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第二百三十三节预感的大事
就在何花容想到要与赖有金接近的时候,突然就感到胸闷烦躁了起来,而且越来越严重,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接下来很快就知道,原来是自己怀孕了。原来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与孙大贵睡在一起的时候,都忘记了要熬母亲所教的那种药汤喝,结果就怀上了。
从未做过母亲的何花容顿时感到了茫然与紧张,这么穷困的一个家庭,生下一个孩子来,将来怎么将其喂养长大,难道也让其跟着自己受苦?何花容甚至都有想要吃药将其打掉的想法。
但同时,何花容也感到了幸福与甜蜜。一个幼小的生命在自己的身体渐渐长大,十月怀胎之后就呱呱坠地,并且很快就可以叫自己“妈妈”,那将会是多么神往的天伦之乐。那将来自己才会有盼望有依靠,那将来自己才能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于是,一股强烈的母性让她立即就停住了对赖有金的渴望,而赖有金也知晓了何花容怀孕的事实,也就不再溜达在何花容的身边了。
很快就到了即将过年的腊月底的时刻,天气最是阴冷彻骨,家里却拿不出更多的棉被,只能把能盖的衣物都盖在了身上,但何花容还是冷得怎么也睡不着,窝在被窝里偷偷啜泣,感到这个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一家人正愁着如何度过这个最寒碜穷苦的春节,家里穷得连一只公鸡都没有,只有两只下蛋的老母鸡,那还要靠这两只母鸡下的蛋来换回油盐洗衣粉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杀不得,而那两头猪也还小,就更杀不得了。还不知道到时候拿什么东西来祭天祭祖?
何花容也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养起了几簸箕的麦芽,这可是他们家里仅剩的一点麦子了,何花容也不管不顾孙大贵母亲那死恨的眼神了,把这些都生成了麦芽,打算用这些麦芽熬制麦芽糖,然后和着炒熟的花生米,做一些花生酥之类的小吃,将就着把这个一无所有的春节度过再说。
就在这时,突然就从娘家那边传来了恶噩,说是自己的母亲被人用菜刀砍死在家里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顿时把何花容惊得魂飞魄散,稍稍恢复过来一点点之后想都没有想就立即拉着孙大贵往家里赶去。什么再也不会回娘家的气话,什么母亲死了也不会回来的愤誓,都在这一刻早已被抛到天外去了。
回到家里,看到了屋里满地的血迹,看到了母亲脖子上被菜刀狠狠砍了一刀的惨状,何花容吓得几乎都昏倒了过去,扑倒在血肉模糊的母亲身上号啕大哭起来。
母亲的尸体已经被村民们抬到了一块从母亲家里的大门上取下的一块门板上安放停当,她已被自己那身上流出的血水染成了一个血人,血迹也已干裂成了黑褐色,其状甚惨。
母亲的双眼正恨恨地大睁着,似有太多太重的冤情让她心有不甘,死不瞑目。何花容伸出颤抖的手去抚在母亲的这圆瞪的双目上,但却怎么也不能将其闭合下来,于是就哭得更悲切更痛苦了。
这毕竟是自己的母亲,生了自己养了自己的母亲,曾经纵有对自己太多的不好,太多的冷漠,但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母亲死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就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一股深深的孤独与落寞涌上了何花容的心头,让她感到在这个世上,自己现在就已经是无家可依,无依无靠了,就是一个没有家园的孤魂野鬼,只能在这空洞虚无的茫然天地之中游荡了。
哭了好一阵子,何花容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向围在自己身旁村民们询问究竟是谁杀了自己的母亲。
可村民们却都说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说那一个整天,这里的大门都是敞开着的,而屋里却什么动静都没有,还发出了一股股血腥味来。天都快要黑了,这里还是这样门户大开地毫无动静,大家都感到有些纳闷,于是与母亲相好的那个小男人的父亲就来到这屋里看个究竟,这才发现了这屋里的这副惨状。
