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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范奶奶烧纸
    做凉皮,略有季节性,一年里,春夏秋算旺季,冬天就淡些,这富根有办法,一是凉皮热吃,二是他加一台压面机,在店里上了牛肉板面,他会做,热辣热辣的,也是地道的陕西吃法,生意也不错,为将这活儿做的更好,他和袁芳商量,再加些老汤和鸡蛋,还会增加些收入,袁芳同意。问他,那老汤你会弄?富根说,很简单,在老家时,他给人帮过工,会做的,这你甭心我都盘算好了,等日子好些,我再教你作米皮,那东西更好吃。现在快过年了,也该给孩子的姥爷、姥姥置办点年货,给你买几件象样的衣服了,衣服你自己买就行,昨天我给你看好了一辆电动车,这以后上学校接孩子也方便,三千多,很漂亮,已和那老板订好了,今天去提车,店里让俩老人先照顾一下,你这就跟我去。袁芳一听三千多,心里有点痛钱,但没说,还是和他去了。
    车买上了,是“三羊”牌,平板的,很好看。孩子可以在前面站着也可在后面专门为孩子设计的安全座上坐着,袁芳很喜欢,推推走走,走走看看,富根说让她骑上试试,她不敢,说这街上人太多,等找个地练好了再骑。富根说用不着,和自行车一个样,就是不用脚蹬了。袁芳不听,对富根说,“这是俺娘俩的,你可不能骑,你那体重会给俺压坏的”。富根说,“本来就是给你俩买的吗,你叫我骑我也不骑,过几年咱有钱了,我买辆轿子,到时你娘俩可别坐我的?”正说说笑笑地走着呢,袁芳说,“你看那是不是范姐?前面推自行车那个?”
    对面走来的是范姐,衣服穿得还那么得体、干净,也许是上了点岁数,这几年不见她抹口红了。仨人见面拉了几句,范姐说,“小芳,买新车了?”袁芳点了下头说“为了接孩子方便。姐,你家离这也不近呀,咋不骑你摩托来?”范姐说,“两年不骑了,撂地下室了,长时间不用带都瘪了,再说现在这油一个劲涨价,骑也不合个账”三人聊得投机,袁芳提议让范姐去她店里玩,范姐说自己还有事过后再说吧,但拗不过他俩还是和们一块奔东街去了。
    在富根的小店里和范姐这一聊,富根了解到了不少新的消息,也击穿了不少谣言。象说范姐的哥哥有经济问题这事就是谣言,是受人排挤,多事的人写了几封信交信访局的,当然也不完全都是谣言,只是经济上有些过错,比如,当年她哥哥为分管的企业想方设方搞到一些资金,是没完全用在企业上,也用在教育建设上一些,建了两所民办中学,但这也是违规的,听意思,上边还是觉得他哥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和领导魄力。说一个小山城内三家公司能同一年上市,他功不可没,所以免予处分,但未官复原职,因本县几大班子编制本来就超员,经这一折腾也没他的位子了,去年被调往了阳安县任第一书记,尽管那个县经济上是穷了点,但他扶正了。
    范姐爸爸的死是因非法开采铁石矿,违规爆破作业,自爆身亡是纯属捏造。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范爸不知从哪里听说后山的老吕头,就是范爷爷说得那个比他身体还硬朗,八十岁还赶着羊上山的那个老头儿,多年前曾拾到一双银镯,便想到父亲生前多年来嘱托和逝后的遗憾,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到了他,那老人身骨依然硬朗,思路敏捷,把当年见到手镯的情况和他说了个明白,时间和当时有点差距,但地点基本能对得上,就是在那个山洞里。只是当年“破四旧”那不值钱的玩意他都未敢往家带,说那会他邻居四大娘头上戴个簪儿还被拉出去批了一上午,簪儿没收了不说,罚她从家里拿出二斤地瓜干,可把他大娘疼坏了,那年头粮食要紧啊。所以他觉得那东西会害人,顺手丢进“瞎子洞”了。他说别看我年岁高了,记不错,东西肯定还在那里面,只是“瞎子洞”十几米深,上口窄下口宽,大人进不去的。小孩子怕是也很难进得去,除非把上面的那块掩石炸了去。
