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炸药,给你们扔着玩的。”陆离笑得狡黠,走过去挑出一只瓶子,摘掉上面写有时间的标签,拎着瓶子,在墙边的大酒坛子里沾满酒,继而走到柴房门口,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丢给贺膺:“点一根?”
贺膺照做,陆离借着他的火儿把瓶子靠上,沾了酒精的裹布立刻点燃,陆离数了一二三,忽然朝空地把小瓶子丢出去,小瓶子砸到地上摔碎的瞬间,忽然砰的炸了一下,爆出一小团火球。
本来忙活着做简易炸弹的人,纷纷围过去,有人把那团火浇灭,然后又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啥,咋一股酒味儿?”
贺膺这时看向陆离:“怎么回事?”
“和酿酒一个道理,我用果子填满这些小酒瓶,又把瓶口堵死,瓶子里发酵会产气和酒精,气越来越多,超过一个平衡就炸了。外面裹了布沾满酒精,再点燃,二次引爆一下。”陆离笑笑:“不过杀伤力不大,扔着玩。”
“这也是化学?”贺膺瞥了一眼小柴房,表情难得有些好奇。
陆离忍笑,摇摇头:“这是生物。”
贺膺眉头一挑,表情古怪,正要说什么,忽然听砰然一声,东边天上升起狼烟,贺膺立刻冷下脸:“有人来了!”说着,对着老四一招手,两人急匆匆朝着寨口跑去,紧接着,吹角声响起,本来有些慌忙的土匪兵收到信号纷纷奔赴自己该去的位置,陆离也被带着回到地下,议事堂没有其他主事的人,只有七八个土匪兵负责保护他。
外面听不见枪声,卢军应该只是在山腰进犯,并未打到山顶,但这并不能让陆离安心。炸药刚制成,还没来得及埋伏,卢家军就来了,如果不是先遣队的试探,这势必是场硬仗。
陆离在议事堂里来回走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见人回来,问这几个小土匪,更是一问三不知,但他若真急了要出去看,这几个倒是称职得很,死死拦着!
“小雪!我要出去!”
“抱歉,现在我的级别还没有能让你瞬间转移的能力,而且你的级别,生物力场也不足以做这么危险的尝试。”
“下次能不能给我个有点杀伤力的物种?”
“我尽量……”
陆离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子里转到脚都麻了,总算听见脚步声,他急切迎上去,就看见贺膺带着老二风尘仆仆地冲进来,两人都是浑身灰土血污,还抱着枪,贺膺冷毅的脸因为看见陆离稍微缓和下来,往椅子上一坐,陆离便立刻递上茶水,贺膺一饮而尽。
“打跑了!来试探的!”贺膺一句便让陆离松了心。
“我们有折损吗?”陆离舒了口气,给老二也倒了杯水,却被贺膺一把抢过去,看向老二:“去传我的话,今天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庆功!”
老二应声就朝外走,贺膺又叫住他:“把老四叫来!”
老二一走,贺膺就掏出一把手枪递给陆离:“会用吗?”
“会打,打不准。”
“我准头好,晚上教你。”
陆离一愣:“你觉得卢军马上就会第二次进攻?”
“行军打仗讲究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不宜拖!他今天打我们个措手,打了就跑,是来看兵力的,看明白了,说不好今夜就来偷袭!”贺膺一皱眉,精力十足的模样,明显还在备战。这时看见老四过来,便吩咐道:“马上带你的人去埋炸药,速度快!出去告诉老六,让他带着士兵们喝酒,闹得越欢越好!但谁也不许给我真喝高,随时准备迎战!”
“知道!”老四嗯声,刚转身,陆离就急急道:“还有柴房那些小炸弹,别忘了用!”
老四嗯声离开。
贺膺也跟着起身,拉了陆离往外走,却是朝着关押卢百万的方向,陆离皱眉:“钱到了?”
贺膺摇头:“留着他,早晚是祸害。”话音刚落,甬道尽头忽然传出枪声,贺膺一愣,猛地朝里狂奔起来,陆离紧随其后,接着就见贺膺对着里面砰砰几枪,忽然不跑了,用身子挡住路,头也不回道:“你回去!”
“我们有奸细?前面多少人?”
“回去!”前方乱枪响起,贺膺单手护住陆离,跟着开了几枪,忽然身子一颤,似是中弹了,甬道之中没有掩体,他们非常吃亏。
“贺老大,你枪拿稳了!”陆离忽然喊了这么一句,忽然弯身从贺膺腋下钻过去,横跨一步挡在贺膺面前举枪对着前面人影一顿猛射,这种自杀似的打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陆离明显感到自己也中弹了,但索性不是很疼,还能吼贺膺:“你不是准头好吗?我给你打掩护,你倒是把人全灭了啊!”
贺膺怒骂一声草,冷枪连串放出,也就是短短十几秒的功夫,对面安静了,只剩下陆离疯了似的不停射击,直到子弹打空,放出空枪,继而一只大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背。
“你疯了?”贺膺在他耳边狂吼,竟管也不管对面,抱起他就往回跑。
“不疼。”陆离扯扯嘴角:“就是有点冷……”
贺膺呼吸急促,浑身烫得像个火炉,陆离便靠在他身上,忽然觉得有点累了,他垂眼往自己身上看,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但还是看到满眼的血色,眉头皱起来,他喃喃道:“小雪,我是不是要死了?”
