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落春冷笑着打断王善保家的,说道:“人物出挑,家里有房子有地却肯上门去做赘婿,这话糊弄鬼,鬼都不信!”王善保家的听了落春的话,扑哧一声忍不住想笑,旋即想起场合不对,赶忙将到了嘴边的笑容憋住,以至于弄得脸色诡异无比,落春看到王善保家的脸色,立刻明白她为什么发笑了,是呀,本来鬼都不信,但是现在偏偏有个不过脑子的白痴却信以为真了。
落春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问道:“这个钱嫂子我以前恍惚听你提起过,说她家世居京城,丈夫在衙门里作小吏,是这样吧?”王善保家的忙回道:“是的,姑娘记性不错,正是如此。”落春用手托着下巴,沉吟半晌问道:“那知不知道她为人如何?”王善保家的啊了一声,有些诧异落春会问这个问题,揣摩着落春的心态,说道:“姑娘,这个我倒没派人打听。”吐了一口长气,干笑两声,说道:“姑娘,我说句实话你可别生气。就三姑奶奶那个性子,能和她走得这么近,而且交情莫逆的……”
后面的话王善保家的不肯往下说了,但是落春已经明白了。本来落春还想着,如果这个钱嫂子靠谱的话,那么她介绍的那个人说不定除了穷困之外,其他方面应该还过得去,人既然邢三姨已经看定,就她那个恨嫁的心态,不管是招婿还是出嫁,都随她吧。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旦邢三姨成家了,她再做什么,和邢夫人这边的牵绊就远了。届时日子是好是坏,左右选择是她自己做的,怨不到旁人的身上。
不过让王善保家的这么一说,落春就知道自己的打算不成了,因为她可以看着邢三姨被骗无所谓,但是邢夫人不行。邢夫人凉薄归凉薄,但是心里还是念着那一分姊妹之情的。不管怎么说,邢三姨到底是她的亲妹子,如果一开始不知道就被蒙在鼓里那是没办法,但是既然知道是骗局还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邢三姨往里面跳,邢夫人做不到。
落春无奈的长叹一声,就怕这样的亲戚,因为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都割不断的,所以甩,是甩不脱的。思绪发散,不知怎地,落春忽然想到了探春和赵姨娘的身上,每次看到探春提起赵姨娘那种怨恨、厌恶中夹杂着其他复杂情绪的面孔,她总是替赵姨娘不值,觉得不管赵姨娘怎么不好,怎么提不起来,怎么给她丢脸,但是到底是她的生身母亲,但是这会她忽然有些理解探春的心情了,有些事情还真不是简单的就能用血缘就能解释的。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没有邢三姨这门亲戚。不然的话,最好躲得远远的,两两不见才好。
☆、第64章
王保善家的把邢三姨的事情和落春说了之后,眼巴巴的看着她,盼着她想出一个解决办法。落春沉默片刻,问道:“钱嫂子知不知道邢家有贾家这么一门亲戚?”
虽然贾家已然不复当年一门两国公的威赫,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市井小民的眼里它依然是不能触碰的庞然大物,落春无法理解,丈夫只是个小吏的钱嫂子怎么会骗到荣国府大太太的娘家亲妹子头上?难道她不知道,一旦事情败露,等待她的是什么吗?她并不是那种四海为家的专门骗子,是定居在京城的,丈夫又在衙门里供职,所以落春倾向于钱嫂子应该不清楚邢家有这么一门亲戚。
被落春这么一问,王善保家的一愣,迟疑着,不敢确定的说道:“这个,应该……应该知道吧?”落春想到的,她也想到了,因而又说道:“或许她不知道,但是……难道三姑奶奶没告诉她?这不可能吧,以前……以前三姑奶奶最爱将太太的身份挂在嘴边了。”
邢夫人和落春去邢家,因为邢家所在的地区乃是小康居住之地,为了不让邢家引人注目,给邢家的生活带来不便,所以她们上门的时候都是往简朴了打扮,而且面对邻居对身份的探询,并不肯说破身份,只说是亲戚。像王大郎和他妻子这样知道底细的仆役也都被警告过,不得把邢家和贾家的瓜葛漏泄出去。但是邢三姨竟然也没向人说,倒是挺让人意外的。因为她以前可是一直把这个当作炫耀和提升自己婚嫁市场的资本,时时刻刻都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我那个嫁进国公府,成了府里的大太太的姐姐怎么怎么着,此刻忽然变了一个样子,对贾家和邢夫人闭口不提,真是出乎人意料。
