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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二十八 章
    、
    江承莫把她的脚踝弄好,宋小西也终于数落得没了力气。他返身去洗手,宋小西轻轻哼哼两声歪到床头,下巴垫着抱枕,斜睨着他走过来:“你的手机设静音了吧?”
    “没有。”
    “不应该呀。”她一咕噜坐端正,“左纤姐难道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江承莫瞥她一眼,拎过旁边她的笔记本,打开,慢悠悠地说:“没有。”
    “那可真不好。”宋小西溜了溜嘴,酸兮兮地说,“说不定左纤姐看不惯你这幅死板守旧老套又寡闷的臭脾气,打算弃暗投明再也不搭理你了呢。”
    江承莫反倒是轻轻哼了笑出来:“我还以为你就准备把这些话烂在心里,不再过问了呢。”
    乍一看上去,他这么微微一笑,眼角斜挑,仿佛春暖花开,倒是很好看,带有几分江承莫独有的难以描摹的迷人之感。然而再好看也无法平息宋小西噌噌窜上来的火气:“我问什么了?我什么都没问。”
    “左纤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当时在餐桌上说的那些你怎么没深刻想过?”
    “你说什么了?你除了说我坏话就是说我坏话,还说什么了?再说了,她说你是她男友的时候你不也没否认吗?”
    “两人都知道是玩笑话还有什么用得着否认的?”江承莫慢吞吞地按了几个键把她电脑的密码锁打开,又说,“再说服务生也站在那里。”
    宋小西扔掉抱枕,对他现在的态度表示强烈不满,抓过一本杂志朝着他的方向指出去:“你俩还一块儿去医院拜见宋常青去了呢。再说她闲着没事做说你是他男朋友做什么?”
    江承莫头也不抬,抿唇静了片刻,沉声说:“我不说谎。”
    宋小西的脖子梗了梗,声音弱了一小半,说:“但你食言而肥!你都说不再理我了,你不是还理我了……”
    她说这话带着几分理不直气不壮,到最后声音都几乎湮灭在了空气中。江承莫抬起头,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声音呈一条直线如死亡的心脏线图一般开口:“左纤最近被一个类似李唯烨那样死缠烂打见鬼的人追求并且被追求得满头包前两天碰上左家有事需要商量她和我吃了两次饭被那人正巧碰到于是认定我就是她当时随口编造的男朋友这件事先是被左家知道后来又被你爸知道左纤请我吃饭是因为奉左家长辈的命令请我去玉石拍卖会则是打算顺手推舟请我帮忙割掉那个人最后那点儿残留念想,这么说你懂了?”
    “……”
    宋小西张张嘴,再张张嘴,最后憋出来一句话:“这种说法真幼稚。”
    “再幼稚也比你情商高。”
    “……”
    宋小西磨磨牙,再磨磨牙,又憋出来一句话:“我幼稚你喜欢我干嘛?”
    江承莫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调出对话框,漂亮的手指连续对艾木打出好几条命令,过了一会儿察觉到宋小西还在不死心地盯着他,终于抬起头,脸色依旧保持清清淡淡的古墓派姿态:“语文里有种修辞叫反衬,难道你不知道?”
    宋小西“哦”了一声,脸色比他还稀松平常:“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你喜欢我了?”
    “……”
    宋小西叉起腰,立刻生出一种扬眉吐气趾高气昂的态度:“喜欢你就得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你以前就是这么跟左纤相处的吗?冰块脸有什么用?能用来下饭吗?”
    她索性一口气说下去,喋喋不休:“还有,什么叫类似李唯烨那种见鬼的死缠烂打?李唯烨怎么了?你这种处处都要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真是让人讨厌死了。偶尔笑一笑你又不会折寿,韩信还有过□之辱呢,你偶尔做小伏低一下,满足一下我小小的愿望怎么了?你干嘛喜欢我还让我求着你?你怎么能这么……喂你去哪儿?”
    江承莫头也不回往洗漱间里走:“我去洗洗耳朵。”
    “……”宋小西大声喊,“你一点儿也不虚心!就许我有错你指摘我,不许你有错我数落你!”
    江承莫的声音淡淡地传出来:“等你真有本事了再说。”
    过了两天宋小西的崴脚症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便开始嚷嚷要出去透气。两人一起出行,和以往任何一次相携旅游的状况都差不多,江承莫在前面走,宋小西在后面跟。他走得大步流星流星大步,她在后面跳华尔兹一般一步三徘徊。总是等江承莫走出去老远,才发现她又落在某个商店里没跟上来,皱着眉抿着唇,然后停两秒钟,接着返身倒退回去。
    宋小西抱着椰子,边咬吸管边观察珍珠店里那些黑珍珠。末了指了指其中一对色泽最温柔的珍珠耳坠:“这个怎么卖?”
    老板报出一个价钱,宋小西回忆了一下T市中黑珍珠的价格,放下椰子便要摸出钱包付款。然后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开了口,并且同时有一只手覆上了她握住钱包的手指:“太贵了。老板肯打几折?”
    老板操着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这位公子哥,俗话说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别家都没有我这么好的,我这是正宗百分之百的南海黑珍珠,这么一颗这个价钱已经很便宜啦。不能再打折啦。”
    “别的我也不说。”江承莫淡淡一笑,“打个七折我们就买了。不行的话我们去别家。”
    老板立即摇头摆手:“小哥你在开玩笑的嘞?七折?这可是南海出产的宝贝,七折能买这种的。比它小一圈还行。这个绝对不行。”
    江承莫微微一挑眉:“七折。不能再多了。”
    老板伸出胖胖的手指头:“九五折。我的最低价嘞!”
    “七折。”
    “九五折。”
    “七折。”
    “……九折!”
    “七折。”
    “八五折!八五折可以了哇!”
    “七折。”
    老板彻底暴走:“这位公子哥你真心想买吗?你看你女朋友这么喜欢,你也不能绝了我的路对不对?我总得赚一点对不对?你只给一个成本价,让我以后可怎么活的哇?八折,八折不能再低了!”
    江承莫点了点玻璃展台,依然是雷打不动:“七折就是七折,一分也不多。”
    “……七五折!”
    江承莫往上一寸拽住宋小西的手心,回头:“我们走。”
    老板从后面挥舞着手臂:“好啦好啦,七折就是七折!就这么着就这么着!”
    江承莫回过头来,抽出银行卡递过去:“早这样不就得了?”
    “……”
    宋小西晕乎乎地看着他付钱,把那对耳坠收到她包里,然后在老板一溜声的欢迎下次再来中转身就走,宋小西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跟着,总算有了空隙说话:“你砍价的功夫也太狠了吧?”