“差不多吧。”系统无奈道:“不要仗着有我,就玩自杀好吗?”
“你会救我的对吧?”嘟囔完这句,陆离脑袋一歪,终于功成身退一般,晕倒在贺膺怀里。
再闯鬼门关,陆离还是做起了梦,这次不再是矢车菊,而是古色古香的庭院,水榭回廊中,有个衣袂飘飘的背影,正仰头凝望一轮圆月。这人一身月白衣衫,月色之下,冷白的轮廓恍惚有一圈柔光,比月亮还要皎洁,当真是飘然若仙……
仙人无意之间回眸,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陆离这边走过来,陆离一惊,怔然看着这张脸,像苏白,却比苏白多了王气,像贺膺,却比贺膺少了匪气……这人越走越近,直至陆离身前,才蹲身抱起一只白兔,这一瞬间,男人眉目之间的温柔,却又让陆离异常熟稔。
“醒来吧,我在等你。”
陆离瞬间认出这个声音,就是在上次梦里,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是谁?”
男人摸了摸兔子,终于望向陆离,他眸光浮动,温润如月华,这么静静被注视着,陆离似乎就能感受到这个人对自己的情感,明明是无形的东西,却好像有张力似的,把他吸过去。陆离一步一步往前挪动步子,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像是着了魔,只想靠近这个人,但无论他如何靠近,却总和男人保持着一步之遥……
“醒来吧,我在等你。”男人重复道。
忽然陆离感到剧痛,接着古榭楼台消失了,他陷入一片漆黑,耳边是系统抢救的警报声,他默默等着抢救结束,身体跟着慢慢复苏,然后尝试睁开眼。
他躺着贺膺房间的床上,身上被缠了不少纱布,他稍微一动,就有人过来照顾,水也被递到嘴边,却没见贺膺,想问,却觉得嗓子烧的难受,只好暂时放弃。猜也知道,贺膺不在那肯定是去打仗了。
虽然活过来了,身上还是中了不少弹,急需休养,陆离觉得很累,一闭眼就又昏睡过去。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抱住他,带来一股子凉意,陆离本来因为伤口,身上发热,便贪凉地靠过去,可算睡了个好觉。
第38章
夜色深沉,贺大当家的卧房里却亮如白昼,贺膺半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熟睡的人,却伸出一只手臂在外头,大臂上鲜血淋漓,红姐正满头是汗地用小刀和镊子帮他取出子弹。
“大当家,真不要麻药?”红姐准备了半天,还是不知从哪下刀。
“说了一百遍了,麻药吃紧,继着重伤员!”贺膺声音不大,说话间扭头看了看怀里的陆离,便不耐地催促道:“红姐,你快点!”
红姐一咬牙,剥开血肉,挖出子弹,用镊子飞速夹出,如此血腥的一幕,贺膺一点麻药没打,竟然只是苍白脸色,哼都没哼一声,额角微微发汗罢了。
满屋子的人对大当家的敬佩程度,瞬间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这时候,老二忽然冲进来,刚喊了个“老大!”,就被一屋子人瞪着,嘘声一片,他愣了愣,又看见自家老大一边抱着个人,一边让人包扎手臂,顿时懵了,这都唱的哪出啊?
“有话,说。”贺膺皱眉。
“哦,”老二这才想起正事:“户县那边传来消息,那个狗日的姓卢的竟然放出消息说,土匪杀了卢百万,现在卢家的民兵队已经开始接管户县了!妈的!让他抢先一步!”
所有人:“嘘——”
老二一愣,他真是日了狗了,怎么个意思啊!
“把卢百万的尸体和那几个奸细的尸体准备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回户县!”贺膺眼神冰冷:“趁着民兵队威信没立起来,不能拖!”
“知道了,我们安排,大当家你早点休息吧!”老六低声应下,一拉还想说话的老二,一屋子人都撤出去。才一出门,老二就急了:“我日,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回事!我话还没说完呢!咱现在人困马乏,还他们打?”
“打!不仅打!还得往死里打!”老六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个傻子看不出来事儿啊,老大被惹急了,这是里面那位还昏迷着,他压着火儿呢!”
“里面那位?老八?”
“老大抱着浑身是血的老八冲出来那阵仗你没见啊?不动脑子!”老六哼哼道:“刚才咱打赢了回来,老大胳膊里还吃着子弹呢,谁的劝也不停,玩了命地往屋里冲……”老六说着,啧啧嘴:“幸好里面那位没事,我都怕万一有个闪失,他能吃了红姐!”
“可不么,吓死人……”红姐也讪讪道:“那位就是迷迷糊糊喊了声热,老大就上床把人抱住了,还让我就这么给他取子弹……”回想起刚刚那古怪一幕,红姐连连摇头:“你们几个都看见了吧?咱老大最听谁的?以后得讨好谁?”