落春不知道,其实之所以变成这样,和她大有关系。邢家刚一到京,就被她以霹雳无情的手段镇压了,邢夫人对此听之任之。邢三姨不去检讨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邢夫人待她疏远,因而心凉半截。等后面落春向她揭露了邢家的家产,告诉她不要指望太多的嫁妆时,邢三姨那个时候心里已经不把贾家和邢夫人当作婚嫁市场的资本了,反而当作是“拖后腿”的存在。她羞于启齿自己有这么一个姐姐,因为她觉得如果被人知道她有这么一门嫁入高门的亲姐,对她的嫁妆必然会充满期待,但是等她出嫁时,寒酸的嫁妆不仅会使她丢人,说不定还会引起夫家的嫌弃,所以自此之后,她对贾家和邢夫人绝口不提,以至于和她来往密切的只知道她有一个已经出嫁,似乎嫁得还不错的姐姐,并不知道这个人却是荣国府的大太太。
落春越想越觉得钱嫂子不知道邢家和贾家的可能性极大,听了王善保家的话笑道:“你也说那是以前,三姨以前喜欢将母亲挂在嘴边,可不代表她现在也这样。这样吧,一会从我这里出去,你就赶紧打听去,看看那个钱嫂子到底知不知情?如果不知情那也就罢了;若是知道,还如此胆大包天,不管怎么说母亲都是府里的大太太,三姨是她的亲妹妹,是不能任人这么欺负的,该怎么做,就不用我说吧,你斟酌着来,但是切记一条,不可把事情闹大,要悄无声息的,明白吗?”
虽然王善保家的不过是邢夫人陪房,一个奴才,但是自从跟着邢夫人进了荣国府之后,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仗势欺人的事,王善保家的不是没有做过,所以邢三姨这事真要处理起来,如果不是邢三姨的身份在那里碍着,对她来说并不是太难,至于落春所说的无声无息,以贾家的势力碾压钱家,就如同一头大象对阵一只蚂蚁,小菜一碟。所以落春一发话,王善保家的立刻说道:“没问题,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就在王善保家的退下去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到落春面前:“姑娘,这是我家大媳妇记录的三姑奶奶送往当铺里当当的东西清单。”将那张写满字的纸放到落春手边的桌子上,王善保家的站了一会儿见落春没有其它的吩咐,这才退了出去。
等王善保家的离开,落春将那张清单拿在手里,看了起来,看着上面列举的物件,以及送当后当的价钱和赎当期限,越看越生气,除了笨重的家俱和宅子,邢三姨几乎是把家里能当的全都送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败家毁业呢!不耐烦看下去了,落春将手里的清单重新丢到桌子上,因为力气使得大了些,纸张飘飘荡荡的从桌面飘落到地面上。进屋来的关嬷嬷弯腰将清单捡起,扫了一眼,咦了一声。落春看到关嬷嬷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解的问道:“怎么了?这清单有什么问题吗?”
关嬷嬷抖落着那张清单,问道:“姑娘,这单子是怎么回事?”落春撇了撇嘴说道:“三姨为了攒私房钱都疯了,借口花木生意蚀本,将家里的东西送去当铺当当,这是在邢家当差的王善保家的大儿和儿媳记录下的单子。记得倒是很详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照着当票抄录下来的呢。从这单子上,三姨这是要把家都搬空的节奏。说起来,也不知道三姨是怎么想的,东西只要送往当铺,至少十倍压价,为了这么点钱,竟然连脸面都不要了,至于的吗?”东西送当之后,还是要用的呀,又得买新的,就算是最差的那种,还不是要花钱的,但是邢三姨把这些事情交付给王大郎和他媳妇,她又省下了采买上的钱。
“姑娘自小在府里长大,吃的用的都是公中的,又有太太补贴,一点苦都没吃过,更没尝过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瓣花的滋味,所以才能把话说得这么轻松。”关嬷嬷将手里的清单放到桌子上,笑道:“不过三姑奶奶把东西送当,倒不是为了这几个钱。”
落春闻言瞪圆了一双眼睛,不解的问道:“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了什么?”关嬷嬷指着清单上当得年限和后面备注的“活当”两个字说道:“奥妙就在这上面。”笑了一下,解释道:“三姑奶奶宅子里用的东西除了家俱之外,其余的摆设用具都是太太这边给配备的,当时太太把事情交代给了府里的采买,然后就丢开不管了。采办们并没有把东西分开,而是和府里的东西一起买回来的。因此三姑奶奶送往当铺里的东西不要说自家用,就算拿到我们府里用都不丢份,所以这些东西若是给三姑奶奶他们作日常使用,还是奢侈了点。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三姑奶奶出嫁,置办的日常用具恐怕都不如家里使的,姑娘也说,三姑奶奶为了攒嫁妆简直疯了,三姑奶奶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又怎么会不打它们的主意呢?”