    “你要是天天跟人谈判原材料价格,你也能修炼到这程度。”
    “可谈判桌上你对着的都是人精!你看看那老板的手指头,再看看你的,你跟个大妈一样为难人家,你于心何忍?”
    江承莫嗤了一声,偏头看看她,动动嘴唇,想说点儿什么,最终又没说。
    宋小西跟着他走了一会儿,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来:“不是说黑珍珠有真有假吗?你就不鉴定一下?”
    江承莫眯起眼看看毒辣的太阳,再看看周围,慢声说:“你这两颗不用看了,肯定是假的。”
    宋小西停住脚步,仰头瞪着他:“假的你还买?!”
    “难道最先要刷卡的不是你?”
    “……”
    江承莫说完径自寻了个临时休息位坐下来,宋小西跟着小步跑过去,他把墨镜摘了架在衣服上,瞥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
    宋小西这回噎了半晌,再开口时说得很是心虚:“我又不是真的要买,我在刷卡前肯定是要让他当着我面拿那些仪器鉴定一下的……”
    “这话我从你嘴里听过不下十遍了。”江承莫拿零钱买了两杯冷饮,说,“每回在旅游区你都至少会说一遍。”
    “……”宋小西梗着脖子说,“那你跟他砍价也砍得太温柔了吧?几千块买两颗假珠子,回头让沈奕知道了他会笑掉大牙的。”
    “你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
    “……”
    江承莫眼睛也不眨,继续毫不手软地打击她:“还有,其实你一点也不适合这两颗耳坠。回家以后你把上面那颜色拿点溶液洗洗,说不定下面那层原色倒会比较适合你。”
    “……”
    宋小西对海南的潜水和漂流都没有兴趣,两人一天只绕着酒店方圆几公里内转,最后转来转去,转到了最无趣的饭店里吃饭。
    客观来说,这两天江承莫的表现很是可圈可点,最起码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他在酒店里陪她一块儿闷着的时候,宋小西跟他打牌,意外地发现自己只要不是恶趣味的时候,就总是在出奇的好运气,不管是五子棋飞行器还是扑克牌,即使眼看胜利无望满手烂牌,到头来也总能混成一个赢字。
    但是如果她的某些兴致上来,要求玩脱衣游戏,就总是江承莫在赢。他们两个玩这个已经许多次,不成文的规矩已经形成。所以当江承莫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宋小西搜刮出行李箱里的所有袜子,一层一层套到两只脚上,每逢输一次就脱一只,一上午过去宋小西脱完两脚整整一十六只袜子然后伸个懒腰说饿了要吃午饭的时候,他也总是把牌扔到桌上,很忍耐地一句话都不说。
    等到了两人出来,江承莫表现也尚可。虽说他总是时不时毒舌,但每次涉及到具体事情上又总是不会含糊。比如说宋小西还没来得及说出渴字,只是稍微觉得嘴巴干的时候,他便已经转身去了小店里买来水递给她;再比如说她还没感觉到热但又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感觉到热的时候,他会奇迹般地从她的手提袋内摸出一个电动小风扇出来,宋小西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那东西塞进去的。
    其实这些事以前两人一起旅游的时候江承莫也都是这么做,然而这一次却又有隐约些微的不同。宋小西觉察得到但描述不出来,只好默不作声继续嚼着鲜嫩的海鱼肉。
    江承莫吃东西比宋小西优雅,也更速度。他很快便搁下筷子,开始通过手机翻阅新闻。宋小西看看他,他没有抬头,过了一会儿踹踹他,这回他抬起头来。
    “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只保险箱吧?”
    宋小西自己从家里独立出来后,江承莫有一天给了她一只很小巧的保险箱。然而只是看上去小巧,因为外面有厚厚的金属包着,所以宋小西只是抱了一小会儿便支持不住将它搁到了地上。
    上面的密码盘有些特别,由二十六位字母组成。江承莫对此的解释是:“铁皮是沈奕倒腾的,密码锁是我弄的。”
    “你从耳机发展到研究密码锁了?你要当电工匠吗?”宋小西弯下腰瞅瞅密密麻麻的键盘,一时眼晕:“密码是什么?”
    “cptbtptpbcptdtptp。”
    “……”宋小西面无表情地仰望他,“这么长鬼才记得住呢。”
    江承莫则是面无表情地俯视她:“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的首字母。”
    “……”
    见他挑眉,宋小西便接着说:“前两天它坏掉了,要不你再送我一个?”
    江承莫看她一眼:“哪里坏了?”
    宋小西清了清嗓子,说:“你威胁我分手的当天晚上,我把它掏空了去种仙人掌。后来仙人掌死了,它的密码锁也给水淹坏了。”
    “……”
    “所以说,”宋小西正色,“你以后要是再敢威胁我的话……”
    江承莫截断她的话,嗤了一声:“然后你想怎么样?”
    他的语气莫名其妙的危险,宋小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刚刚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胆量顿时抖了抖,像个漏气的热气球:“然后保险箱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江承莫又看她一眼,搁下水杯,捏了捏袖口,语气慢条斯理,轻描淡写:“反正到头来吃亏的都是你。你随意。”
    晚上两人回酒店,宋小西已经走不动,赖在原地要求江承莫背她回去。江承莫听罢扭头就走,宋小西在他身后呻吟了一会儿,见没有效果,改为哭声,见他还是不肯回头,立刻哭得撕心裂肺的大声。
    江承莫这回终于冷着脸走回来,仿佛每个毛孔都在冒着冷气,开口则是更大量的冷气:“上来。”
    宋小西擦擦没有一滴眼泪的眼角,站起来,蹭过去,然后搂住他的脖子,一口气扑上去。
    江承莫的袖口她拽过许多次,胳膊抱过更多次,连大腿前些日子都已经抱过,然而他的后背宋小西这还是平生头一遭体验。
    宋小西搂着他脖子的时候,还能闻到一股清爽香水气息,顺着清凉的风似有若无地嗅进鼻尖,极清淡,又难以忽略。
    宋小西觉得自己都能想象得到江承莫未来的模样。几十年后的他八成会像个英国绅士那样,拄着文明杖,腰佩怀表,一身保守古典的手工西装,一丝不苟,目光如炬,头脑清醒,并且整洁如昔,绝对不会让身上任何地方沾染一点哈多的毛发。更加古板,也更加傲慢疏离。
    江承莫如果乐意的话,心细如发这个词也是可以用到他的身上的。左纤和他交往的时候,宋小西亲眼见过他给她端茶倒水拎包递大衣,当她在太阳底下拨手机的时候,他还会为她用手指和身子遮挡住直射下来的阳光。
    当时宋小西总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男友,而左纤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女友,于是她想破头都想不到他们两个既然结合了为什么又要分手。
    宋小西紧了紧他的脖子,他微微偏头,她便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跟左纤分手呢?”
