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可我的手接触之处,却只有我自己的皮肤,还有一点这两天刚长出来的硬硬的胡茬。
放下手,我有点茫然的看着这位老和尚,我在等待他的解释。
“阿弥陀佛,施主是来敬香礼佛的吧?敝寺免费为香客提供三柱香,请施主上香吧,”老和尚已经收起自己讶异的神色,恢复了他刚才一脸平淡的状态,并且随手从香案上拿起三支香递给我。
“师父,我是来替我朋友礼佛的,我想多买点香,以求佛祖保佑她,”接过老和尚递来的三支香我道,我觉得我是替杨丽丽来求佛祖宽恕她前世的罪孽的,如果只拿寺庙里的免费香敬佛,显得我心很不诚似的。
“施主,礼佛在心不在金,佛家敬香以三柱为宜,一曰供养佛,觉而不悟;二曰供养法,正而不邪;三曰供养僧,净而不染。而且本寺为修行地,不卖香。还有,敬献菩萨的香非金钱可买,唯以心敬之,方益成法,故香在请,而不在买。”老和尚道。
听老和尚这样说,我忽然觉得我玷污了这个圣洁的地方,我太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佛法与佛念。
是啊,敬佛在于敬心,因此香在请而不在买。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连忙双手合什,然后恭恭敬敬的将老和尚递来的三柱香点燃,插在佛像前的香炉里。
有感于老和尚这样的敬佛心诚,不受社会浮躁之沾染,我对他的敬意凭空增加了几分,“大师,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施主有何问题,但说无妨,”老和尚双手合什,“不过,请施主到我的禅房一叙。”
随着老和尚来到他的禅房,我发现这是一个只不过十来平方的房间,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和几张椅子外,其它的就是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经书。而床上却只有一条薄薄的棉被,我看着都觉得冷。
看来这里的和尚还真是苦行僧,严冬季节里,我们早已进屋不离空调,出屋不离羽绒,可老和尚却只穿着普通的棉禅衣,而床上被子又是如此的单薄。
刚坐下,老和尚就亲自给我倒来了一杯茶,“寺庙破敝,无以待客,唯小寺自种粗茶,望施主不弃,”
“大师客气了,”我连忙双手去迎。
捧茶在手,立即一股茶香扑鼻而来,杯中茶叶如粒粒金钱,翘然而立,饱满、嫩绿,一看就是上等的好茶。
我喜欢喝茶,更喜欢品茶,但以前经济条件不允许。自从跟刘婕结婚后,这种品茶的机会多了起来。可我接触过的茶叶,没有一种可与老和尚给我泡的这杯茶相提并论,就算我给阮院士买的那几百块一两的茶叶也逊之甚远。
轻轻地浅酌一口,一阵清冽的茶香立即泌入心脾
“施主,茶香如何?”老和尚微微的看着我,淡然的问。
“泌肺润脾,确实是好茶,”我道。
“哦,你再喝一口试试,”老和尚道。
我真的接着又饮了一口,这一次,我稍稍多喝入了点,因为我想真正品一品这茶香。但让我感到惊异的是,这一次,我竟然品出茶中有点苦味。
我不相信似的再次喝了一口,不错,确实是有点苦味,而且这苦味一旦被感知后,似乎会长时间的留在喉间,有种挥之不去的感觉。
这
我正在疑惑,老和尚开口了,“施主初见此茶,因闻其香而再惑其形,故浅尝而得佳评。岂不知深酌而得其性,遂领其要。其实,识人识事亦如此,莫因表象而失迷。佛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万物万事其表,皆有其内在因果,施主是有佛性之人,应该不难理解。”
“大师”我正想跟老和尚说要替杨丽丽祝祷的事,但却又被老和尚给打断了。
“业有三障,累生于身、语、意,若有从生一心我佛,必净除其障。施主慈悲乐善之心我佛已经感知,只是三界有序,六道轮回,施主也勿以人力逆天,但求存善念、敬礼佛、**境、消积业,我佛自会顺从天意、普渡众生。阿弥陀佛!”
