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第二十三节母亲河
自此以后,金凤就常常到河边去,去看望那座桥,与那座桥深深地相融相通,相惜相悟。
无论是在家忙家务的妇女,还是在山上做活路的男人,都能常常看到那桥的中间站着这个大山村里最好看最好看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静静地站在桥的中央,一站就是好久好久。渐渐地,这已成为了这里的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站在桥上的金凤,抬头朝河的下望去,只见河流越到下边就越是窄小,两岸的稻田也越来越少,最后就变成了陡峭的山壁,河流就在下游那个还可目及的地方,拐了个弯,就消失不见了。
不知再到下面去,这条河就变成了什么模样?金凤这样想。
当她把这个疑问向郑天华求解的时候,郑天华却说他也不知道。郑天华说他也只到过下游并不算太远的地方,但那个地方的两边依然是陡峭的山壁,狭长的山谷,再往下,就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了。
我一定要弄清楚,一定要知道这条河究竟走向何方。金凤接着又这样想。
她也是这样做的。金凤沿着河边的稻田往下游走去,一直往下游走去。
一边是清澈通透的河水,一边是油绿丰茂的水稻。水里的鱼儿正在自由自在地游玩着,是那样的怡然自乐。水稻正扬着那细细的白花,散发出阵阵淡淡的清香。听着蛙鸣,看着鸟飞,吹着轻风,抚着稻叶。走在这样的田间小路上,金凤感觉是那样的心旷神怡,犹如置身于悠然无争的世外的桃源。
金凤是多么想就这么地走下去,永远就这么地走下去,自己的人生之路永远就这么地走下去,一直走到自己人生之路的尽头,都是这样地走下去,那该有多好。
但是,很快,接下来的路就不再是那样的平整悠闲了。河流越来越窄,稻田也越来越小,路也越来越崎岖。再继续往前走,就没有稻田了,而是斜斜的坡地了。
坡地边的小路就更是坎坷了,高低不平、杂草丛生、乱石绊脚,走在这样的小路上,甚是艰难,金凤都走得流出了汗来。
再往前走,河道更窄,斜坡更陡,陡得变成了高高的悬崖。但就算是在这样艰难的河两岸,居然还是被人们开垦出一些狭小细长的庄稼地来。地里满长着玉米高粱,但在如此贫瘠的地方,这些玉米高粱却是那样的矮小靡弱,就如同那些吃不饱的孩子一样的萎靡不振。这样的土地里种出来的庄稼,不知道将来能够有多大的收成,但人们还是将其开垦了出来。
现在已是中午,从村子里走到这里,就用了半天的时间,再从这里走回去,那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在这么远的地方,开垦出这样的土地,但为了生活,人们还是坚持着做了下来。金凤回头看了看偶尔遇见的那些在这悬崖峭壁上做活路的人,不由得悲从中来。
在这样的地方,人们还是开垦出了这样的庄稼地,一边是幽深暗黑的河流,一边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如果一不小心掉落了下去,那将会是不堪设想。从这些庄稼地就可以看出,这里人们的生活是何等的艰辛,何等的凄凉,何等的惨烈,何等的忍耐。然而他们还是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活了下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地生活了下去,直到永远。
终于走到了庄稼地的尽头,前面也再没有了路,只是一片满是老藤野树、荆棘杂草的悬崖峭壁。
金凤也不得不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去,只见前面依然是这样的深沟高山、悬崖峭壁,深窄的河道蜿蜒而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大山之中,不见了影踪。金凤不知道前面的河流是个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这条河究竟流向了什么地方。
金凤只知道,河流在大山村这里冲出了一段相对徐缓的两岸,这就形成了这两岸的稻田和土地,养育了这么一村子的人,然后又冷峻地流向了前方。这个村子就窝在这段河道的怀抱里存在着,如果没有这条河,也就不可能会有这个村子了。
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跟在金凤后面的郑天华,看到金凤默默地眺望着远方的情景,也不得不在金凤的背后幽幽地说道:“我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这条河太长太长了,还没有人走到过这条河的尽头,你也是走不到尽头的。”郑天华这样对金凤说道。
“那你走到过多远?”金凤头也不回,依然望着前方问道。
“我也只走到过这里,就再也没有往前走过了。”郑天华小声地说道。
也许,我就是第一个从这个大山村一直走到这条河的尽头的人。金凤这样默默地想到,这个想法让她的心里充满了雄伟的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