    江承莫又把头转回去:“以前我不告诉你,现在你以为我就会了?”
    “……那好吧,”宋小西咬了咬牙齿,“那下一个问题。你怎么就知道我跟李唯烨不会订婚呢?”
    “你不是确实没订婚么?”
    “那也不代表你就……”
    “既然事实摆在眼前,那我就是知道。”
    宋小西几乎想掐住他的脖子狠命摇:“这两者哪里有什么关系吗?!”
    两人终于慢悠悠地走到酒店门口,宋小西从他的背上爬下来。两人一路上电梯,宋小西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瞅了瞅四下无人,并且看样子似乎一时半刻也没有要有人出现的迹象,突然揪住了江承莫的袖子。
    他停下脚步,微一低头,下一秒宋小西就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的下巴拽得更低了一点儿,然后她目测了一下长宽高,再然后她的嘴唇就胡乱贴了上去。
    江承莫愣怔的功夫里,她的嘴唇便又快速离开。她砸了咂嘴,正要发表意见,江承莫突然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按在了门板上。
    再然后宋小西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面孔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一直到只能看到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她的嘴唇被衔住,灵活的舌头探过来,强行抵开牙关,接着便是一番宋小西之前从未体验过的唇齿纠缠。
    强势又温柔,放纵又保守。
    一直到宋小西眼泪汪汪地喘不过气,江承莫终于停下来,缓缓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脸,低声说:“宋西,你跟李唯烨分手行不行?”
    第 二十九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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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小西微微松开了一点儿两人的间距,伸出手在他的衣服上摸了摸,然后在江承莫抓住她之前摸到了他的心脏处,数了数五秒内的心跳数,发现要比他稳若泰山的平时多跳了几下,于是抬起头踮起脚,再次勾住他的脖子,扎在他的颈窝,两秒钟后声音含糊不清地闷闷传出来:“行啊。”
    江承莫咬了一下她的耳后,两手环着她的后背,拽开她的包袋拉链,从钱包里找出房卡,插过去,门应声而开口,两人像是八脚螃蟹一样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横着走进去,宋小西趴在他肩膀上脑筋开始有点迷糊,一直等到江承莫把她从他身上剥离开,搁置到床头处的时候才清醒过来,看看两人的距离,再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很快拽过了一个枕头抱在怀中,小声说:“你想做什么?”
    江承莫顿了一下,额角抽了抽,嗤了一声:“放心。我什么都不想做。”
    宋小西的脸顿时烧成了夕阳红。刚才在门口她都没有这么不自在过。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那个方面,此刻看着江承莫迈步往洗漱间走,她连钻地缝的心情都有了。
    等他洗了手出来,宋小西咬了咬唇,闭着眼说:“可是一般来说,据说,你们身为雄性,哦不男性,一般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桌几上她的一个发箍就被扔到了她头顶上。宋小西睁开眼,江承莫指着手里的表,脸色不变,说话沉稳淡定又平静从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似乎还是你的生理期。”
    “你……”宋小西把一个枕头狠狠地甩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宋小西总结了一下后觉得,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和江承莫如今的相处很像是几十年前前制定的和平友好对外五条原则,除了平等互利那一条一如既往地不大符合外,其他的诸如互不干涉内政互不侵犯领土完整等都遵守得很好。
    然而再想想她和江承莫正式结为男女朋友之前,似乎和现在也并没什么不同。江承莫以前对她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既无改善,也无恶化。比如说,白天的时候两人一起上街,江承莫还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他的一只手拎着她的包袋,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侧,宋小西只要跟在他身后的半米以内,他就不会回头。她低头看看他那只骨骼漂亮形状好看的手,再抬头看看那张戴着太阳镜的脸庞,在后面偷偷地哼了一声,索性也和之前一样继续一步三回首,看看这里碰碰那里,一直到江承莫发觉她不在了返回来才又慢吞吞地跟上去。
    再比如说,她有回晚上海鲜吃得有点多,江承莫扫了她一眼,开口:“再吃下去也不能纵向发育只能横向膨胀,你该停口了。”
    宋小西扔下咬了半口的虾,愤愤顶撞:“你直接说晚上吃多了容易胃疼难道会掉你一块肱二头肌吗?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平时对美女难道也是这么说话的?”
    江承莫一记眼神射过来,宋小西不怕死地继续说下去:“再这样说话小心我去你公司论坛上爆料你小时候的窘事,哦对了,我曾经还拍了几张你睡觉流口水的照片,你说一次我就发一张,即说即发,发完为止。你信不信?”
    “你就这点儿出息?”
    “这点出息怎么啦?最起码我理解能力正常言语能力上佳,并且懂得怎么说人话!”
    江承莫冷笑:“那我就用非人话告诉你,你现在的发型简直难看得难以配你那颗高贵的盛着人脑的头颅。”
    “……”
    宋小西愤怒之余,想起之前几年前有一天江承莫开车送东西到她寝室楼下的场景。因为印象实在深刻,她甚至都还记得那天的天气,暮春时分,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江承莫在她们楼下等着她,无意识中正好摆出了一个扶着车门通电话的经典偶像剧男主姿态,修长玉立的身形一站,五分钟内便一传十十传百地沸腾了整栋寝室楼里的大半女生。
    阮丹青那些天正好看完一溜的日本动漫,在宋小西边穿大衣边打算往外跑的同一时间抓住她的手,评价对方才从窗户那里观赏到的江承莫的印象:“我问你,宋小西,你承莫哥哥夏天里是不是也会把领带系得整整齐齐,紧得拽都拽不动?”
    宋小西想了想,点点头,阮丹青便又继续说:“我就说。江承莫这个家伙搁在漫画里,就是个浑身散发着禁欲气质的男人。这种人最可恶了,明明心里在疯狂叫嚣着快来扑倒我吧快来扑倒我吧,表面上还会道貌岸然不动声色,遇到人家主动的时候甚至还会矜持地咳嗽一声,说对不起小姐,请你自重。简直就是自虐成癖。”
    宋小西如今喝着海鲜粥的时候想一想,觉得那时候阮丹青的评价真是太一针见血了。
    晚上回到酒店以后,宋小西向前台多要了一张自己房间的门卡。她在临睡前穿着保守的睡衣睡裤去敲了敲江承莫的门,见他在翻阅邮件不太搭理她就又无趣地退回了自己房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翻来覆去许多遍后拧开电视机心不在焉地看相亲节目。一直到凌晨一点,宋小西还是睁着眼睛很清醒,然后她把电视机关掉,去洗漱间照了照镜子,再然后打开自己的房间门,轻手轻脚地踮着脚摸到了江承莫房间门口。
    她心跳得很快,深吸了一口气后,发觉手不再抖了才把房卡一点一点地插了进去。
    她在听到轻轻的咔哒一声后,以每秒零点五公分的微弱速度旋转开房门,然后闪进去,再以每秒零点五公分的微弱速度关上,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再然后踮起脚尖,以更加轻手轻脚的缓慢速度朝着床边摸了过去。
    宋小西凝神屏息,努力睁大眼睛分辨房间里黑黢黢的障碍物们,好不容易成功地无声无息走到床边,忽然听到一句低沉又清晰的声音:“你梦游了?”