我刚想张嘴说的事被老和尚这么一说,倒不知该怎么说好了,因为他已经明确的告诉我,勿以人力逆天。也许杨丽丽真是前世作了孽了吧,六道是有轮回的,该你进欲界的哪一层,逃是逃不掉的。
佛教将众生在世间的生灭流转变化,按其欲念和色欲存在的程度而分为三界六道,三界分别为欲界、色界、无色界。而欲界众生按其居住地又分为,地狱、饿鬼、畜生、人、阿修罗、天六道。每一个人是经过地狱的磨炼,还是伸入极乐天堂,亦或转世为人,亦或投胎牲畜,这都是按各人的各世修行而定的,非人力无法挽回。
其实说白了,三界六道那就是众生应该所遵之法,并不因为你向佛主求了情(就象现实社会中向领导行了贿),就能改变你在六道中的轮回。
既然如此,那么再向老和尚请求为杨丽丽做什么祝祷也是无意义的事了,六道轮回,也许真的就是杨丽丽命中该有此劫吧。
想到这,我准备起身告辞离开“多谢大师提点,我明白了,”
“我就说施主有佛性慧根,真是聪明之人,”和尚微微一笑点头道,“不过施主看来近期很是不顺啊。”
“哦?”我刚刚准备站起的身形,再次坐了下去,“大师何以见得?”
“你的面相告诉了我,”老和尚道,“最近你遇到了险事,抑郁难解。”
我蓦然一惊,这位和尚,我根本就没跟他谈什么事,他怎么就知道我遇到了难解之事?而且,他刚才看到我进来的时候,明显面色一惊,难道我真的遇到了得道高僧?瞬间,我对这位老和尚尊敬之情更添几分。
“那么大师可我帮解之法?”我问。
“乱由心生,控制心魔才是最好的办法,”当我问他要求解之法时,他忽然又跟我说起了这种云山雾罩的东西来。
“大师,那我该如何控制心魔呢?”我问。
“施主又是为何事而来?”老和尚却撇开我的问题,反问我。
“唉,我的朋友一生受苦,如今暴病而亡,我怕其真的跌落六道轮回,所以诚心来求佛主保佑她,希望她能早日历经磨难,重返极乐,”我道。
“人生来孽障自作自受,佛主只度化有缘之人,况累世作孽亦须经孽消障除才可脱累其身,”老和尚道。
“那么我又该如何帮其消除过往孽障?”我问。
“佛前三柱香,万寿长明灯,每日由僧人帮其念经颂佛,九九八十一天,消其业障,亦可解施主心魔了。”老和尚道。
“哦,那就请大师成全,”我站起来向老和尚一合什。
“既然施主心诚,那么就请去与敝寺执事海明法师去商谈法事的具体事宜,”老和尚说完站起来对我道。
紧接着,老和尚将我带到另一个房间,自己就转身告辞出去了。
然而与这位叫海明法师的交谈就没有象跟老和尚交谈那么令人对佛产生敬意了,因为他一张口就是做什么法事需要多少钱,供什么样的灯需要多少钱,点什么样的香需要多少钱。我忽然觉得我不是进了寺庙,而是进了菜市场。
不过,进菜市场我有还价的习惯,进了这里我却没有还价的勇气,因为我觉得礼佛最重要的是诚心,如果对于礼佛的钱财都斤斤计较的话,那么何来诚心?
不过,海明和尚的报价结果却还是让我心里稍稍惊了一下,因为他说这场法事做下来要整整一万块。一万块,我近半年的工资啊!
好在,现在的我并不缺钱,而且今天我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为了杨丽丽的下世幸福,我觉得即使付出这一万块也是值得的。
可当我从法华寺下来,心里为自己替杨丽丽消除了前世孽障,而无事一身轻的时候。我就幡然醒悟,这样的法事真的会有效果吗?其实无非是买个心安而已。我也终于明白了老和尚看到我有点讶异的目光,因为我今天穿的是刘婕给我买的一套名牌皮装,也许那位老和尚是个识货的,他并不是真的从我的面相上看出了什么,而是从我的皮装上看出了我的经济实力。
所以,才会有后面的禅房相叙以及所谓法事
“哈哈”我忽然大笑了起来,在这空旷而又万物寥落的世界里,这个笑声震颤心灵。
大笑之后,我发现,自己顿悟了,求人不如求己,求佛只求心安
回到家里后,我立即去上班,我发现自己现在浑身充满了力气,我不再纠结于齐小倩的死亡、刘婕的昏睡和杨丽丽的暴病而终。这些都是已经既成的现实,如果总是纠结于往事还不如把握好自己现在手中的一切。
所以,当我接到乔恩先电话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无比轻松,“喂,乔队长,找我有事?”
