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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成就另一半情歌
    第十二章 成就另一半情歌
    早已忘了从哪时起,她爱上了一首歌,甚至是执迷到不能自拔的地步,无他的,皆因那首歌凑巧唱出了她的心情。
    起初,每听上一回,心彷如被撕裂般疼痛,眼泪彷如块堤般流个不停。
    明知如此,她还是要听,还是爱上这首……半情歌。
    「花接受凋零 风接受追寻
    心的伤还有一些不要紧 我接受你的决定
    你将会被谁抱紧 唱什麽歌哄她开心
    我想著天空什麽时候会放晴 地球不曾为谁停一停
    你的明天有多快乐不是我的 我们的爱是唱一半的歌
    时间把习惯换了 伤口愈合 也撤销我再想你的资格
    你的祝福 一半甜的一半苦的 像我手中冷掉的可可
    最最教人残念的总是未完成的 我只能唱著一半的歌」
    曾经,她以为即使生命中没有了他,她自己还是可以重新过回原本的生活……
    可是到後来,她才悲哀的发现,自他离开她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彻底崩解了。
    她回不去从前那种……没有他在的生活。
    她的成绩如滑铁卢般一落千丈,连风纪的工作她做不来了,原是对她寄予厚望的老师们几乎要放弃她,可她还是提不起劲读书……
    即使父母替她转到女校,她还是一样,读不成书。
    父母要她别介意,其实她压根儿不在乎成绩怎样,也不在乎将来会变成怎样……
    反正,什麽都是一样。
    时光匆匆飞逝,一星期、一个月、一季、一年就是这样过去了……
    那一年以来,她做了什麽呢?她记不起了……
    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总是抬头看著天空,听著耳机反覆播放著同一首歌……
    然後,很快的,一天就过去了。
    日复一日,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也许是时间冲淡了一切,渐渐地,她没再想起他了,不会再感到心痛了,甚至感觉不到其他了……而那首歌再也没法带给她任何撼动了。
    那时,她以为,她终於释怀了。
    另一方面,她听不见音乐了,不过她并不在意,反正也没差的。
    那时,她刚升上大一。
    她的成绩勉强能考上T大,不过考上的并不是父母所期望的医学系,可是她并不在乎。
    反正,修什麽科目都是一样的。
    这段期间,她的心境转变了许多。
    很多从前不敢做的事,她全都做齐了。
    拍散拖、泡夜店、上酒店玩一夜情,她不是未试过。
    有一阵子,她甚至无聊到因看人情侣甜蜜不顺眼,主动勾搭男方,学人玩起第三者的游戏,不过她的生活依旧枯燥无聊。
    反正,谁也是一样的。
    反正,无论她怎样都是一样。
    一样的无聊没趣。
    然後,一天又过去了。
    日复一日,一年又这样过去了……
    偶尔会有人问起她的过去,可她总是记不起,记不起那个怯懦无能,就只会蜷缩在一角哭泣的自己。
    直到重遇他,她才发现自己不曾释怀,始终未放底从前的种种……
    那天,她终於听见了音乐声。
    「你的明天有多快乐不是我的 我们的爱是唱一半的歌
    时间把习惯换了 伤口愈合 也撤销我再想你的资格
    你的祝福 一半甜的一半苦的 像我手中冷掉的可可
    最最教人残念的总是未完成的 另一半的歌」
    到那一刻她才发现,流动电话的来电铃声还是那首歌……
    到那一刻她才发现,她还是会感到心头微微抽紧的感觉……
    到那一刻她才发现,在他抛弃她那天起,她的时间就停止了。
    「我们重新开始吧。」他说。
    这是不是意味著她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
    「我想去你家,可以吗?」
    ***
    一场输赌,从来只会有一个胜方。
    嬴了的是胜方,输了的则是败方。
    偏偏这场输赌与别不同,无论谁胜谁负,结果都只会有一个,双嬴。
    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子没错。
    踏踏踏……
    厚底军靴踩在地板上时所造出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上回响著。
    循著那只被擒著她的大手看去,一条粗身的银?在他的壮腕上下晃动,眸光轻挪,越过了他的臂膀、宽阔的肩膊,来到那隐约地勾勒出背肌线条的宽身衬衫,她盯著看了好良久,卡在喉间的话语才成功溢出粉唇。
    「我想去你家,可以吗?」
    这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游戏机中心,来到那台停泊在路旁的黑色流线型摩托车跟前。
    脚步蓦然一顿,深黑的眸中游走过一抹不明波光,不过那抹情绪并没停留多久,几乎是转眼即逝。
    「可以……」回身,优美的唇一扯,他漾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坐我的车行吗?」
    松开了擒著她的大手,把捋起的袖口拉直,并自裤袋里抽出一对黑色的绵质手套,熟悉地套上、拉紧。他抓握摩托车的车把,一条长腿俐落地越到另一边去,跨骑在摩托车上,他英姿飒爽煞是帅气逼人,夕阳的光芒凑巧洒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罩了层光晕似的,那画面很美,教她没法挪开眸光半分。
    宛如做梦那般,眼前的一切都跟过去一样……
    「怎样?」瞥了她一眼,他拿过了放在尾箱的那个刻了ROOF字的银色摩托车用头盔。
    「我可以说我想选坐公车吗?」她很故意道。
    两手的动作戛然止住了,他侧脸看著她,弯唇一笑。「很抱歉,不可以……」
    她两眼眯了眯,唇儿弯弯,没好气的道:「那你问我干麽啦?」
    菱唇上的笑弧遽深,他故作认真的道:「我问你,你也要答对才行,答错了就得再答过,直到答对为止。」
    然後有人「噗」一声笑了出来。
    「你的笑话很烂!」
    「烂你又笑。」
    她嘟了嘟唇,口吻有点无奈,可是唇上的笑意不曾褪去一分。
    「那麻烦你再问一次好了。」
    他眉一挑,将方才的问题重复问一次。「坐我的车行吗?」
    「嗯。」她笑著颔首。
    「没带外套吗?」他忽然问,可他不待她回答,便把自个儿的黑色大褛递给她了。「先穿著这个,别凉著了。」
    她并没伸手接过,只是道:「我不冷啊。」
    嘴里是这样说没错,可她瘦削的肩还是微微颤栗著,两只小手还是在拉扯著衬衫袖口。
    xiōng口一紧,他放下了手上的头盔,伸手抓过她的小手,微使力轻轻一带,把她拉向自己。「骗谁?手这麽冰……」
    温热的体温透过绵手套传到她手上,她一怔,也没拒绝,只是瞅著他看,任他把大褛硬套在她身上,任由他替她系上钮扣、把领口拉高,遮住她白皙的幼颈。
    拉好了她身上的大褛,他仰眸便发现她盯著他看。
    那乌黑的眼睛清澈如水,彷能看穿一切似的,他下意识别开了眼。
    「怎麽了?干麽盯著我看?」
    「我穿了这个,那你怎办?」
    闻言,原是别开了的眸光才挪回她的脸上。「我不冷啊。」
    「骗谁?你明明比我还怕冷──」她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然後,阒黑的眸中闪过不寻常的复杂神色,可她还没来得及弄清那是什麽样的情绪,眼前忽然一黑,他竟然乘她不为意之际,把银色头盔套在她的头上。
    到她视野回复一片清晰的时候,那双黑色眼睛依旧深黑如子夜,原是镶在眸心的情绪消失了踪影,彷佛不曾存在过似的。
    是她多疑吗?
