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夜谈：其言也善
    吃饭期间，盛大明接到无数电话，各位亲朋好友以及同事们都打来电话对他进行问候，张雯下班的时候也给盛大明打了一个电话，本想请他吃饭，得知他在外面，只好作罢。
    手机很快就没电了，好在他的手机型号与孙莉莉差不多，莉莉拿出自己的手机充电器帮盛大明充着电。
    吃过饭后，亲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只有李董事长夫妇和盛大明、孙莉莉继续留在客厅，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着天。李夫人让家佣李妈给盛大明整理一个房间，就是盛大明上次住过的房间。
    “大明，以后这个房间就归你了。这个房间本来是涵涵的，以后你来看我们老两口，就住这儿吧，里面的东西，我们基本没动过，你到时看看，哪些东西需要搬出的，同时，需要添置些什么，你尽管跟我们说。哦，还有，我们在涵涵衣柜里发现了半柜子的男士衣服，想必都是她买给你穿的，我们从那里拿了几件过来，已经放在房间里，你可以拿去换洗。换洗的衣服就搁在家里吧，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李夫人说的言辞恳切，盛大明都不好意思拒绝，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莉莉，你是喜欢住三楼还是二楼，三楼有一间卧室，里面还有电脑和电视，你要是喜欢，就住这个房间吧。二楼那间卧室，小了一点，以前你住过的”，李夫人又问她外甥女。
    孙莉莉对李家别墅的结构十分熟悉，经常在这里留宿。李涵的卧室在二楼，她当时每次来姨妈家，都住在李涵的隔壁房间。她见姨妈把盛大明安排在李涵原先的那个房间，她也想住在二楼。“姨妈，我还是住二楼吧，这个房间我住惯了。”
    李妈按照主子的吩咐去整理房间了，孙莉莉从冰箱里取出一些水果，洗净了端出来给大家吃。
    李夫人触景伤情，要是涵涵在的话，她也会饭后洗些水果给自己吃。她吃了一颗红枣之后就上楼去睡觉了。
    “盛哥，你今年多大了？”，莉莉递给盛大明一个苹果，同时问了一句。
    “34周岁”。
    “呀，你也是属马的，和我同一个属相哦”，孙莉莉调皮地冲盛大明眨眨眼。
    嗨，这对小姐们，性格相差不小，但举手投足的动作倒是很相像，李涵也喜欢冲他眨眼睛，略带调皮。
    “你怎么属马，你是属蛇的。你和你涵涵姐惹祸时，不是经常被姨妈骂做牛鬼蛇神，我记得涵涵属牛，你输蛇，”李董事长给她纠正。
    “哎呀，人家阳历生日是1990年嘛，阴历才属蛇。盛哥，我是1990年元旦出生的，是90后里的大姐大，我这叫马头蛇尾，哈哈”。
    孙莉莉开朗外向的性格开始显现，她瞅着盛大明，“盛哥，你这么年轻就当区长了，好厉害啊，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我哪有什么背景，我父亲是个卡车司机，母亲是个农民，哥姐在做点小生意，仅仅够养家糊口，这算不算背景？”盛大明如实回答。
    “哦，人家当官的都是有背景的，你却只有背影，嘿嘿”。
    “是啊，我没有背景，只好埋头苦干，让老百姓看到我忙碌的背影”，盛大明顺着孙莉莉的话往下说，“不过，并不是每个当官的都有背景，大部分都是靠自己实力打拼出来的”。
    莉莉还想问些问题，李董事长让她早点回房间休息，他有些事需要跟盛大明谈，刚好，盛大明有些疑问也想问问李董事长。
    孙莉莉不情愿地走了，在房间里接到男朋友的电话，无缘无故地把他骂一顿，然后把电话关机，捧着IPAD玩起了切水果的游戏。
    “大明，我准备明天在《兰城日报》登一个讣告，后天举行一个涵涵遗体告别仪式，你看怎么样？讣告里就不写你的名字了，以免对你影响不好”，李董事长还真没把盛大明当外人，这种重要的事情也找盛大明商量。
    “行”。
    “你今天已经去看过涵涵了，到时你就不要来了吧，我怕人多眼杂，对你会有不好的影响”。
    盛大明想了想，拒绝了李董事长的提议，“伯父，我肯定要去的。如果连这最后一面我都见不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别人爱怎么想、爱怎么说，随他们去，我是李涵的未婚夫，必须要参加告别仪式”。
    “既然这样，就随你吧”。
    “谢谢伯父”。
    “大明，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说说，说的不中听的，你就当我没说过”，李董事长递给盛大明一颗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抽上一口，好像在沉思。过了老大一会，才接着说：“大明，你有没有觉得官场太黑暗了？”
    盛大明以为李董事长要发表长篇大论，正准备静静地洗耳恭听，没想到他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没多想，他立即回答，“这个，要看从哪个角度看了。如果仅仅眼睛盯着那几个贪官，当然会让人觉得官场黑暗，但这些人毕竟是少数。机关里的官员也好，普通干部也好，主流都是好的，我们的干部队伍还是健康的”。