    宋小西狠狠地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后退一步,膝盖猛地撞到了一边的竹椅上。
    她痛得眉头都皱起来,扭曲着蹲下去,接着壁灯很快打开,江承莫拢着睡袍坐起来,光着脚下床,很快到她脚边,把睡裤卷上去,察看无大碍后,松了一口气,脸色很快又转换为面无表情,拎着宋小西的衣领把她丢到竹椅上,又俯身按开了顶灯,霎时房间光线大亮。
    江承莫立于灯光之下,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跑我这儿来干嘛?”
    宋小西揉揉眼睛,想要揉出一滴眼泪来:“我脚踝疼……”
    江承莫嗤了一声:“得了吧。脚踝疼还能走得跟猫一样。你怎么弄到我房间门卡的?”
    宋小西还在低头揉眼睛,梗着脖子说:“这只能怪你自己粗心大意。我今天晚上把你放在桌子上的门卡换成了我的你都不知道。”
    江承莫点点头,又点点头:“行。你皮痒了是不是?”
    宋小西终于把眼眶揉得泛出来点红色,于是抬起头来望着他,并且伸长手去拽了拽他的衣角。见他没有拒绝,转了一圈眼珠,然后站起来,朝着他猛地扑了过去。
    她的动作突然,江承莫在愣神的同时下意识地接住了她。宋小西按照盘算好的计划,趁着他还掐住她腰际的时候,一把揪住他的睡袍衣襟,然后两手一扯,扯开了大片春光。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大饱眼福,就被反应过来的江承莫像拎哈多一样将她拎到了一米开外,然后手一松,宋小西便身不由己地掉到了地上。
    宋小西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把睡袍重新裹得严严实实,重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太无聊了。”
    宋小西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叫无聊吗?真的吗?你敢说你就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吗?”
    “……”
    宋小西对自己一遍遍默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发誓这回扑上去以后要是江承莫再推开她她就立刻回自己房间,并且明天一早就买机票撇下他自己先回T城,再并且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要理会他。等她快速做完这些心理建设后,发现江承莫还是没有言语,并且没有看她,心下一横,再次以一个猛虎扑食的姿势扑了过去。
    她这回力气比刚才更大,腿脚甚至还超常发挥地勾了一下他的小腿,江承莫像是有点怔忪,没有防备之下很轻易便被宋小西勾倒在了床上。
    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试着挣了一下,发现宋小西是在使出很大的力气对付他,稍微讶异了一下,但很快眼睛又恢复成古井无波,并没有推开她,只是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宋小西回头看看光线大盛的房间,再看看压住的江承莫,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做这种事情需要把灯关掉吗?”
    “……”
    他还是一字不答,并且还拿那种江承莫独有的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她,宋小西索性抄过枕巾蒙住他的脸,然后伸出一条腿探到控制台,用脚趾把顶灯壁灯全部关掉。
    她在黑暗中见他还是很平静地躺在床上,胆子便大了一点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胸口,还学着中描述的那样试图用两根手指拈开他的睡袍。然而事实证明理论与事实终究还是有距离,宋小西本来还想着接下去的一步是摸一摸他那看起来光滑又结实的前胸,然而只单单现在这一件事她做起来就既不灵活也不潇洒,甚至还有一点点粗鲁,导致一直不动不语的江承莫在被撩开大片衣襟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紧接着他把枕巾也扔到一边,开口,声音平静:“你确定你想好了?”
    宋小西张张嘴,再张张嘴,缓缓呼出一口气,说:“算是吧……”
    她没有摸他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在尽可能缓慢地起伏,宋小西连眼睛都想要闭上,江承莫又开了口:“开灯,回你自己屋。”
    “我不。”宋小西一口拒绝,“我还有话没说呢。”
    “我不想听。”他的口气听起来已经有点忍耐,“我困了,想睡觉。”
    宋小西无视他的话,反过来把他要去摸壁灯的手按住,说:“我觉得你现在对我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你确定你对我是那种喜欢而不是那种喜欢吗?”
    “……”江承莫拒绝回答。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拒绝回答。
    “我觉得你对我不如以前对左纤好。”宋小西说这话半真半假,“你还给她端茶送水遮风挡光呢,你什么时候给我端茶送水遮过风挡过光了?”
    “……”
    “人家都说什么第一回恋爱是真爱,以后的恋爱都只是恋爱。你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
    宋小西继续眼睛不眨地可怜兮兮:“你看你都不牵我的手。上上回那件事之后我不找你你也不来找我,有你这个样儿的吗?还有,你看看你现在,你看起来对我都没那方面的意思。”
    “……”
    “海南美人多,你是不是喜新厌旧看上别人了?”宋小西信口胡诌,越编越离谱,说得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唱话剧,“是不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还是想跟左纤暗度陈仓,但是我爸或者你爸什么的说了些比如联姻什么的话,然后你才决定奉旨行事,装模作样地跟我虚与委蛇?其实你心里已经特别反感了,是吧?”
    “宋西,”江承莫终于忍无可忍地皱着眉开口,“你今天晚上海鲜吃多了吧,让虾脑袭击了你那仅存的智商?”
    他说完突然发力,转瞬间两人的位置就彻底颠倒。宋小西被他压制的力道比刚才她压制他的力道大多了,江承莫在黑暗中摸了摸她的脸,声音有一点儿危险:“你真不该挑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
    第 三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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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江承莫精神欠佳,只脸色冷淡地喝着咖啡,面包**蛋等一律都没有碰。宋小西坐在他对面,装模作样地拿着一张报纸遮住脸,努力让他看不到她。
    过了一会儿,宋小西把脑袋从报纸后头探出来,露出额头一圈刘海,往上举了举空空的玻璃杯,觑着他的脸色说:“要不要我也去帮你倒杯牛奶过来?”
    江承莫头也不抬,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你什么时候见我喝过牛奶?”
