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电话
    富根第二门头开业前，需要交待的另一件事是范林青。范林青最近比较烦，是因为前几天她去了哥哥的新家一趟，看到了富丽堂皇哥的别墅，看到了别墅里的女主人她的嫂子那张不冷不热的脸。听到了嫂子那连讽带刺话：“你看都怪嫂子早不听你的话，把家搬过来了，你哥这次竞选副市位也黄了，这里经济没咱那边好，你哥这又报名要去援藏，我劝也劝不下他，她最听你这妹妹话呢，等会他下班了，替嫂子好好劝劝她，还是别去的好，大不了退下来去人大政协的再谋个好差，哪有当一辈的？能在政协里最好，拿个稳定工资人也清心。这里有水，到家了，自己倒着喝吧。我去前家借点钱，这按揭贷款又到期了，还差二千多呢，哎，真后悔，不是住这房的命，偏又屎壳螂垫桌子腿下硬撑，这到头来，难受的还不是自己，你坐着，我先去了”
    林青对这嫂子印象不好是她还没进范家门就种下的，那会，他哥还当兵呢，恋着他自己的女同学。也都是由林青在家里常为他们送信搭桥的，哥快复员准备谈婚论嫁的当儿，是她在哥回家探家的过程从中插了一杠子。她当时是化肥厂财务科的一个会计员，知道哥是提前回来联系用人单位的。又有王连驹那个没良心的东西帮忙，可就走了弯路，把相恋三年的的同学抛弃了。她曾为这事和哥吵过架，她知道他的前任女友贤惠体贴，哥只是说，没办法，性格不合。其实，她能不知道，是现在这个所谓的嫂子在哥返回部队后，自己偷偷追了去，对哥施了美人计。当然，她知道这与哥太势力也有关系，哥当时看重的是仕途，她父亲是县组织部的二把手。其实哥现在对嫂子很多事都不满意，有些重要的事宁和她这做妹妹的商议也不让她知道。她想：我上这儿来不是奔你来的，我是奔哥来的，也不是为龙儿的事跟你借钱来的，是哥约我来见一个人的。要见谁，她并不知道，哥只说，他来了就明白。她想过，哥肯定是劝他找新人成家的。她在路上就想好了，她不会答应，只是顺便来说一声，奶奶近期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当然，她做梦也没想到，哥让他见的人是徐长龙。
    哥说，徐长龙昨天给他来过电话，说他从离开你后，也没再犯什么大事，在临沂出了几起小案，金额也不大，他现在过够东躲西藏的生活，想投案自首，只是想最后见你一面，看一眼龙儿，不和你谈任何经济问题。他说的很有诚意，我答应他：如你真的悔过自新，我还会帮你，包括资金上。如果你想复婚的话，这我做不了妹妹的主，但可以帮你说句好话。我的想法是，我这样应了他，事办好办不好那是以后的事。如果直接拒绝了，怕他会狗急跳墙再打你的坏主意，毕竟他在暗处，咱在明处。如果能见他一面，他能看在龙儿的份上，真要改邪归正了以后对哪方都有好处。说好的，今天晚上在这里见面，具体见面地点他定，时间是九点。范林青心里很忐忑，但为了今后，为了孩子她既然来了，又在哥这里，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在一处小公园里，林青和哥坐在一个长凳上。九点到了，徐长龙没来。哥给他打电话，通了没人接听。十点了，他还没来，再打电话，电话关机了。范林青说：“哥，看来这人改不了了？他是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的？”哥说：“我的电话号码，这大院里到处都是，外面政务公开栏里也有，知道的人多着呢。我看他也不一定是没诚意，他是担心我给他设警，背后下他的黑手。这里毕竟不是沂联和临沂吧。他说不定在暗处观察咱呢。算了，这样吧，他不见就不见，明天你就回去，既是以后见到他你总不会理亏。你放心，哥本人在他手里没有半点短处，干屎是抹不到人身上的。另外，奶奶的事你放心，我以后回去的空就多了，我上个月就退下来了。级别没下，反倒又升了一级，让我到人大政协的去干，我拒绝了，明年，我准备去西藏，那儿光线好，视线敞亮，时间两年，到那静静心，养养神，以后就是回家尽孝就行了。我从政到现在，一直谨小慎微可还是走错了一步棋，我不该把家按在这里，不过当时那样做也算是对的，实在不行，不就多搬一次家吗？最后，哥又拿了一万块钱给她。她不要，说你房贷还不少呢，哥说：“没了房贷多没意思？拿着，万一龙儿用着”林青搂着哥的膀子就哭。
    范林青去时，是哥派车接她去的，回来时，哥说有事没送她。她理解，人下来了，用车不再那么方便，又加上现在还在空档上，位置还没确定。但哥还是给她买了车票。车上，她和一年轻女子坐一块，闲谈中，知道她也是沂联人，也是要回沂联的，叫白云，说到沂水站，她哥出发路过这里，捎她一起回家，同意的话和她一路。林青说：“不麻烦了，我是直达票”。那女的说：“现在不是有地方修路吗？公共车会绕很远，到家会很晚，不如咱们同路，路上也多个说话的，林青就同意了”在沂水下车后，她跟白云上了辆越野，走了半个多小时，七拐八转的进了一个小镇子的胡同，林青感觉事不好，但晚了，被后面一块跟来的一辆车上下来的人一起拖进一座房子里，包也被抢去了。她吓的坐在地上，那几个看了看她的兜说：“你不必害怕，我们不伤你人”把她包里的手机拿出来，看看里面的一万元现金，又扔给了她。并说：“我们不图财，也不图你色，是我们老板想跟你聊几句话”一会，一人走进屋里，她一看，是徐长龙。
