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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
    他的声音低低的,绕在耳边,宋小西觉得浑身就像是被泡酥了骨头一般发热发软。江承莫抿了抿她的耳垂,宋小西呜咽一声,想要蜷成一团,却发觉他的手指已经沿着她的形状探到了下面,很快异样的感觉便传递了上来,并且越来越强烈。
    宋小西想皱眉又想发笑,舔了舔已经热得发干的嘴唇,手臂环上他的脖子,然后用舌尖碰了碰他的喉咙。
    她还没来得及撤退,下面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记。宋小西“咝”地倒吸一口凉气,睁大眼睛,还来不及开口说话,眼泪就已经迸了出来。
    她总算体会到了江承莫所谓“有点儿疼”的具体感觉。那句浓缩就是精华用在此时大抵也很恰当,这一丁点的疼痛不是什么一滴清水的级别,而绝对是一滴精炼TNT的威力。江承莫尝试进入的时候,宋小西觉得自己的脑海就像是炸开了花,余下的只剩一片空白。
    江承莫停下来,宋小西还在低低地吸气,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把她眼角的几滴泪抹掉,宋小西抓住他的手指,泪眼迷蒙,带着哭腔:“你说,板上钉钉的时候,木板是不是也得这么疼?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就是那个钉,我就是那个木板呢……”
    江承莫抿着唇在黑暗里瞧了她片刻,低下头,扶住她的后颈一点点亲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然后开口:“……我只知道力都是相互的。”
    他这一次要比方才更有耐心。两人粗粗浅浅的呼吸弥漫在寂静的房间里,江承莫掐住她的腰肢,一点一点缓慢进入,再一点一点缓慢抽^出。宋小西皱着眉想躲闪,被他圈在固定位置难以挣脱。后来她掐着他的手腕传递疼痛,他弄痛她一点,她就以相同的力道还回去,再后来他的力道大了一些,宋小西回以的力道也相应大了一些,江承莫闷哼了一声,反手抓住她的手指叼在嘴中,从指尖到指根再到手掌心,像是春水荡漾一般温柔亲吻。
    很快宋小西全身都软下来。尽管空调开启,她仍觉得燥热难当。江承莫的额头亦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有一滴慢慢凝结成大颗,然后掉落到她胸前。
    宋小西眼皮一跳,他抓住她开始缓缓冲撞。再后来的过程漫长而短暂,宋小西觉得自己就像是条被拧了又拧的湿毛巾,翻来覆去不得安宁;又像是连着线的风筝,飘忽晃荡,全程都由江承莫主导大局。她明明喊着疼,双腿却又不由自主地环上他的腰;到头来两人都湿漉漉,宋小西躺在地毯上看着头顶上那双清朗的眉眼,手指忍不住抚摸上去,并且一路沿下,最后停在他紧实又平滑的胸前,按了又按,再然后被江承莫突然握住指尖,低声说:“停手。”
    之后宋小西晕晕乎乎地被江承莫抱去冲洗,她几乎在浴室中睡过去的时候又被他抱到床上,紧接着床的右侧凹下去,江承莫跟着躺下来,双手一拢,把她密密地贴在怀中。
    他的手掌在她的后腰上一寸寸揉按,然后他亲了亲她的鼻尖,又亲了亲她的眼睛,低声说:“……明天换张双人床。”
    宋小西很想回句什么,但她已经累得连说话都懒得,眼睛挣扎着眨了两下后,很快还是睡了过去。
    宋小西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浑身难受,有种骨头被拆开再组合的酸痛,她扭头看看枕边,空无一人,而有通电话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门板传进来:“我今天不去公司。你让王树新代我一趟。”
    “后天。”
    “明天不行。我没空。”
    宋小西张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胶着,无法出声,并且很快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房门就被推开,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江承莫捏着手机出现在门口,看了她一眼,稍稍顿了一下,抿了抿唇,很快又转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纸巾盒。
    “……”
    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宋小西都在喷嚏和鼻涕的交错中痛苦度过。
    她原本没想过自己的第二天会如此悲催。在她原本的预计里,第二天的走向本应该是外头艳阳高照屋里笑意融融,她将会饱餐一顿香气四溢的早饭和一顿精心烹制的午饭,江承莫指不定还会在她的耍赖下端来热水毛巾服侍她在床上洗漱刷牙,然后她再喊一喊腰酸背痛,八成还可以再享受一番指法独特力道温柔的江氏按摩。
    可如今这些臆想的情调都被她接连不断的鼻涕和喷嚏破坏殆尽。宋小西满心郁闷,腰酸背痛之余又添头昏脑胀,鼻尖通红有气无力地靠在江承莫肩膀上,咽下最后一口他喂过来的小米粥,带着嗡嗡鼻音说:“一点味道都没有。”
    “感冒要吃清淡的东西。”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不用。”
    “我想吃火锅……”
    “现在不能吃那个。”
    “那你总不能一天三顿都让我吃小米粥吧?”
    江承莫平静回答:“中午可以炒青菜。”
    “……”宋小西小声说,“我想吃肉……”
    “不行。”
    宋小西磨了磨牙齿,嘴巴凑过来,在距离脸颊一公分处被江承莫偏头避了开,然后他用被单更加紧地裹住她,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好好睡觉。”
    宋小西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红眼睛,又打了个喷嚏,可怜巴巴地说:“我浑身都难受。”
    江承莫站在床前跟她对视片刻,然后脱掉拖鞋躺到她身边,把她拖到怀里,调整了姿势,掌心摸索到她的后背,从腰际开始缓缓揉按。
    他的掌心温暖,只贴上去便有舒缓的效果。宋小西枕着他的一只胳膊,又想要凑上去亲他,结果再次被他躲开。
    “你干嘛老躲着我?是怕我传染吗?难道我的感冒就跟你没关系吗?我肯定是昨天晚上在客厅里着凉的。地板那么凉,贴在上面的是我,你当然不感冒了。”宋小西从被单中伸出手指,揪住他的前襟,语气哀怨,声音沙哑,眼神可怜,“你果然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江承莫衔住。唇齿纠缠了不知多久,一直到江承莫忽然后退半米,别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很快她的手被他塞回了被子里,江承莫简单开口:“睡觉。”
    “我睡不着……”宋小西细细地哼声,“你给我讲故事听好吧?”