“郝校长,有空么?想找你聊聊,”乔恩先道。
“乔队长,咱们都是老熟人,没必要郝校长郝校长这么叫着吧,您比我大几岁,叫我郝挺就行,我叫您乔哥,”我道,我的轻松表现在了自己的语言上。
电话的那端乔恩先似乎一愣,居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几秒钟后,他开口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郝挺,我现在有点事想问你,”
“行,你问吧,只我要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我道,我知道,乔恩先现在就是想知道杨丽丽的事,抑或是齐小倩与刘婕的意外,这些我知道基本已经都说了。
“那我们找个地方说?”乔恩先问。
“行啊,你说哪儿吧,”我道。
“那就你们学校对面的那个茶楼吧,我一会到,”乔恩先道。
反正现在手里也没什么事,挂掉电话,我直接就去了茶楼,到那点了一杯咖啡。
其实我以前最讨厌喝咖啡的,一是因为我不懂咖啡,二是因为这玩意太贵,不过现在我觉得,生活中的事并不能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或者已经成形的思维去看,换一个活法,也许你会发现,这样的生活同样精彩。
浓浓的咖啡冒出阵阵的香气,一如水果、青草与坚果的混合,浓郁中有股淡淡的悠香。
原来咖啡也能如此沁人心脾,特别是那淡淡的苦涩正如我们生活中点点的不如意,但它却无法掩盖我们生活中真正精彩所散发的悠香。
“来了,乔哥,”乔恩夹着一个包走进来的时候,我正用勺子舀起一匙咖啡,细细地口味。
“郝挺,我想再问你一次昨天晚上的事,”乔恩先道。
看样这家伙跟我一样是个没有情调的人,当服务员端上咖啡的时候,他连搅拌都没搅拌一下,就直接的喝下了一大口。幸亏服务员端上来的不是滚烫的咖啡,否则我真担心他的嘴。
“昨天晚的事?我不是都说了么?”我知道乔恩先问我的不外乎这几件事。
“你再仔细想想你有没有说漏了什么,”乔恩先问。
“说漏了什么?乔哥,你什么意思?”我问,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乔恩先当时在现场就已经问过我,现在再次问起,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昨天晚上都在哪,都干了些什么,”乔恩先道。
“我昨天都说了,难道曹哥不相信杨丽丽是死于暴病?”我问道,其实我也就是随口说的,毕竟乔恩先是刑警,如果他一味的盯着某件事不放,肯定是他从这件事中发现了什么疑点。
“不是,”乔恩先道,“上面已经同意杨丽丽是死于心肌梗的观点,同时,因为现场没有他杀的嫌疑,再加上死者家属不同意尸检,所以这个案子马上就会结案,”
“那么乔哥现在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我问,我觉得奇怪,乔恩先为什么要问这些。我知道,乔恩先是余敏那条线上的人,他在派出所的时候,曹阳还没到开发区,曹阳到开发区时,他已经成了市刑警队的人,因此跟曹阳并无交结,但我好象听说过,乔恩先与余敏有点沾亲带故。
难道余敏想趁这个时候搞曹阳一把?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余敏可真是够狠的。
“我就是想请你再仔细的说一遍你昨天晚上的行踪,”乔恩先道。
“你是不是还在怀疑什么?”我觉得乔恩先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非要我再说一遍昨天晚上的行踪,可他如果真怀疑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去警局录口供,而以这种私人的身份来问我呢?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乔恩先道,“郝挺,你觉得杨丽丽的死是不是太突然了?”
