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市政府
    回到古城后，小海和叶航经过仔细研究后，从公安局调来了两个民警，要求他们配合明天的进一步行动。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几个人带着警察来到昨天的地方。让警察拦住一辆装满铁矿石，向北开的卡车，把司机带到了自己的汽车前。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看起来憨厚老实。叶航告诉司机，这是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有话要问你。司机有些害怕。小海让秘书小郭把谈话内容记录下来。然后微笑着说：
    “司机师傅，你不用怕，我们叫你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你只要如实回答就行了，我们不会为难你。”
    司机师傅看着小海和蔼可亲的样子，放心了不少。说：“领导有什么话就问吧，我一定实话实说。”
    “师傅，你是古城钢铁公司的正式职工吗？”小海问。
    “当然是，我是钢铁公司的正式职工，我们这些司机基本都是。”
    小海笑了笑说：“师傅，那你这铁矿石是送到哪里去的？”
    “铁矿石呀，我这铁矿石是按照矿领导指示送到‘东方钢铁厂’的。”
    “是吗？那是谁安排你送的呀？”
    “是矿上统一安排的。”
    “每天送几次呀？”小海接着问。
    “每天每辆车只能给‘东方钢铁厂’送一次。”
    “那你们给钢铁厂送铁矿，工资给你们怎么算呀？”小海想了想问。
    “矿里安排我们每车每天只能送一次，然后拿着东方钢铁厂的收料条，交给矿上，矿上每车给我们一百块钱的补贴，说是为了给大家搞创收。”
    “那你每个月向东方钢铁厂送多少车铁矿石呀？”小海接着问。
    “除过休息日，我每个月大概能送二十三四车。”
    “是吗？还真不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工资每个月是多少呀？”
    “我们这里偏僻，工作也比较辛苦，收入比外面也略高一些，各种津贴加在一起每个月大约有一千五百块左右。”
    “是吗？照你这么说，矿里给你们的创收，比你们的工资还要高了。”
    “那可不是，职工们人人都有，大家都高兴着呢。”
    “那你们运输车队有多少辆汽车呀？”
    “有八十多辆。每天能正常运行的有六十几辆。”
    小海听完说：“司机师傅，我们在搞企业调查呢，今天的谈话不要对外人乱说，你在谈话的内容上签个字就没事了。你就可以继续送你的货了。”
    “是，我知道了，请领导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那就谢谢司机师傅了。”
    司机签完字之后，开着车继续向东方钢铁厂开去。
    司机走后，小海问叶航：“你在查账时，有没有发现古城钢铁公司和东方钢铁厂有什么业务来往？”
    “没有，昨天回去我特意又看了看，确实没有。”
    “行，那咱们现在就去东方钢铁厂。”
    警察在前面开道，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厂长办公室，厂长正好在。
    厂长办公室宽大豪华，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厂长叫杨乃时，一个高大粗壮的汉子。当听说是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突然来访，杨厂长不知所以然，有些害怕，神情也不自然起来。坐下后，让两个警察关上门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小海和秘书、叶航一起和杨厂长开始谈话，让小郭做着谈话记录。
    叶航先开了口：“杨厂长，我们今天来为了什么想必你应知道了吧，希望你能认真回答。对于我们领导提出的任何问题，都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隐瞒，能如实回答，否则的话，后果你也许知道。”叶航有点心急，说话口气有些重。
    小海听了说：“杨厂长，你也不用害怕，只要你能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也不想难为你。”
    杨厂长额头上出了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梦也想不到，副市长会突然光临，看来今天不说实话是不行了。杨厂长说：“各位领导有什么话就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杨厂长，你的东方钢铁公司是什么时候成立的？”小海问。
    “五年前。”杨厂长答道。
    “那刚成立时以什么为主要炼钢原材料？”
    “开始时以收购来的废钢铁为主要原材料。”
    “那现在以什么为主要原材料？”
    “以铁矿石为主，废钢铁为辅。”
    “那为什么不继续以废钢铁为主要材料，却改为铁矿石呢？”
    “那是因为收购的废钢铁数量有限，而且很麻烦。”
    “甚么时候开始使用铁矿石的？”
    “三年以前。”
    “和古城钢铁公司的矿山有购销合同吗？”
    “没有。”杨厂长很紧张。
    “没有购销合同，你的铁矿石是怎么来的？”
    “情况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我找矿山要求买铁矿石，可人家不卖。人家说矿山是古城钢铁公司的矿山，公司不允许铁矿石外卖。”