    “没故事好讲。”江承莫又重申了一遍,“闭眼,睡觉。”
    “江承莫……”
    “你今年二十二了。”
    “安徒生写童话的时候都三十多了呢。”
    “可你是安徒生么?”
    宋小西见他仍是僵着脸,又轻声慢气地唤了一句:“承莫……”
    “承莫哥哥……”
    江承莫抿着唇跟她对峙半晌,最后还是站起来,转身出了房门。
    片刻后他又回来,手里拎着一本她书柜里的安徒生童话。重新坐回床边,淡声开口:“从前有一位王子,他想找一位公主结婚,但他必须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虽然是已经俗套的故事,但由江承莫念出来就别有一番风味。他讲故事就如同念演讲稿,字正腔圆抑扬顿挫,还带着成年男子所独有的低沉和慵懒,尾音微微挑起,悦耳动听,十分具有舒缓镇痛的功效。宋小西合目当做催眠曲来听,不一会儿竟然真的拽着他的手指睡了过去。
    她再醒过来已是傍晚时分。略一歪头,江承莫也合目睡在她身边,单手撑着额角,另一只手则搭在她的腰上,毛毯随意搭住一角,微微抿着唇,侧脸的线条如同精雕细琢的手工艺品,每一处都经得住一瞧再瞧。
    第 三十七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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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小西微微一动,江承莫也跟着睁开眼。只是似乎仍旧有些睡意,抬眼看看窗外夕阳,伸手摸摸她的脸,声音有点儿模糊:“……饿了没有?我去做晚饭。”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小西无意间享受到了来自于江承莫的高规格超常待遇。
    她连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没这么被对待过,以至于她如今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
    比如说,她只要稍微哼哼两声,江承莫就会从厨房里出来,走到她面前试探她的额头,然后询问她是否不舒服;在听到她的回答为否后,又会询问她想要些什么。并且动作绝对温柔,话语绝对温和。
    然后,无论宋小西如何狮子大开口,从翻他的手机钱包到让他背着从卧室到客厅,江承莫即便初时皱眉,到头来也都能一一应允。
    宋小西从未看过他如此好商量的一面,蓦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以前阮丹青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好男人都是需要慢慢调^教的。
    宋小西在江承莫的手机和钱包里没有翻出任何可疑的东西,不过同时也没有翻出任何让她欣喜的东西。
    他的钱包里照片处是一张极妥帖的全家福,手机里则连张美女图片都没有;短信箱内除了垃圾广告便是她之前发过来的寥寥几条信息,而手机通讯录里就更是无趣,名字全部都是诸如王总监张三李四赵叔之类的正经八百,后来总算让她翻出一个有嫌疑的“沈”字,点进去才发现那是沈奕的电话号码。宋小西带着预料心情往下翻,又翻到一个“西”字,点进去,果然不出所料是她的号码。
    宋小西托下巴瞅着那个“西”字一会儿,然后敲了几下把她的备注修改成了“宝贝”,修改完后自己都觉得酸,又删掉,修改成了“西妹妹”,还是觉得酸,又删掉,修改成了“亲爱的”,然后仍旧觉得酸,但是这回她酸完了还是闭着眼大义凛然地按了确定键。
    其实关于后来江承莫抱着她去客厅看电视,完全是出于宋小西的死皮赖脸。她抱着被子说要去客厅看电视,江承莫给她摆好拖鞋,但宋小西刚下床便开始扮林黛玉弱柳扶风状,抚着额头哼哼头晕,江承莫双手抱臂冷眼看着她表演,不动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宋小西开始自动自发柔弱无骨地蹭过来,一手还抱住了腰。
    江承莫撇下她转身要走,但宋小西趁机窜上他的后背。他下意识捉住她往上爬的小腿,说:“你这是吹了风?分明是抽了风。”
    宋小西抱住他的脖子,爪子从他的衣襟探进去,声音还很委屈无辜:“这难道不是情侣间的正常举动吗?你不主动,我再不主动的话,咱俩要相敬如宾下去吗?你见过一开始交往就相敬如宾的情侣吗?现在就相敬如宾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江承莫自动跳过她的一堆废话:“你见过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还能突然能热恋起来的情侣吗?”
    “试试看呀。”宋小西像条章鱼一样吸在他身上,说,“说不定能行呢。难道我跟你在一块儿就必须得跳过恋爱状态直接进入老夫老妻模式啊?就因为我跟你之前认识了二十多年吗?可之前二十多年我们是情侣吗?不是吧?我们要拿兄妹之情抵消掉美好的情侣之情吗?你不觉得亏,我还觉得亏呢。”
    然后她咬着他的耳朵,呵着气说:“其实你也觉得亏对不对?你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有。”
    “没有。”
    “得了吧。”宋小西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都认识你二十二年了,你肚子里的蛔虫也没我活得久啊。你以为两个汉字一个词就能骗得了我吗?”
    “……”
    宋小西得偿所愿,终究由江承莫背着去了客厅。
    其实她本来私心想让他抱着过去,然而她细细回想起来,似乎她从小到大除了一次扭伤脚后被江承莫以公主抱的形式抱下了楼外,其他时候再也没能享受过此等待遇。
    鉴于这一项难度系数属高级,她便只能从初级一级级练起。
    宋小西在客厅中也并不老实。江承莫端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小西托着下巴嚼了几颗樱桃,看了他一眼,一寸寸蹭过去,然后伸手,从他家居服的下摆中偷偷探了进去。
    只是还没有挨到他腰间光滑的皮肤就被抓住,然后被江承莫面无表情地拎了出来。
    “不是你说要看电视吗?”
    “可是新闻没什么好看的呀。”
    “那你想看什么?”