“是啊,是挺突然的,谁能想到呢?我昨”我刚想说我昨天下午还跟她在一起,突然发现这简直是**上身,别说乔恩先知道了我昨天下午跟杨丽丽在一起,会给我找来多大的麻烦,就是曹阳知道我和杨丽丽在一起,我这日子也会非常难过。
所以,我立即改口道,“我昨天晚上刚看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我道。
“你昨天晚上怎么想起去杨丽丽家的,”乔恩先问。
“我昨天不是说了嘛,昨天晚上曹阳让我一起去吃饭,本来我不想去的,因为孩子身体不舒服。可我又不好推辞,只好想着去点个卯,喝点酒然后回来。可刚出酒店门口就收到了杨丽丽的短信,说有事要我去,所以我就打个的去了。”我道。
“可据我们调查,你孩子昨天并没有不舒服,”乔恩先突然道,他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我,我发现他的眼神很犀利,好象直接要挖出我心里的那点秘密。
“你什么意思?”我只能用这种生气的语气还掩盖我内心的慌乱,其实我知道我现在是标准的色厉内荏。
“你别激动,”乔恩先看着愤然而起的我,“我没有任何探密别人隐私的爱好,我只是个刑警,我希望经我手办的案子能够揭示的全是真相,仅此而已。”
“我只是个教师,配合你们办案是我的义务,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去调查,”我道。
“好吧,本来这个事情我不应该对你讲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告诉你。杨丽丽出事后,她的遗体被拉到了殡仪馆。可今天上午,曹阳却要求将尸体领回去,说按江城的风俗,人死后应该在家里停尸两天,然后火化或下葬,否则死者的灵魂会成为游魂而认不识家。他说虽然他是党/员,并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可双方的老人们都这样坚持,他也没办法。你知道的,作为曾经的市委一秘,如今的开发区书记,曹阳的背景是很深的,在江城市还没什么人敢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乔恩先道。
“这也很正常,你们警方已经得出杨丽丽是暴病而亡的结论,既然并不属于刑事案件,家属完全有权利按自己的意愿来处理尸体,”我道,虽然我不是学法律的,但基本的法律常识我懂。
“可问题的是,当时曹阳家里太干净了,这不得不令我们怀疑,”乔恩先道。
“怀疑?”乔恩先的话让我一惊,什么意思?警察并没有真实的相信杨丽丽是突发心肌梗而死?“既然怀疑,那你们怎么还作出暴病而死的结论?再说了,曹阳昨天也说了,杨丽丽由于生病在家,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里打扫除,所以他们家里一直干净。其实我到他们家有时也注意下,确实发现,每次去她家都是一尘不染的,这还有什么疑问么?”
“很简单,因为我们在现场找不到任何谋杀的证据,而且杨丽丽死完全符合心肌梗的症状。在这种无法确实是刑事案件的情况下,死者的遗体是否需要进行解剖,这由家属决定。现在曹阳不同意尸检,我们警察也不能越权行事。”乔恩先道,“而且,在杨丽丽遗体被拉到殡仪馆后,今天上午曹阳就去准备拉回,而且上面也给我们打了招呼,不要为难曹阳,他现在正处于丧妻之痛中,如果因为我们办事不周到而与曹阳起什么冲突,那们受处分的是我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明白,”我道,“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有关,也许无关,”乔恩先道,“我只是好奇,你的孩子并没有生病,你为什么要撒谎呢?而且,你从饭店打的到杨丽丽家并不需要太长时间,而你恰恰在路上耽搁了有五六分钟,这又是为何?”
“噢,这个我可以解释,”我道,“昨天我走到曹阳家所在的小区时,碰巧碰到了一个醉鬼,被他给纠缠了好几分钟,”
“醉鬼?”乔恩先眼前一亮。
“是啊,这个你可以问秦志刚,我刚到杨丽丽家楼底下就碰到他了,我们还在一起聊了一会,”我道。
“你跟秦志刚很熟悉是吧?”乔恩先问我。
“是啊,我们到他们学校去讲过公开课,”我道,“不过,我不知道他家跟曹阳家住一幢楼,噢,对了,他家是昨天刚搬来的,”
“昨天刚搬来?”乔恩先问。
“那么你在曹阳家小区门口碰到那个醉鬼,有人可以证明吗?”乔恩先问我。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乔队长,你是怀疑我什么吗?”我将乔哥的称呼又变成了乔队长,因为乔恩先问了半天这些,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在怀疑我什么吗?
“我想问你,如果你说不清那五六分钟在哪?而你又没有遇到秦志刚的话,那么在杨丽丽死亡后的很短的时间内,你是不是就到了曹阳家?”乔恩先沉吟了一下问。
“是,是这样,听说杨丽丽也就在警察到她家半小时之前死亡的。”我道,这个是警察当场得出的结论,我当时都听到了。
“所以,如果杨丽丽是他杀,你这无法说明的几分钟是不是可以被认为是作案时间?”乔恩先问。
“你什么意思?问题是杨丽丽现在不是他杀,是病故啊,乔队长,你怎么搞得我稀里糊涂的?”我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我不知道乔恩先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在杨丽丽病故这个事件中,我总觉得有些地方很难解释得通,但我们又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所以我想将这些东西理顺,”乔恩先道。
“那么你现在理顺了吗?”我道,“是不是我还有嫌疑?”