所有人:“老八……”
老二:“我日……”
*
此时房间里,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贺膺小心躺下来,让陆离能靠得舒服些,视线落在他满身的纱布上,一时间神色复杂,嘴唇紧紧印在他的额顶,半天才低声骂道:“傻子!”随之一声叹息,声音又软下来:“你个小傻子……”
陆离又往他身上蹭了蹭,似乎是很喜欢这副凉意,贺膺只得拽开他一些,免得他蹭到伤口又出血,就这么跟他操心了一夜,等到晨光熹微,才有些撑不住,稍微阖眼一会儿,陆离偏偏在这时候醒了。
“老大?”他声音沙沙哑哑,听得贺膺一阵心疼,低低嗯了一声,要起身去给他倒水,却听见陆离急切地问:“打赢了吗?”
“我能输么?”贺膺哼声,伸手摸了摸陆离的头,忽然低声道:“以后,不许做这种多余的事。”
“多余么?”陆离抬起头,嘴角浅浅勾着。刚刚他去潜意识里检查了一下数据,除了征服感还差10个点,其他数据全都满格了。
贺膺皱眉,若不是这个人现在伤着,他真恨不得立刻把他操哭,让他再这么嚣张,这么不知深浅,又这么……
“老大啊,你抱我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哭了?”陆离忍笑:“以为我死了吧?”
“闭嘴!”贺膺彻底阴下脸,低头就把这张讨人厌的嘴巴吻住,陆离似乎比他更急迫,嘴唇才碰到,小舌头就迫不及待地伸过来,贺膺眉头一皱,压着欲望由着他胡闹,却不舍得咬了,只是用了些力气吸吮,两个人吻了好久才舍得放开彼此,贺膺呼吸急促,陆离小脸也红扑扑的,视线绞缠在一起,不用多话,早就千言万语。
喜欢你,才犯傻去保护你。
喜欢你,才会做好多好多多余的傻事。
喜欢你,才不怕惹恼了你,因为也仗着你喜欢我,除了干死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喜欢你,才巴不得你干死我。
陆离嘴巴一撇,去他的征服感!这个气氛真的好想表白啊!
偏偏这时,恼人的敲门声传来,老二在外面提醒道:“当大家的!该去户县复任了!”
陆离一愣,立刻收起一脸发情的样子:“这么急?不是打赢了吗?”
“姓卢的先一步放出卢百万的死讯,现在户县已经乱了,我必须尽快杀回去。”
“可是你们刚打了一场恶仗……”陆离视线落在贺膺伤着的手臂上:“就算卢大帅被南省军阀牵制住,户县只有卢府的民兵,可也是不小的兵力,你们……”陆离皱眉,心里也明白,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老百姓,能煽动吗?”
贺膺点点头,陆离说出了他心中所想:“就是煽动百姓,赌一把吧!”说完,忽然捏住陆离的下巴:“你不许去!乖乖在这养伤!”
“我去干嘛,口才又不好……”陆离瘪瘪嘴,却听贺膺不认同地一哼:“跟我犟嘴时,可看不出来!”
陆离忍不住笑了,贺膺摸摸他的头,这才起身,先给陆离喂了杯水,才披上衣服出门。
*
户县城楼之上精兵把守,戒备森严,贺膺的人马刚刚靠近,便受到枪林弹雨的欢迎,行进艰难。便在这时,内城忽然有人骑着马在街头巷尾穿行,把钱袋子丢得满街都是,一边散财还一边高声喊道:“卢贼已死!钱归你有!卢狗当诛!命在你手!”
同时,城外跟着呼喝:“卢贼已死!给谁当狗!偷鸡不成!命都没有!”
“城楼上的兄弟听着!我贺某做人,有我一口吃的,决不饿死兄弟!我在户县这几日怎么做人,你们亲眼看到了,卢百万怎么做人,你们亲身体会。南省的军阀已经攻进省城,卢大帅连小舅子都不救,会救你们吗?现在与我纠缠,咱们两败俱伤,南省军阀杀过来,全是死!投靠我,还是继续跟着卢大帅,你们可想清楚了!”贺膺中气十足地吼完,一枪嘣了城楼上一个领头的。
土匪营士气大作,继续高吼:“卢贼已死!给谁当狗!你不姓贺!命都没有!”
“妈了个巴子,不耗着了,杀进去!”贺膺这时眼睛一眯,朝天放了三枪,带着兄弟们策马杀入城去。
城中早就被老三的人扰乱军心,见贺家军杀进来,老三先带头喊:“贺县长回来了!”连喊了十多遍,忽然从某家二楼丢出个花盆,正砸到卢家民兵。
一瞬间,好几扇窗户纷纷打开,丢花盆,丢瓷瓶,丢椅子,还有放冷枪的,整个户县都沸腾了,眼看着贺军压制住场面,卢百万收的民兵本就不是正规军,又被卢百万养得阳奉阴违,墙头草一般,没撑多久,竟纷纷投了降。
结果,不到三天的功夫,贺膺竟就成功攻下户县,占领了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