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书记的军大衣
书名:欲壑粉黛作者:村君更新时间:2013-05-1705:50:34
书记老穿个绿大衣富根想不通那不能怪他,他毕竟年岁还小,不够世故。其实,那年头穿军大衣是很有讲头、也很有来头的,不是随便穿也不是谁人都能穿得起的。书记姓路,叫路井台,是他娘挑水时在井台上生下他的,她娘说要不是井神爷相助,他就掉到井里淹死了,是井神爷在下面托着,他娘提着脐带从井口拉他回来的。还说那井神爷六只眼,浑身都湿漉漉的。现在那口井早干枯多年,人都说就是让这个路井台那会臭了地场,当然这样说也是有根有据的,为什么现在只要是打井,万万不能让女人靠前就缘于此。这规矩多少辈子就有,女人属阴,阴同于水,井水打上来就要见阳,女阴却不得露天,双阴相克
当地人说话,舌尖儿老往后卷,常将“路”读作“绿”,又加有绿大衣罩身,路书记自然成了“绿书记”。绿书记的大衣是他哥哥用一条胳膊换来的,当年,他哥哥参加抗美援朝,是志愿军。从参军到回家一共不到半年,就穿个军大衣回来了,军大衣的两个袖筒一个就成了空的,在邱少云式英模代表报告会上,他哥说那条胳膊是为救俩个“阿妈妮”丢在朝鲜了。从此,这里的人也知道阿妈妮就是老大娘。他哥用一条胳膊换来的也不只是一个军大衣,还换来个吃年俸的官,当时叫革命统战室主任。路井台也沾了光,把村里的老支书给推下位,自己人五人六的坐上了那把木椅子。在他坐上那把木椅子后,他的心里仍不平衡,就老觉得身上少点什么,直到他一连上镇上跑了六趟,把哥的军大衣缠到手后才有了一种安然释怀理所当然的心境,就感觉那把椅子下又多了一个支撑。披衣昂步的走在街上荣光焕发起来。
当了书记,当了军属,不久他就当了新郎。媳妇小他五岁,是源家沟的第一美女,但他觉得自己的婆娘仍不合他的心气,他觉得她绝对没有王镇革委会办公室里那个孟先保(富根的亲姑,特殊时期的假名,实名江梅儿,这富根当然不知)出条的诱人,再说自己屋里的那种属于小美,而孟先保才是大美、才算得全美。他总觉得孟先保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光亮,大概是人常说的叫气质的一种东西,他没法表述,只是认为可能是孟家女子是个高中生的缘由,身上沁着书香;亦或是她的眼珠转动时非常果敢,从不拖泥带水;再或是她的腰、胸、臀、项、腿间的比例更为协调,偏是养眼。反正从未发现她洁白的牙齿间象自己的婆娘样间或会粘着烂腻韭菜叶儿。她从身旁走过时会飘过你一种欣欣的皂香,决没烟熏味儿。那短发儿说动时撒欢儿可劲地飘,一缕缕甩丝样的,说静时就抱团安歇,依偎着不动半点声色;特别是从脸到颈下都是一色的细白,连片儿细白得象揉熟的面肋,一直往下延伸,不见有太阳烤过的截断,且不说洁白袜儿、笔直的裤线,恰恰蛮腰、独立又联合轻松又紧张的胸,还有那外翻的白花儿衬领,他娘的,那领儿肯定是特制的,浸不得污渍为能多看她几眼,他特地与她的弟弟孟先磊拉芊儿,请过他两回了,六块多钱扔上他都不觉得心疼。在“大串联”后期,当他得知孟先保是王镇大地主江余宗之女时,便费尽周折勇往直前了,几次“诱导”没成功,便将正在逃跑的孟先保围堵在冯家岗子把她了,怕一人担太多罪责,又让跟随他的其他兄弟也染了指。后来他听说孟先保死在那,他就感到无比惋惜,情绪低落了好一阵子。
绿书记所在的江家楼,也就富根养父母的这村,他数落过,江姓占了一多半,粱姓是第二大姓,赵家、路家只各有几十口人,算是杂姓。想在村里稳住脚就得下不少功夫,当然镇上的哥哥仍是第一大靠山。别说,他凭着自己所识认的那几个字,凭着不断从上级带回来的时大时小新的革命精神,凭着对“老三篇”断章取义的磕磕绊绊的解释,暗拉明扯阳奉阴违渡过两年后,眼前的路在这村里再也没有“土圪塔”拌脚了。一路坦途让他心里积压已久的一粒种子开始悄然萌芽,遂而膨胀迸发,他要将他的播种机发挥到淋漓尽致。他盘算过,粮油大权手中握,此为撑物;***生杀大权胸前挂,此为控意,世上所尽也不过这两样了。于是就觉得他穿着这绿大衣走在街上俨然就是一只斗志昂扬的绿毛大公鸡,脚朝后随便刨两下就得有一群母鸡围拢过来这绿大衣的颜色从此就常常换化成好多绿帽儿,任他随意得抛向村里的任何一个男人。他唯一的理由还是由心底而发:路家人少,地少,但种儿不能少,只有将种儿播进他人的地里,才遍地开花随处结果。他三年里一连播了十几块地,却没见得有一块地里生出象他一样有对招风耳的娃,失望中还存有一丝欣慰:也许有带着他的种儿去外村生根发芽的女娃家,现在怀里就搂着一个招风耳,所以凡他亲近过的几个女娃一回娘家,他总是不失殷切的上前逗逗人家的娃儿,“哟,这么大了,长的真快,还怪结实呢”当然,也不乏轮着锹头冲进门和他火拼的猛汉,但结果一般都知道,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被告派往外地修水坝,一去就得半年,所以“猛汉们”宁可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也不愿象江义子一样落个现形***或是象江武天一样腚上长出个资本主义尾巴,口粮全被扣了。
富根人忠恳,但不灵性,其实他对绿书记的军大衣不应陌生,四岁那年的事他应该记得。那年秋,娘和一队婆娘们一起在生产队里的棉地里摘棉。快下工的时候书记带三个民兵来查验,结果有十三个女人被扣了全天工分,塞在裤子里的棉花也都被翻出留下来做罪证,并当下让民兵把她们赶回家,唯有富根娘身上没搜出任何脏物。书记就将她留下说让她明天在大队批判会上作报告,是怎么大公无私,爱公如家的,还说你不认字不要紧,在台上说说就行,现在我就跟你讲估讲估到底怎么说。
当地里只剩富根娘和绿书记时,书记就把他那绿大衣脱下,很随意的样扔在地垅上说:九嫂,老站着做啥,坐,坐这上面软和。富根娘就说:还是回家吧,回你家里也行,到时你再教我,你家里的也认字呢,一起教我的好,不坐了。富根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书记说:咋那么拗呢,还想着那件事呀,还恨我呀?我那是真的为你好,我是想俺九哥他那方面,嗯?你俩都十来年了没个娃能行?再说你那会也不能用锅子扣我头啊,你看,你看,现在这疤还有呢,我又没怎么你!
