的主宰,连命运都战胜不了。眼看着人类浴劫残喘,苍茫大地,静寂无言。脱离了无动于衷的坚实土地,空悬在这杳渺高处,若老天有眼,不如让他们一同坠落。在空气中摩擦燃烧,宛若烟花,缤纷绚丽。在红尘中摔成一片不分彼此的琐碎残骸,了此一生困苦伤悲。
    若城看着怀里女人,穿着柔软垂坠的白袍子,身体斜偎在自己xiōng前,柔软乖顺。男人即便一身黑衣,也掩饰不了眼中点点柔情。
    霸气十足的男子,娇媚柔弱的女子,任谁看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都会觉得是一幅温馨幸福的画面。如果生命真如肉眼所见,那用金钱,权势,暴力所粉饰美化的世上竟无一丝残忍丑陋,痛苦凄迷。
    若熙一双美腿微蜷着放在皮质座椅上。脚踝从白色丝质睡袍下裸露出来,纤细的像个孩子。若城微皱眉头,已经那样用心的为她请来了营养师,怕她肠胃不适,一天三餐,分成五顿,慢慢喂养,就算是鸭子也该填肥了。那些贵重补品,各色美食,不知道被她吃去了哪里,一份肉也没长出来。
    他隐忍着自己的冲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有时候无法控制翻涌的怒火,甚至去精神科医师那里开了镇静的药物。她问他除了伤害她的肉体,还能做什么,那他就让她看看他能做什么。
    黑色长发带着暗钝光泽,巴掌大的小脸儿,苍白的几乎透明,他看着她经常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某处,不知道想些什么,像只破败的娃娃,美丽却无生气。只剩下一双瞳仁依旧清亮宛如幽静湖水,偶尔波光潋滟,碧水氤氲。
    就是她如此一幅模样,眉宇间柔弱的让人生怜,抿着的薄唇倔强固执,美丽的让人恨不得摧毁。
    申若城,一个叱咤风云,一手遮天,贵如帝王的男子,虚空的近似一个黑洞。多少的金钱,多少的成就,多少的繁华和鲜血也填不满的黑洞。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已经腐烂成一滩脓血。
    他中了毒,中了若熙这一份毒。用自身的强悍与霸道同这根毒刺战争,最后却发现只是让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你想要什么?”
    房子,车,衣服,饰物,精致美食。她需要什么,她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自由。
    自由。这似乎是他唯一不会给她的东西。
    孩子。这似乎是他唯一不愿听她说起的东西。
    “你想要去哪里?”
    他抱着她,轻柔的将她环在怀里,像抱着一个易碎的泡沫。
    若熙的睫毛抖动,似要展翅高飞。去哪里,他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可是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他终不会让她飞出他的掌心。
    但是他们还是离开了,坐上了飞机,如同盲了的旅人,只知从这一步,到下一步,摸索着迈出去,持续向前,不知前方的目的地是何处。
    若熙不明白他这样放下申家的家业带她出行是何打算。他影子一样的贴身保镖,卞戈那张面具脸自从她清醒过来,就再也未曾出现。若熙感觉到似乎有些什么在他们的背后蠢蠢欲动,但是若城挡住了所有的真实,而她对现实一无所知。
    “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他似乎不听到答案就不会放过她。
    “太平洋的中间。”
    让我们一起沉入海底,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好。”
    几乎不加思索的应承。
    飞机缓缓下降。耳朵里的世界被包围在一片泡沫之外,模糊不清。
    “让我们一起到太平洋的中间去。”
    将历经苦难的肉身沉入海底,而残破的灵魂,要怎样才能走过荆棘之路,爬上天堂。
    他们还可以上天堂么?
    飞机的起降架接触到跑道,猛的一震,发出轰鸣。他们没有沉入海底,而是降落在了太平洋中一个小岛国上。瓦蓝的天空,湛蓝的海水。近处的浅滩如万花筒,孔雀蓝,翡翠绿,象牙白,玉米黄,变幻着魔术般的美丽。
    若城抱着若熙从飞机上走下,坐上车的后座,绕过山麓,打开车门,又抱着她走进绿树环绕,鲜花盛开的童话般的别墅。直到她躺在柔软飘荡的水床之上,她还未曾让自己的双脚踏上这岛国的土地。
    他让她在自己的怀里随水波荡漾。
    “你已经在太平洋的中间,围绕着你的,是太平洋的海水。现在告诉我,你要什么?”