“没有,这是个暴病身故的案例,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嫌疑,这个案子中不存在犯罪嫌疑人,”乔恩先道。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警察是怎么想的,”我无奈,也许这是警察天生的过敏性反应,一看到这种非正常死亡的现象就认为跟凶杀案有关。
“郝挺,我想再问你一件事,你跟曹阳的关系怎么样?”乔恩先突然问。
乔恩先这话问的也太没水平了,怎么可能问这样的问题?我的副校长职务是曹阳拉上来的,我的工程是曹阳给的,我们,反正我们的关系应该说是非常的好。虽然听王新和杨丽丽说了曹阳的过往,我已经对这个人心存芥蒂,但这并不影响我对曹阳的感激之情。
我更明白,昨天晚上,曹阳将我介绍给那些浙商,还不是想为接下来建安公司接手清扬路改造和城中村开发寻找合作伙伴或资金支持?曹阳如此的帮我,你现在来问我与曹阳的关系?我想一般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问。
可乔恩先偏偏问了,而且问得还如此直接。
“乔队长,你嘴上说不关心别人的隐/私,可你却一直在打听别人的隐/私,对不起,这些问题,恕我不能回答你,”我道,我当然不能说我跟曹阳关系如何如何,除非我是傻子。
“那行,今天就这样,”乔恩先站起来道,“说不定,以后还要麻烦你,”
“希望你别再麻烦我,”我有点无奈的道,“我怎么觉得,在你们刑警眼里,任何意外都是犯罪行为,任何人都是犯罪嫌疑人?”
“呵呵,我们是警察,警察就要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你放心,我们国家是疑罪从无,在没有确凿的犯罪证据之前,任何人都是好人。”乔恩先笑了笑道。
如果不是因为以前他帮过我的忙,特别是郝强的事,估计我都懒得再理他。
可第二天,当我准备去曹阳家吊唁杨丽丽的时候,居然扑了个空,杨丽丽还在殡仪馆内。
噫,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曹阳不就已经要求将尸体运回家了么?
曹阳正在家里,可他家里还有很多的亲戚朋友,我并没有机会去询问曹阳更多的话,但很明显,曹阳为不能要回杨丽丽的遗体很是恼火。
第三天上午,当我再次来到曹阳家,准备安慰安慰他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惊天的消息,杨丽丽死于谋杀!
“曹哥,怎么会这样?”坐在曹阳身边,我诧异的问。
“我也不知道,”曹阳痛苦的摇了摇头,“现在警察那边什么也不说,只说丽丽可能死于谋杀,遗体暂时不能运回,而且可能还要进一步的进行尸检。”
“啊?不是已经确定是心肌梗塞造成的病故么?怎么会又说成是谋杀?对了,怪不得昨天乔恩先找我,还问了我很多问题,”我道。
“什么,乔恩先昨天找过你?”曹阳的眼里突然泛起一阵亮光,但随即又暗了下去,我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他找你问了什么?”
“他就将我那天晚上的行踪重新详细地询问了一遍,”我道,“噢,对了,他还问了我跟你的关系,”
“你跟我的关系?”曹阳显然没想到乔恩先会问这个,有点吃惊,但随即又平静来,“嗯,他们这两天也问了我当天晚上的行踪,唉,怎么会这样?”
“曹哥,是不是你跟什么人有矛盾,人家将怨气撒到了杨姐身上。杨姐可是天天在家,足不出户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人谋杀呢?”我道。
“警方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可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再说了,我身处这个位置,工作上得罪人也是不可避免的,但那都是为了工作啊,怎么会有生死仇?”曹阳似乎对杨丽丽遇害也找不出任何可能的线索。
就这样,我们都无法对杨丽丽的死说出明确的原因,只是很奇怪的是,警方原先得出的结论不是意外病故么?怎么会突然又改口说是死于谋杀?按乔恩先昨天跟我说的话可以判断出,警方根本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可为什么仅仅一天时间,警察就完全推翻了以前的结论,得出一个相反的结论来?要知道,病故是意外,谋杀可是刑事案,刑事案那可是大案,特别是涉及到人命。
可我现在却不能去问谁,问曹阳吗?曹阳也不知道。问乔恩先?是不是我自己太迫切了,反而会对我自己不利?
