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市委常委会上的争吵
    周市长对兰德公司的投资项目十分重视，在宋晓岚等人离开兰城之后的第二天，他就把赵副市长叫到办公室，详细询问了对方的要求，然后只是赵副市长根据兰德公司的要求，立即制定相应的方案。赵副市长也想“报答”宋晓岚的献身之恩，而且还惦记着那份她许诺的“好处”，同时也怕这个功劳被盛大明抢去，所以，接到周市长的明确指示之后，他立即把东西区的领导叫来，拟定了一个针对兰德公司的招商方案。
    按照常规，这个方案需要跟盛大明通个气的，毕竟这一块工作主要由盛大明来分管，但这一天盛大明心情极度不好，闷在办公室里闭门谢客，吴功农本想给他打电话汇报此事，但是电话被盛大明掐掉了。晚上，盛大明与张雯在一起，也忘记给吴功农回一个电话。
    而且，这个方案需要先经过市政府常务会议讨论之后再提交市委常委会讨论的，但周市长为了加快进度，跟程书记商量之后，决定直接由市委常委会来讨论决定。
    清晨，盛大明给张雯做好早饭之后再把她叫醒，还没有开始吃饭，盛大明就接到电话通知，说是上午程书记要召开市委常委会议，请他参加。盛大明问具体讨论何事，市委办通知的同志只说是讨论一个招商引资项目，具体讨论什么，他也不清楚。
    盛大明感觉这事可能与兰德公司有关，这才想起应该给吴功农回一个电话。电话打过之后，盛大明才知道原来市政府昨天就草拟了一个针对兰德公司的方案，今天上午的市委常委会要对此进行讨论。
    盛大明心里窝火透了，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是他引进的，中间也是他协调处理的，怎么最后交给赵副市长去负责了，不仅如此，就算由他负责，那么在制定方案时总要跟我通个气吧，哪有这样办事的，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报市委常委会了。
    “老公，咋了？”张雯看盛大明又是眉头紧锁，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单位上的一些事”，盛大明剥开一个煮熟鸡蛋，递给张雯，“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别多想，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老公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因为我耽误了工作上的事”，张雯隐隐约约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事让盛大明分心了。
    “哦，还有一个事忘了跟你说，胡丁丁他爸爸从我这里要走了你的号码，他可能会跟你联系，到时怎么说，你自己把握好”，盛大明一边喝着稀饭，一边交代张雯。
    “谁？那个畜生会给我打电话，还是他爸爸？”张雯又紧张了，“如果是他给我打电话，我才不接，不想理这个垃-圾流-氓”。
    “你自己把握，我要走了。晚上如果我有应酬，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说完，盛大明拿起公务包急匆匆地走了。
    到了单位之后，盛大明先去办公室把兰德公司的资料整理了一下，看看手表，离常委会召开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把刘亮剑喊了进来，问他是否有市政府关于兰德公司的方案。刘亮剑惊讶地看着盛大明，他不明白盛市长为何会找他要这个资料。
    看着刘亮剑的表情，盛大明明白他可能也不清楚此事，低声骂了几句，“靠，什么人吶，要抢功劳，也用不着如此卑鄙手段吧，真是一群乌龟王八蛋”。
    刘亮剑也立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他安慰盛大明不要着急，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人在做，天在看。
    9点准时召开市委常委会，在家的常委都参加了。
    但会议刚开始，就闹出一个不小的尴尬。周市长让赵副市长把兰德公司洽谈的情况向市委常委进行通报，程书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这件事，不是一直由盛副市长负责的么，什么时候换由赵副市长负责了？”