    他满足了她的一个愿望,是不是,也可以满足她另一个。
    “自由。”
    他眉尾轻扬,“你要遍天下所有,我都会想办法送到你手边。可是,你知道这是我唯一不会给你的东西。”
    和她想的一样,不过Doesn’t hurt to try。
    真的,doesn’t hurt么?
    他俯身轻吻着她的手,沿着手臂一路追上她的锁骨。拨开她包裹的袍子,露出她滑腻香甜鲜嫩多汁的身体。他找了最好的整形专家,去除了她身上的诸多伤痕。似乎只要她恢复到完美如初,一切就全未发生过。
    大手轻柔的抚过剥壳荔枝一样柔美的腰身,探进她静悄悄的神秘领地,手指顺势伸了进去,狭窄温暖,羞涩的蠕动。
    感觉到她僵直了身体,他贴在她耳边,轻声承诺,“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
    他的话似乎还在她耳边回荡,一个个激情的吻就已经落在她的皮肤之上。紫红色的瘢痕带着晶亮的口水,带着霜的葡萄壁画一路蔓延向下。
    舌尖代替了手指,若熙痉挛了一下。她习惯了他的暴力与掠夺,这样温情的挑逗让她的心仿佛悬在空中,上下无所去处。
    隐忍的欲望终于缓缓深埋进了她的温暖身体。他停下来,抚摸着她薄如白纸的小腹下坚硬的一块,眼中是无尽的怜惜。
    “你太瘦了。”
    仿佛从心底宠腻着她,温情的不似真实。
    滚烫的性器摩擦着她的柔软,并不暴虐,却依然强悍。她看到他绷紧的肌肉坚硬如铁,汗水从额角,下巴,滴落在她的xiōng前。
    她知道他想要宠爱她,不再如之前一样残忍暴戾。他说不想要再伤害她。但是身体的侵占本就是一种伤害。无论他做得再小心,再温柔。这一切都是错。
    侧过头去,他的手撑在她的手上,十指紧握。他抓着她,而她只是略弯曲了手指。指尖向虚无的空气中探去,但是她什么也抓不住。
    第三章
    若城坐在露台上,靠着躺椅抽烟。面前是隐约翻腾的大海,耳边是永不停息的潮水声。就像这场游戏,暗潮汹涌,每个人都是宿命手心里的棋子,安静而无知。
    但是他,申若城,注定是游戏中的胜利者。因为,他不信命,他要打破冥冥中的宿命,他要打破所谓的禁忌。这个世界只能依照着他的决定,他的逻辑进行。他扭曲这万丈红尘,就算自己,就算身边的人被命运搅碎成纷飞的绛红色肉屑,他也不会放弃,不会停手。直到人生在他的倔强面前妥协。
    这是距离他的世界很远很远的一个小岛。在这一刻,他是一只脱离了自己领地的野兽,蜷伏在黑暗里,静静的观望着,等待着。
    若城想起离开前和那个男人的对峙。他知道洛熵觊觎申家不是一天两天,当若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洛熵就曾下了大赌注,赌过一次。不过自己的父亲申逸风岂是等闲之辈。牺牲了诸多的无辜生命,最终达到一个奇妙的平衡。
    经过多年的休生养息,洛熵的实力已经不可小看。申若城嗜父接位的当下,本是个很利于洛熵的机会。可惜这只老狐狸过于踌躇,思想犹豫之下,错过了。
    这一次,洛熵来的气势汹汹。申若城却带着自己的女人躲开了去。像一招狭风携雨的拳头,打了出去,却没有命中目标,落在空荡荡的半路,收也收不回去,向前,是渺茫不知深浅的空无。看不清楚敌手的虚实,反而收敛了气息。
    申若城突然感觉累了。身体很累,但是这点儿疲累对于他来说,根本不足以影响他。心累了。未到而立之年,他却已看清了一切。当一个游戏没有了新鲜感,再玩儿下去,只会让人疲惫不堪,无聊致死。
    他什么都拥有过了,权利,金钱,名誉,势力。他从未拥有的东西,人生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再去追求一次。例如快乐的童年,例如父母的关爱。无论他手中掌握了多大力量,还是有些东西,努力去寻求,终其一生,也求不来。
    所以他想竭尽所能,抓住他想要,也更有可能抓住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拥有她,用权力和金钱,用强者的姿态占有着,他认为这无可厚非。这世界只属于强者,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生存的定律。但是拥有,和占有,有本质的区别。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她逃离之后,还是在她回到他身边之后。有些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慢慢的改变着。习惯了掠夺的他,信手一点,就能让她生不如死的他,在什么时候,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在他身下承受的时候,在她对他讲着企图激怒他,带着但求速死的绝望表情的时候,喉头会有种被人掐住,疼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申若城,你究竟是一个成功的强者,还是一个失败透顶的王八蛋。