富根娘说:还咋叫怎么你?女人家的胸能是随便摸的?我跟你九哥说过,一辈子身上宁可不背娃,也不背黑锅,从前那样,现在还那样!富根娘的眼也不看他,低头瞅手里攥着的两个棉花桃儿。
九嫂,别这样好不?咋不识人好人心呢?你知道你队上六子怎么和我说你不?上坡干活,你老带着富根,这能行吗?说要给你记半工,我就是没让!
带娃来怎么了,我又没少干一点?他当队长不是天天在跟前吗,他眼瞎?
九嫂,我的好九嫂,你知道不?富根我听说了,好象是江家大院黑分子江竹儿的孩子,这事要让上边知道了,那天还不塌了,你和九哥能顶得住?
没有的事!俺富根可和那江家没任何瓜葛,江家人解放前都跑的没个人影了这谁不知道!还有不怕烂舌根子的说俺富根是野生子呢,那又怎么?大小不也是个性命,我和你叔从地里抱他回来时全身都发紫了,气都没得半口,声也哭不出来,好歹算是救活了。哪个女人不怜惜个人命儿,这些事全村的人都看到的,三兄弟你也别听那婆娘扯舌儿。
就算这是扯舌儿,你和九哥去年年根做那事,我怪见你来吗?我到现在都给你捂着,常兴对我意见大着呢,说非要告发。那可是要命啊,也是我拦下了。
我那也不是***,我也是敬仰毛主席呢,我不敬仰毛主席我还能将主席像贴自己炕头上?你没见女人家做完针线就把针儿随处那么一插的吗?那个窑洞里做活的女人不这样?谁还能是故意的,那天你去俺家我那不是想快点下炕来接你,想让你喝口新水,是富根爹刚从潮家沟拉来的两桶。
这我知道,再随处插也不能插在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眼睛上啊,这不是咒领袖瞎眼吗?还有俺九哥,你挂个主席像就好好挂呗,你说他当着那么多人把像夹到他裤裆里,象啥?这还不算伙,自己砸完了钉儿找不到主席像了,看看自己裆下说“这不是骑着驴找驴吗?”毛主席是驴啊,他是人民大救星呢。还有,你家里偷着做凉皮,这是搞资本主义啊,我是吃了你两碗,但那能说明什么问题?
那事我问富根他爹,是常兴让他挂的,他人老实,谁都知道的,他只不过是想碎个嘴儿,吃上顿不接下顿的,最多也只想到驴打滚儿,谁能老往那处想?说完富根娘就不言语了,只觉得满野里秋风吹的眼痛,一对泪儿从腮上滑落。富根看着似有些不对头,就搂着娘的腿说:“娘,娘,咱回家吧?”娘说“走,我抱你回去”还未待弯腰就被绿书记扯住胳膊:“九嫂,啊,九嫂,你要回去,我不拦你,常兴今后要告发你我也不拦他,常兴好歹也是个二把手,我也不能老悖他的面儿,我这都是为你好呢,这孩子的户口快一年了还没解决呢,这才是天大的事,要不今后这孩子不成了黑五类,你养大了他他不也无法落在你的名下,还是自己亲生一个好,凉皮是不能做了,资本主义的路坚决不能走,缺钱,找我,你看,这些贪心的臭***往裤筒里塞了多少棉花?来,嫂,你带上些说着就抓起一大把揽过富根娘的腰,扯开腰带往她裤子里塞。富根娘让他一番话吓得象根木头,只闭着个眼扬头“看”天。少顷,富根娘又象木桩子似的被他拉扯到在地下早已敞开的绿大衣上,冷冷的躺在那儿,书记就饿狼似扑将上去,还颤颤巍巍说:“嫂、嫂,明天,明年,看吧,嗯,你保准能生个娃儿,一准是个带把的,嫂,九哥是不是个软皮条,嫂你该不还是个老处娘吧”边说,两手就不够用了,侧过身子,一手揽在富根娘的脖下,一手伸向她袄下腰带儿,还未摸到那扣结,却挨了重重一脚。接下来就是一阵撕打,起初,富根立在一边,并没觉得害怕,他想不明娘和这人要在这演什么戏法儿。当一听到娘死命般的嚎叫,他就本能的一步上去,张口咬在了绿书记的脚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