    “……”宋小西的脖子“嗖”地一声缩回去,又躲在报纸后面不做声了。
    对于江承莫来说,前一晚上发生的事虽然称不上惨不忍睹,却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值得回首的美好回忆。
    宋小西在他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从一点多一直到外面晨曦微露,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被他压制住的时候先是紧张后是发笑,被江承莫随便碰一碰就会随手抓过除了他之外可以抓到的任何东西,江承莫尝试捏住她的腰肢,宋小西却喘了一声,很快侧过身,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像个蜗牛一样蜷成了一团。后来她闹腾出了一身汗,江承莫仍是毫无进展,宋小西一边请他降降温一边把空调温度调得更低,等她察觉到他的耐心快要被她消磨殆尽,于是终于聪明地放乖巧了一些的时候,她却在此时极煞风景地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
    两声杂音把本来就积攒不多的氛围终于破坏得彻底,宋小西比先前更狼狈,眼泪汪汪地不停抽着鼻涕,江承莫静了两秒钟,只能面无表情地打开灯,拢起睡袍下床去拿了纸盒过来。他把纸巾递给她的时候宋小西都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只要想一想他那张阴沉的面孔她就心里犯颤。
    江承莫坐到沙发上,双腿交叠双手抱臂地看着她,宋小西慢吞吞地爬下床,蹭到他腿边,江承莫看她一眼,宋小西摸了摸他的手指尖,见他没有拒绝,遂放心大胆地盖住了他整只手。
    江承莫吁出一口气,用手拧拧眉心,双眼皮的痕迹愈发明显,说:“回你自己房间。”
    宋小西在他脚边蹲下来,瞅瞅他的脸色,小声说:“你没事吧?”
    江承莫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宋小西于是闭紧嘴巴。
    她还想说话,江承莫先行站了起来,冷着脸拎起她的衣领开始往外拖,走到卧室桌边的时候还不忘抓过她的房卡,然后一路开门再开门,一直到她原来的床边停下,然后把她丢上去,抄过被单把她从头到脚蒙上,等宋小西手忙脚乱地把被单踢下去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承莫的背影在房间门口一闪,然后砰地一声,房门已经被关上。
    如今宋小西盯着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体,脑海中又忍不住把前一晚的荒唐事回顾了一遍,她正拧着眉毛发愁,听到对面江承莫搁下杯子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明天回T市,上午的航班。”
    “……哦。”
    接下来的一天宋小西过得无甚趣味,江承莫呆在房间里弄期货看新闻读杂志,总之就是不搭理她。宋小西绕着他坐的沙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再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这回他终于有了反应,指了指对面的电脑和椅子:“没事做就去那里上网,你在这里晃得我眼晕。”
    宋小西蹲下来,扒住他的膝盖说:“我饿了。”
    江承莫头也不抬:“自己打电话叫客房服务。”
    “你不饿吗?”
    “不。”
    “……”
    宋小西在愤怒中出了房间,十五分钟后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本《道德经》,江承莫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宋小西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开始大声念着“道可道,非常道”,江承莫微微蹙眉,然后不紧不慢地取出耳机戴上,还把音量调到大声。
    宋小西的声音戛然而止,扔掉书几步走过来,夺过耳机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江承莫以更加冷冽的眼神回望过去,过了一分钟宋小西率先败下阵来,“哼”了一声离开他的房间,还重重地甩上了门。
    一直到第二天登机,江承莫和宋小西还是互相不怎么搭理。江承莫拒绝了飞机上搭配的餐饭,靠着椅背披着毛毯闭目养神,宋小西则无聊地喝着果汁,目光望向另一边的窗户,也不扭头看他。
    过了一会儿她也慢慢地睡着,睡意渐渐朦胧中感到有人在给她搭毛毯,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江承莫的鼻尖就在离她五公分处,清朗英俊的眉目敛起,长长的睫毛根根清晰,鼻尖笔直,正在微抿着唇给她掖下颌处的细小缝隙。
    宋小西不甚清醒,只记得两人之前关系好像并非这么和谐,便含含糊糊地开口:“你不是不理我吗?”
    他抬起眼:“我什么时候又说不理你了?”
    他的侧脸如大师挥毫的精工画,寥寥几笔便好看得要命,宋小西不由自主地探出手去摸,被他很快握住五指。江承莫看看她惺忪的眼神,微微一笑,原本的面无表情渐渐像春水一样融化开,最后连眉眼都仿佛着上暖意,他吻了吻她的嘴角,然后把她的手重新塞回去,拍拍她的脸,声音听起来居然奇异地带了几分温柔:“好了,乖乖睡觉。”
    下飞机的时候另一块冰山艾木来接机,两人走过去,艾木身后那个本来背身站着的路人甲突然转过了身来,冲着他们盈盈一笑:“两位下午好啊。非”凡
    宋小西没提防沈奕会出现在这里,让她反射性定在原地;艾木依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只是几不可见地往一旁移了移;江承莫自始至终都是没有表情的表情;于是全场四人只有沈奕在笑,还笑得很灿烂:“都停在这里干什么,往外走啊。我今天晚上准备了接风洗尘酒哦,小七你务必要参加,你认识的哥哥们都到场,还给你准备了份礼物哦。”
    “什么礼物?”宋小西看到沈奕过分热情的笑容,警惕地改口,“礼物我不要了。我也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沈奕拐着调调说,“我还特地给你点了你喜欢吃的炒猪肚尖哦。我现在还来机场亲自接你来着,你排场都赶得上我爸了哦。你不去能对得起我吗?”
    “你别再拿大帽子扣她,没用。”江承莫冷静开口,“你除非拿着刀子逼着她,她今天晚上是不会去的。”
    “我就不能理解了,为什么不去?”沈奕指指宋小西,语气比江承莫还要冷静,“难道你去海南这么久,都没能把她追到手?”
    “……”
    宋小西大声咳嗽,沈奕斜过去一眼,继续说:“江承莫都没掩饰,你咳嗽个鬼啊。谁不知道呢。”
    “……”
    “对了,”沈奕走过去两步,冲着江承莫一摊手,慢吞吞地说,“你既然输了,就得再把我那辆跑车还给我。我还有用呢。”
    “暂时还不行。”江承莫比他还要慢吞吞,“我还没赢呢。”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沈奕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晃悠两遍,摸着下巴悠悠地说,“你可别跟我说,宋小西在脚踏两只船,还没跟李唯烨分手,啊?”
    宋小西再也不想听下去他那阴阳怪气的调调,扭头就走。
    她果断拒绝了沈奕一起用晚餐的提议,由司机先行送回家。宋小西望着车窗外皱眉发呆了半晌,到底还是摸出手机,找到李唯烨的号码,然后拨出去。
    只不过她在拨出去的下一秒又按了挂断。宋小西咬着嘴唇,调出收件箱,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然后又删掉,如此反复五次后,终于编辑出一条不甚满意的“你明天中午有时间吗”,然后闭上眼,很有几分大义凛然意味地按了发送。
    宋小西觉得假如善解人意也是一门学科的话,那李唯烨应该可以拿满分。他对订婚一事和之前表白那回相同,她在海南待五天,他没和她有任何联络,给了她充足的考虑时间。宋小西甚至恍惚觉得李唯烨也有种能够很快拿捏住对方弱点的本事,知晓她吃软不吃硬,为人犹豫天生愧疚感过剩,如果不是江承莫从中插入,单凭李唯烨这样关怀备至的行为,宋小西也不大会忍心拒绝他。
    过了一刻钟,李唯烨的短信回了过来:“好。十一点半我去接你。你在上课吗,怎么不给我直接打电话?”