    「上来。」跟著他又冲著她笑了,朝她比了一个上车的手势。
    应该是她多疑吧。
    像以往一样,一只小手攀上他的臂膀借力而起,她侧坐在他身後。
    把黑色头盔套上头後,然後,她的嗓音又在後方响起了。
    「那个……你真的不冷?」
    他并没回首,只是陷入了沉默。
    「天行?」
    惊觉自己竟然发怔,他蹙了蹙眉,整顿好思绪後,带笑的男嗓才响起。
    「那你抱得我紧一点,就不会觉冷啊……」
    「傻瓜。」套著重重头盔略带惩罚似的撞上他的背部,她小声咕噜,不过她还是很听话的依言照办,圈抱著他腰身的两条藕臂收得紧紧,整个人几乎贴在他的背部,天真的相信了他的话。
    罩在头盔下的薄唇动了动,他发动了车子,咻的一声,摩托车在路上飞驰去也。
    「傻瓜……」他说话时声音极细,而摩托车正发出很嘈杂的声响,彻底盖过了他的声音。
    那时,身处在他後方的她听不见,那略带苦涩味儿的沙哑嗓音。
    那时,身处在他後方的她看不见,防风镜下那极为深沉的目光。
    ***
    充满流线型的黑色摩托车驶进了别墅小区,宽阔的道路两旁尽是一幢幢采欧陆式设计的别墅洋房,不一会,便驶入了其中一幢洋房的闸门前停下来。
    这里每座建筑物都是一模一样,纵然如此,可她却能早在摩托车还没停下来时,已认出哪一幢才是他的住处。
    这一路上她没小睡,她下意坚持要挣著眼睛,圈著他腰的两臂抱得极紧,紧得宛如溺水的人抓著眼前唯一一块浮木似的。
    大闸自动开启了,他缓著速把摩托车驶入别墅里的车库。
    「到了。」
    久违了。
    喀的一声,黑色樱木制的大门开启了,原是黑压压一片的玄关、接连大厅的走廊届时亮了灯,室内大放光明,各自玄关脱下了鞋子,他便牵著她,走过长廓,拐进大厅。厅里的家俱摆设,无论是款式,抑或是颜色,就连摆放的位置都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丝毫差别,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
    柔软的指腹在柔软的沙发椅顶上轻轻一抹,结果沾上了点点尘埃,那看似光滑的表面上,原来罩上了一层非肉眼能看见的菲薄尘垢。
    「怎麽会有这麽厚的尘……」拇指摩擦著粘在指腹上的粗糙质感,她蹙起了秀眉,狐惑不已。「你不是一向有聘请钟点佣人打理房子的麽?」
    她依稀记得他曾经说过,偶尔会有钟点佣人来整理房子,眼前的布置明明跟从前的一样,可是不知为何,现在,那偌大的空间彷佛多添了点空荡沉寂的感觉。
    他不置可否,薄抿的菱唇笑了笑,眸光在不觉间瞟向开放式厨房附近的角落处,基於好奇心作祟,她循著他的目光看去,疑惑的朝该方向走了两个小步。
    「哪里……有什麽?」
    「没什麽大不了。」他猛然抽回视线,又牵了牵唇,有力的五指一把擒过她的细腕,大步流星的往反方向走,她被逼著半转,脚步狼疮的尾随他步上楼梯,往二楼的卧室进发。
    甫进门,入目不是银就是黑,房屋布置以银色为主调,极具神秘感的黑色则沦为衬托,家俱银色的居多,书柜、衣柜、床头柜、大床也是银色,摆设则多是黑色,再加上摆设不多,给予人一种金属的味道,同时也给人一种冰冷刻板的感觉……
    这里是他的卧室……
    同样地,也是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除了……
    眸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张灰银色的大床上某两处突兀的存在……
    万银丛中一点红……
    是粉红色的那个红,还要是浅色的那种。
    悬在半空的青葱五指轻轻抖个两抖,她竟然在上头看到两头巨型的粉色熊娃娃……
    「那是……」
    纵然身上的衣著打扮有所不同,但的而且确的,那是他在她生日那天送上的熊娃娃。
    眸光转移来到他的身上去,也凑巧的对上了他的眼睛,两片粉色唇瓣颤了颤,堵在喉间的嗓音才得以重见天日。
    「那些是给我的吗?」
    四目交投的一刹,他弯起了唇畔,绽出一抹笑意,那一笑、那目光、那暧昧的氛围,教她心头为之一颤。
    在女主角满心期待男主角的回答之际,男主角也适时大开金口了,可是答案却叫读者拍案叫绝……
    是赶尽杀绝的绝。
    「不是。」
    「……」女方抿唇沉默了三四秒,故作平淡地道,可言息间却夹了些几不可闻的颤音。「……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他深深地凝睇了她一眼,回话回得好一个斩钉截铁。「是。」
    「……」
    他的现任女朋友也这麽巧喜欢这头熊娃娃吗?
    心里一酸,她使力甩开了他的手,转身直接越过他就想夺门而出。
    「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做,先走──」
    可素手还没碰到门把,一条长臂自後方伸来,越过她的右肩,一股强大的力度袭来,由於情况来得太突然,她一时失衡,被逼顺著那股霸道的力往後退,撞上他结实的xiōng膛去。
    顷刻间,周遭用来呼吸的空气都转换成了浓重的男性气息。
    她想挣开,可是那条搁在锁骨上的壮臂偏偏选在这时使劲,将她更往自己的身上压,限制她上半身的行动。
    下颚抵著她的肩,他贴靠著她耳壳,以近乎气音的嗓问:「你现下想逃到哪?」「愿赌要服输啊,公主……」
    「……你就这麽放心,不担心你的女朋友会见到我吗?」既然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为什麽还要回来招惹她?为什麽还要说重新开始这样的话……她想以平淡心面对,以平淡的口吻回应,可喉咙却偏偏不听使唤,吐出的每个字都带著酸意。
    「喔?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带笑的嗓再度飘进耳内,微暖的呼息若有似无的拂过她颈项,撩拨她敏感的神经末梢。
    「不用担心啊,她是看不见你的。」
    这是打从哪里来的自信?他凭什麽这麽肯定……
    「她……不会来这?」
    那这些熊娃娃又会是谁的?难道会是他的麽?怎可能?