    宋小西厚着脸皮,眼睛也不眨,顺嘴就把甜言蜜语溜了出来:“我想看你呀。”
    她的话音落下,似乎看到江承莫的面皮可疑地一红,然而还没等她看清,就被他扔过来的抱枕遮住了视线。等她扔开抱枕,江承莫已经又恢复成岿然不动的雕塑形象,目不斜视淡淡开口:“你又皮痒了?”
    宋小西抱住他,手指沿着他的胳膊一点一点爬上去,一直爬到他的脖子,勾住,然后瞅准了他的侧脸,亲上去。
    “……”
    这个新法子十分有效。江承莫被转移话题的时间越来越短,宋小西被他掌住后颈,先是被沿着唇形浅浅地磨,等她忍不住要咬上来的时候又后退,然后在她露出不满眼神之前又挨近,如此循环几次后,才灵活地探进去,就像是温柔的湖水一样逗弄着她的舌尖。
    最后真正分开的时候宋小西已经意识朦胧,只听到江承莫咬着她的嘴唇,低声说:“明天去民政局,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磁性,还带着几分淡淡的温柔,有点儿性感,有点儿诱惑,还有点儿哄慰的意味。宋小西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这样的声音实在太难得,便迷迷糊糊顺着他的话尾“嗯”了一声。
    过了五秒钟,她蓦地睁大眼,推开他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民政局?!”
    江承莫慢悠悠地“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你已经答应了。”
    “我没答应!我才不去什么民政局呢!”宋小西像是被烫到了尾巴,“唰”地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我才二十二岁!二十二岁!我才不要这么早结婚呢!”
    江承莫像是早就预料她这种反应,手指搭在沙发扶手下,依旧慢条斯理,连语气都是古井无波:“宋小西,说话要算话。”
    “我什么都没说!我是被骗的!这样的话算数才怪呢!”宋小西抓过一只抱枕扔到他的身上,又抓过一只抱枕扔到他的身上,“我还没毕业呢!”
    “可以先登记。”江承莫开口,“等你毕业以后再举行婚礼。”
    “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宋小西横眉怒目瞪着他,“有你这样的吗?”
    江承莫的眉毛一挑,语气降下来:“那你想怎样?”
    “……”宋小西梗了梗脖子,又梗了梗脖子,“你给我个理由。”
    “后天我得出差。”
    “这算哪门子理由啊?!”宋小西嗤了一声,“我还今天中午没吃饭呢!”
    江承莫交叠起双腿,慢慢地说:“宋小西,你之前婚都求了。是你说要结婚的。”
    “我那只是……”宋小西在他的眼神底下,把“权宜之计”四个字生生地吞回肚子里,再度梗脖子,“反正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宋小西,” 江承莫面无表情地说,“昨天我们没做措施。”
    “……”
    宋小西张张嘴,再张张嘴,发现这个问题真正戳中了她的死穴。她看看江承莫,再看看自己的脚趾,再看看江承莫,发现后者还是在不紧不慢地等待她的回答,咬了咬唇,小声说:“一次而已。昨天应该是我的安全期吧?”
    “好像不是。”
    “……”
    “反正我就是不去民政局。”宋小西开始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带着哭腔说道,“等跟你登记了,肯定就有一堆人开始催着我举行婚礼了。我还没玩够呢,我才不这么早跟你结婚呢。你见过几个人二十二岁就结婚的?你二十二岁的时候也没结婚呀,你不能要求我这时候结婚。”
    “你可以等玩够了再举行婚礼。”江承莫修长的手指点点扶手,说,“他们那边我来负责。但必须先登记。”
    “鬼才会信你!你今天就是耍诈要阴我,谁能保证你哪天不会突然改了主意想结婚了,再弄个什么花花肠子骗我去举行婚礼!”
    江承莫微微歪了头,用一根手指抵住下颌看了她半晌,才慢慢地开口:“宋小西,什么时候你的脑袋升级到windows xp系统了?”
    宋小西鄙视地看着他:“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不对,我的脑袋一直都是windows xp系统!随便你说什么去吧,反正我不去,不去就是不去。你要是敢逼迫我我就去跳楼!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第二天宋小西在阳台上吹了一天的风。
    除去吃饭时间,她都在阳台的躺椅上躺着,江承莫一旦出现在她方圆五米以内,她就蹦起来凑到阳台边上,打开窗户,做出跃跃欲试要往外跳的态度。江承莫每次都是鄙视地看她一眼,弯腰取了放在阳台的核桃或者牛奶,然后转身就走。
    最后傍晚时分,宋小西吃完江承莫做的晚饭又跑去阳台上吹风,吹了没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关处传来声响,她跑出去一看,才发现江承莫已经换好了鞋子,正打算离开。
    “……你去哪儿?”
    江承莫看她一眼,说:“明天上午出差,回去收拾行李。”
    宋小西“哦”了一声,拿手指卷了卷头发,看看时间,慢慢走过去,一边说:“现在民政局关门了吧?”
    江承莫看她一眼,嗤了一声。
    “那……你出差多长时间?”
    “两周。”
    宋小西又“哦”了一声,终于蹭到他身边,仰着头看他,说:“那……你会想我的吧?”