    此语一出，众人都颇感惊讶，连盛大明也感到惊讶，程书记说话怎么如此直接。
    “哦，是这样的，前期一直由盛大明同志负责，后来牵涉到政策处理，我就让赵副市长与盛大明两位副市长一起负责”，周市长赶紧解释。虽然他是一个很高调的领导，但在书记面前，必须低调些，这是他的基本原则。
    程书记不再说话，赵副市长把兰德公司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介绍他们的投资计划以及相关要求，最后，根据他们的要求，制定了一个相应的办法。
    “盛市长，你有什么补充”，程书记听过之后，先不发表意见，她要让盛大明先说。
    盛大明把身前的话筒摁亮，不紧不慢地说着，“我补充三点，第一，对于项目，我认为它十分符合兰城市的发展规划，是一个很好的项目；第二，关于土地出让事宜，我没有参与到相关的讨论中，据我了解，兰德公司对土地的需求是比较大的，但他们的投资是分阶段的，我建议对它们的土地供给也需要根据不同的阶段逐步提供，这样也可以为我们掌控项目投资进度增加主动性。如果土地一次性地出让给他们，我们以后的主动权就没有了。第三，关于土地价格，我建议可以适度优惠，但优惠力度不宜太大，否则以后引进项目时，其他公司也要求享受这种待遇，政策就会乱了套”。
    程书记一边听，一边认真地做着记录。
    赵副市长不满意盛大明的说法，他马上进行反驳，“我不同意盛大明同志的观点。既然这个项目十分符合兰城的发展规划，对我市经济社会发展将会产生重要的促进作用，那为何不可以一事一议？在地价方面，从120万下调至80万，这个下调力度并不大，据我所知，其他地区招商引资过程中，零地价的都有，这个项目建成投产之后，给地方带来的税收何止这几个亿？眼光放长远一些，只要能把项目引进来，这点损失算什么。我们要算大帐，不要对眼前的这些利益斤斤计较。另外，既然兰德公司的规划已经很清晰，这些地块都要提供给他们的，早一点和晚一点有什么区别？我们拿着土地就有主动权了？这样反而给客商不好的感觉，觉得我们在卡他们，我想，没这个必要吧”。
    周市长也力挺赵副市长，“我来给大家算笔账。兰德公司是一家在国际上有很多影响力的跨国集团，把它引到兰城来，不仅有一个品牌效应，带来许多其他关联公司的投资，就单单兰德公司自身的项目，全部投产之后，年产值将超过150亿元，地方税收留成部分每年可以超过10个亿，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对于出让的那点地价来说，不是一两年就可以挣回来的嘛。至于土地供应方面，我想这样，A、B两个地块是兰德公司自身生产需要的用地，这两块地可以先提供给他们，至于C地块，主要是为了吸引关联企业落户，这个地块，可以暂时缓一缓。”
    其他常委对这个项目不大了解，而且，他们也都听出了这里面存在较大分歧，因而都不发言。
    程书记看会场一片肃静，她停下笔，开始讲话，“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对于兰德公司的这个项目，市委肯定是欢迎的，这是帮助兰城市产业转型升级的一个大好契机，我们需要抓住这个机会。但是，现在项目仍然处于规划阶段，并没有真正实施。我的意见是，土地价格没必要优惠，刚才周市长算了一笔账，项目投产之后，年产值可以达到150个亿，地方税收贡献可以超过10个亿，这是好事，土地款少收一点，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我们反过来想，既然兰德公司的实力这么强，以后的项目投产规划也这么大，又何必在乎这点土地款呢？我们要记住一点，土地，是我们留给子孙的唯一遗产，我们不能一口气把这些子孙们的遗产全部挥霍光。所以，我同意盛大明同志的观点，土地出让分步来，根据项目的进展情况来提供土地，至于价格，没必要优惠”。
    “这恐怕会打击投资商的积极性吧”，周市长没想到程书记会全盘否定自己与赵副市长的想法，一点余地都没留。他有点懊恼，事先应该跟盛大明商量一下的，有些事情在市政府里解决比在常委会上解决要容易的多，毕竟市政府常务会议上他可以拍板的。
    “这个你不必担心，过两天，我专程去一趟北京，跟兰德公司的高层们见个面，把事情敲定下来，到时赵副市长和盛副市长一起去”，程书记坚持己见，毫不让步。
    接着她又补充一句，“这个项目，总体上由盛大明同志负责，而土地出让事宜，具体由赵副市长负责。你们回去后，按照我刚才说的，把这个方案修改一下，我近期要带去北京”。
    随后，不容分说，程书记宣布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