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三月底,程菁离开美格一个月了,除了黎曜晖和祁致远,这个公司里已经没有人对她念念不忘了。职场就是这样,来来往往、人走茶凉,都是过客。不必留恋,也不必感怀人情冷暖,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人生。
刘劲涛开始寻找秦夕也有一个月了,只是,这一个月来并未取得任何进展。他也会时常想起程菁,想起两人之间那段短暂却真挚的情谊,他很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近况,又怕打扰了她。他很清楚,既然已经分开了,只有分得彻底才能让她尽快重新开始。
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家常菜,味道不错,干净卫生,菜的种类多,上菜又快,很快就从咖啡抢走了一批老客人。
“这地儿不错,”等待上菜时,刘劲涛说:“咱俩吃了一个星期了,不带重样的,比咖啡强。”
黎曜晖心不在焉地“嗯”一声,貌似没话找话地问:“结婚的日子订了吗?”
“不着急,再过阵子,”刘劲涛随口胡诌,“最近气候不好,不是刮风就是下雪,过了五一再说。”
黎曜晖警觉地盯着他,狐疑地问:“她都辞职一个月了,怎么还过阵子再说?你们证领了吗?”
“咳!领证还不容易,有个一半天的就办完了,”刘劲涛扬手叫来服务员,“快点上菜,我们还要回去上班呢!”
就这么被他敷衍过去了,刘劲涛在心里出了一口气。程菁离职这一个月来,黎曜晖每/周至少问一至两次同样的问题,问得他都疲了。若不是答应了程菁不能对同事泄露他们的秘密,他真想对黎曜晖坦白从宽了。做财务的真是厉害啊,刘劲涛暗自感慨,不是一根筋到了一定程度不能这么执着!
黎曜晖出差了,刘劲涛很高兴,他终于可以在北京、在他的老巢里踏踏实实地呆几天了。黎曜晖不在,许浩就来了,自然而然地,他代替黎曜晖成为了刘劲涛一起吃午饭的同伴。许浩远比黎曜晖体贴,关于“结婚”的问题他只问过一次就不再提了。两人一起吃饭时聊的多是同行业内其他公司的先进管理经验,刘劲涛也是个好学上进的人,自然不能放过他这么好的资源。
吃过午饭,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沿着马路溜达,边走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迎面来了一群人,都挂着同样的胸卡,可见是一个公司的。许浩突然对着人群中露出笑容,礼貌地点了点头。
遇见熟人了?刘劲涛好奇地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又高又胖的男人,正对着许浩微笑。目测过去,他的体重至少在200斤以上。
“你认识他?”待得与这群人擦肩而过之后,刘劲涛问。
“见过两次,他是程菁的初中同学。”
刘劲涛一愣,追问:“你怎么知道他是程菁的初中同学?”
许浩淡淡地笑了,“程菁告诉我的,他外号叫何胖子,是程菁的同班同学。”
刘劲涛“哦”一声,扭头看向何胖子的背影,他记得这个男人,因为,他跟黎曜晖同行时也曾遇见过他,他知道这个何胖子是黎曜晖的初中同学——同班同学。
黎曜晖终于回来了,终于可以跟他一起吃午饭了,刘劲涛的心情格外激动——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等待结账时,黎曜晖例行公事般地问:“结婚的日子定了吗?”
“没有,”刘劲涛一脸无所谓地说:“不结了。”
“为什么?!”黎曜晖惊诧地瞪着他,本能地提高了声调,那表情,那反应,那举止如今在刘劲涛看来,像极了程菁。
“不为什么,”刘劲涛轻松地笑笑,“觉得不合适,我爱的人不是她。”
黎曜晖沉默了。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沉默足足半分钟后,他爆发了,情绪极其激动——“她为你辞职了你想起你不爱她来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你不爱她就不爱她吧,你戏弄她干嘛?她哪得罪你了?你有病啊?!你太不负责任了你!你还是不是个爷们?!你想结就结,你不想结就不结,凭什么啊?!”
刘劲涛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说:“是她不想跟我领证了,因为她不爱我。”
“她不爱你?”黎曜晖下意识地重复一句,解气地说:“她不爱你就对了!”
刘劲涛被他气乐了,“她爱你就对了?”
黎曜晖一愣,拿起手机就往外走,刘劲涛眼看着他的背影出去,站在路边低着头。
“给她打电话呢?”刘劲涛替他们两个人结好帐,踱出来。
黎曜晖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没有!”
刘劲涛嘿嘿地笑,“我这观察力还是不够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俩那么像呢!你们俩可够能装的,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的?”