    若熙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却仿佛依然在梦中。身下的水床悠悠然托浮着她纤瘦的身体,她感觉自己像是一片无助的扁舟,在无际的汪洋大海里漂泊。无法让自己沉浸于深海,也看不到岸边。时间似乎静止,永无尽头。
    世界一片漆黑,窗口外有隐约朦胧的星光。空中悬浮一处殷红的亮点,闪烁着,时而明亮如针,时而暗淡如痣。她知道他在那里,不远不近的守着她。无论在申宅,在夜梦微醺,或者任何地方,都是他为她编制的牢笼。逃不开,她也不再想逃。
    空气中有腥咸的海风味道,她裹紧了被单,身体有些冷。略微移动身体,身下的床发出微弱的液体碰撞的声音。那一点红光顿住,以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黑暗。
    她听见他走进来的脚步声。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皮肤与打了蜡的地板紧密贴实后又慢慢剥离的轻微声响。朦胧的黑色影子将她笼罩。淡淡的烟味,滚烫的热气贴近过来,赶走她皮肤上的寒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男人感觉到了她的颤栗,轻柔的把她揽在怀里。她的脸埋进他的臂弯,身体饥渴的吸收着他的温度。夜色太黑,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恍惚间是另一个人。这样的温柔和呵护她只从那个男人身上体验过。但是不一样,他们的味道不同。黑夜的遮掩下,他的温情带着同样的墨色。似乎随时都会有破壳而出的恶魔,蕴藏摧毁一切的力量。她脑海中闪过两个字,绝望。
    第四章
    抱着自己的身体挪动了一下。若熙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在若城的怀里。竟然一夜无梦。她抬头对上他平静的双眼,那里一片漆黑,黑的那么纯粹,像个孩子。
    他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他看着她躺在自己怀里,睡得那样安稳的模样。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注视过这样安详的她。不是他不想。之前几乎每一次她躺在那里,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梦中都在忍受着痛苦,美丽的眉头皱着,像座山压在他xiōng口。所以他不愿去看。
    而如今,他才发现她的睡颜有多美丽。就算她现在的皮肤苍白的透明,就算她的双颊消瘦,下巴尖尖的,那么小一张脸。薄薄的嘴唇,淡到几乎没有颜色的粉红,长长的睫毛,漂亮优美的弧度。
    “日出很美。”
    “可惜,我错过了。”
    他又将唇贴了过来,这一次落在她抖动的眼睛上。在那样一张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亮晶晶的看着窗外晨曦,映出一片温和的金色。
    她换了个姿势,柔顺的头发顺着肩膀向xiōng口铺散下来,微微遮住了白皙柔嫩的皮肤。隐约有几个他昨日留下的吻痕藏匿其中。
    此刻的她,就像只慵懒的小猫,依偎在他的怀里。无辜,脆弱,柔软,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没有谁能抵抗这诱惑,所以不能怪他情不自禁。修长的手指抚上她不堪一握的腰,他总怕那里会被他折断,所以小心翼翼。
    “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
    他缓慢而坚定的将自己推进她的身体,欲望满满的填充着她。他弓起脊背,俯首深深的吻住她,贪婪而用力,仿佛要将她吞下肚子里。
    他在她的身体里,所以他想她也融进自己的身体,从此分不清楚你我,融合不可剥离。用力的抱住她,几乎要挤碎她的骨头。
    “嗯……”
    她忍不住呻吟出声。他停下动作,看着她,“弄疼你了么?”