    江承莫低头看看她,“唔”了一声:“说不定。”
    “那我让你确定一下。”宋小西说完,一把把他按在墙上,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两条腿顺着他腿部的线条攀了上去。
    “……”
    终究江承莫刚刚换好的衣服又褪了下来,并且当天再没有拧开公寓的门。
    江承莫出差第一日,宋小西在客厅沙发里滚了两圈,然后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第一天。”
    第二日,宋小西又给江承莫发了条短信,上面还是只有三个字:“第二天。”
    然后在还没到第三天的时候,宋小西再次给江承莫发了条短信,上面写着:“第二点五天。”
    然而对于她的短信,江承莫都报以无视态度。以往他出差,总还是会隔天或者隔几天与她通一次电话,叮嘱一些事宜,再不济也总会拨个电话报平安,但这一回宋小西的短信发过去却是泥牛入海,江承莫一次电话都没有拨回来。
    宋小西也不以为意,继续气定神闲地给他定时定点发过去:“第三天。”
    “第三点五天。”
    “第三点七五天。”
    “第四天。”
    “第四点二五天。”
    “第四点五天。”
    江承莫出差的第四天,宋小西和阮丹青一起吃了晚饭。她回到家已经八点半,刚刚反手关了门,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道按在了墙边。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嘴唇就被衔住,叼开,很快有舌尖伴着某种清爽熟悉的气息一同铺天盖地地袭上来。
    宋小西手里的钥匙和包袋都掉到了地上,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两条腿被架在来人的腰际,两人贴得紧紧密密,房间太过安静,暧昧的气息萦绕在两人身边,深深浅浅,高高低低。
    过了很久,宋小西才被稍稍松开。黑暗里江承莫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贴着她的鼻尖,手掌依旧捞住她的大腿,她听到他低声问:“去哪里了?”
    “……你出差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没有。”他顿了一下,说,“明天上午再回去。”
    “就一个晚上吗?”宋小西努力抑制住想往上弯的嘴角,故作惊讶,“为什么呢?”
    “……想你了。”宋小西的嘴唇又被咬住,声音从两人之间含含糊糊传出来,“你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三十八 章
    艾木番外:
    (一)、
    我背对着床把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系好,套上高跟鞋,小心翼翼地捞起手袋,正打算无声无息地离开,背后一个声音淡淡地响起来:“你去哪儿?”
    我脊背一僵,转过身,面无表情,声音比他还要淡:“回家。”
    沈奕坐起来,露出线条性感的光洁脊背,并作势要下床:“我送你。”
    “不用,谢谢。”
    他披起浴袍看了我一眼,还是坚持那句话:“我送你。”
    我想我开始有点儿恼羞成怒,冷硬着语气回答他:“说了不用。”
    这回我没等他再说话,就自己拎着手袋快步走出了酒店房间。
    我戴的墨镜遮住几乎半张脸,以一种自认无懈可击的姿态走出电梯走出酒店,直到快速钻进计程车内的时候,才敢把平展的眉毛皱了起来,然后双手捂住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发誓,在此之前,我想破头也没曾想过自己会跟沈奕这个人染上任何瓜葛。
    想我艾木也算得上是个合格的高级白领,上学时是国家奖学金获得者,工作后是金牌高级助理,从小到大赢得荣誉与夸奖无数,在数不清的勾心斗角中顺风顺水地爬到如今的位置,没想过会在三十岁之前结婚,没想过会在结婚之前因一场酒醉而发生一夜情,更没想过一夜情是跟沈奕这样的一个男人。
    沈奕,我那位不苟言笑的顶头上司的发小挚友,据说幼儿园时便擅长勾搭小女孩,
    长大了更是辣手摧花无数,富家子弟,巧言令色,一路扶花拨柳阅尽千万美色地爬到花花公子的位置,泡过我这样的女性估计没有五十也有一打,没有一打,也至少能数满两只手所有的指头。
    在计程车上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我前一晚上究竟是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呢?又究竟是为什么要跟沈奕上床呢?
    然而即便是醉意,也终究是自己犯下的错。想来想去,只有一句话能圆满地解释:这还真是……造孽。
    我很想找个地方花点时间,像总结公司各运城规章一样总结一遍这次的经验教训,然而我没有这个空闲。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家重新换一套衣服,我那位一贯面无表情的老板就拨了电话过来。
    我看看手表,八点三十一分。超过准时的打卡时间已经有一分钟。
    我这位上司一向守时得过分,几乎堪称德国做派,且对延时迟到这类事情深恶痛绝,有一回有人在开会的时候迟了一分钟,他便将其挡在了会议室外拒绝再入内。
    我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痛。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在腹中组织好草稿,然后提起精神,接通。
    “艾木,”江承莫一如既往的清凉嗓音响起来,我正预备接受他一通责备,没想到他却说,“今天准你一天假。”
    “……”我张了张嘴,不能说不意外,“为什么?”
    他古井无波地答:“沈奕刚才给我打了电话。”
    “……”
    如果这是一部动画片,我想我一定能通过后视镜看到自己额头上陡然降下来的三根黑线。
    沈奕,你可真是……他***。
    我咬牙切齿地在肚子里问候了一句,定了定神,语气依旧温和:“谢谢您。那我五分钟后把今日您的日程安排发给您。”
    “嗯。还有一件事。”江承莫沉吟片刻,开口,“你昨天下班前分发的小糕点是在哪家店里买的?”
    我忍住不顺着神经脉络将思路蔓延开,只诚实汇报:“山东道和上海道的交叉口,横着奶油色招牌的那家。那地方离公司比较远,不过我这里有它家的电话,您可以叫他们送过来……”
    “不必了。”他打断我的话,说,“那地方离宋西学校不太远,我过去接她的时候顺便买了就可以。你有没有吃过其他口味?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
    我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好吃的口味比较多。我一会儿一并发给您。”
    “可以,谢谢。”
    我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有个刚从分部调到总部来的女孩子,上班第一天怀着紧张心情去给江承莫送文件,出来后便紧紧抓住了我的手,眼睛在放着光,声音在发着抖:“艾木姐,江董有女朋友了?”
    我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从她手里抽^出来,淡淡地说:“没有听说。怎么?”
