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立夏能透过寒凉的冰面,看到他胳膊上细密的针孔,以及针孔附近的淤青。
立夏微微垂着头,静静的看着他。
墙体的窟窿外,有光投入。
尘埃飞舞下,单薄的光线在少年眼中晃动,像水做得涟漪。
他将手心贴在冰面上。
冰的粉尘在掌心的热度下消融,水气顺着指缝透过,湿润得像冰的眼泪。
手掌所盖过的位置,刚好能与有着密密麻麻的针孔的胳膊重叠。
冰外的少年,与冰里的富江。
时间是个能够感受得到,但是却抓不到的东西。就像野豹一样,撒腿狂奔。
“……嗨,先生。”立夏的嗓音里混上了沙哑,“你知道吗?”
少年这么问着。
他唤了一句‘先生’,像是在叫任何人,又像是在问自己的回忆。
四周寂寂,无人应答。
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有或多或少的情绪在积淀。
但是,现在的立夏,需要的是一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诉说。
少年的影子投映在砖石的墙壁上,轮廓蒙了月光。
你能透过那光与燎燎的焰影,窥视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尤塞恩·博尔特,牙买加的骄傲,有史以来,第一个200米短跑跑入20秒的人。这样的他,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在冰块的流水嘀嗒下,他与自己说话:“但是,即使是身为最快的人的博尔特,也无法跑过时间。”
那巨大的冰块内部,一点也没有冰所应有的透亮。
自内,透着散乱的红。
那是冰内的人,腹部血肉反卷所造成的。
川上富江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抬眼都是绝艳的风情。却偏偏又透着一股子厌弃世界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
从来都不缺少为他痴狂的人。
而现在,被封在冰里的他……几乎已经不成人形了。
立夏听说过,川上富江死后被人分尸。
那时候的他,正在徒步前往迦勒底的路途上。
大漠里漫天飞舞的热风,骆驼的蹄印踩下金黄的沙。
一串又一串。
骑骆驼的人与他擦肩,只留下了一句话。
‘川上富江死了,分尸。’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立夏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找到的他,因为对方已经无法回答。
翻越山河,来到沙漠。
只为了传达富江的结局……是否还有未完的话?譬如富江的遗愿之类的东西?
但这已经无从得知。
因为,骑骆驼的人死了。
众所周知,渴死是比饿死还要更加难受的一种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