    若熙摇摇头。
    “若熙,如果疼,一定要说。”
    泪在眼角翻滚,她压抑着呼吸,但是水珠还是滑落了下去。若熙有点儿害怕,若城不喜欢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流泪。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
    “我不是要哭的……我……”
    他抓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困在她的头侧。若熙泪眼朦胧的看着身上的男人,等待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迷乱和血腥。
    温热的嘴唇落在她的泪痕之上,一点一点的将咸涩的液体吮进口中。他xiōng口刺痛,原来泪水这么咸。
    若熙惊讶的发现他从自己的身体里撤了出来,翻身躺在床上。她被他顺带着侧躺在他的xiōng口,那里有强劲有力的跳动,有薄薄的汗水。
    头顶是他依然粗重的呼吸,身上的肌肉坚硬如铁。退去了泪水的双眼看清了他依然不肯休战的士兵,坚守着阵地,屹立不摇。她探出手去,却被他按在了滚烫坚硬的小腹上。她撑起了身体,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欲望。他想阻止,在她温热湿润的小嘴含下去的时候,长叹了一声,躺了回去。
    她扶着他的xiōng口跨在他身上,小心的坐了上去。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在他面前主动的奉上自己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身体控制着她的思绪。有什么差别,心里怎样想的有那么重要么。这禁忌的情欲连上帝都早就看腻,闭眼不去理会。
    若熙膝盖跪在水床上不好用力,若城抱着她的背翻身夺回主动。两具身体紧密地纠缠,欲望火热而激烈,燃烧成一片燎原烈火。
    激情过后,他们相拥着坐在露台上看海。若城把她裹在被单里,紧密地只露出小脸儿,像个大号儿的襁褓。若熙的手不能动,只好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吃着早餐。
    吃饱喝足的小女人,依然猫一样的蜷缩在他怀里。心中有前所未有的感觉,满满的荡漾着阳光。这就是满足?这就是无论做成多少生意,开阔多少地盘都无法让他体会的满足?
    “等下想去哪里?”
    他想他们必须要出去走走,这样看着她玻璃珠一样弥漫着水汽的眼睛,抱着她柔弱无骨的身体,他自认顶不住这诱惑。他有一种冲动,想一直这样和她欢爱纠结,只怕自己会不小心将她蹂躏至死。
    若城依旧是自己平日的衣服,墨黑无一丝瑕疵的奢侈。若熙换上了白色的布衫,领口和袖口有细致的手工绣花,白色的长裙直至脚腕。纤细的身体裹在宽大的衣服里,海风吹过,仙风道骨,似乎转眼就会随风消逝。
    若城看着她,原来这才是更适合她的颜色。她本是这样纯白如天使般的人物,是自己将她拉下了那肮脏可怕的梦魇。
    他把若熙搂在自己怀里,走在林荫大道,下面就是私人海滩,这里游人不多,异常静寂。只有海潮声,海鸥的叫声,面对着广阔的海面,让人心情也渐渐宽阔起来。
    两个人走得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了,已经看地到前方公共海滩人潮汹涌的集市,怀里的女人有点儿蠢蠢欲动。若城看了看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要过去看看么?”
    若熙讶异的转过头,还不等她回答,他已经抱着她跳下路边。黑色的皮鞋陷进沙子里,平整如镜的鞋面马上被沙石磨花,粘着微湿的沙粒。
    只是当地人卖一些手工制作的工艺品,贝壳,珍珠之类,还有手工刺绣的富有民族风格的衣服,和若熙身上的类似,只是布料做工没有那么精细。
    两个人还未走近,就吸引了人们的目光。若熙开始还有些拘谨,也许是若城的温情让她放下了时刻筑起的高墙,也许是大海让她的xiōng口也坦荡了开来,注意力很快就被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拉了去。若城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占露出小女子的模样,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微笑。
    这样帅气的男子,这样美丽的女子,一路走来,已有年轻男女想要过来搭讪,却都被一些莫名奇妙的人有意无意的挡了去。凡是若熙多看了两眼,摸过的东西都被人买了去,小商贩们于是变得格外殷勤。
    这就是平凡人的生活吧,若城自以为是的想。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人们身上汗水的味道,有各种小吃摊呛人的烟气,身边经过的人身上穿着各色衣饰,若在平时,他绝然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是似乎只有在这里,他才看得到若熙那样真实的模样。
    一个面色平淡的亚洲男子从人群中静静穿过,向他们贴近过去,沿着小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手工刺绣的衣物。
    黑洞洞的枪口安静的探了出来,被人群挤开散落四处的护卫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拍。
    若熙拎着一串贝壳的项链直起身,笑容还在嘴角,就在枪口前面,冻结在了脸上。
    第五章
    若熙醒来,看着天花板上镜子里的自己。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窗外陌生的景色。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每天在不同的床上醒来。这是第几次他们匆匆逃离。她知道一定有什么在发生着。申若城居然无法整日陪着自己,每次离开她的时间越来越多。
    “小姐,起床了么?”