对自己不利?当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昨天乔恩先跟我说的话,如果不是我碰到秦志刚的话,那么被醉汉纠缠的那几分钟我是不是根本无法说清我在哪?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会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果然,很快乔恩先再次找到了我,这一次,我是被正儿八经的请到了警局,而询问我的除了乔恩先,还有个做笔录的警察。如果说昨天只是朋友间的聊天的话,那么今天,这就是正儿八经的讯问了,虽然不能算审问。
“郝挺,请将你那天的行踪跟我们再从头到尾清晰的说一遍,”一张办公桌后,乔恩先面无表情,再不象那天我们在一起聊天那么随和,我知道他这是处于工作状态。
“乔队长,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几遍了,你们一直这样重复的问有意思吗?”我挺反感乔恩先这样的,毕竟我们算是熟人,或者说能称得上朋友。
“你什么态度,认真回答问题,”坐在乔恩先旁边做记录的警察突然大声呵斥道。
我刚想反击时,乔恩先已经制止了他,“小宋,我们是在询问笔录,不是在审问。”
那个警察看了看我,没再说话,而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记录纸。
“郝挺,那天在事发现场、包括第二天我对你的询问,那都是一些常规的询问,也就是说,那是我们一般的出警记录。而且当时我们根据现场情况得出的结论是杨丽丽是死于心肌梗塞。对于这种意外死亡案件,只要非刑事案,我们不会过度的去调查。警方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我们拿的是纳税人的钱,我们得为纳税人服务,花钱不办实事,本身就是一种犯罪。但现在不一样,据我们深入调查发现,杨丽丽是死于谋杀。”乔恩先道,“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成立专案组,我们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这也是我们再次请你到警局来的原因,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是啊,如果仅是一个普通的病故案例,倒也没什么可深挖的,但如果是刑事案,是不是得还死者一个公道呢,听乔恩先这么说,我倒挺理解他的。
“好吧,你们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们,”我道。
“请问你那天白天在干什么?”乔恩先问我。
白天?杨丽丽不是晚上八点钟左右才死的么?怎么会问到白天的事?
可乔恩先这么问了,我就只能回答,当然我不会将我和杨丽丽发生关系的事给说出来,“那天上午我在单位上班,后来杨丽丽打电话来说她的药吃完了,让我帮她买点药。”
“让你帮她买药?”乔恩先插话道。
“是啊,我跟曹阳是朋友,跟杨丽丽也非常熟,帮朋友买点药,这不是正常的嘛?这件事你可以问曹阳,”我道。
“你以前经常帮杨丽丽买药?”乔恩先问。
“是啊,经常,”我道。
“为什么会是你经常给杨丽丽买药,曹阳呢?”乔恩先问。
是啊,这个似乎有点说不通,人家有丈夫,怎么会是你经常去买药?如果我是乔恩先,恐怕我也会这样问。但乔恩先还是比较注意问问题的方式的,所以他只是问了后面一句话。
“噢,是这样,我是曹阳孩子的班主任,我是在做家访的时候认识他们的,然后就成了朋友,就象跟你一样。”我道,我之所以跟乔恩先熟悉,也是因为我曾做过他儿子乔梁的班主任,然后我请他帮我点小忙,他请我帮着多照顾点他儿子,这样我们就熟悉了起来。
“因为杨丽丽生病的原因,他们的孩子有点自闭,为了关心每一个学生,我就经常单独去与孩子交流。后来,孩子渐渐好了,曹阳就对我说,既然孩子能好,那就希望我多跟杨丽丽交流交流,也许对她病情恢复有好处。”我继续道,“然后,曹阳就以请家教的形式让我经常去他家,一方面是为了巩固孩子的病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让杨丽丽在我跟她的交流中,渐渐的摆脱抑郁症的困扰。”
“郝老师,我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好老师,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可你只是个老师,而杨丽丽得的是抑郁症,那是个病人,你没学过医术,你觉得那么这么长时间下来,杨丽丽抑郁症的症状有缓解吗?”乔恩先问。