    那“瞎子洞”和前几年县里封杀的那个几小铁矿石开采洞紧挨着,所以范爸找人搞了点炸药,带几个人把那洞口炸开了,直上直下的里面黑糊糊,没个敢下去,范爸只好让人给他在腰里系了绳自己拿手电下去,刚下去那会还听他在里面朝外喊话,说东西找到了,可一会就没动静了,上面的几个人惊慌了,生拉硬扯地把他拽上来时,人已不行了,到医院后大夫说是洞里缺氧且有叫什么毒气,就这样,东西拿到手了人没了。
    范姐还说,小龙的病是真的,是先天性的,可并无大碍,医生说现在孩子小,以后看看情况再说,也有自然痊愈的,眼下脑积水不严重,不需要手术,只是有可能压迫孩子脑神经,孩子容易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袁芳说:“咱小龙儿长的这么壮,你看虎头虎脑的,才七岁象十来岁的孩子,都比俺磊儿高半头呢,范姐放心,孩子没事的”。范姐说:“就因这孩子长的发实,才给我惹不少事,前天又把同学打了,把人孩子的眼弄坏了,你知道,家里让长龙这个狗东西搞得真是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可又有这个小祖宗闹事,这几天真把姐急坏了,你俩在路上看到我时,我那是找朋友借钱呢,咱现在在难处,哥也离自己远了,都帮不上忙,人说了一堆好听的理由,也没借我,我就是借钱给人家孩子看眼睛呢,看来没个三五千拿不下来”。富根看了眼袁芳,袁芳也看了下富根,就说:“姐,你别愁,我这还有俩进货的钱,这货咱先不进了,晚一天不要紧,根子能想得到办法,你这事急,我给拿。”
    范林青很感激他俩,泪都流下来了,钱她收下了,说要给袁芳打个借条的,袁芳没让。又聊了小会她要走时,富根他们非要留她在这吃饭,她死活不同意,说和长龙离了后,把妈接过来和她一起住,现在妈也是一个人,这样妈能给她做做饭,带带龙儿,她上班也安心点。还说也是为了她不在家,家里没人防着长龙点,长龙现在早没点人肠子了,说她现在的房子也是婚前共有财产,孩子的抚养费他不提,还准备和她打官司分房子,要不就说让我再给他二十万块钱,房子增值的部分就算给小龙的抚养费了,说他走到这步是俺哥害了他,他是舍车保帅为哥才这么做的,真是屁话!
    范姐临走,又跟袁芳说:“还有点事呢,如哪一天天暖和,我想麻烦富根用他的三轮把家里的奶奶接来住些日子,老太太八十多了,从俺爸死后,天天拿着手里的两个手镯发呆呢,有时把她手上的那只也摘下来放在一起发呆,问她啥也不说,看着她怪可怜也怪吓人的。你不知道,俺那奶奶呀以前爷爷在西山住他都不去,嫌老头脾气倔,现在可好,有空就让人带她去,一个小脚,这把年纪,去了干什么,都没法说,烧纸。人家烧纸上坟的也得有个日子啊,她不,想起来就去,也不光给俺爷爷烧,说那石子坟里的一对夫妻也是她的亲人,也给他们烧,你说她老糊涂了吧?又不象,你问她为啥吧?又不说,问多了她就流泪,哎,真没办法呀,哥在咱这县时还好点,哥会哄她,哥不在,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袁芳说:“姐,人老比顽童吗,这没事,用车时你来吱一声就行,要不提前说好日子,到时我就叫富根开车去找你”。范姐说:“到时再说吧”。
    范姐走后,富根说:“大冷天里接老太太用我那三轮还行?不把人冻坏了?打个的去多好”。袁芳说:“给老太太多披上床棉被没事的,到家就好了,范姐是为了老人好,乡下没暖气,生个煤炉子又怕人容易中毒,哎,三轮就三轮吧,还打个的!你说的轻巧,到那才三五里路,起步费就五块,你以为范姐是以前的范姐啊,百儿八十的不在乎,现在她什么不得算计着来呀,能省点就省点,此一时彼一时吗。就是那老太太怪可怜的”。富根说:“看这样还真象陕西老家里的菜园子奶奶,也是老糊涂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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