    宋小西拧着眉毛看了这条短信许久,几根手指麻花状绞在一起,最后一句话也没有回。
    宋小西当天晚上没有睡好。
    她很不擅长处理这种问题。她平素里在对待除了江承莫之外的其他人时,一向都习惯被动,不擅主动。李唯烨来找她一起吃饭她便去,李唯烨不说她也基本不会主动邀请。甚至连反问一般也难以想到,假如有人问她一句家乡何处,她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反应,第一回答,第二拒绝回答,而不会想到还可以有第三种,即在回答对方后再反问回去。
    宋小西睁大眼望着天花板预估了一下明天的情形,料想一定不会很好受。也许甩人对她来说,反而会比被人甩还要尴尬和难受。
    她在第二天按照约定时间下了楼,一眼对上的便是李唯烨笑意融融的目光。她很快躲闪开视线,然后便听到他笑问:“几天不见,晒得有点黑。是去旅游了吗?”
    宋小西点点头,他用手指关节抵住下巴,又端详了她的面孔几秒钟,才发动车子,笑着说:“这个样子也很不错。今天你想吃什么呢?”
    宋小西起初说随意,但李唯烨坚持请她选择一个,她便心不在焉地报了火锅。两人去了生意最好的火锅店,时值人声鼎沸的高峰期,火锅店又无包厢,宋小西便和他坐在了大厅里。落座,点菜,李唯烨目送服务生离开,淡淡一笑,对她说:“前阵子给你看过的那个木制火车模型,你说很喜欢的那一个,正好有朋友要从欧洲回来,我请他帮忙到时候给你买一个。过两天应该就会到了。”
    宋小西顿了一下,托着下巴,咬着唇点头。李唯烨又说:“过些天是薰衣草的最佳观赏期,A市郊区的几个薰衣草庄园都开得差不多了,再过一小阵子可以带你去那里看看薰衣草展。”
    宋小西抬起头,微微拧着眉,迟疑了片刻开口:“李唯烨……”
    她的话因为服务生的到来而打断,李唯烨一边往火锅里扔她最喜欢的羊羔肉,一边说:“我们边吃边说。你想说什么?”
    “……”
    宋小西更加说不出口。她喉咙里的那句话本就说得艰难,如今被中途一打断,再衔接就更困难。平时她最爱的羊羔肉今天对她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整一顿饭她吃得味同嚼蜡食不知味,并且没能找到可以说分手的机会。不是时机不对,就是被李唯烨以各种理由转移了话题。她心情越来越纠结,终于等到火锅渐渐冷掉,李唯烨站起身去接了个电话。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的愧疚感快要加深成负罪感。很快李唯烨便挂断电话返回,对她说:“我有事情现在就要走。你自己回去可以吗?你开我的车子。”
    宋小西看看他递来的车钥匙,再抬头看看他,没有接。
    李唯烨垂眼看着她的动作,笑容渐渐收起来,宋小西深吸一口气,在嘈杂的大堂中轻声开口:“李唯烨,我想分手。”
    她的话音刚落,李唯烨所有的笑容都收了起来,看着她半晌,说:“不行。”
    第 三十一 章
    、
    “不行。”他又说了一遍,声音虽淡却不容置疑,“我费心费力讨好你,想尽办法让你开心,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一句。”
    宋小西抬起头,对上李唯烨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他一贯未语先带三分笑,如今的面无表情已经是他大不悦的表现。
    宋小西这是第一次见他撤下笑容的样子。冷淡起来的模样和江承莫平时很有几分相像,强势,清冷,甚至有几分盛气凌人。
    李唯烨又开口:“你去海南,是和江承莫一起,是不是?”
    宋小西张张嘴,没有辩驳。
    “宋小西,你自己觉得这么做合适么?”
    “……”
    李唯烨缓缓吸了一口气,盯着她:“你和江承莫是二十多年的兄妹。我不相信你们两个能那么自如地转换成所谓的情侣关系。如果能发生的事,早就发生了。何必又等到现在?”
    “……”宋小西说,“那是另外的事。我现在只希望你能答应分手。”
    “那我就再说一遍,我不答应。”李唯烨快速地说,“之前你和谁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作计较。但以后不行。”
    “……”
    “我明天要回A市一趟。现在得先走一步。”李唯烨把车钥匙放到她的面前,说,“你先开车回去。回来我们再谈。”
    宋小西没有开他的车子回去,她打车回家后,索性把车钥匙写好了地址邮寄回了A市。
    当天晚上宋小西如自己预料的那般没有睡好,第二天黑着眼圈提出要请阮丹青吃饭。
    阮丹青点了一堆可口的主菜和小食,等服务生端来后,宋小西却只托着下巴拧眉看窗外。阮丹青好笑地看着她:“西子捧心也不是你这么做的。你请我吃饭,就是这么陪客的?”
    宋小西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你哪是什么陪客的,你分明是陪我才对。本来以为看你狼吞虎咽的吃饭相心情会好一点,谁知道一点用都没有。”
    阮丹青怒:“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你跟着你那承莫哥哥学点儿什么不好,怎么净学拐着弯损人呢?你管李唯烨说什么呢,反正也只是时间问题,你就算是朵香花,也总会有香消红谢的一天。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就会放弃你的。”
    宋小西没好气:“你说得好听。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夜长梦多吗?”
    “那你就参考一下你的那些哥哥们。比如说沈奕沈董事长,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甩掉那些不识趣的女友的。”
    “沈奕的分手理由一点儿参考价值都没有。他展开恋情是用银行卡,结束恋情也是用银行卡。李唯烨是我能用一张银行卡可以收买的吗?他比我有钱多了。”
    “那你就让江承莫跟李唯烨学学中世纪的勇士们,去决斗去吧。”
    “你能给点建设性的意见吗?”
    “唯一的建设性意见早就给你了,那就是死磕。但你既不想死磕,自己又不能解决,”阮丹青冲她一摊手,“那就去拜托你那位英明神武的承莫哥哥出面吧,既然你都是他的人了,况且他给你收拾烂摊子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差这回这一次。对不对?”
    “对什么对,一点儿都不对,”宋小西皱着眉把蔬菜叶狠狠地戳,“要能跟他说我直接就去说了,还拐着弯找你做什么?跟江承莫说我还不如就死磕呢!”