    「不,她会来的。」
    「这──」
    「因为她的眼睛长在这……」话尾还没落入空气中,她眼前一黑,一只温热的大掌遮住了眼睛。
    一个猜忖在心中闪过,她心一跳。
    那即是……
    然後,紧接下来的话引证了她的猜测。
    「不如你来跟我说,她现在看到什麽?」
    甜甜的笑弧在水亮的粉唇上漾开,她嘟嚷著。
    「黑色一片,什麽都看不见啦──」
    温热的呼息灌进她的耳里,她几乎能感知得到他的唇正贴在她的耳中。
    「所以我才说,她看不见你的……」
    话尾稍顿,低笑声又飘至……
    「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不看镜子的话──」
    粉唇上的笑意更加深浓,她娇嗔:「弘天行,你是故意寻我开心麽?」
    「喔?」他拿起了那只掩著她双眼的大手,扳过她的身子,大掌覆著她的後脑勺,他额轻抵著她,薄唇就在她的上唇上方,微暖的呼息相互抵触、交融,属於他的气息隔著空气传导过来,夺去她全盘的专注、感觉……
    「不是有人过敏错吃自己的醋才是麽?」
    「这……」杏眸垂下又抬起,聆听著自个儿的心跳声,慌乱不已。「这──好端端一个男生的床上怎会有两大头巨型熊娃娃,还要是粉红色的──」
    他弯唇一笑,拇指轻抚过那片柔软的下唇。「谁说一定是女朋友的东西?」
    「你啊,就不能想成是那个男生自用的?」
    噗的一声,她轻笑出声。「自用?」
    「弘天行你可别跟我说你喜欢KOMOMO,我会耻笑你的──」
    俊容上的笑容更深,深黑的眼睛凝看著她,他低问:「怎麽我不能喜欢KOMOMO?」
    许是他的目光太锐利之故,她眼睫低垂,不敢看他的眼睛,且声如蚊蚋,非常的不争气。「总之就不能……」
    「为什麽呢?」他穷追不舍,俊脸又凑近了些许,很不人道的夺取已经少得可怜的新鲜空气。
    「因为……」
    「因为什麽呢?」
    「就感觉很丢脸……」
    他很受教的马上自喉间发出了两声了悟的单音。「原来喜欢这头熊就丢脸了……」
    「是啊……」
    他低低在笑,拇指挪移,来到她细嫩的左颊肆意滑动。「这麽说,那个总是死抱著这头熊的人不就更丢脸噜……」
    「诶,怎同?我是女生!」她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抗议。
    他没去反驳还是什麽,只是笑了笑,若有所思的道,带磁的嗓音有点含糊,有著难以用笔墨形容的魅力,教人心头痒痒的。「真是搞不懂……」
    「搞不懂……什麽?」她虚问。
    「搞不懂什麽嘛……」一抹笑意攀上菱唇,他长睫微垂,深睇著她的双眸。「就是搞不懂为什麽你这麽喜欢抱那头熊……」
    看著他的眼睛了一会,杏眸垂下又掀抬,她轻轻道,声音极轻极细,彷能融入空气之中。「它……很好抱,你抱过就会知道……」
    「是这样吗?」优美的唇一扯,另一只閒著手臂伸出,圈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拉进怀中,他把头深埋在她的颈窝间,嗅著她的发香,颇有同感。「的确是挺好抱。」
    她乖驯的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粉唇弯弯,幽幽道:「就知道你会这样……」
    「你不就是知道,才故意说这种话吗?」
    杏眸睁得大大的,她笑意盈盈的看著天花板。
    「那个你有没有兴趣改名叫LOMOMO或者NOMOMO,我保证会把你抱回家。」粉唇弯成了新月,溢出口的是撒娇成份居多的骂语。「神经──」
    他又笑了。
    眸光不自觉瞟到床上那大片突兀的粉红,她轻轻推开他,看著他的眼脸,问出心底的疑惑。「对了,床上那些熊是……」
    「那是,送不出的生日礼物。」
    心蓦然一跳。
    暗暗吸了口气,她才敢把涌至唇际的问话吐出:「……那是给我的吗?」
    「是。」
    咽下唾液,眼眸敛下後又抬,她瞅著他的眼睛,又问:「……为什麽?」
    他没即时答腔,一双黑如子夜般的深眸锁著她的双眸。
    「我以前曾承诺过,每年你的生日,我都会送你的。」
    这一番话,她在生日那天已听过,明明是同一番话,可是……
    这一刻,却心跳如鼓。
    不由自主地,小手扯住系在颈上的领带,他被逼俯下身来,她在他愕然的目光底下,踮起脚尖,唇就直接吻上他的。他微讶,不过下一瞬就取回主导权,大掌抚上她的後脑勺,施予适当的压力,迳自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好良久,胶合的四唇才分开了些许……
    微微喘息,泛著水雾的星眸紧瞅著他,她喃道:「天行……」
    「嗯?」
    十指抓著他的白衬衫,她乞怜地问:「抱我……好麽?」
    听著那夹带哭音的呢喃,他想开口说些什麽,可是涌至喉间的就只有呛人的苦涩味,呛得他吐不出半句话来。
    「好麽……」
    盯著她那微微颤栗的双肩,他的xiōng口一度紧窒,几乎没法呼吸。
    阖上双目,他长吁了口气,到再张开眼时,他俯首封住了她的唇,二人的唇舌难分难舍的纠缠在一起。
    他伸手探向她的校裙,赫然发现她的热情来得很快。他打横抱起了她,往大床走去,把她放在软软的床铺上。
    他半压在她身上,一把扯下裙底的障碍,架起她的双腿,迅速进入了她的体内。
    两额互相紧抵著,她喘息轻吟,双手抓著他背後的衣料,配合他的律动。
    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欢爱後,她宛如一头慵懒的猫儿,依偎在主人的怀中,贪婪地汲取她所依恋的气息。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要脸……」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清婉的嗓略带丝丝倦意。
    没料想她会这样问他,他有点错愕,不过还是很快回答了她。
    「不会。」
    「真的麽?」她开口确认。
    「真的。」他坚定地道。
    粉唇虚弱的弯了弯,她用脸蛋蹭了蹭他的xiōng膛,像头黏人的小猫咪似的,吸纳著他身上那令人心安的气息。
    「你知道吗?我方才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在作梦……」
    在作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xiōng口徒然一紧,他收紧了圈著她的臂膀,搂紧了怀中的她。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是在作梦吧?」
    长睫半垂,她轻呼了口气,呢喃:「我……不确定……」
    「感觉眼前这一切都很不真实,感觉就像是在梦境一样……」
    他并没说话,等著下文,用他的耳听著,用他的心痛著。
    「我原以为……只要我说了这样的话,你就会像先前一样骂我、回绝我……然後……然後梦就会醒了……」
    「可是……」
    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听著,心拧紧著,?著弥漫至口腔的苦涩味。
    「傻瓜……」
    沉默无语的空气在彼此之间流动,不一会,她又说话了。
    「那个……我没想过你记住了……」
    「……你是说每年也送你这头熊这个吗?」
    「我……」撑著有点沉重的眼皮,她强逼自己睁著眼,「我以为你忘了……」
    「我没忘……我只是不确定你还喜不喜欢这个了……」
    「直到你在犹豫的那刻,我才确定。」
    「嗯……」她虚应著,嗓音像猫咪般掺有点点慵懒味儿。
    「他们都以为你喜欢的是泰迪熊……」
    「嗯……」
    「就跟你父母一样。」
    他的话换来了二人的静默,不过只是仅仅维持了片刻而已。
    「你还记得这个吗?」
    「记得……为什麽会不记得?」
    她把脸深埋进他的怀中,让属於他的气息紧紧包围著她。
    「我以为你不会去记住这些了……」
    她的嗓音含糊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听见了她的话。
    「我有记在心上。」
    顷刻间,一股难掩的酸涩袭上心头,她无法言语,只能用手紧紧抓著他的衣衫,尽往他的怀中贴。
    「你没跟他们说你不喜欢吗?」
    他不经意的提问又换来短暂的沉默。
    「我……没说不喜欢,我说我喜欢,很喜欢……」
    「……」
    「为什麽要让自己收下一些不喜欢的礼物?」
    没人答腔。
    在他以为她睡著了的时候,她的嗓音又在响起了。
    「不知道……」那声音很轻很轻,彷佛离他很远似的,要不是他还感受得到怀中那温度,他会以为她不在了,他会以为……
    「……」
    真正在作梦的人其实是他。
    「我只不过是……不想收到其他人送的KOMOMO……」
    「我希望送我KOMOMO的人会是你……」