“好象作用不是太大,抑郁症这病本身就是心理疾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病人自己打开心结才能会有很好的效果,”我道,“所以杨丽丽的病情总是反复,时好时坏的,这也正常,专家也说,抑郁症病人的治疗本身就是个漫长的过程,病情出现反复完全正常,”
“那么你知道杨丽丽的心结是什么吗?”乔恩先问。
杨丽丽的心结?我当然知道,杨丽丽已经完全跟我说过了,我当然知道,可我能说么?当然不能,如果我说了,那么曹阳的整个仕途就完了,而且杨丽丽一直以来保持的名声,还有她那可怜的佝偻着身子的老父亲
“不知道,”想到这,我只能这样回答乔恩先,“抑郁症病人生病的诱因有很多种,杨丽丽看过那么多医生,医生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杨丽丽在平时与你的交流中没提到过?”乔恩先似乎很想知道杨丽丽发病的诱因。
难道他听说了什么?对呀,乔恩先似乎跟余敏是一条线上的人,如果余敏与曹阳存在竞争,甚至要互相倾轧的话,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也许曹阳当年用杨丽丽去贿/赂他们局长的事并非隐瞒得那么密不透风。毕竟连王新都知道了,余敏如果也知道那也不足为奇。而如果此时,余敏将这件事作为一个攻击曹阳的靶子,那么曹阳会不会
不行,我绝不能说。
“杨丽丽是个抑郁症病人,她平时跟我也很少说话的,”我道,“大多数是我说她听。”
“哦?那你们一般聊什么?”乔恩先问。
“聊她的孩子,”我道,这也是我日常与杨丽丽交流得最多的问题,所以我很流利的就回答了出来,“杨丽丽只对她的孩子感兴趣,也只有谈到她孩子问题的时候她才会静下心来听我说话。”
“没聊过其它的?”
“当然也聊过,在杨丽丽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我会跟她聊聊我的孩子,”我道,“当然,这也是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别总是为自己的过去而伤心。”
“为自己的过去而伤心?”乔恩先显然抓住了我说话中的一丝丝漏洞。
“噢,是这样,我听说过,抑郁症病人发病的诱因很多是因为某些事情超出了其心理承受能力。说白了抑郁症也是精神病的一种,这都是超出人生理承受极限引起的。我虽然不知道杨丽丽发病的根源是什么,但不让她去想,这也是最好的治疗方法。”我道。
“那么那天你买完药之后呢?”乔恩先问。
“”我这才发现,我扯得有点远了,靠,都是因为自己教师的原因,一张嘴就哇哩哇拉的,我得注意了,对着警察说话最好还是崇尚沉默是金,要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们给抓到了把柄,“买药后,我就送过去了,正好到了午饭时间,然后就在他们家吃了饭。”
“在他们家吃饭?”乔恩先问。
“是啊,我去的时候杨丽丽饭已经做好了,正好到了饭点,我就在那吃了,”
“你以前常在她家吃饭?”乔恩先问我。
“也不是经常吧,但有时只要碰到饭点,曹阳或杨丽丽挽留,我也会在那吃饭的,毕竟朋友嘛,吃顿饭很正常,太拒绝反而不好,”我道。
“以前你和杨丽丽单独吃过饭么?”乔恩先问。
“以前好象没有过,因为以前即使曹阳不在家,他们的孩子还是在家的,所以我们吃饭时,一般孩子都在。”我道。
“可这一次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乔恩先问我,眼光灼灼的,我不禁脸色有点微红。
“是啊,这一次是我们两人,本来我要离开的,可杨丽丽出口挽留了,然后我就坐下吃了,”我道,但明显的说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点咚咚乱跳,那不因为到了饭点杨丽丽挽留我吃饭,而是杨丽丽特意为了我而做的饭菜。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的?”乔恩先问。
“大概五点钟左右吧,”我道,我到家的时候,还差近一刻钟才五点半,当时蓝珊珊还跟我开了句玩笑,说我这校长也早退,所以时间我记得很清楚。
“一个午饭你吃了这么长时间?”显然,我这个午饭吃得时间跨度也太长了,难道乔恩先会问这些。
“吃完饭,我们就在那聊天了,”我道。
“聊了四五个小时?你们以前也经常这样聊天?”乔恩先问。
“嗯,以前也有过,基本都是孩子在家的时候,而且也大多是我跟孩子聊,主要是辅导孩子一些作业什么的,有时杨丽丽也会讲几句话,”我道。
“也就是说,杨丽丽没有过一个人跟你聊几个小时?”乔恩先不愧是刑警,我每说一句话,他总得抓住我话里话外的意思。
“是,”
“那你们为什么那天会聊了那么长时间,”乔恩先问。
“额”我一时语塞,我不想将自己与杨丽丽的这种婚外情暴露出来,但乔恩先的话步步紧逼,逼得我无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