    宋小西晚上和江承莫一起吃饭,她在餐桌上一副雨打了芭蕉态度,只嚼米粒不说话,江承莫秉性又寡言,一时间餐桌上十分沉默。过了一会儿,江承莫咽下蔬菜汤,说:“你今天怎么了?”
    宋小西抬起头,睁着眼:“我没怎么啊。”
    江承莫又看看她,继续低头吃饭。过了一会儿,抿着嘴唇,放下筷子,开口:“难得你能闷得跟个茶壶一样。有人刺激你了?”
    宋小西梗着脖子:“你也知道我一晚上没说话啊?我不说话你就不会主动开口找话题吗?”
    江承莫面无表情:“我开不开口跟你不说话有什么必然关系?”
    “……”宋小西瘪瘪嘴,低下头把他刚才布菜过来的肉丸舀起来,凑到他的嘴边,“乖啊,张嘴,啊。”
    “……”
    江承莫木着脸抿着唇看了她片刻,最后还是一口咽了下去。
    回去江承莫公寓的路上宋小西依旧歪着脸看窗外,过了一会儿突然扭过头,说:“晚上回去看电影,或者电视剧也行。”
    江承莫不置可否地哼出一声“嗯”,她又接着说下去:“两男一女,或者两女一男的情感纠葛。越经典越好,最好能看得人掉眼泪。”
    “前者可以看看《泰坦尼克号》,后者可以看看《红楼梦》。”江承莫扭转方向盘,目不斜视说得漫不经心,“但想看自己去看,不要找我。”
    “……”宋小西不甘心地把他帮她说完的那句话咽下去,转了转眼珠,还没有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江承莫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或者你可以叫哈多陪着你。”
    “……”
    不过话虽这样说,宋小西还是设法达成了两人一起看《泰坦尼克号》的想法。本来江承莫见她打开影碟的时候想要站起身去书房,但被宋小西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在他还没推开她之前更是一咕噜坐到了他的腿上。
    江承莫瞅她一眼,接着打算抽过笔记本搁在沙发上,然而还没有开机,宋小西便弯下腰捞过无辜的哈多放到了他的胳膊上,然后把他的笔记本一合,远远地扔到了茶几上。
    “……”
    江承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去关灯,直到房间里只剩下电影播放的幽幽光线,宋小西走过来,再度坐回他的腿上,勾住他的脖子,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揪紧他的衣领往外翻,然后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尽可能地吐气如兰:“江,承,莫,啊。”
    宋小西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江承莫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接着他靠在沙发背上,深邃的目光瞅着她:“你不是要看电影吗?”
    宋小西不理会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触感超乎想象的好,光滑匀称温暖,于是在收回手的前一刻忍不住又摸了两把,直到江承莫捉住她的手,折到下面去,低声说:“不要胡闹。”
    昏暗光线下,江承莫的侧脸如同完美刻画的剪影,好看得一塌糊涂。宋小西看看他,见他表情平静得过分,瘪瘪嘴,用更加柔软的调调细声细气地说:“江承莫,你陪我看电影好不好呀?”
    江承莫的眼角微微跳了两下,下一刻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抓住她潜伏在他胸前的手指,在指根处亲了两下,再开口时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叫承莫哥哥可能效果会更好一点儿。”
    “……”
    宋小西的嘴角抽了抽,瞪着他:“你口味真重。”
    “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只是在强调长幼尊卑。”江承莫淡定开口,把她从腿上抱到一边沙发上,“坐好。”
    第三十二章
    、
    “……”
    江承莫的动作微微一顿,扭头看她一眼,抿着唇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察觉到温度正常后,又顿了一下,说:“你脑瓜掉线了?”
    宋小西摔开他的手,说:“你才掉线了!有你这么反应的吗!”
    “哦?”他凉凉地看着她,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那你跟李唯烨已经分手了?”
    “……”
    宋小西顿时瘪了下去,语焉不详地哼哼两声,别开他的目光,像条毛毛虫一样一蜷一缩缩到沙发角落处,抱着抱枕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苹果。
    江承莫瞅着她努力用抱枕掩住脸的模样,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随手把台灯按开,取过茶几上的扑克牌盒,抽^出两张,在茶几上慢慢斜着搭成人字状,又抽^出两张,紧挨着继续搭成人字状,一直以此重复了五遍,再拿四张扑克盖在相邻的两个人字上,然后继续慢慢往上搭。
    每当江承莫闲极无聊打发时间,或者烦躁,或者思索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会这么干。拿出一溜扑克牌搭成脆弱的金字塔,搭得越宽越高越尖就代表他越无趣或者不耐烦,等最后时间过得太久,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活动无聊了,就会挥一挥手,然后金字塔就会啪地一声,轰然倒塌。
    宋小西有点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盖到第二层,然后一把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江承莫没有防备,手一抖,扑克牌顿时全部哗啦啦倒塌。
    他瞥她一眼,宋小西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不能这样吧?”
    “我怎么样了?”
    “你就准备盖一晚上这玩意儿吗?”
    江承莫的回答是:“安静。坐好。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宋小西被他拖着脚踝,被迫端端正正地坐到了沙发沿。然后江承莫又开始搭金字塔,目不斜视地问它:“你昨天和李唯烨一起吃饭了?”
    “……你怎么知道的?”
    江承莫哼笑了一声,抿了抿嘴唇,又问:“那就是李唯烨不肯答应了?”
    “……”
    她拿无言当默认,江承莫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悠悠地说:“就知道他不肯。”
    宋小西嗤他一声:“你当自己是诸葛孔明吗?还观天象知天命了?”
    “得了吧。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娶你就相当于娶了整个晨启么?”江承莫冷着脸说,“你爸这两年身体不好,正打算大权下放呢,逮住你这只猪就相当于挖到了大块金山,你当真以为李唯烨会那么轻易放手?”
    “……”
    江承莫看了一眼被她揪住的衣服,顿了顿,不予理会,继续不紧不慢地玩纸牌,先把牌洗好,再用无名指勾成两叠,分到两手里继续眼花缭乱地洗牌,过了一会儿见她还处于静止状态,又慢吞吞补充了一句:“李唯烨要真肯痛快同意,就该叫烨唯李了。”
    宋小西拧了拧眉毛:“李唯烨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江承莫冷冷地嗤了一声,很快把衣服从她的手里拯救出来,避开她的手指靠在沙发上,仍旧全神贯注玩纸牌。过了一会儿宋小西回过神来,推推他,察觉没反应,又挠挠他的腰,发觉还是没反应,她索性把他的牌抽走,这回他终于停下来扫了她一眼。
    宋小西没好气地看着他:“扑克牌比我还好看是不是?”