    由始至终,她希望送她心爱熊娃娃的是人是他……
    就只能是他。
    他心头一酸,喉头发涩。「如果有人看穿你喜欢这个呢……」
    「……不会有这样的人……」
    「……如果有呢?你会喜欢他吗?」他试探性的再开口。
    「那……」她抿著唇思索了一会,才道:「会……应该会吧……」
    他原以为自己会舒了口气,可是涌上xiōng忆的却是无尽的郁闷。
    「真是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强抑汹涌而至的苦闷,他暖声道:「会有的……」
    她牵了牵唇畔,轻轻回话:「那我猜他一定很像你……」
    「……」
    「傻瓜……你真像个傻瓜……」他想用平日的口吻说话,可是出来的嗓音却沙哑难听。
    她没否认也没说话,只是趴在他身上,聆听著彼此之间的呼吸声,还有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四周再次回归平静。
    不知隔了多久,她又说话了。
    「那个你睡著了没……」
    「……还没,怎麽了?」
    「我不懂……」抬首,她定晴看著他的下颚,问:「你说的重新开始……是什麽意思?」
    「就是重头来过的意思啊……」
    「嗯……」沉吟了好半晌,她才说话:「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麽?」
    「我……很脏……你不介意吗?」
    「我也很脏……那你会介意吗?」
    「我怕你会介意……」
    「其实不做女朋友也可以……其实只要你偶尔想起我时,找找我,跟我说说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应该说些什麽回应她的,可是唇张开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只能?著充斥在喉间的酸楚,聆听著她有点飘摇的嗓音。
    「我有否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这样握著我的手……」五指紧握著那只握著她的大手,她又问。
    「没说过,不过我知道。」
    「为什麽?」
    「不知道,就是这样觉得。」
    搁在她腰上的大手转移到她的後脑勺,那只温热的大掌,顺著她的发,轻柔地抚摸著,那温柔的举措像是在抚摸猫咪的毛发似的,一下又一下,她眯眼瘫软在他怀里,享受著他的服务。
    「睡吧……你不是很累吗?」
    「我不困……」
    「别逞强了……」
    「你会不会趁我睡著了就跑了?」
    「……不会。」
    「真的?」
    「……真的,这是我的家,你说我要跑到哪?」
    「也是呢……」她笑了笑,察觉到自己太过神经质了。
    她想睡,可是她不敢。
    她很害怕,害怕睡著了後,再醒来会发现自己只是在作梦,眼前的他、眼前这一切都只是会随著梦境消失不见。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他哑声许诺,安抚了她那颗不安的心。
    脸颊在他温暖的怀中蹭了蹭,她缓缓地阖上疲累的双目,轻轻地吐纳著那柔软的呼息。
    「不骗我?」她又问了。
    「不骗你……」他又答允。
    之後,他没再听见她的嗓音,唯能听见的就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淡漠的黑眼出神地遥望著上方那片白茫茫的天花,她不久前的问话又在耳际响起了……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同一番话,出自同一人的口中,可是这回听起来却带点悲凉。
    他会一直陪著她的……
    直到她不再需要他。
    ***
    第十二点五章 两个世界的交汇点
    第十二点五章 两个世界的交汇点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他说。
    他的保证顺利抚平了她心里的不安,原是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蜂拥的倦意,眼皮渐趋沉重,沉重到她没法再撑著了,她乾脆阖上双目,偎进温暖的xiōng怀里,细听平稳的心跳声,任由自个儿思绪坠入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任由那段熟悉的过往在她眼前重演……
    「班长,今天不用替老师工作麽?」
    适才与她一起到食堂用膳的女同学忽问,她敛下眼,沉思了一会,才漾出业务用的笑容,公式化地作出应对。
    「对啊。」
    事实上,那是一个谎言,一个用来圆上一个谎言的谎言。
    月初起,每到中午时段,她就会到食堂买两份便当,直接上天台找他一起用餐。若是有人问及她的去向,她就讹称有正事得办,举凡替老师工作、处理班会的事情等通通都成为她的藉口。
    「班长……那个……」
    耳闻女同学又唤自己,将那叠整理好的书本放进柜子里後,她甫抬眼就瞧见女同学支吾以对,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怎麽了?」她柔声问。
    女同学伸手指了指课室角落处的空位子,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单刀直入,直接问出事情要点。「昨天他拉了你去哪?有没有对你做了些什麽?」
    游戏机中心。
    POST PET KOMOMO。
    还有……
    「班长?」
    察觉自己闪神,她抱歉一笑。「没做什麽啦。」
    「真的?」
    她颔首应是。
    不一会,女同学追问下去。
    「班长,其实你……」
    「嗯?」
    「是不是跟他在交往?」最尾的几个字不知为何偏要提高声浪,结果经她高调一问,马上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交往……
    你要不要试著跟我交往看看?
    我……
    「喂喂,你们在聊什麽?」有三四名女同学不请自来,迳自组队成为追问她的行列之一。
    「就是在聊班长是不是跟弘天行在交往啊!班长,是不是跟他在交往的啊?」
    许是聊校园风云人物八卦的关系,站在後方的人数越来越多,大部份人都围到她这边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迅速形成,重重的压在她的头上。
    「我……」
    「你们少白痴,班长哪会看上那个问题学生?!依我看,是那家伙死缠住班长不放!」一位男同学贸然插话,公然损话题中的男主角。
    「什麽问题学生,你的嘴巴给我放乾净些──」
    「弘天行公认是问题学生这个你们别跟我说不知道!」
    「总言之,我们不准你这样诋毁我们的偶像!」
    尔後是一轮唇枪舌剑,晌久,他们才休战,不过矛头直指女方。
    「班长,你还未回答我们的问题呢──你跟弘天行是不是在交往呀?」
    众人的眸光尽往她那边射去,他的嗓音微地一响。
    你要不要试著跟我交往看看?
    我……
    「班长!」又有人在她耳边吼叫,蓦然回神,便对上数十对眼睛。「嗄?」
    「你怎麽在发呆?」
    「不好意思,刚刚在聊什麽?」
    「哎唷,怎麽你心不在焉的,我们在问班长你是不是在跟弘天行交往──」
    全场寂静,全体静待答案。
    结果……
    「不是,我没有跟他在交往。」
    「真的是这样麽?那你们是什麽关系?」某位女同学似乎不相信的话,开始作出一连串尖锐性的提问。
    可她还未作出回应,便有人争著为她呛声。
    「班长都说不是噜,你还追问什麽劲儿?」
    「什麽嘛……我只不过是想问清楚而已……」
    「班长!」
    「那个……」她握紧了拳头,眸光飘向黑板上方的某一点,强逼自己说著违心之言。「我们只是同班同学而已。」
    只是同班同学……
    我的眼睛说了什麽?
    它在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对不?
    是的,只是同班同学……
    「你还问啊──班长就算是交往也是跟陶子煦交往,怎样想都不会跟那个问题学生走在一起──」
    尔後是一声尖锐的抽气声。
    「陶子煦?!你是指那个长相清秀斯文,像王子般的风纪长麽?」
    这样的说法一出现,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喧哗的声音险些成了班房的背景音乐。
    「什麽像王子般──他已被删封为白马王子,成绩顶尖,谦虚有礼,对人又温柔,每回有事找他帮忙,他都会帮的,真是一级捧──」其他女同学开始争相和应。
    「对了,班长、班长跟陶子煦是不是有……」
    「对啊对啊,我从别的风纪听来的,陶子煦素来特别照顾女孩子,但他特别关心班长的──」
    怎会扯到那儿去?