“她没跟你说过?”黎曜晖明知故问地问。
“没有,”刘劲涛凑近他,坏笑着说:“她就跟我说过有个人跟她说爱了她一辈子了,这人是你吗?”
黎曜晖不答反问:“她还说什么了?”
刘劲涛呵呵地笑,“她还说这人是个骗子,前后骗了她两次,她恨死这人了!”
黎曜晖憋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刘劲涛捅捅他,腆着脸笑问:“哎,这人是不是你啊?”
“我没骗她!”黎曜晖愤愤然地反驳,“我跟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刘劲涛收敛起一切可能让黎曜晖误以为他在恶意嘲讽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从你刚才的一系列反应来看,我觉着你是真的爱她。从她对你的痛恨程度来看,我觉着她也是真的爱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离了没有啊?”
“离了。”黎曜晖垂头丧气地说。
“离了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啊?”刘劲涛真心不解,“你们闹腾什么呢?好玩儿啊?”
“好多事儿都是阴差阳错”黎曜晖支支吾吾地说:“我一个女朋友一直跟我住在一起,让她知道了,不干了。”
“不是,这什么意思?你一个女朋友?”刘劲涛惊诧地问:“你有几个女朋友啊?”
黎曜晖生气地纠正:“是一个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
“你们住一起嘿嘿,”刘劲涛压低声音,问:“有那事儿没有?”
黎曜晖赧然地点点头,郑重地声明:“只有一次!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有一次喝多了,她借机挑逗我,我没忍住就一次!那次以后我再也没跟她一起喝过酒,虽然她一直住在我家里,我绝对没再碰过她!”
“这事儿你跟她解释过吗?”怕他听不明白,刘劲涛特别补充,“我说的是程菁。”
黎曜晖摇摇头,无奈地说:“她那个脾气说话能噎死人,永远不给你说话的机会,跟她说不明白!”
刘劲涛皱皱眉,问:“你还想跟她在一起吗?”
黎曜晖自言自语似地问:“还有可能吗?”
“当然有了!只要你想就有可能!但是你要是不想,那可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刘劲涛问:“你们认识多少年了?”
“我一出生就认识她了,”黎曜晖羞答答地说:“我四岁那年就想娶她了。”
“这你都不争取!你可真成!”刘劲涛热烈地怂恿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有情妾有意,多好的事儿啊!男人挣钱为什么啊?不就为了抱得美/人归吗?这事儿都不争,你这辈子还争什么啊!”
黎曜晖丧眉搭眼地说:“她不是跟你在一起了吗?我还争什么!”
“她跟我在一起纯是因为受了你的刺激精神不正常了,我们俩属于同病相怜,都寂寞,都想结婚,找个条件凑合的搭伴过日子,我们俩什么感情都没有,真的!”刘劲涛特别认真地表白一番,并替程菁隐去了向卓逸帆求婚的糗事,说:“你要是真爱她,应该能体谅吧?”
黎曜晖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哎呦嗬!你别这么看着我,吓人劲儿的!”刘劲涛故意逗他,“哎,你没恨上我吧?”
黎曜晖叹一口气,郁闷地说:“是我自己没处理好,我恨你干吗?”
“找她去吧,给她打个电话,约她出来,别犹豫了!”刘劲涛掏形地说:“你看看我,就为了置气少接了一个电话,结果人走了,现在想找都没地找去!手机停机了,人也不在北京了,这么大个中国,我上哪儿找去?所以,你趁着现在还能找着赶紧去,你小心哪天她一心血来潮又跑哪个山沟里躲着去了,手机信号都没有,我看你怎么办!”
黎曜晖被他严重地忽悠了,六神无主地问:“我那个女性朋友死活不同意回老家,到现在还住在我家里呢,她能答应吗?”
“你还跟她住一起呢?”刘劲涛惊问。
“没有,去年六月我就住我爸妈家了。”黎曜晖说。
刘劲涛思忖片刻,问:“她是你最爱的女人吗?我说的是程菁。”
黎曜晖沉声说:“她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
刘劲涛一脸欣慰地笑了,“我曾经劝她忘了那个骗子——就是你,她说,忘了你就等于忘了她过去的三十二年。她还说,她心里有一个人,就算这个人化成了灰,也要化在她心里。”
心底顿时波涛汹涌,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失态,黎曜晖及时地低下头,逃开了刘劲涛犀利的目光。
“快去找她吧,为了这个女人值得拼一次!”为了促使黎曜晖作出决定,刘劲涛决定撒一个谎——“卓逸帆你知道吧?就是那上海人,有钱、精明、外型条件至少不比你差,还没结婚呢,你别让他抢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