    江承莫比她更加没好气:“难说。最起码扑克牌要比你可靠多了,还不会脚踏两只船。”
    “……”
    宋小西一口气噎住,跳下沙发提拉着拖鞋扭头就走。但只走了一步就被江承莫捉住手腕,她一回头,江承莫开口:“往哪儿跑?”
    “你管得着吗?”
    宋小西奋力去扒他的手,江承莫纹丝不动地看了她片刻,忽然微微一笑,开口:“你刚才说结婚是什么意思?”
    “……”宋小西强自镇定,“什么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帮你解决烂摊子的意思。难道我理解错了?”
    “……”
    江承莫不冷不热地一笑,放开她的手腕,双手抱臂往后靠住沙发,慢慢地说:“为什么我每次都觉得,你只有在收拾不了烂摊子的时候才能想起我呢?”
    他的目光凉得让宋小西反射性脖子一缩,下一秒她就立刻抱住了他的胳膊,不带磕绊地故技重施:“你也不能这么冤枉人是不是?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好吧?从前有个西红柿走在路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承莫打断:“这个听过了。”
    “一只鲨鱼吞了一颗绿豆……”
    “绿豆沙。”
    “……”宋小西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那张愈发冷淡的侧脸,一时词穷。
    江承莫再度拿过纸牌,宋小西的手顺着他的胳膊一路爬到他的脖子上,勾住,然后把语调柔软了又柔软,就像是春天里新抽的柳树嫩枝:“江先生,江董,江……承莫哥哥。”
    “……”
    宋小西大着胆子揪了揪他的耳朵,见他没有反应,说:“谁不知道江承莫……承莫哥哥急公好义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乘船,国色天香沉鱼落雁才高八斗玉树临风,一枝梨花压海棠,人称玉面小飞龙,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人怎么能跟我这样的人计较呢你说是不,唔……”
    “行了,”她的话胡诌到八百里开外,最后被江承莫拿一粒葡萄堵住了嘴。他扭开脸,平静开口,“你的事到头来有哪回不变成我的事?闭上嘴,去把顶灯打开。”
    宋小西不知道江承莫这回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但他做事向来妥帖得滴水不漏,既然开了金口应承下来,那她剩下的只需要数时间等结果便是。宋小西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安闲,无多余事故发生,直到她那位幽灵一样的母亲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她,给她打过电话来,对她用淡淡的嗓音说了不能置喙的一句话:“小西,到君子兰来。”
    宋小西看着电话被挂断,陈清欣甚至都没问她究竟目前有没有时间。她拧着眉毛盯了屏幕很久,把心里反反复复想要沸腾上来的各种想法暂时压下,叹了一口气,拿了车钥匙披了衣服去了茶座。
    她到了之后才发现靠窗的位置上坐着的不止陈清欣一个。陈清欣抬头看到她,冲她招招手,很快余下三个与陈清欣年纪相仿同样贵气美丽的夫人也一起回过头看她。
    宋小西把脸上僵硬的表情调整了调整,慢慢走过去,陈清欣拉着她的手坐到身侧位置,对着众人淡淡一笑:“我的女儿,宋小西。”
    宋小西乖巧地按照陈清欣指点的称呼一一喊过“陈姨”“王姨”等,在耳朵里照例塞进一堆客套的赞美之词后,听到有人笑着问她:“小西有男朋友了吗?”
    陈清欣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说道:“最近在和A城的李唯烨交往。”
    “李唯烨?梓成的那个二公子吗?”那人接着说,“我见过一次面,为人谦和有礼,模样也很好,和小西配一起倒是怎么看怎么相对。交往多久了?有没有进一步的打算呢?”
    “李唯烨前些天倒是找过我一次,问我订婚的事。” 陈清欣说,“我和他说小西还在读书呢。到头来怎么样还要看他们自己。”
    剩下几位点点头,后来又转到了其他的话题上。宋小西先看看陈清欣手指上那枚璀璨耀眼的钻戒,再看看其他几位脖子上挂着的柔和圆润的珍珠项链,再听听她们家长里短地讨论玉石珠宝插花宠物,到头来很想无趣地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但她又不敢。在陈清欣的眼皮底下,她的坐姿不敢不端正,连喝茶的姿势都小心翼翼。宋小西在陈清欣的眼色下为其他几位阿姨倒茶水,到头来听到这些人开始聊起各家的婚姻状况,只想哀嚎。
    各家的八卦是一个冗长得无止境的话题,宋小西在数到两千的时候她们仍没有想要结束的迹象,期间她多次想去摸包袋里的手机,但多次又被陈清欣扫过来的眼神慑到,只好一路僵着脸微笑,继续老老实实地继续坐着喝茶。
    一直到傍晚时分一群人才各自离开,接下来宋小西又被精神比她还好的陈清欣带去吃清淡无比的养生菜,宋小西吃得颇无趣,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忽然听到陈清欣开了口:“知道下午我叫你来的目的么?”
    宋小西只觉得头痛,点点头,说:“您是觉得我认识的人太少,想让我多见识一下。”
    陈清欣点点头,又淡淡开口:“已经告知了你是在茶座见面,你怎么还是一身凉拖薄衫的休闲打扮?上次买的那些裙子鞋子都被你扔到哪里去了?还有那些首饰呢?”
    宋小西压住不停涌上来的不耐烦,简短撒谎:“你的电话打得匆忙,我没来得及回家。”
    “你平时也不应当是这样穿。陈家的女儿没有像你这样的。”陈清欣眼带责备,肃声说,“还有,是什么时候理的短发?为什么把上次的卷发剪掉?这个发型不适合你。”
    “……”宋小西听着会馆里幽幽的古筝弹奏,索性垂下眼睛闭嘴不回答。
    陈清欣看她一眼,又问:“李唯烨有没有和你提订婚的事?你是怎么回答的?”
    宋小西一口菜都吃不下去,僵直着声音说:“提了。我没有答应。”
    陈清欣微微皱眉,问:“为什么?”
    宋小西已经连握着筷子都嫌重,索性扔掉,拿过餐巾擦擦嘴角,说:“有一些变故。我们没有订婚,以后也不会再是男女朋友。”
    “究竟怎么回事?前些天不还是好好的?”
    宋小西抿着唇,脸色渐渐冷下来,牙关紧闭,不再回答。
    陈清欣微微沉吟,开口:“交往的时候悄无声息,分手的时候也是别人问了才回答,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和大人商量一下?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莽撞?李唯烨也没有告诉我,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宋小西突然“啪”地一声摔了餐巾。
    玻璃杯顿时倾倒,咕噜噜转了几圈滚到最里面。陈清欣微微吃惊,停下来看着她。
    宋小西抬起头,眼睛直视过去,语气硬得像钢铁:“我哪里莽撞了?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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