    「我跟他没什麽,只是一起长大而已。」
    「即是青梅竹马噜?很浪漫呢──」
    场内喧哗声响个不绝,班里的学生差不多全聚集在同一处,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人斜挨著班房门旁,一直待在该处聆听著课室里的讨论,直到听见她的回答,才握拳转身离去。
    ***
    「班长。」上数学课的途中,伫立在黑板前授课的老师忽尔唤道,本是在抄写课堂笔记的她马上放下手上的笔,站起来。
    「是。」
    老师走到专用桌上,从一叠厚重的试卷翻找了一会,便从中抽出一小部份并且递出。
    「麻烦你将考卷逐一派给其他同学。」
    「是。」她离开坐位,上前接过老师递来的一大叠考卷後,老师继续授课,而她则依照老师的意思,根据试卷上头的名字,将试卷逐一交到同学手中。
    「班长,麻烦你了。」熟悉的女同学接过考卷便向她道谢,她惯性回以微笑,可当眼角馀光瞥见下一份试卷上的名字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弘天行。
    下一刻,几近是不假思索的,她悄然将那份试卷放到底,然继续她未完的工作。
    不消一会,她已将所有考卷交到班里的同学手中……
    现下,就只剩下他了。
    心脏一度紧缩,她全身的肌肉、神经不其然地紧绷著。
    手上明明只有一份试卷,却让她感到异常的沉重,比原先的那一叠试卷还要重。强行抑制塞满xiōng腔的惧意,她逼自己朝他的座位走去,但踏出的每一步都沉重得犹如她背负著几斤石头。她不敢直接看他,视线只会落在他身边的事物,他旁边的窗子、桌子、椅脚……
    不知在何时,终於来到他的座位前,当她正想将试卷放在桌面上,一时不察,试卷掉到地上,她本能地弯下腰捡拾,而他也会在同时弯身,她下意识地微抬脸蛋,两人过近的距离让她的唇不经意擦撞到他的。
    她惊愕的抬眸,便迎上一双莫测高深的深黑瞳仁,一双总是教她没法移开视线的眼睛。
    那一瞬,世界静止了,她听不见其他声音,只听见越加急促的心跳声。
    暧昧的氛围在他们之间流动著,她小心的呼吸,但那淡淡的皂香、细浅的呼息,还是能隔著空气,牵动她的情感。
    她刚刚碰到的是……
    他的唇。
    他的……
    她方寸大乱,慌张地从那两片墨海之中抽离目光,一手捡起试卷推到他的身上,也不管他有否伸手接过,急步返回自己的座位。
    课堂继续,老师还在用心教导新的课题、考试重点,但她却鲜少的没把老师的话听在耳内。
    眼睛是看著黑板,但心神早已不在位置。
    指腹抚上唇,轻触微暖的那处,唇上隐隐约约地还残留著他的温度。
    教她眷恋不已的热度。
    心不在焉,由那堂课起,她一直都心神不定,一直到放学钟声响起了,她才回过神回来。
    收拾好书包,她如常地走出班房,到实验室帮忙点算仪器的数目。
    途经走廊时候,昨晚的画面在脑际重演。
    甫进门,迎接她的是母亲。
    「怎麽这麽晚才回来?」母亲伫立在玄关,表情罕有的严肃。
    「我……」
    「这只毛娃娃……」视点落在她搂抱在怀的熊娃娃身上,母亲的嗓音又在响起。「是男孩子送的吧?」
    「这……」她心虚的别开眼,躲开母亲投来的目光,收紧两臂,将怀里的它抱得更紧。「这是……」
    「是谁送的?隔邻的子煦吗?」
    「那是……」咽下喉间的紧张,她心虚的垂首,不敢看母亲。
    「送你礼物的人是谁?我刚刚瞧见一个把头发染成金色的不良学生在附近经过……」
    闻言,浑身的血液随之冻结,她甚至感觉得到指尖泛冷。「这……」
    两臂不受控的收紧,母亲看见了他?看见他们在一起吗?那……
    「而且他身上还穿著你学校的校服……」
    是发现了吗?
    心,惊恐地跳动著,心音之大,她几近可以清楚听见。
    「送你礼物的人不会是他吧?」
    偌大的实验室里,每张长桌上都有一个载满仪器的托架,而她的职责则是逐一点算托架里的仪器数量,以确保数量跟原本一样。
    当她点算到最後一个托架的时候,唰的一声,她闻见门被拉开的声音,不过她认为来者只会是要她办事的老师,而她又忙著在点算的工作上,故此她没去查看是谁,便跟来者说话:「黄老师吗?我刚刚已重新点算仪器的数目,所有仪器齐全──」
    她边说,忙不迭在持著的纸上写上总数,眼前忽地yīn暗了一大片,原先充足的光线给阻挡住,没法照射在纸上,她骤感纳闷,直到那熟悉不过的皂香爬过鼻翼,她全身僵住了,不敢往後察看,也不敢乱动,悄然深呼吸,凭著嗅觉去确认。
    那气味,那是……
    那是……
    他的气味。
    光是这项认知,令她心跳加速。
    她回过身,首度映入眼帘的是那件皱得像是没熨过的白衬衣,眼睛再朝上一抬,果不其然就瞧见他背光的脸庞,与及触及那彷能洞悉人心的尖锐眸光。
    心狂跳,双手渗著薄汗,她慌乱不已,手劲用力过度将纸捏皱了也不知。
    他蓦然俯下身,两手分别支撑在桌的两侧,他仗著身高的优势,将她困在桌子与他之间。醺然醉人的淡香拂至,钻入她的鼻腔,塞满她的肺叶,薰陶她的心智,他的额抵著她的,细长的深眸凝睇她。「我有这麽可怕吗?」
    敛下眼,她抿唇不语,小心翼翼的呼吸,悄悄地吸纳那蛊惑人心的味道。感知热暖的男性呼息烫过她的肌肤,他的薄唇将碰到她的,她马上别开了脸,躲开了那毅然凑近的菱唇。
    「不要这样……」
    「为什麽?」他问,近乎气音的低沈男性嗓音听得有点心痒,但她还是能仅存一丝理智,没有在他的影响下,而致理智全失。
    「这……会让其他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她咬咬牙,不甚自在的道。
    「你很介意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他问,状似漫不经心的语调不知为何有能力令她心头发颤,她感到莫名紧张,指尖、双腿均不争气的抖动著,发著颤的唇好不容易才吐出两个字来。「不是……」
    他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
    「你很在意别人的目光,对吧?」
    「不是……」
    「你是。」他笃定的口吻听得她心慌意乱,她得咬著下唇,才能强逼自己镇静下来,不再发抖。「不是……」
    「你是。」
    「不是……」
    「你在说谎。」
    他笃定的口吻勾起了昨夜的记忆。
    「送你礼物的人不会是他吧?」
    话尾骤落在空气中的那一瞬间,身体停止了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她无法言语。
    「小玫?」
    「我……」
    「小玫?」
    「送我礼物的其实是……」抡紧了拳头,她深吸口气,调整好紊乱的心绪才续言。「其实是……」
    然後,她听见了那违背心音的声音。
    「子煦。」
    那夜,她撒谎了。
    并非为了他,而是单纯为了自己,为了挽救在母亲心目中的形象……
    那是潜藏在心底里的黑暗面,也是她一直不敢碰触的那面。
    「不是呀──」他穷追不舍的行径逼急了她,她又像上回一样,扯大嗓门澄清,企图利用不间断的反驳来说服对方。
    「我是说真的,我说不是不是不是──」
    接著,她隐约地听见了一声叹息。
    在她意欲探究因由之际,他的嗓音又暴起了,扯到别的话题去,没再往方才的话题打转。
    「班长,不如打个睹吧。」
    赌?她怔忡了,疑惑的看著他,俊帅的脸庞上挂著一抺熟悉的笑容,现在是什麽状况?「下?」
    「就赌下星期的数学考试。」
    「高分的那方是胜方。」