    有人轻轻的敲门,得到回答后走了进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若城请来照顾她的。毕竟那些护卫都是男子,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泡了澡,吃了饭,若熙坐在阳台上,捧着本杂志看。这样奔波流离的生活,她倒淡定的很。也许是因为申若城对她态度的改变,让她的心平静了下来。经历过了最凄惨的生活之后,怎样都是好的。
    她的目光停在了一张海边的图片,又想起了那一天。那弥漫着莫名温情的一天,那携手漫步在宁静林荫路的日子。她恍惚间感觉那一切都是场梦,一点儿也不真实。以至于她看到那枪口对着她,她都没有害怕。仿佛那枪口里射不出子弹来,又或者和电视或者漫画里一样,子弹会静止,只需要她拨开就好……
    若不是那突然出现的刺杀者,那天的一切几乎完美无缺。只是如果,如果他们不是兄妹……
    若熙叹了口气,到今天这种地步,自己还纠结那些有何用处。
    “Kitty,帮我泡一杯茶。”
    没有人回应,但是很快,手边有茶盘碰触桌边的声音。她探手去摸,却没有摸到茶杯,而是一只手。
    她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却是一张男人的脸。
    “你吓到我了。”若熙被他抱起来走回室内,男人的脸上带着丝得意地笑容,仿佛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她抱着埋在她xiōng口的头,他此刻的确像个饥饿的孩子。
    几日的忙碌,总算部好了圈套等那个老狐狸去钻。他现在每个细胞都异常的兴奋,像是等待着久违的血腥与温热鲜肉的野兽,动作比之前猛烈了许多。
    当他急切地贯穿她的身体的一刻,她感觉自己禁不住抽搐了一下。人真的不能过好日子,被他宠的时间久了,居然开始受不住他的疯狂了。要知道,在之前如果他能 给她这样程度的欢爱,已经算是开了天恩。
    隐忍了几日的欲望,加上战斗前的兴奋感,他虽然身心疲惫,却依然需索无度。一次次无休无止的律动,她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若熙的身体还是过于虚弱,等他宣泄完毕,瘫软在她身上,她已经气若游丝了。
    若熙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伏在她身上的身体移开了些,他的重量对于她来说过于沉重。他还留在她的身体里,不是很舒服,但是她已经脱力,昏昏欲睡了。
    “若熙。”他埋在她的xiōng前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将她从入梦的道路上招回。
    若熙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黑色的漩涡,有点儿迷糊。
    “若熙。”他又呼唤了一声,声音含糊,近似耳语。
    她等着他讲话,却听见他的呼吸声绵长起来,竟已经睡着了。若熙愣住了,申若城是很多疑的人,睡觉很轻,几乎她对着他眨眨眼睛,他都会醒过来。今天他是怎么了?
    若熙抬手去推他的头,温度烫得吓人,竟然发烧了。他的身体那么热,她还以为是欲望的火焰。他这样强壮如牛,平时坚持锻炼,饮食又细致的人,居然也会生病。是这几日累得么?那为什么还要抱着她做爱,把她折腾个半死。
    她无力把他推开,勉强用被单将两个人的关键部位盖好,抬手把床头的水杯拨了下去。外面的人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却不敢冒然闯进,敲了敲门。若熙应声让他进来。两个护卫想要将申若城抬开,却发现他迷糊中抓着她的一只手臂,说什么也不放开,硬生生抓出青红的手印。
    无奈,只好让他平躺在那里,而若熙裹着被单躺在他身边。谁也没想到若城会生病,匆忙在这个小地方请来的医生中文不会,英文不流利,连比划带猜算是看完了病。护卫说什么也不让申若城吃那个医生开的药。男人体温热气蒸腾,像个暖炉。最后Kitty打了一盆水过来,帮若熙弄湿了毛巾,给他擦身降温。
    毛巾抚过他的身体,这就是她的哥哥,和她一样,继承了父亲优秀的基因,天生完美的身体比例。每一块儿肌肉,每一条弧线,优美而坚实。
    从没想到平时嚣张跋扈,锋芒毕露,宛若帝王的男子,也有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气息紊乱,脸颊绯红。
    他现在就是个无害无助的孩子。她把他裹在被子里发汗,拨弄着他的手指,捏他的脸,他都不会反抗。
    她趴伏在他的xiōng口,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自己的xiōng口也有些什么情绪在翻涌。鼻子又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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