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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五个手指是被人剁去的
    第二十七章五个手指是被人剁去的
    书名:欲壑粉黛作者:村君更新时间:2013-05-3107:08:38
    这几天,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城管队领被收缴的东西,有桌子椅子,烧烤炉子,小推车子,广告牌子。富根走不开,没了学写字的空。范姐也没再催他,给了他本新华大词典,说是他徐哥给他卖的,二十七块多钱,富根给她钱,她没要。教了他拼音查字法,说以后再教他偏旁查法。他试了试,挺好。范姐说这是哑巴老师,再有不认的字,“问”它就行。富根心想,自己这几天倒不是有多大的学习兴趣,是想到识字,就想到他范爷爷,好多天不见他了,他想上山去看看。还好最后那架快餐车的主人终于来领了。那人没进办公室,先到了王叔的屋里说了几句话,让王叔领着找了杨副队,又去找范林青。富根在院里,隔着玻璃,看他们在办公室里和范姐说了好一阵子,才出来。车子也没推走,只听王叔送他出门时说,“许队今天发火了,明天回来我再跟他求个情,看能不能少拿两个”。那人就说“拜托了,要是超过三百他就不要了,还不如再做个新的”。王叔说“不客气,谁让咱是老乡来着,范会计不是给你表态了吗”。富根想,管你领不领,我可不能老给你看这个,看门的是王叔又不是我,下班我就上范爷爷那去。
    按范爷爷的说法,他在山顶住,是住在“天囤”里,他教他写过“天囤”那字,他会写,当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再站在山顶,看到满处里的绿草,和那赶早开的各色的花儿,再瞅瞅这顶上坳里范爷爷的住处,心想,这坳象个“天盆”,应该是住在“天盆里”,不应叫“天囤”,那菜地,那土屋就在盆底。
    范爷爷没在,门敞着,屋前多了几盆花,屋里泥糊的柴草炉子火还着着,大铝壶还冒着热气。那木柴快着到外边,富根进屋帮着把柴往里送了送,想爷爷定是没走远。
    大辫子甩三甩哎
    甩到哪黄河埃
    一针一线给俺郎做军鞋
    当官的把哨吹哎
    当兵的排好了队
    荷枪实弹都打着那个绿裹腿。
    妮啊你别哭喔
    你哭也留不住
    行军作战可不兴那带媳妇
    是爷爷的声音,是他在唱,富根到门外一看,见范爷爷赶着两只小羊向这里走来,就迎了出去:“爷爷,你天天唱,每次来都听到你在唱,你活的可真快活”。爷爷一脸笑的迎过来:“哟,是根子啊,你可有日子不来了,唱唱好啊,再不唱?”爷爷一扬脖看看天,低头又指了下地说:“再不唱他们都急着要收我呢,一个要让我上天,一个要让我下地,哈哈,沉还有口气,就喊两嗓子!根子你来了正好,今天山下你大叔给我送来了狗肉,我一人吃不了,这里也没电没个冰箱,没地放,你洗把手,把他撕了,咱爷俩吃,一热就行,肯定烂的很,我牙不好,煮不烂他不敢往这送!前些天你拿来的酒还没动呢,你起开了喝,我不喝那个,我自己有泡好的药酒”。富根说:“行,我把小桌子搬出来,咱在院里吃”。爷爷说:“嗯,在外面敞亮,现在天长了,这顶上太阳也落的慢,赶黑还早呢。根子,你陪爷多呆会吧,若是黑灯瞎火的下山不方便,你就住我这儿,睡的开,咱爷俩好好唠唠。你别说,咱俩还真有缘,你小子这几天没来,爷爷还真想你了”。富根看了眼正吱吱冒气的大铝壶:“哟,爷爷水开了,我先去把水倒了”。爷爷说:“暖壶在西墙跟,看到没”?富根应道“看到了”。爷爷问:“根子你知道这水是哪儿来的”?富根摇头。爷爷说“是坳西那大石岗子那流出来的,四季不断,标准的山泉水,山下是喝不到的,你看那铝壶,我用好几年了,你都见不到水垢!”
    桌子摆下了,范爷爷坐了,又掏出他那老烟斗来。“爷爷你这羊,也不栓个绳不怕跑了?”富根找了个盆边撕着狗肉边问。“跑?它上哪儿跑?你还没见去年,我两只羊,一头猪,天天跟在后,除了不让它进屋,我走哪它们跟到到哪,“一家四口”亲着呢。也不用给它盖房子盖屋,随便找个草窝一拱就睡,到天冷了,它们也长大了,跟我下山。到年底杀了比城里卖的那四个月就出栏的香。哎!和它们呆时间长了,有感情,就是有时不啥得杀它。常言说得好啊:人来于自然,卒于自然,取于自然,归于自然”。后边这句富根没听懂,满眼在屋子里寻了会问:“爷爷,你的药酒在哪?”爷爷边洗手便说:“床底下,酒壶,在墨盒子旁边!”
    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天边,余辉把坳里绿草尖尖染成了金黄,一抹水雾牵着土坯房上的炊烟,凝成条条沙带,一花甲老耋,一青春壮年,品着酒香,聊着家常看得这景象,老人拿起酒壶问:“富根,根子,你看咱爷俩象不象这酒壶上的画?”富根接过酒壶看了看,说“象!他们也在山里,也是俩人,也在喝酒,可这上面的娃娃比我小”。范爷爷笑了,嘴里吟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又摇摇头吟道——古道西风瘦马,小桥流水人家,自在呀自在,逍遥才能自在呀。富根想,他和毛四爷过生日时,四爷也喝了酒,说自在,说他象神仙,但没说“逍遥”,“逍遥”可能比自在还好。
    和范爷爷在一块喝酒,不用谦让,自喝自的,更不用讲浑段子,富根也觉得自在。见爷爷又拿起烟斗,用那个只有肉疙瘩手按着火柴,是要抽烟了,富根忙抢过火柴替爷爷点了问:“爷爷,你右手是在河北往家跑时被飞机炸伤的?”爷爷沉思片刻,端了酒喝了口说:“不是,不是炸的,是被那些人用刀剁去的!也是黄昏的时候,你见顶上那棵柿子树来没?”富根点头。爷爷语气低沉地说:“就在那儿,我的五个指头就丢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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