    她兴奋:“怎么会呢?我刚才进去的时候江董好像在给一个女孩子通电话诶!通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诶!表情还很耐心!而且说的好像还是什么旅游吃饭逛街的话题诶!江董还答应下班后去接她呢!这个样子怎么会还不是女朋友呢?”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把一叠文件交到她手上,冷静地说:“那不是什么女朋友,那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宋小西。这些八卦留着下班以后说,你现在去把这些东西整理成报表,下班之前交给我。”
    我越年长,就越觉得,人各有命这个词真是精妙得很。
    这世上有人缺少机遇,穷此一生为生活奔波,却只勉强讨得一碗米三尺地;又有人像我这般,为了买得起香奈儿范思哲海蓝之谜,三餐紧张脚不沾地,高薪水的背后代价是日积月累的胃炎胆囊炎鼻炎和生理不继。
    然而还有另外一种人,譬如宋小西,就可以活得自由自在没什么烦恼。别人不得不苦思冥想的问题她永远无需考虑,别人费尽心思想要的当季新款包袋她只需刷一刷江承莫的卡就可以轻松买到。
    我在电脑前忙到两眼昏花时,总能听见有人在偷偷八卦完毕以后感慨宋小西:“唉,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这样的兄长给我撑腰呢?”
    和我一样劳碌命的闺蜜之前说得好,这世上总有一款女孩子,是生下来就让人感慨和羡慕的。
    我在平时看到江承莫和宋小西相处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到一句话,假如还有点前世今生可以讲,那么宋小西就是江承莫上辈子欠的债。
    似乎还是多得数不清的那种。
    曾有一次,我跟着江承莫去开某场董事会议,因事关重大,全体人员都精神集中疲惫不已,我坐在江承莫手边负责记录,被压抑的气氛压迫得大气不敢喘一口,江承莫的手机却在争辩最激烈的时候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看一眼,皱皱眉,随手翻了手机。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震动了两下,他撑着下巴停顿了两秒钟,还是又翻回来。
    这回是一条短信,自动跳出来的黑框里写着来自宋小西:“我摔断了腿……SOS……SOS……SO……嗞嗞……”
    接着我就看到江承莫的眼角跳了两下,伸手按按眉心,顺便止住了正在演讲幻灯片的分部经理的嘴巴。
    再接着我就听到江承莫低沉地开了口:“不好意思,我有事需要离开一下。”
    “……”
    相信我,以上绝对是全体董事会成员不约而同发出的表情。
    再后来他离开,我整理资料走在所有高管后面,蔡经理想了想,走慢了几步,转头问我:“艾木,江董究竟是有什么急事?”
    我张张嘴,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江承莫仍是没有回公司,我奉命把他指定的文件送到家里去,走到公寓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对话:“我想吃巧克力……”
    “没有巧克力。好好看你的语文书。”
    “巧,克,力……”
    “闭嘴。”
    “承莫哥哥……”
    “你喊一百遍也没用。”
    “……那我给你剥松子吃?”
    “再说话你就回你自己公寓。”
    这回宋小西彻底清净了。我定定神,敲了门,很快就看到宋小西裹着石膏的一条腿痛苦地悬着,看到我,正做鬼脸的面孔收起来,咳嗽了一声,改为端端正正地坐着。
    我离开的时候,无聊数着电梯数字一点一点增加,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正要往里走,没想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顿了一下,沈奕也顿了一下,然后我抢在他之前开口:“沈先生。”
    沈奕的表情就像是吞了一个**蛋,然后挤出一个笑容来:“嗯。”
    我进他出,然后我按了数字键,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关上,再然后他在彻底合上的前一秒忽然伸出了手。
    沈奕把电梯硬生生扒开,脚踩在电梯口,看了我一会儿,无视电梯的延时警告,开口:“艾木,我们不需要这么生分吧?”
    我淡淡地说:“我认为我们一直都是这样。那天是场意外,请你无视了吧。”
    他笑了笑,说:“你能无视得了?”
    我面不改色地说:“可以。”
    他歪头,又看了我一会儿,说:“要是我无视不了怎么办?”
    我说:“我想,至多一个月,以你的性格,你就会无视的。”
    我趁他沉吟的时候踩了一下他的脚,在他吃痛收回的时候飞快按下闭合键,然后一边嘴角翘了翘:“再见。”
    第 三十九 章
    (二)、
    时间又晃过一个多月,零散的有关沈奕的绯闻传入了我的耳朵,与他的新恋情有关。据说是一位前段时间刚刚获得某国际奖项荣誉的模特,身段一流,长相甜美,是杂志封面的新宠,云云。
    有同事在讨论沈奕钓人的技术越来越高杆,不过我只确认了他的谣传里没有出现有关我的任何词汇,接下去的话都没有再理会。我说沈奕是情圣,他果然是情圣。我说沈奕会在一个月内把那件事无视掉,他果然就在一个月内把那件事无视得干净彻底。
    我觉得我哪天若是失业,或许可以考虑开个摊子去算算命。
    不过很快细碎的讨论声就戛然而止,因为江承莫突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环视了一周,最后落在我的身上,声音虽然悦耳却清冽地开口:“艾木,晚上的酒会你跟着我去。”
    我应声。等办公室门又关上,有人凑过来:“艾木姐,江董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我说:“长只眼睛就看得出来,这还用你说?”
    她缩缩脖子:“江董到底怎么啦?”
    我把前一晚我下班后我能想到的江承莫可能发生的事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最后在她眼中闪烁的殷切而热烈的八卦光芒下,含糊地说:“也许和昨天的晚宴有关。”
    虽说我这位上司时常绷着脸不平易近人,且缺少耐心,然而他在工作中真正动怒的次数却罕见到几乎没有。即便是因一人的失误损失一笔不小的政府订单,或者是遭遇日本合作方突然且毫无理由的翻脸,他也只是皱一皱眉头,冷静地思索,冷静地一条条吩咐下去,冷静地主持紧急会议,冷静地力挽全局。他甚至极少会说重话。
    然而也是我这位类似于无敌超人的上司,在面对宋小西的时候就又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会面无表情地指出宋小西脑子装载的是windows 2000系统,会唠叨会微笑会动怒,还会在出差极度疲惫半夜回酒店的路上在电话里忍受宋小西有一搭没一搭的废话。
    有一次宋小西偶然驾临公司总部,我进去送文件,手指头还没敲在门板上,便从半开的门里看到江承莫站在坐着的宋小西面前,一张脸面无表情,那姿势似乎是要弹宋小西的爆栗,后者很有预见性地闭上眼,她闭得很紧,眼睛都皱出了小小的褶子,江承莫看着她扬着的脸,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落下去。
    我要迈进去的脚步最终又退了出来。随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瞧,探头探脑的同事偷偷指了指办公室里面,小声说:“艾木姐,你还在其他地方见过这样情深意重的兄妹之情么?”