当时躺在地上的不仅仅是何花容的母亲,还有那位与母亲相好的小男人,他也被人用菜刀给砍死在了这屋里。现在已经被他的家人收殓回去了,他的家人现在也哭得死去活来的,好不凄惨。
大家还说,在何花容回来之前,上面那些当官的已经来查验过了,还用照相机在屋里四处都照了相,现在正在调查之中。
何花容抖抖索索地走进屋里,来到母亲的房间里,看到母亲屋里的东西都被胡乱地乱动过,什么柜子,箱子都被打开了,母亲的衣物更是被扔得满地都是,整个屋里根本就是一片狼藉。
何花容来到母亲藏匿那个被母亲视为生命的小木箱的柜子前翻找了一番,哪里还有那个小木箱的影子,她又再四处翻找了好一遍,还是不见了那口小箱子,就更别说是那副金耳环了。
想到了金耳环,何花容就突然想到了诱骗自己的那个男人,她脑子里随即就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那就是那个男人把自己的母亲给杀死了的。她想到了那个男人那天被母亲赶走时所留下的那一句阴森森的话,“老子迟早一天都会回来找你报仇的”。现在,他果然回来找母亲报仇了。
想到这里,何花容又感到了一阵后怕,如果自己不是被母亲嫁到了那遥远的孙大贵的家里,而是还留在了这屋里,那这一次,自己不也是被这个怀恨在心的男人给残忍地杀死在了这屋里了?
母亲的那个小木箱,放得很是实在,家里除了自己与那个小男人外,别人是不知道具体位置的。而现在,那个小男人都被砍死了,肯定就不是小男人拿的了。那又会是谁呢?再说,那副小小的金耳环,何花容就知道,谨小慎微的母亲从来就没有放在那个小木箱里过,而是深藏在了别的地方。如果是外人只想到要来抢那个小木箱,他怎么会把整个屋里都翻找得如此的详细,直到把那副小小的金耳环也一并收走了呢?只有那个男人才知道这副耳环的珍贵,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那副金耳环给翻找出来。
看到屋里的这副惨状,何花容瘫坐在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不由得深深地感喟起来。
把钱财视为生命的母亲,最终还是死在了这与她生命一样重要的钱财里。她一生拼命地敛财,把钱财都汇聚在那个小小的木箱里,然后看着那个小木箱,就如同看到她生命的价值最终得到了实现一样。
如果母亲不是这么地视财如命,如果母亲不是这么地对自己一毛不拔,那母亲也不会这么地惨死。
想到自己为母亲挣了那么多的钱财回来,而在自己出嫁的时候竟然还分文不给,何花容就感到了好一阵痛心。如果母亲把那其中的一部分钱给了自己,把那副金耳环也给了自己,那她剩下的钱财也就不是那么多了,那么那个男人知道这一切之后,也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地想要跑到这里来抢夺那一笔已经为数不多的钱财,就不会把母亲与那个小男人都给砍死在屋里了。
母亲这么地把钱紧紧地捏在她的手里,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为此丢掉了性命。而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也因为母亲的刻薄而什么都没有得到,最终还是被那个狠毒的男人给拿去了,最终得利的,还是那个阴险的男人。
这一切都是母亲的错!
母亲错就错在太过尖酸刻薄,太过冷酷无情,把钱财看得太重了。如果她手散一些,对自己好一些,手里的钱财少了一些,甚至就在那天就把那副金耳环还给那个男人,那她就不会落到了今天这副惨不忍睹的下场。怪就只怪她的手太紧了,只要落到她手里的东西她就是死也不会放手,这样只会落得一个鸡飞蛋打的最终结局。
何花容感到,自己将来一定不要成为母亲这样的一个人,因为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自己一定要把挣来的钱财都分一些给自己的孩子,不要在自己的手里捏得太多太多,捏得太多了,最终会把自己给压死的。
一切都已发生了,何花容心里也终于释然了。自己还未出嫁时心里总是恍惚不安地预感的大事,现在终于发生了。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一件大事,这件大事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