不仅落春听入了神,品绣和纱织也都听住了,关嬷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三姑奶奶惦记上了东西,但是她不可能把东西就此收拾起来不让使了,毕竟这举动不仅太难看,而且被问起来,三姑奶奶总不能说要把这些东西当作她的嫁妆吧?因此三姑奶奶就想了一个办法,把这些东西送到当铺去,借着当当的名义,实际上是让当铺帮着保管,所以三姑奶奶才把送当的东西赎回的年限定得那么长,而且是活当。一般情况下,像三姑奶奶这种情况,都是死当,因为摆明是赎不回来了。三姑奶奶这摆明是将当铺当作物件寄存地点,这其中的蹊跷若非明了其中关窍,其他人很难明白,这种事情,就算是当铺都百不遇一。”
听了关嬷嬷的解释,落春恍然大悟,再看这清单,终于明白自己刚才觉得别扭之处的地方了。品绣和纱织如同听天书一般,不约而同的叹道:“这,这人也未免太会想了。若非嬷嬷说破,就算再给我一个脑子,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纱织抢在品绣前面问道:“妈妈,既然你都知道,难道那当铺就不知道吗?它就心甘情愿的帮着保存吗?”
关嬷嬷笑道:“别以为这事我知道,所以就以为很多人都知道,其实我当年不过机缘巧合,碰巧了才会知道此种关窍,事实上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这事。不说当铺的当差的伙计,就算是掌柜的都未必明白。当然有些积年的老人说不定能看破这事。但是就算看破了又怎么样?这开当铺的就是打开门做生意的,难道有人上门当当,还放着生意不做不成?不然届时闹了起来,理亏的是当铺,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这两个字,若是名声坏了,那这生意还没做,就先亏了一半,所以就算明知道人家不过是借你的地方保存东西,也只能认下。不过还好,这种事情,十年八年都碰不上一件,毕竟这么做,需要满足很多条件,至少赎回的差价要远远小于保存东西的价值,不然,这当铺就不要开了,直接改成寄存物品处好了。”
听了后面关嬷嬷的调侃,品绣和纱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落春没有笑,因为她想到邢三姨。对邢三姨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要说聪明吧,偏偏做出的事情大多是让人不忍目睹的傻事,但是你要说她傻吧,她又会时不时的蹦出点惊喜来,给人一点意外,一般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她都能想到。对此,落春只能说她这个人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而且那点小聪明还没用对地方。
☆、第65章
茗香茶楼,张友士遵循旧日的时间来到三楼,却发现往日宾客满座的三楼空无一人,顿时一愣,从楼上往下望去,只见一楼和二楼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一楼大厅中间的说书先生正在口沫横飞的书接上文,在说着昨日他听的书。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将三楼一隔两半的山水石刻十六扇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身着苍青色暗花织锦比甲,头发抿得一丝不露,只在脑后简单的挽了个圆髻,除了一支八宝碧玉簪别无其它饰物,眉目端和的嬷嬷出来。
那嬷嬷来到张友士的面前,施了一礼,作了个手势,说道:“张先生,我家主人有请。”张友士闻言看了空荡荡的三楼一眼,心里暗自寻思,这应该是面前这位嬷嬷口中的主子的手笔了,只是他摆出这样的阵仗找自己做什么?看这情形,似乎人家盯着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找上自己,说明对方应该不惧怕自己背后的冯家,只是自己自从入京之后虽然称不上深居简出,但是来往的皆是有底细的人家,而且自己不过一个普通乡绅,虽然和冯家有些瓜葛,这次入京更是借住冯家的力量为儿子捐官,但是官还没谋到手呀,而且自己随身所携带的钱财大部分已经交由户部,……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被图谋的。张友士收拾好慌乱的心情,示意那嬷嬷头前领路,他跟了上去。
绕过山水屏风,张友士看清屏风后的景象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找上自己的竟然不是男的,而是一名女子。屏风后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前坐着一位戴着面纱妙龄少女,少女身后站着两位娇俏明丽的丫头,不远处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看身上的打扮,似乎是一名车夫。因为从仆从的穿戴和言行举止的中张友士已经判断出坐在桌前的应该是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所以他只扫了一眼,不敢多看,但是那少女的露在面纱外面的如画般的眉目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那双如深潭一般的眼睛,他长到这般年纪,也见过不少人了,见了之后也不由的赞一声真是一双好眼。在茶楼约见张友士的少女正是落春,关嬷嬷、品绣和纱织还有上次落春逛街时驾车的车夫麻凡都被落春拖下了水,成了她的“帮凶”。