    我木着脸,冷声说:“什么样都不关你的事。快去工作。”
    其实我自己也八卦地觉得,我这位几乎是礼仪模板的上司对宋小西的呵护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基本的照料范围。
    我至今还能记得几年前宋小西正式通知江承莫自己的初恋终于建成时,我那位一贯沉稳淡定的上司的表情。{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连在工作上极度不悦时也只是抬抬眼皮,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你,直到你自己低下头,灰溜溜地抱着东西重新整理。可那时候他读到宋小西答应对方交往的短信时竟然皱了皱眉,并且是对着短信读了半天,连不远处省委书记对他打的招呼都没有听见。
    我不得不悄悄靠近一些,微微动了动唇,不动声色地低声说:“江董。”
    我喊了两遍,他终于偏过头来:“什么?”
    “韩书记正在同您打招呼。”
    他这才抬起头来,嘴角抿起了极清淡的笑意。我看看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在心里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继续低声说:“是右边。”
    “……”
    其实那天下午本来还有其他余兴节目,主办方还殷勤地提议带我们去附近的薰衣草花展看看,并且晚上在本地江承莫还有一场大学同学聚会,然而我那位上司只是淡淡地回:“不了。我还有点事需要赶回T市。多谢。抱歉。”
    于是连续三天工作到半夜十二点半,平均每天只能睡六个小时的我,因为宋小西的一桩恋情,以及江承莫的不知该被评为几分的操心,不得不跟着马不停蹄地又赶回T市。
    在路上时,我忍着困意观察江承莫仍然一脸淡然的表情,想了想,兴许是生理期前的暴躁期作祟,竟然忍不住冒着砍头之罪不怕死地开了口。
    我说:“江董。”
    他从杂志里转头:“什么?”
    我低声说:“宋小姐有自己判断是非的标准,您应该考虑给她多一些自由。”
    他看看我,又低头翻杂志。过了一会儿也没见他看完一页,再过了一会儿,我都以为他要藐视我的建议的时候,他淡淡地开口了:“她还小。”
    “……”
    我除了无话可说,就还是无话可说。
    这世上也许有兄长熟知妹妹的衣服鞋子乃至帽子的尺码,也许还有兄长会告知妹妹自己所有的电脑和银行卡密码,也许还有兄长对妹妹的脾气了若指掌以及纵容宠溺,也许还有兄长担心妹妹的每一桩恋情每一次感冒每一回生理痛,但是至今为止,就算我自认平时已然阅人无数,江承莫也还是我遇到过的兄长里可以把这些事为了一个无血缘的妹妹统统都做到完善无纰漏的第一个并且是唯一一个兄长。
    晚上酒会江承莫带我出席,在应酬完两位老总以后,我在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沈奕。
    下一刻他也看到了我们,再下一刻他顿了顿,向服务生要了一杯红酒,向这边走了过来。
    我安分地知道他过来的目标是江承莫,不是我。在这种无趣又不得不参加的酒会上,沈奕看到江承莫,就像是苍蝇盯上了鲜花,往往是以一口吊儿郎当的调调喊着“承莫啊”,接着就柔弱无骨扮成一副娇小可依的模样蹭了过来聊天。
    我从未见过像沈奕这样聒噪又奇特的精英人士。从八卦到养生再到美女,即便江承莫一声不吭,他也能以独角戏唱做俱佳从头说到底。不仅如此,他还总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习惯勾着江承莫的肩搭着他的背,然后拐着口气开始说话:“江先生,您今天又多愁多病身了吧?”
    江承莫眉目不动,回:“是你脑子被驴踢了才对。”
    沈奕“啧”了一声:“宋小西昨天晚上可是被某个人给盯上了哦。你再不抓紧可不要后悔哦。”
    江承莫向前走了一步,把他的手臂从肩膀上甩下去,依然面不改色地开口:“宋小西被谁盯上是她的事。李唯烨在这里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沈奕笑得桃花眼妖娆:“是,是是,是是是,李唯烨不是什么大气候,宋小西也只是你小妹,你一个月以后要是还能这么说我沈奕愿意跟你姓。”
    沈奕的话音落下,一只纤细的手穿过他的臂弯挽了上去,随即一个柔和的女声笑着响起来:“你是要改名叫江奕么?怎么觉得这个名字不太符合你的形象呢?”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这位沈奕的新女伴笑意流转,娇嫩欲滴,是美女中的美女,只是面容有着几分熟悉。
    倒是美人花比我还惊讶,带着几分欣喜:“艾木?你是艾木?”
    我终于想了起来。
    原来沈奕无意间招惹上的人是我大学本科的同班同学。那个时候她美貌的名声便远播至院系之外,几年之后,如今在这酒会上,她也仍旧光辉璀璨,流光溢彩。
    沈奕弯起的桃花眼渐渐收了笑意,看看我,再看看她,说:“你们认识?”
    周晓妍笑着说:“艾木可是当年我们院系的风云人物,稳当当坐着年级第一的位置,哪个敢不认识?”
    我自动跳过沈奕微跳的眼角,也笑着说:“风云人物这个称呼绝对不敢当。我的名声可不如你响亮。”
    随后的时间里有了事情做。周晓研是个善良而且热情的人,她从沈奕的臂弯脱离开,挽上我的,然后叽叽喳喳便是一番对大学时代的回忆和唏嘘。聊各奔东西的同班人,叹垂垂老矣的老教授,后来便提到了婚姻嫁娶。
    她问我对未来的意向,我说:“暂时还没有碰到想让我恋爱结婚的人。跟嫁娶比起来,我倒是希望能再涨涨薪水。”
    这话被江承莫听到,他淡淡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我,很是痛快:“行。等明天出差回来我给你涨工资。”
    我双手合十,头向下压:“那就多谢老板了。”
    周晓研只是笑:“江董既然这么好,那索性就再好一点,帮我们家艾木寻个男朋友怎么样?”
