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祢正平要说话吧,三句里有两句不是好话,剩下的一句也是对他的含沙射影;要是不说,又让曹操格外不适应,且出于谨慎不敢有任何怠慢——如果祢正平不说话,曹操又不主动搭理,万一祢正平以为他存心怠慢,心中不快投效别人怎么办?
这么说来,不管祢正平开不开口,他曹操都讨不到好?
曹操深吸了口气,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山不动他动……祢正平说话惹曹生气,他修生养气,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别生气就是了。
不但不生气,还要自动过滤所有杂音,再若无其事地让对方感受他这个新老板的关怀……
想着想着,他将目光转向躺在榻上的儿子,恨他为什么不早出生几年。
曹丕接受到曹操的注视,虽然没悟透其中的真意,但清楚地感受到黑气森森的情绪,以为是老父嫌他助力不够,显得作壁上观,立即对不置一词的郑平道:
“先生觉得如何?”
郑平说了两个字:“甚好。”
曹丕再接再厉:“何事甚好?”
“时间已到,甚好。”
虽然郑平说的可能是曹操刚才讨论的事,但不知为何,曹丕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正在曹丕犹豫的时候,曹操已然抚掌而笑:
“可是‘收网’的时间已到?”
郑平侧首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曹操闭嘴咬舌,甚至想收回刚才说的话。
“用哺食的时间已到,甚好。”
曹操一口气卡在喉咙口,虽然笑容未变,但再开口时终究免不了多了丝咬牙切齿:“县侯一日不气孤,一日不舒坦不成?”
郑平已掸袖起身:“司空英明。”
曹操收了笑,神色未定地盯着郑平。
曹丕心中一突,正绞尽脑汁寻求缓和的方法,便听曹操扬声道:
“来人,给县侯奉饭。”
曹丕悄悄松了口气,郑平的神色却自始自终没有变过。
“不劳司空。衡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这话客气了些,但曹操并未有任何高兴的感觉。
“一顿饭的功夫,县侯尽可用完食再走。”
郑平倒也并非存心与曹操过不去,闻言,他淡然道:
“家中有亲人将至,不多时便会抵达许县。等衡接亲而回,便是司空不待见衡,衡也要向司空讨一桌筵席。”
听闻郑平不是因为厌烦而走,曹操心神略松:“这有何难。想来尊亲急着赶路,顾不上饭时。左右无事,孤先设席,而后派人与你一同去接,进城后直接回司空府,接风洗尘。”
不管曹操出于什么目的做下这个决定,确实省了一番事。曹操到底也是目前这个阵营的ceo,总不能一直拂,因此郑平没有拒绝,带着曹操点的卫队去城外接人。
半个时辰后,他去而复返。
曹操原本以为郑平去迎的必定是成年男性亲属,甚至可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哪知道见面的竟是一个保养极佳,成熟而极有风韵的美妇人。
那妇人眉眼清丽而雅致,正是曹操喜好的风格。因为与郑平差些年岁,曹操心知这个妇人绝不可能是郑平的妻妾,而可能是姑嫂、姨姐之流,便在一派寒暄过后,旁敲侧击地打探妇人的夫家。
那妇人对曹操似无好感,虽然谈不上冷若冰霜,却也缺乏热情。
对于曹操的问话,她只柔声道:“妾乃寡居之身,当不得司空另眼相看……”
一听到对方乃是寡妇的身份,曹操兴致更浓。他虽喜欢成熟而有风韵的女子,到底不好行夺妻之举,引人诟病。时下寡妇再嫁乃是常事,虽然此人大概率是郑平的近亲,可若是本人同意,郑平也不好插手长辈的事……就是这名分……
曹操尚在想入非非,考虑着某些事的可行性,突然听到一个形若催命的声音,瞬间将他的所有念头吓萎。
“吕奉先曾言:司空喜造异姓私生子。我等皆知这不过是攻心作乱的戏言。我待司空如长兄般敬重,未知司空为何盯着家母不放,言辞间多有轻佻之意?”
曹操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说这句话的是谁。
但是比起被郑平直面戳破旖旎之思,毫不遮掩地质问的尴尬,更让曹操在意惊恐的是刚才那句话中透出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