    数学科一向是她的强项,自高一起她总是位居头两名,而依她对他的认识,他上学期除了体育科成绩彪炳外,其他学科的成绩都非常不济,总排名险些是最後一名。上学期的数学考试,她拿了九十六分,排名第二,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他只有四十分,根本实力悬殊,这场赌局,她几乎可以预测得到结果……
    注视那双深黑的眼睛,他是存心闹著玩,还是真是有信心可以取得比她更好的成绩?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成绩,他眼中的那份自信究竟是打从哪里来?她真是感到很疑惑……
    「要是我输了的话,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你可以继续当你的乖乖牌模范生。」
    深眸微眯,优美的唇角一扯,惯常的笑容又在他的脸上浮现,许是日光洒落在他身上的关系,那笑容变得出奇的亮眼,炫了她的眼目。
    「反之,你以後就得全听我的,如何?」
    「如果……」
    「我说不赌呢……」
    纵然胜券在握,但不知怎地,她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总是觉得像是手握胜券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自己。
    唇上的弧度遽深,他执起她一小撮披散在肩上的长发,轻吻。
    「那我会在这里抱班长……」
    「你……」她涨红了一张脸,睁圆一双眼眸瞅著他看。
    「到时说不定会有老师经过撞见……」他笑了笑,装佯在喃喃自语,实际上却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模范生公然在学校跟问题学生做爱的画面……」
    轰──耳闻某两个关键字眼,一股热气自下腹涌上,直冲上脑际,两片红晕选在这时不争气的浮上颊际,她欲掩著他出言不遂的嘴,可手方举高过头,纤腕就被他一把擒住,她又气又恼,你了很久才有下文来,但出口的却是毫无气势的骂语。
    「你……流氓!」
    他是在威胁她,而她理亏在先,压根儿没有说不的权利。
    「我是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拇指在她鼓著的左颊肆意滑动,他低低在笑,活像是存心看她闹笑话似的。
    「你──」她一时语窒,找不到话来反驳,完全处於下风。
    「班长,那赌……还是不赌?」额再次抵著她的,他重新再问一次。
    「我……」沉吟了许久,她都答不上话来,但他不以为然,不厌其烦的重复。「怎样?赌还是不赌?」
    幼颈一抬,她勇敢迎上他的眼睛,接受这场赌局。
    「我赌!但你愿赌要服输,不能再用那那、那档子的事来要胁我……」
    他凑近她的耳边,唇贴在小巧的耳壳,用那带笑的嗓轻声问,「那档子……你该不会是指……我跟你做爱的事吧?」
    轰──这回热气在短短一瞬间游遍全身四肢百骸。
    做、做爱……为啥这人可以脸不红、气不喘一再将这种话说出口?
    「好了,不耍你了,愿赌要服输,就这样说定。」
    忘了有否跟他说这个了,当他提出这个睹局的时候,她隐约地听见了藏在心底深处最真实的心音,虽然不太清晰,不过她还是听到个大概。
    大概是在说她希望输的人是她。
    ***
    午饭时份
    二楼的走廊罕有地挤得水泄不通,方才光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已听到震耳欲聋的吵杂声,可她就联想不到人流会多成这样……她皱皱眉,衡量突破「路障」的可行性,而她得出的结论是直接爬楼梯上三楼,再由下另一边的楼梯回班房,那便可免除了被压成沙甸鱼的危机。
    此时,偏偏却有一条手臂逆流而上,好巧不巧还朝她这边来,也好巧不巧扯著大嗓门大喊她的职衔──
    「班长哇哇哇呀~~~~」
    许是她过敏,除了班长二字外,馀後的叫声都有点奇怪,有点像沙哑,有点歇斯底里,有些少像怪物的叫声……
    这应该不会是喊她吧?她心想,然後脚跟一旋,踏上一级阶梯。
    「小玫班长哇哇哇呀~~~~~」
    这回是自个儿的名子跟职衔──
    纵然不想承认,但她也得承认,那条手臂是摆明冲著她而来。
    脚步稍顿,她回首一瞥,赫然发现上一秒还是吵闹的走廊骤时鸦雀无声,而且不知为何在场人士一律朝她的身上投放不明所以的诡异眸光……
    那条手臂除外。
    这……发生什麽事?
    俄顷,手臂的主人终於现身,还咚咚咚的跑到她面前──近距离击杀她的耳膜……
    「班长哇哇哇~~~~」这麽一来,她可以确定刚刚没听错,那并不是笔墨可形容的怪叫声。
    是新来的转校生──洛小漩。
    洛小漩个子小小,长得有点可爱,像洋娃娃般,有点憨,有点傻,有点想像力过份丰富,而且有点奇怪──
    在「呀」音节即将见世之际,啪的一声,一本厚重的英语字典准确无误击中洛小漩的後脑勺,有效地要她瞬间消音。
    「够了!给我适可而止──别再模仿Raymond Raving Rabbids里的兔子怪叫──」发言的是那个总是在洛小漩身边的吴美丽。
    「哎唷──你干麽打人家的头啦,会变笨的呢……」埋怨时,还忙不迭吐舌装鬼脸。
    发生什麽事?
    「白痴呀你,叫你闭嘴别喊,你就变本加厉越喊越大声,都跟你说这个时候别骚扰班长啦──」
    总算在一堆骂语中找到重点了,一些她想得悉的资讯。
    这个时候就别骚扰她……究竟发生什麽事?
    「为什麽不能唤我?发生什麽事?」她纳闷,她先前是不是作了些错事她不自知,不然有谁来解释为何周遭的人都用这麽惊恐的眼光瞅著她看……
    「班、班长?!」吴美丽终於发现了蓝小玫的存在,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班长,你不知道这个吗?」洛小漩见吴美丽发呆,好心代答。
    可吴美丽只觉头皮发麻,暗地里在心底叫翻天。「小漩!」
    「我应该要知道什麽?」脑袋里的疑问泡泡越积越多……
    「就是──」
    生怕傻里傻气的小漩心直口快说错话,吴美丽将洛小漩拉到身後,拿回发言权。「还是由我来说──咱们在告示版看了今个年度的全级名次……」
    原来是公布了结果,难怪会挤满了人──但上年也不会挤成这样,怎麽今年却……
    「所以……呢?」
    「那个,班长,你的全级名次下滑了……」
    此话一出,马上换来一刻静默。
    「对啊对啊──所以小漩是来安慰你的!美丽她们都说班长连续两年都是第二名,现在名次下滑应该会受了重大打击──」
    啪!洛小漩的後脑再度受到重击。
    然後再咬牙切齿补加一句。
    「你少说一句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是的……」洛小漩抿著嘴,抚著发疼的後脑勺,泪光一闪一闪可怜兮兮的瞅著吴美丽。
    「那……我跌出头十名?」她故作镇定,装佯毫不在意,可思绪早己乱如麻花了。
    「当、当然不是啦!班长请放心,放一万个心,只是下滑了一名!一名而已!」许是察觉到气氛有异,吴美丽情绪有些少激动,激动得只差没拍xiōng口保证。
    「那是第三吗?」
    「是啊……」
    又是一刻冗长的静默。
    气氛不觉间变得冷硬凝滞,众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或是制造出多馀兼且无意义的声音,令情况变得更僵。
    可是率先找回嗓音的却是主角。
    「那风纪长呢?」
    「他呀,他还是跟先前一样,第一名……」吴美丽小心翼翼的,生怕会说错话刺激到班长。
    又是要命的沉默。
    即是她退步了……
    「班长,那个……不用沮丧啊,名次可以下次再追回来──」吴美丽越说越是感到不妥……
    惨了,这样说会不会更大打击?