    林青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恨，还是怕，只觉得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和徐长龙长的很象的陌生人。徐长龙过来把她扶起说：“和你夫妻十几年，你从没怕过我，今天也不必害怕，这都是我的兄弟，他们不会难为你，我都吩咐过的。”他拍了拍林青身上的土，又对旁边一个说：“问老七那准备好了没？说家里人到了”那人拔了电话，说：“没别的，就一三角，大哥说到你那试试水”然后回过头来跟徐长龙说：“妥了”他们又把林青带上车，跑了十几分钟的路，到了个土丘下的小饭店，进了雅间，那里已有两个人在等着了。其它人坐在那都各吃各的，没人让酒，也没人大声说话。徐长龙紧挨着林青坐着，给她倒了杯酒，还给她夹了几块菜放在跟前。
    那晚，徐长龙说话很随和，声音很轻，很慢，没念旧情，也没翻旧账，只是劝她多吃点。她也并不很害怕他，见到他之后反倒比在那两个人手里轻松了许多。她试探着问了句：“我在安县公园里等了你两个小时，没见到你人，我今天就回来了”。徐长龙说：“不是两个小时，是一小时四十二分，不是我不想见你，是怕你遇到事情会担心”林青说“我包里有哥给我的一万块钱，你拿走吧，哥说你在外也不容易，说你心里有些事有底了”徐长龙说：“钱，我不要，我够花，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今天不会伤你分毫，说到做到，这是在我的地盘，不是在你哥那里，我是守信用的。我今天是来和你商量一件大事，你得答应，这没得商量。告诉你，我已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安家了，刚才带你来的那女的就是我的新朋友，比你小十七岁，长的还算凑合吧？你的钱我不要，我还想给你一万”说着一摆手，一人从桌子的对面撂过一沓钱来。他拿起林青的包替他装进去说：“这是给龙龙的，但也不白给，你得替我办件事才行。过几天我会派人跟你联系，你想办法把富根家的磊磊弄出来，行不？到时怎么办有人会指示你。你要不照做，那么龙儿你很快就看不到了！”范林青一听，心里一惊。说：“年前在开发区龙儿和磊磊的事是你干的？”徐长龙说：“是啊，我那只不过是给你们提个醒，没想真做，但这次不同了，我要真做！”林青慌忙拉着徐长龙的手说：“你跟哥说的那么好，都是假话？”徐长龙说：“怎么是假话？都当真呢！”林青问：“既然这样，你干吗要绑架人家磊磊，还要拖我下水？”徐长龙说：“看你说的，怎么是绑架？想自己孩子嘛，不让人代养了，现在我自己有家了，把儿子接过来养有什么错。龙儿我也是先寄养在你那的，我看磊磊这小子脑子灵活，先把这小子弄出来，安顿好了，再接龙龙出来，放心，这两孩子在我手里比在你那强。再说磊磊毕竟是哥，龙龙还小几天吗？我既然敢和你见面直说，当然是做好一切准备了的。不会让孩子受罪的！我现在有足够的钱养家”林青问：“磊磊，是你的孩子？”徐长龙笑了：“是啊，你没看他越长越象吗？是我在张安市学习之前，小袁怀上了，她找到我那里，我当时不是想当个小局长吗？怕受影响，就哄着你把他介绍给富根了，你要不信，回家看看咱家电脑里有个文件夹，在D盘里，上面有密码的，你肯定是打过，没打开的，密码是我和袁芳名字的第一个字母，这你是想不到的，那里面有我和小袁亲密的照片，都是零距离接触的，小袁答应我给我带大孩子，她再也不为别人生了，她说，什么时候我带她走都行，但条件是不准我和其他女人接触，这我哪做的到？”林青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怎么好，就端起桌上一杯白酒一气饮下，呛的咳嗽不止。徐长龙就和以往一样，忙殷勤伸手给她捶背，被她翻手打掉了。稍停了一会，范林青说：“听刚才那意思，龙儿你也要带走？”徐长龙说：“那当然，不过要稍晚两天，我向你保证，我不会难为孩子，我现在比你有钱，不过该是我的，我还要拿的，我在你哥电话里和他承诺过，今天不和你谈经济问题，所以不谈这些。我安排这事你做到了，咱两清，做不到，一周内龙儿先归我，磊磊随后！”然后又说：“我看你今天也吃不下去，回家太晚了也不合适，你哥会打电话问的，该到家的时候不到，家里会不放心的，这样，你和袁芳说了后，如果袁芳识相，我这有个账号，给我打上十万，这事就暂放一放。好了，老七，安排车送人”林青急站起，从兜里掏出他那一万块钱，说“你不要我的，我再拿你的不合适，谢谢”徐长龙把她的手机递给另个说：“你俩去就行，把人送到家后还她”。他又跟林青说：“从你的通话频繁程度上看，你和富根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啊”