落春在张友士来到之后,示意关嬷嬷他们全都退到远处,然后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对面,说道:“张先生,请坐。”张友士将自己的惊讶之情收好,坐到落春对面,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径自问道:“看姑娘身边的人衣着打扮,举止谈吐想来姑娘应该出自名门,姑娘这般抛头露面,似乎不合适吧?姑娘小小年纪,如此行事,不知道你的家人是否知晓?难道他们对你的行为不加管束吗?既然姑娘都不顾体统这般出头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呢,看样子,姑娘似乎对老朽知之甚深,但是老朽却对姑娘一无所知,这未免有些不公平,不知道姑娘你能不能告诉老朽你的来历?还有,让老朽不解的是,我不过一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自忖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图谋的,不知道姑娘大费周章摆出这样一个阵势见老朽所为何事?”
面对张友士的咄咄逼问,落春不疾不徐的答道:“事急从权,所以小女子不得不冒昧出面,至于姓名以后张先生就会知道,但是这次就不用通名报姓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告诉张先生,而是正如先生所说,我现在所作所为不符合闺训,所以虽然碍于情势,有些事不得不为,但是如果能晚一点给家人丢脸还是晚一点的好。至于我的家人方面,这个就无需张先生操心了。其实摆出这样大的阵势,也是没办法的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我是个女子,行事不是很方便,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见面,所以在派人打听清楚张先生的作息后,就把这个场子包了下来。我约见张先生,其实没什么想图谋的,只是想询问一下张先生的行程安排而已?”
“张友士听了落春的话不敢置信的问道:“就只是询问一下行程安排?”落春这么大费周章见他一面,竟然只是问他的行程安排,张友士根本不相信落春的话,怀疑的看着落春。落春眉眼含笑,说道:“因为问清楚张先生的行程安排,我才好说出我所求呀!”
这才对吗。听了落春后面的话,张友士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说道:“我这次上京本来是为家里的不肖子捐官而来,走的是冯家的门路,如今钱已经兑到户部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晚一两个月内吏部的任命就会下来,所以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等吏部文书下来之后我就会带着官碟等物回老家。”这些事,张友士知道自己就算不说,对方应该也能查得到,因此他也就没有隐瞒,了出来。
“如果我请求张先生在京城在停留一年,不知道张先生意下如何?”落春见张友士选择开诚布公,自己也就没有绕圈子,直接把要求说了出来。张友士一怔,问道:“为什么?”落春笑笑说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张先生原因,因为目前我也不知道留张先生在京城的理由到底存不存在,毕竟有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当然,张先生停留在京城中的一切花销全都由我负责,而且我这里还有一点小东西,算是对耽误张先生的一点弥补。”
说话间落春打了个手势,远远站在一旁的麻凡抱着几个盒子走了过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退到后面。落春将摆在自己面前的盒子对张友士推了过去,说道:“这是定金,张先生看看,可满意?”在麻凡抱着盒子过来的时候,张友士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打开最上面的盒子,顿时觉得心脏被人揪了起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根婴儿手臂粗细已经成了人形的百年人参,再看后面几个盒子,皆是可遇不可求传说中活人命,生白骨的珍贵药材。张友士被落春的大手笔震住了,他使劲咽了一口吐沫,将炙热的目光从盒子上收回,双眼发红的看着落春,带着颤音怀疑的问道:“这,这些都是给我的?”
