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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腊月十七
    江爷知道一男是通过常林来府上的,这次想劝她搬到府上来住,怕一男回去后和家里人商量不成,为稳妥起见,也显的江府上重视,还是派常林去了方家。常林这次没上次那么顺利,是人家祖爷爷说的有道理:“一是英子就是十七岁那年在江家出的事,一男今年也是十七了;再是安度的事虽然过去一段时间了,但镇子上的人还是觉得江家近期不是很太平,一个女娃家即不是他家丫头也不是他家姑娘,一人住进院里,即便是在教少爷,有些事,特别是这女娃以后,好说不好听。除非是有个‘名正言顺’的说法才行”。常林回院后,如实和江爷学了,一再和江爷说起关于“名正言顺说法”的事,江爷自然明白,当即令常林直接去方家提亲,方家没有推托,随即应允,两天后便下了聘礼,婚事定到腊月十七。
    一男知道这件事后,没有反对,也不怎么高兴,她仔细想了想,从认识小少爷至今,感情是有的,这感情来自哪里?这是喜欢还是爱?她说不清楚。也想过,如果是别的女孩子现在要嫁少爷,她心里肯定不好受,甚至能上去和“她”争,但让自己现在嫁少爷,自己也高兴不起来,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心越烦,理越乱。她跟爹娘大吵了一顿,理由就只有一个,这事为什么不和她商量?爹只是冲着她傻笑,也不生气;娘也不理她,只管把那聘礼一摞摞往里间抱,嘴上还咕哝:“人说引不了线,织不成布,啥人自有啥人福,这也不知是哪辈子修下的,这么双大脚人家也没嫌,俺妮命好,这也合了你爹的意,这女婿当村当庄的,还是个大户人家,看来,全家要托俺妮的福了”。她本来就烦,再听娘这一唠叨,也不知哪来那么大气性,非让娘和她一起找祖爷爷说理去,娘不去,一把没拉住,她大步一迈,自己找祖爷爷去了。
    祖爷爷正和其它屋里的爷爷们守着几坛老酒说:“这是江家的陈年老窑,真正的汾来春,你几个闻闻,那香气儿钻鼻,得二十年以上了”。见一男来了,她还没张口呢,几个长辈七嘴八舌的把她夸了一顿,她气又没发出来,就使劲跺了下脚,想把祖爷爷们的话题引到她那脚上,可那帮老家伙的注意力都在酒坛上呢,没人再理她。
    她当即转身回家,饭也没吃,想自己三天没去江家了,又气鼓鼓的奔江家了。她走的飞快,从进大门到后花园一路子碰到十几个人,每人都一口一个少奶奶的叫,她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直到在院里见到少爷,话也没说上去就揪住他耳朵扯到房里。他不是一次被她揪耳朵了,每次都疼的他嗷嗷叫,这次更疼,可他没叫。他被她拧的歪着个头,身子斜列着,她揪着他耳朵不放,也找不到个合适的话说,他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尽管耳朵被她提的老长,就闷声不响的一言不发,只歪着个头看着她的双眼,那表情让她迷惑不解,这样僵持一小会,她终于把他放了。
    他还是不说话,大人似摇了下头,认真整理了下衣服,待他慢步稳稳坐在太师椅上,才一本正经地看着一男说:“一男姑娘,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要打要骂随你就是。我虽身不足五尺,学不到五斗,也并非和你在这装腔作势,如果你实在不同意这门亲事,退掉便是。至于长辈们那方面的问题,我自会处理。但尚有一事相求,还希望方姑娘能以应允才是。宗儿不才,终日光阴虚度,直到遇见你,我才得以改变。婚事,对我无所谓,成也好散也罢,重要的是我本人走上了正路,这领路人却是一个大我几岁的姑娘,你看这样好不好?当下我真的离不开你,我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既是我们无缘洞房花烛,白头偕老,但还是希望你再在府上留些日子,到明年我去西安前分开也可以。如果,你对这婚事模棱两可,只是觉得我现在不足做一个堂堂男人,那我会奋起努力,会按照你的吩咐按部就班去做,直到你觉得条件成熟为止,那到时再和你拜堂成亲,也是我的造化。如果你觉得我根本不配!且永远不配做你的如意郎君,那我也一厢情愿的求你,答应我,永远做我的姐姐,行吗?”说着那鼻翼抽动两下,一双热泪亮晶晶在眼里打转,一幅正直、真诚、恳求、期等的样子看着一男。
    一男被这番话惊呆了,被他的率真打动了,从第一句开始。她想,这是少爷?对面坐的这个是少爷?少爷能讲出这话?是他心里出的还是背别人教的台词?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竟一下趴在书桌上小声哭起来。嘤嘤声中她想:还希望我能在府上多呆些日子,臭东西,谁说要走来着?
    他没过去拉她或是劝她,而是坐那没动,少倾,他张口喊:“花儿,花儿,花儿”。花儿跑进屋里,一看,说“少爷你俩这是怎么了?”他还坐着未动,眼漠视着前方略带严肃一本正经的说,“少奶奶今天心情不好,你好好陪陪她”。
    一男听了这话,又气又笑:谁是你的少奶奶来着?拿起桌上的书、笔,冲他一阵乱扔,他还是坐在那未动,突然站起来,倒背个手,挺挺个腰,一边要向外走一边说:“此乃愚人之举,真乃妇人之见!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话音未落,结果被一男起来一个“麻姑拜寿”打了仰面朝天。他一个鲤鱼打挺站稳脚跟,拉开架式,移动脚步说:“你,你,你,方老师,方姑娘,一男姐,你真打啊?”看这阵式,吓的花儿忙过去搂护着一男。一男看着他那滑稽样子,扑哧笑了,拉着花的手说:“甭理他!走,咱到你房里去玩,今天他练不完规定的动作,看‘燕雀’一会怎么收拾他这‘鸿鹄’!”俩人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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