    “是吗？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朋友介绍我认识了古城钢铁公司主管铁矿的副总经理毛爱民，毛爱民听了我的要求，也没说不卖给我。他把我介绍给了铁矿矿长黄常兴，毛爱民和黄矿长怎么说我不知道。黄矿长后来找我说，可以卖给我一部分铁矿石，但这些铁矿石是工人们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是工人们的血汗钱，是不能让上面知道的。我们也不用签什么铁矿石购销合同，我们只达成口头君子协定，矿石按车算，一车合多少钱，以你们东方钢铁厂的收料条为结算依据，每月结算一次，把款项打到他指定的账户就行了。”
    “这样你们就开始交易了？”小海问。
    “是，我觉得反正我是卖矿石又不是偷矿石，怎么处理是他们钢铁公司内部的事，他们这样做，说不定还能给我优惠不少，我求之不得呢。”
    “那后来呢？”小海问。
    “说好后，我们就开始交易了。一开始，他们每天只供我二十车，可二十车根本不够用。在我的要求下，他们每天给我三十车。后来发展到四十车，五十车直到现在的每天六七十车。”
    “他们卖给你的铁矿石价格便宜吗？”小海问。
    “我和其他矿区的价格比了比，每车大概能便宜一两百块左右。”
    “是吗？怪不得你们交易这么顺利。”叶航插了一句。
    “你这里有没有你们交易的账目？”小海问。
    “有，有账目，我们也要进行成本核算，没帐怎么行？”
    “好，一会把你们和矿山的交易账目交给我们叶处长，行吗？”
    “行，我听领导的。”杨厂长点头答应。
    小海接着问：“杨厂长，你们厂现在的年产量有多少？”
    “大概二十万吨。”
    “行，我看你表现得还不错，能说实话，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值得表扬。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难为你。”小海想，应该先稳住杨厂长。
    “谢谢领导的宽宏大量。”杨厂长一脸的献媚。
    “那你就在我们的谈话记录上签个字，然后能不能给黄矿长打个电话，说有要事找他，让他来一趟你的办公室？“小海问。
    “行，他没事老到我这里来打麻将，我打个电话他肯定能来。”
    “那就好，算你表现好。记住，出去不能乱说，出了问题没人能救你。”叶航又插了一句。
    “是，我知道。”杨厂长答道。
    不一会，一个中等个头，皮肤黝黑，身体结实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杨厂长赶紧做了介绍。黄矿长一听，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其实刚看见门口的两个警察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果不其然。
    小海对杨厂长说：“杨厂长，你先出去，我们要和黄矿长单独谈谈”
    杨厂长答应着退了出去。小海说：“黄矿长，对于你们偷卖矿石的事，还要不要我给你摆什么证据，或者再做做思想工作？”
    黄矿长苦笑了一下说：“领导有话就问，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好，看来你是个痛快人，痛快就好。那你就说说你们偷卖矿石的事吧。”小海说。
    黄矿长说：“有一天副总经理毛爱民找到我说，有人想买铁矿石。我说，总公司不是不允许向外卖吗？毛总说，可以想办法私下卖一些。他说，你看矿区的干部职工们整天日晒雨淋的，很辛苦，工资又不高，卖一点矿石可以给大家补贴补贴，提高一下大家的士气。另外我们这些做老总的，也需要上下打点，没有钱哪里能行？我说那怎么卖呢？毛总说，就按车卖，一车多少钱和厂家说好，我给你找个账号，每月结一次。所得款项，一半归你们矿里进行分配，一半留给我们做活动经费，你看如何？我就想，整个公司，就我们旷工地位最低，谁也瞧不上眼，谁也不把我们当回事。没有地位捞点实惠也不错，只要大家都有钱花，管他地位不地位。我就说好呀，那就按毛总说的办吧。不久毛总就把杨厂长领了过来。”
    “那后来呢？”小海问。
    “后来我和杨厂长谈好后就开始交易了。开始有点害怕，可又经不起金钱的诱惑。我们这里离总公司远，地方偏僻，环境艰苦，也很少有人来。一段时间以后，见没人来管我们，我们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交易量也越来越多。直到今天。”
    “你们所得款项怎么分配的？”
    “属于我们矿区的那一半，我们给每个司机每拉一车一百元的辛苦费。我每车得一百元，我们副矿长得八十元。其他每位干部职工按着职位高低都有，就连矿工们每人每月也可以多得一千元的补贴。大家都得到了好处，也就没人愿意找矿里的麻烦了。另一半归毛总支配，我就不知道了。”
    “是吗？一车你得一百，岂不是一天就能拿五六千元了？”叶航插了一嘴。
    “差不多，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这几年你们矿上总共分到了多少钱？有账目吗？”小海问。
    “大概有五六千万，我那里有个大概的账目。”
    “好，一会回去，把你的账目拿来交给叶处长，行吗？”小海问。
    “行。”黄矿长答道。
    小海接着说：“你能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很不错。回去后不要乱说，这件事正在调查，不要产生不良后果。”
    “是，领导放心，我不会乱说。”
    “行，签上字，你就可以继续工作了。”
    黄矿长在谈话记录上签了字离去。
    有了盗卖矿石的证据，钢铁公司之行，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