张友士的这番表现让落春很是满意,她点点头说道:“不错,如果张先生肯答应我的请求,在京城中停留一年,这些就送给张先生了,而且这只是一小部分,是定金。”张友士努力将恋恋不舍的将贪婪的目光从盒子上移开,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在京里多呆一年倒是无所谓,待拿到吏部颁发的官文之后只要派个得力的家人送回去,不耽误我那个不肖子上任就行了,但是姑娘你总得告诉我让我停留在京城中的原因吧?没有理由,让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不明不白的留在京城,若是届时姑娘让我为非作歹……”
“放心,绝不会让张先生做什么坏事。”落春打断张友士,说道:“其实不是不告诉张先生,而是因为我现在也说不好。不过我可以先向张先生透露一点,之所以让张先生停留在京中是看中了张先生的医术,但是能不能用得上,还说不准。”
虽然落春这话说得古怪,但是张友士一听对方看中的不过是他的医术,顿时放下心来,也恍然大悟,为什么对方会拿出这么多的好药材,猜想落春家里应该是有常年用药的重症病人。至于落春口中所说的能不能用得上他,他已染不理会,此刻他眼里心里全都是那几个装着顶级药材的盒子,笑着将几个盒子拿到自己面前说道:“那我就不跟姑娘客气了,就这样说定了,我答应姑娘,在京里多停留一年,只是不知道这时间是从哪天算起?”
落春想了一下,问道:“从吏部行文下来的那天算起,不知道可不可以?”张友士点头表示没问题。跟着落春将麻凡叫了过来,介绍给张友士认识,说道:“这是我家的仆从麻凡,因为我出门不是很方便,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派他和张先生联系。张先生目前住在冯家,我的人不好上门,所以联系地点就定在这个茗香茶楼如何?”
“没问题。”张友士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他目前住在冯家,是因为他走冯家的门路为儿子捐官,但是等官职派下来,他就该离开了,但是现在他和落春的约定要在京城中停留一年,虽然这期间,他继续住在冯家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张友士不想那样,所以那个时候他会搬出冯家在京城另找住处。
就落春目前表露的意思来看,是她这边会找张友士,而不是张友士找她,而且很明显,从落春的表现来看,关于她的资料对张友士都是保密的,尽管落春留下麻凡和张友士联系,但是张友士也不觉得会从麻凡嘴里问出落春的底细。像他们这种单线联系,如果把联系地点定在张友士的住处,张友士换了地址,就等于换了联系地点,偏偏他这边还无法通知到落春,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等于断线了,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联系地点定在这个茶楼。这样的话,就算期间住址有什么变动都不会有影响。
送走了张友士,落春满腹惆怅的叹了口气,在座位上坐了良久。关嬷嬷他们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人出声打扰她。走到茶楼临街的窗前,落春看向窗外,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动了游兴,她不急着回府,而是要下楼去逛逛。
早在落春出门约见张友士的时候,关嬷嬷他们就已经想到了落春不会这么老实回府,因为知道劝不动,而且她又有前例在前,这事有一就有二,关嬷嬷他们如今已经被落春拉上了船下不来,所以只能听之任之,但是还是要落春再三做出保证,绝不会出现类似第一次那样“失踪”的事故来,才放她出去。
☆、第66章
说是去逛,但是落春并没有去街上,而是去了银楼,因为她在下楼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涌向出一个想法。来到街面,落春看到一家银楼招牌,非常随意的走了进去。银楼的伙计看到来了客人,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作为一位没带任何仆从的妙龄独身女客,还蒙着面纱,落春不免显得有点怪异,但是作为一位笑迎八方客的伙计,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飞快而又不引人注目的稍微打量了一下落春的衣着打扮,评估完毕,把落春请到了楼上。
来到楼上,接待落春的是一位生着团团脸的伙计,那伙计也对落春的面纱视而不见,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指着摆放在柜台里的精美首饰说道:“客官,要买点什么,这些都是我们店里的大师傅精心打造的首饰,你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合意的?我们这里不仅售卖成品首饰,而且还可以按照客户的要求定做。”
落春对着伙计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把目光投向琳琅满目的柜台。就在落春欣赏店家陈列出来的精巧别致的首饰时候,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上来一位身材秀颀匀称,眉如刀裁,目凝秋水,腰里还带着剑,端是个玉树临风,英俊挺拔的青年。落春随意扫了来客一眼,顿时愣住了,因为这位青年她曾经见过,正是她上次去抓小偷无果,却迷了路遇上的那位带她出来的青年。
那青年上了楼来,看到楼上有一位戴了面纱的姑娘,顿时一怔。和落春看过来的眼神对上,一下子认出了落春那双停留在他记忆深处的眼睛,忍不住惊道:“是你?”心里涌出一股自己都不知道的狂喜,笑道:“姑娘这是从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