    这时,洛小漩还咬著不知打从哪里来的珍宝珠,眨著无辜的大眼睛,幸灾乐祸。
    「美丽啊美丽,你刺激到班长了──」
    她还敢说这个?明明是小漩唯恐天下不乱──
    「班长?你还好吗?」
    即是她退步了……
    但她扪心自问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温习,她甚至敢说,这回的考试,她比先前更加用心……
    但……为什麽?
    是她退步了,还是……
    思绪翻飞,她忆起了上两个星期所发生的事,复想起了那场睹局。
    就赌下星期的数学考试。高分的那方是胜方。
    要是我输了的话,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你可以继续当你的乖乖牌模范生。反之,你以後就得全听我的,如何?
    会吗?会是他吗?
    心脏一度紧缩,纵然可能性低都不能再低,但不知怎地,她却想去确认一下,可大脑常未发出指令,身下一双腿自动自发有了动作,往告示版那边走去,而自刚才起就一直挤在告示版前的人也识趣的没选在这时挡她的去路,像圣经故事《摩西分红海》般,让出一条路,让她顺利走过去。
    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脚步有点沉重,心情有点紧张,她甚少可以听得自己的心跳声……
    就赌下星期的数学考试。
    不会是他的……一定不会是他的……
    班长,那赌……还是不赌?
    怎会是他……蓝小玫你在乱想些什麽有的、没有?她不住取笑自己想像力丰富,怎会是他……他是弘……
    不消一会,她来得告示版前──
    「第三名 蓝小玫 九十六分
    第二名 弘天行 九十八分」
    他是弘天行,怎会是他?
    班长,那赌……还是不赌?
    眸光胶在告示版上,久久挪不开视线,久久没法从震惊中抽离,徘徊在脑海中的是他带磁的嗓音,与及那有点轻挑的语调。
    怎可能?
    就在吴美丽烦恼该怎样安慰班长,众人正设法静悄悄地逃离现场,免得被奇怪的严肃气氛淹没之际,一把男性嗓音突然破空袭来,打断各人的思绪──
    「号外号外──我打听到、打听到了,是独家消息呀──」
    原来是新闻报的记者──小古。
    「嘘!」众人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提醒来者,但基於他过份兴奋之故,压根儿没发现不对劲之处,还越说越兴奋──
    「打听到学科名次的名单──呀!」
    啪!厚书与骨头碰撞声诡异地响起。
    「痛痛痛──他娘的──谁打我?!」
    「继我之後,第二名受害者。」咬著珍宝珠的洛小漩凉凉的评论,第二度幸灾乐祸。
    在小古正想揪出犯人之际,有人悄声提醒他,也间接解释了後脑会受创的因由。「班长在这里呀……」
    「嗄──搞啥?又不早些说──」
    「刚刚大家不就做了这个手势噜?」言毕,又做了先前做过的手势,换得小古一个傻眼。
    「不打紧,小古你照直说好了,反正我也想听……」蓝小玫漾起一抹甜笑,柔声道,冷硬的氛围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众人不住疑惑适才的愁云惨雾打从哪里来……
    刚刚是他们过敏麽?
    「既然班长都这样说,小古你就将打听到的都说出来吧──」
    众人点头如捣蒜,互相和应……
    然後,气氛又开始热炽起来。
    「咯,风纪长还是保有常胜将军的称号,所有学科的第一名皆成为他的囊中物──」
    骞地,嘘声四起。
    「还以为有什麽特别,风纪长一向屈机这个就众所周知的啦──」
    不约而同地,众人齐齐点头称是。
    「刚刚说的只是开场白,现在才是高氵朝──原本今次夺得第二名的弘天行,除了国文跟英语败给呃……班长,被迫屈居第三之外,其他科目都取得第二名的宝座呢,据说数学科的老刘乐不可支,还在教员室老泪纵横……狂感慨人生,又大发感言说起啥老怀安慰的话来,听闻还唤了弘天行去教员室聊聊天……」
    骤时,喧哗声暴起。
    因为──「老刘也太夸张了吧──」
    「他数学科也是第二?」
    「是啊是啊!」
    他的数学科成绩比她高……
    他的数学科成绩比她高……
    她顿时百感交集,眸光不自觉飘到远方的楼梯处,这麽一瞧,便好巧不巧触及尖锐的眸光……
    「班长犯不著沮丧,下次一定可以夺回第二位的宝座──」好似有人跟她这样说,还有人拍拍她的肩给予鼓励。
    那人斜倚著扶手,两臂环xiōng瞅著她看……
    脑中又播出相关片段了。
    就赌下星期的数学考试。高分的那方是胜方。
    要是我输了的话,我不会再找你麻烦……反之,你以後就得全听我的,如何?