    “要我看呐，官场不仅黑暗，而且险恶，处处都是算计与被算计，真的是名符其实的‘机关’，而官场其实就是机关中的机关，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李董事长抽了一口烟，接着说，“我虽然不在官场，但我与官场各色人物都有接触，各种官场嘴脸都见过。有些官员，喜欢滥用手中的权力，你如果有事找他，他的尾巴一定是翘的老高；有些官员喜欢拉帮结派，对于自己队伍里的人，过分宠爱溺爱，而对于异己分子，则是拼命打压；还有些官员，业务不咋的，但整人特别擅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要不听话，恨不得把别人整的家破人亡，特别对与自己有利益竞争关系的同僚，更是用尽各种陷害手段”。
    盛大明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自己身为官场上的一员，当然要反驳。可是李董事长是李涵的父亲，宝贝女儿的生命刚被某位流氓官员夺去了，就让他发发牢吧，何况，他讲的也有一些道理。
    见盛大明没有搭腔，李董事长又接着说，“你是一个例外，你在我接触的官员中，属于没被污染过的好官。但你也不算例外，因为你差点成为官场斗争的牺牲品”。
    “嗯？”盛大明很惊讶李董事长会这么说，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不信？我告诉你吧，你这次被诬陷，然后关进看守所，这一切都是陈虎设计的。当然，陈虎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我也懒得去评价这个人。可是你知道吗，有些人明明知道李涵是被陈虎杀害的，却想袒护他，而后嫁祸于你，想置你于死地。”
    “谁想这么干？”盛大明更加惊讶。
    “还能有谁。我下午就跟你说过，丁书记肯定会找你谈话，然后对你封官许愿进行补偿的。老丁这个人，我跟他打了十多年交道，太了解他了。”
    “你是说，丁书记明明知道我是无辜的，还依然袒护陈虎？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没这么说，但你可以这样理解。”
    接着李董事长把公安局白副局长、袁明方等人为了还案件一个真相，违抗上头命令，悄然进行调查，终于找到了陈虎犯罪的铁证，而白副局长甚至受此牵连，始终了好几天。最后，通过举报信和请公安部领导出面的方式，才把局面扭转过来。
    盛大明把眼睛睁的老大，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也许是真的。怪不得那天白副局长说要提审自己，结果两个小时候提审自己的是涂局长；怪不得去找白副局长时吃了闭门羹，找袁明方时也遇到封口令，而去找涂局长时，他一直闪烁其词；怪不得丁书记要那么着急见自己，还对自己承诺要帮助当上区委书记盛大明心中的一串一问仿佛一下子全部解开了。
    冷汗，冷汗要不是白副局长舍命为自己奔波，自己还不知道要被关押到何时，要不是李董事长去北京跑关系，自己此刻恐怕也没法洗脱嫌疑。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看盛大明在那里发呆，李董事长最后再问一句，“大明，听过这些，你还觉得官场不黑暗吗？”
    这些天方夜谭般的故事竟然会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盛大明真是吃惊不小。他缓过神来回答，“谢谢伯父告诉我这些真相，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终于明白了。只是，丁书记为什么要如此偏袒陈虎？现在又为什么要对我封官许愿？”
    “答案就在三个字：自己人。你好好琢磨吧。老丁这个人，我太了解了。”李董事长摇摇头，接着问了一个让盛大明更加措手不及的问题，“大明，我给你一个建议，你要么继续留在官场当你的官，但必须小心谨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必须处处小心提防那些阴暗小人的算计；要么辞职下海算了，东方永胜集团原本要交给李涵管理的，我年纪慢慢大起来，总有干不动的一天，如果你肯来集团帮忙，我想把集团交给你打理。你觉得该怎么选择，不着急把答案告诉我，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吧”。
    这个问题，让盛大明比刚才还要吃惊。李董事长的意思是让自己辞职，然后把这上百亿的集团公司交给自己打理，这叫自己怎么回答。做官，特别是做一个清官、好官，这是他从小的梦想，现在终于实现，而且事业发展的也不错，叫他怎么舍得下。另一边，李涵父亲却是年岁见长，本来担子要逐步移交给李涵，可是李涵却不幸遇害，他也不忍心看见李董事长一大把年纪了，还为着生意上的事东奔西跑。
    他不好立即回绝李董事长，简单回答着，“谢谢伯父厚爱，容我再仔细考虑”。
    “大明，你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很不容易，让你放弃，你肯定一下子接受不了。我不bi你，你慢慢考虑，不管怎样，东方永胜集团的大门永远向你开着，就像咱家的这个家门一样，随时等候你来当主人”。李董事长说完，也起身去睡觉了，客厅里只留下盛大明一人在那里看着电视，同时重新整理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天。
    这一天的经历确实是悲喜交集，从看守所释放出来，市委书记召见并许以厚望，与张雯、毛晶晶等人共进午餐，被张雯追问是否爱她，后来又去殡仪馆看望李涵，伤心哭泣，而刚才，李董事长把一些内幕告诉自己，在表明官场黑暗之时，竟然说要把集团公司交给自己这一切，真的像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