    徐长龙安排人直接把范林青送到家，到家时，已是晚八点多了，这次范林青没敢报案，回家后，关了门，给娘打了两次电话，娘问她：“青儿，有事啊？是不问龙龙啊，他睡了，今天在这听话着呢，你这才到家啊，见到你哥了？”她说：“没有，我想给别人打来着，又按错了，打给您了，是啊，见到了，都挺好，挂了吧”她打电话主要是想看看，这事是真的还是自己在梦里，看看自己是否还活着，她真的不知所措，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才想起，应该跟哥报个平安，这事跟他说是不说？她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还没擦呢，电话响了，她跑过去摸起来就说：“哥，我到家了，一路安全，没事”对方说：“慌什么，听清了再说话，我是长龙，你打开电脑看了没？看到我和小袁，还有小朱，还有小春护士的照片了没？”范林青说：“你们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也不会看，再说电脑重装了，原来的内容都没了，长龙，我在你那，不便和你说些知心的，你身边还是有别的兄弟在吗，现在我问你句，你不是说要自首的吗？怎么变卦了？”徐长龙说：“道上的事，你不懂，就不要乱问，只要按我说的做就成了，我可不是威胁你，那次你让富根打了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账并不是没了，是我那段时间先跑了点生意，钱到手了，我才有空干这事不是？”范林青也不知那来的勇气说：“我干不了，想要龙儿，你休想，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们死了，看你能活成不！”徐长龙说：“我跟你说过了，我的儿子，我做主，你少给来这套！最近十万块到不了账，你补上，补不上，我就到你那带儿子！”林青急了说：“徐长龙，你听着，我现死都不怕了，我还怕你啥，实话告诉你，龙儿不是你种，是江富根的，他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若不信，可以随时去做DNA，也就说，我们这个家和你半点关系没有！”对面传来了一阵狂骂。林青直接气疯了也对着电话死拿的喊：“龙儿不是你种，是江富根的，他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龙儿不是你种，是江富根的，他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这个狗杂种！是啊，是啊，就是，象你说的一样，我就是个，我就荡了你怎么着？我是在你去张安学习时和他好的，你怎么着？什么？十次，十次行吗，上百次来，就是，就是，富根就是比你强，对了，他哪儿都比你强，好，我等你，明天我就去单位请假，明天你不来，你就是个胆小鬼！”她还想和对方反击，那边电话扣了。她不舍气，又拨能了那个号码，电话通了，没人说话，她就吼道：“徐长龙，明天我等你，你要不来，你就是缩头王八蛋！”她没想到，翠妞在门外刚好从店里回来睡觉，这话，她听得一清而楚。虽不明其中全意，但也能断得不是什么好事，就没敢进门，又悄悄的下了楼，回了地下室，编了个谎话，和那俩个女孩在一起挤了一晚。她也没睡着，老在想：“龙儿是他的孩子？我说怎么长的那么象呢？袁姨定是不知道的，我可不能告诉她，那样对他没好处，可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过几天他还要送我回家，是不是这回事呢，到时我会问他的，也许是范姨在和谁生气才故意这么说的”。
    范林青的气还在往上鼓，直顶的她浑身难受，她想到了两个孩子的安全，得马上行动上，突然觉得这样过于冲动，得冷静一下，看是不是去报案。磊磊是徐长龙的，这话是真是假？她想到了电脑，想到了电脑里她没能打开的那个文件夹，原以为那里面可能会有徐长龙的黑账，他怕那黑账会涉及到哥哥，一直没敢和公安上的人交实底。既然徐长龙把密码告诉了她，她想打开看看。刚才和徐长龙在电话里说机器重装，文件消失自然是和他说的假话，是本能的保护袁芳或是富根的一种想法。文件她打开了，里面的四个女人有袁芳，还有自己。里面不是照片，全是录像片段。他是什么时候录下了这东西，那么多年前没见过他有过录像机呀？看里面的画面都是些不堪入目的镜头，影像闪烁，漂移不定，这定是偷录的。他不可能让第三个人在场。她看到自己是和他在卧室里的镜头，她能判断出他的录像设备大体放置的位置，只是当时自己没注意就是，从那个新窗帘上看，那是他们搬了新家的第二年，那个时候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自己和一只狼生活在一起，竟然毫无察觉。袁芳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她认得那里面的沙发，只见到他一脸的笑和下流的动作，但袁芳表情木讷疲于应付的样她把这东西关了想全部删除，又想不行，也许这将成为物证。所以她把文件夹转移到另个地方，又重新设了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