    “配偶这种事,江董自己还没有呢,你还让他帮别人忙。”沈奕双手插兜,慢吞吞地一眼扫过来,恢复了漂亮的花花公子式微笑,“什么时候等江承莫把宋西抓到手,这事儿再聊。”
    “宋西是谁?”
    沈奕温柔一笑:“唔,江承莫的童养媳。”
    “……”
    酒会散去后,我因与周晓研顺路,硬被一起拖上了沈奕的车。我和她一起坐在后座,扭头看着窗外,耳朵里塞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我虽没有刻意听,还是从对话里听出了几分味道。后来周晓研要了我如今的手机号后先下车,我和沈奕处在同一密闭空间里,过了几分钟,我思索片刻,开口。
    “沈奕,周晓研是个不错的女孩。你辜负其他人可以,最好别耍她。”
    沈奕慢悠悠地说:“我要是耍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我不能怎么办。”
    “可你也看出来了,她好像不幸地上了贼船,挺喜欢我。”
    “你最好自己看着办。”
    他从后视镜里冲我一笑:“你吃醋了?”
    我眉毛皱了一下,说:“吃醋你个头。”
    “你大学的时候跟她很熟么?”
    “这跟熟不熟悉没关系。以她的相貌气质和品德,就算我仅仅作为她的同班同学,也有必要维护她一次。”
    “你会这么有好心?我还是头一次看出来。”沈奕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早就把这些好心磨没了呢。”
    “能把这些东西磨没的那是天生的禽兽,比如你。我不是。”
    “宋西前两天告诉我,据说最近好像网上有几个言情网站很流行人兽恋。”
    我望着车窗外不吭声。
    “其实你还是在吃醋吧?”
    我扭回头,静静地说:“你放屁。”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好少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说要多多看番外的,看完了不留言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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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四十 章
    (三)、
    我跟随江承莫出差回来后第二天,在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大捧鲜花。只花枝就一大捧,花瓣鲜红欲滴,花苞含羞待放,我看了片刻,察觉后面似乎有眼睛在看我,一扭头,所有的同事都齐刷刷地低下头各忙各。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翻出被压住的小卡片,发现上面画了当下最流行的手机游戏愤怒的小鸟,一只绿色的猪正躲在砖头搭的房子底下不肯出来,一只红色的肥鸟正纠结着眉毛不顾一切地往房子上面撞。
    右下角则标着一个“沈”字。
    我把卡片揉碎扔到垃圾桶,正发愁这捧鲜花装不进去,考虑要不要直接扔去楼下,眼角余光却瞥见电梯口打开,沈奕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过来。
    沈奕来这座大楼的次数很频繁,且每次都带着一副桃花泛滥的面相,还很会甜言蜜语,导致这里一堆小姑娘至今都没法对他免疫。很快就有人迎了上去,笑着说:“沈董是来救我们于水火之中的吗?”
    “怎么了?”
    “江董这两天情绪都不大好诶,沈董知道缘由吗?”
    “知道。”沈奕被顺势拉着靠在桌沿边,两手插在衣兜里,眼角一斜,两条腿懒散地一搭,笑着说,“知道可不能告诉你们呀。”
    “讨厌啦……怎么能这样啊?”
    沈奕笑得春风招摇:“你们这两天也没什么别的新闻?天天想八你们老板的卦,这样可不好哟。”
    “我们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天天绕着老板转,不八卦这个还能八卦哪个啊?哦对了,还有件事,今天艾木姐收到了一大捧鲜花哦。”
    沈奕眼睛一瞟,我只当没看见,听他笑着扭头问:“那鲜花很好看吧?全玫瑰,红灿灿。”
    “咦,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呢?你知道谁送的吗?”
    “艾木姐不给说……”
    “不用问她了,我来告诉你,那是我送的。”
    沈奕又是一笑,拍拍已经呆滞了的小姑娘的肩膀:“我去看看你们那位心情不好的老板。你们都工作去吧。”
    沈奕一消失在办公室门的后头,我便感觉到办公室里寂静一片,全体十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在心里呻吟一声,站起身来,没什么威力地扫视一圈,绷着脸冷冷地喝:“都去工作!”
    过了一会儿我去办公室抱文件,在敲门之前听到里面传出幽怨的调调:“我给你当免费军师,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把我往外轰,有你这样的人吗?”
    江承莫冷笑:“往外轰的才是人,往里轰的都是猪。你是猪?”
    “我告诉你,你别转移话题啊。”沈奕说,“我就没看见过像你们两个这样磨磨唧唧的人。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啊?你难道还担心宋西以后不认你这个兄长了?得了吧,就她那小样儿,没了你她是想没了主心骨吗?你就直接上就好了嘛,把宋小西弄出来,给她说,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谈恋爱,一个是跟我去民政局。否则你就别再认我这个兄长。她肯定得选一个啊。出了什么问题我来担待还不行?”
    “扯淡!”
    “美人计你懂吧?苦肉计你知道的吧?你就这样,然后这样,然后再抱住宋小西,然后再这样,”我听到一声击掌,“这事儿百分百准成啊!”
    “狗屁!”
    “哎呀咱俩打个赌还不成?你真按照我说的去做,要是失败了,我赔你一辆车给你安抚安抚还不成?”
    江承莫冷冷地嗤了一声:“东风牌拖拉机?”
    “是保时捷!保时捷最新款总行了吧?”
    再然后我没听到有人说话,再然后我就听到哐当一声,沈奕的嚎叫传出来:“我好歹也好心好意,你发火也不用这样吧?”
    我凝神屏气,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做出低头刚到的姿态。很快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我一抬头,正对上系袖口的沈奕。
    我又低头,恭谨地说:“沈董。”
    他“嗯”了一声,向前一步,我后退一步,他又向前一步,我一动不动,在距离他鼻息十公分的地方站定。
    他笑着说:“花好看么?”
    我说:“好看。”
    他又说:“你喜不喜欢?”
    我回:“不喜欢。”
    他突然俯身,我吓了一跳,立即又后退一步,警戒地望着他:“沈先生,请你自重。”
    “我自重七十公斤,十分符合国人健康标准。”他漫不经心地笑,“我今晚请你吃饭吧?”
    “我有事。”
    “那明天?”
    “每天我都没空。”
    他还是不以为意,想了想,说:“你今年二十七岁了,是吧?”
    “……”
    敢询问年龄,我的眼神像利刃一样飞过去,没想到他仍旧恍若未闻,接着说:“我听江承莫说,你好像从毕业以后进了这家公司,就再没谈过恋爱?”
    “……”
    “那你之前谈过吗?”
    我强自镇定,想从左边绕过去,被沈奕眼疾手快地挡住,又想从右边绕过去,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挡住,最后我狠狠踩了一脚,他倒吸一口凉气,面带苦痛地伸出两只修长手臂,拦在了我面前。
    “你究竟想干嘛?”
    他低下头,眼睛里是一等一纯净无暇的真诚:“我喜欢你呗,喜欢你到骨头里了。你要是现在名花无主,不如我们两个交往一下怎么样?嗯?”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公众视线的死角。只要江承莫不走出来,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忽然从他的腋窝穿过去,腿磕到他的膝盖后窝上,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喉咙,一只手手肘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是小学一年级老师让我代她体罚学生时,我想出来的新方法。
    沈奕闷哼一声,我在他跌倒之前松开他。他后退一步,捂着喉咙,微微瞪大眼睛,像是看一只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瞥他一眼,扬长而去。
    这几天江承莫明显心情很差。他心情差通常都不会表现在脾气上,也不会表现在言谈举止中,而是很大程度都表现在办事的效率上。
    江承莫连开会的时候都在走神,刚刚从分部升上来的王经理演讲完毕,停下来等着他讲话的时候他仍在单手托着下巴,王观看他无表情无反应,神情愈发忐忑,求助地看向我,我咳嗽一声,低下头,硬着头皮低声说:“江董。”
    这回他终于清醒过来。抬起头,沉默一分钟,开口:“预算不行。业绩还能再进一步。其他可以。下一个。”
    晚上下班之前我把办公室用过的垃圾收走,下楼的时候不慎和江承莫一起。我这位老板在公司里一贯惜字如金,这次却在电梯里开了口:“艾木,你家里催你找男朋友了没有?”
    我说:“提过两次。”
    他又问:“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我想了想,说:“最好能罩得住我,有主见,能给我出主意。”
    他极清浅地弯了弯嘴角,又问:“没有了?”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我答,“我当然还希望我的男友英俊有魅力,身高一米八零以上,身材修长有气质,足够温柔,足够体贴,足够善解人意,有耐心,有充足的时间陪我,还能时不时给我一点惊喜。但这些不可能都满足,所以我只要求他能满足我最主要的就可以了。”
    他这次略有思索,淡淡地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总疑心这场无心的谈话是否产生了负效果。因为第二天江承莫出现在办公室时,我非但没有看到他的脸色有半分和缓,反而是更加冷淡。他一贯不喜欢饭局和聚会,接下来的几日就更是倦怠,让我把所有的酒会晚宴都推了个一干二净。
    而再接下来的几天,我终于从风传中证实了自己八卦之余的无谓猜测。果然是江承莫一直呵护备至的妹妹宋小西那里出的问题。
    她谈恋爱了,可惜男朋友不是江承莫。
    再接着,宋小姐男友的真实面目也浮出水面。据说是来自A城一家集团的李公子,家世好相貌好身材也好,耐心,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还陪着宋西把T城好玩的好吃的统统都玩了一遍吃了一遍。
    我再回想一下我那天下班时候和江承莫的谈话,身后忽然刮过了一阵凉意。
    尽管江承莫从来都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似乎都是信手拈来,可我瞅着他这些天的神情,就只同情地想到了一个词。
    真是……悲催啊。
    老板一不悦,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打工仔。江承莫最近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晚,从五点半拖到六点,又从六点拖到七点,最后竟然有史以来第一次拖到了晚上八点。
    老板不走,我们又如何敢先走。于是一干打工的苦命人几乎是望眼欲穿地瞪着江承莫办公室的方向,眼睛一眨也不眨,几乎都要僵硬成了望夫石一块块。
    熬到晚上八点十分的时候,我们都已经饥肠辘辘。有同事撕出仅剩的一包奥利奥,没一分钟就被化身饿狼的人们瓜分完毕。我在同事们的怂恿下鼓起勇气去敲门,手指刚刚挨到门板,就听到里面有极其阴沉的声音传出来:“宋西,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正站在A市的地盘上。”
    江承莫基本没有在工作中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至少我至今为止没有听到过。他此刻的声音就像是刚从冬天的冰湖中拎出来,带着丝丝可见的凉气,以及裹着一重重的冰碴。连我都有一点惊心。
    我正准备命苦地退回去,里面砰地一声响动,似是物体被砸中的声音。
    很快办公室的门就被从里面拉开,江承莫脸色不豫地出现在门口,看了我一眼,便冷着眼角大步离开。
    而我回头一望,办公室地面上赫然安静地躺着江承莫那只尊贵的银白色限量版手机。只不过如今那只传说中属于最结实牌子的手机,如今已经堪堪四分五裂。据我目视,最远的碎片甚至都迸到了五米以外。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有点少,抱歉。因这两天写文倦怠,突然之间很不想打开这些旧文档,打开文档也很不想写。望天,求鞭策求鼓励……==
    新开了一篇文,为练习H和虐而写。不是周四正式要开的文。纯YY,纯恶趣味。如有兴趣可点一点:
    (ps,写这篇玩的时候发现写H还是蛮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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