    她心里直喊糟,「我、我没什麽呀,多谢关心……」
    下一瞬,大脑还没完成思考程序,身体像是有意识的自己动了,旋身,准备静悄悄的离去。
    吴美丽见状,马上喊住了欲走出人群的蓝小玫。「班长,你去哪?」
    「呃,我突然想上洗手间──」
    「我都有点想──」
    「我都是呢……」
    「我也是呀──」
    「那一块儿吧。」蓝小玫有点无力道。
    在短短一瞬间,约莫五、六名女生组成了女洗手间团,目的地当然是女洗手间。
    「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个?我先前从小古口中得知一个传闻,就是咱们那届入学成绩最高的人是并不是风纪长……」
    才离开现场不一会,蓝小玫身後的女生们又开始聊八卦,不过她心不在焉,左耳入右耳出。
    「耶?不会吧?!」
    「但开学那天上台说话的明明是风纪长……不是风纪长的话,那会是谁?」
    拐弯,继续聊八卦。
    「根据小道消息透露……」
    「怎样怎样?快说啦──我厚紧张──」
    「是弘天行拒绝才由第二名的风纪长补上……」
    「哇──」有尖叫声。
    「小漩,我先前警告你不准再怪叫──不然一律字典修理──」
    「冤枉呀,美丽姐,我哪有──」
    教训完毕,吴美丽继续聊八卦。
    「对了对了,大家可别说出去啊,你们都知有不少风纪长的粉丝都超级神经质──连一句坏话都不准说呢……」
    「哗,这实在太捧了,果然是我梦想中的黑骑士──」洛小漩双手合十,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又沉沦在自我幻想世界之中。
    「什麽黑骑士?靠,小漩,你又替咱们的偶像改了什麽怪腻称……」有人不满,为偶像抱不平。
    洛小漩未感不悦,开始滔滔不绝的发表自个儿的伟论。「就是嘛……总是站在一旁,遥望远方,就像那本最畅销的少女漫画《你是我的公主公主》其中一幕很萌杀的画面──话说女主角跟男主角输赌,但女主角输了却不肯认帐,帅气的男主角帅气的在天台帅气的将女主角推到墙边,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阵强劲的风拂过男主角他那头帅气的头发、帅气的衣衫,他帅气的掐住女主角的两颊,帅气地放话:愿睹服输,我的公主──你现在是属於我一人的公主──」
    最後还不忙以「哇哇哇呀」作结尾。
    「多奇怪的对白……还有,弘天行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我个人觉得他比较会像《你是我的女人女人》里的男主角单手掐住女主角的脖子,威胁女主角,愿赌要服输,你是我的女人,要是你敢再逃的话,信不信我今晚就在这里要你一整夜──呀呀呀──天呀,怎麽我跟你一样幻想一大堆白痴情节──停止呀呀呀──」吴美丽开始失控。
    「什麽嘛……都是出自藤本三千代手笔──」眯眼,洛小漩娃里娃气的揶揄友人。
    不过吴美丽却忙著为自己跟小漩的失态向班长致歉,没注意到友人的话。「班长不好意思,咱们说了些奇怪的话来──咿──」
    但她左顾右盼,也找不著那抹身影──
    「美丽,你在找什麽?掉了东西啊?」
    「班长呢?」
    此时,她们才发现,一直走在前方的班长平空消失了。
    ***
    「可能班长太性急──故此自己独自跑了去洗手间呀?」
    「小漩,不是性急,是人有三急──」
    「但班长怎会一声不哼给跑了?」
    门外传来女生们吵嚷声,与及扯大嗓门高谈阔论,照理说这些讨论清晰可闻,可她偏偏却顶多只能勉强听进几个字眼,身後那将近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夺去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带磁的低笑声忽响,就在她的耳畔,她甚至能真切感受到紧贴著背的那堵墙的剧烈起伏,还有那源源不绝的温度。他在笑什麽?她很想问,可是嘴巴却被那只厚掌掩著了,她的询问骤然化作含糊的呜呜声。
    直到外面的踅音消去,身後的人才挪开了手,越过她的右肩,袭上锁骨的壮臂稍使劲,将她更往自己的身上压,限制她上半身的行动。
    下颚抵著她的肩,他贴靠著她耳壳,以近乎气音的嗓问:「你刚刚想逃到哪?」
    一凛,咽下喉间涌上的恐惧连忙反驳,但甫开腔,却声如蚊蚋。「我压根儿就没有想逃的意思──」
    「喔?」带笑的嗓再度飘进耳内,微暖的呼息若有似无的拂过她颈项,撩拨她敏感的神经末梢,「真爱撒谎的小家伙……」
    「我没撒谎……」
    「是这样嘛……」一边的薄唇往上扬,细长的深眸微眯,「那麽,烦请班长解答一下我的疑难……」原是握著她其中一方肩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带茧的拇指在她的下唇来回溜动,享受那美妙的柔软触感。
    「我确实是搞不懂为何班长一看见我就急著逃呢……」
    「我没有……」回应得好一个无力。
    他又笑了。
    纵然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在笑她,非常可恶的笑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没有……吗?」唇上的笑意遽深,他漫不经心地重复她的话,听他状似不相信她的口吻,她很想坚定地作出回应,可是喉咙却偏偏不听使唤,发出没半点力度的音节。「对……」
    「你有。」
    「我没有……」明知他不会看见她的表情,她还是别开了眼。
    「你有……」肌肤敏锐的感知某种温暖柔软的东西擦过耳畔,她反射性瑟缩了下。
    「而且还想赖帐。」
    许是被他道破了心事,耳闻他那笃定的言词,身子不争气的一抖一抖,彷如在引证他所言非虚似的。
    「我没有……」
    「喔?那麽……」他拖长语尾,唇抵贴在她的耳畔肌理,冷不防地搁下吓死人不偿命的宣言。「愿睹要服输,今晚我就在这里要你一整夜──」
    最後还要附加四个极具独占欲的字。
    「我的班长。」
    轰──一股热流冲上两颊,再流遍四肢百骸,浑身上下都热烘烘的……
    「你、你你疯了──」她惊叫出声,不过一联想到随时会有人在门外经过,她就马上压低声线责骂他的不理智,「这里是学校呀!」
    但嗓音柔柔弱弱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反之含有些少欲拒还迎的味儿。
    「就说你想赖帐……」
    「不是……」
    「身为班长,说话不算话,日後要怎服众?」
    「这……」
    「其他同学会怎样看班长呢?」
    嗯……
    「班长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她的脑袋乱糟糟,然後她还未来得及思考,就听见自己晦气的声音,可话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你爱怎样就怎样!」
    後悔极了,尤其是当她听见他的笑声。
    「喔,即是随我爱怎样都行?」
    指尖抖抖抖,她想反悔,可是结果都不会有何不同,他还是会以此来要胁她的,在思绪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她的决定是豁出去──
    「对……」回应得有点咬牙切齿。
    指腹游走过她的脸颊,沿著她的脸部轮廓滑下,来到她的项上,惹得颈间一阵搔痒……
    「班长,你抖得很厉害呢……」魅人的声音伴随著热烘烘的气息,一并灌入她的耳中,他都还未有进一步的行动,她就抖个不停,悲哀的发现两腿甚至有了虚软的迹象。
    「很紧张吗?」
    「我……」
    铃铃铃──这时,上堂的预备钟响起了,惨了!
    她猛然从一片混乱中清醒过来,方才消失得力气一下子回笼,她开始挣扎了,但她出尽吃奶的力都挣不开身上那个铁钳。
    耳闻外头一波又一波急促的脚步声,心里更是著急。「预备钟响了,那那那个──你快些放开我──」
    「愿赌要服输啊,班长。」他完全不把钟声、她的忧虑当作是一回事,还慢条斯理的提醒她。
    「那、那个要是有人进来的话──」
    「愿赌服输啊……」
    「啊……」她挫败的呻吟,基於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只好认命的妥协。「那你快些──」
    後方的硕长男性身躯剧烈颤动了一下,他收紧了箝制她腰间的手臂,揽抱得她更紧,「班长,你这是……反过来埋怨我动作太慢吗?」
    从未听过如此露骨的话的她面颊马上因他的言词红了一大片。「我……」
    他抓过她一方的肩,将她扳正,抵在坚硬冰冷的门扉,俯身,额抵著她的,幽深的瞳仁盯著一面茫然的她直瞧。
    咽了咽涌上喉间的紧张,他究竟想怎样?
    纵使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但一想到随时会有人撞进来,而他又不知会对自己做些什麽的时候,心脏就噗噗狂跳不停,脑袋白花花的,里头只是一昧回盪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完全没法思考……
    在她快将烦恼到不能自己之际,带笑的嗓飘至,「班长……其实,你有没有兴趣出版一本《你是我的班长班长》……」
    那热热的吐息甚至搔著她敏感的耳後肌理,惹得她掉了一地的疙瘩……
    「照理说应该会很畅销?」
    你是我的班长班长……
    思绪翻飞,她立时忆起较早前小漩跟吴美丽在门外的对话……
    她们提及过的那位漫画家的著作名称……《你是我的公主公主》跟《你是我的女人女人》……
    了然。
    「你刚刚是在耍我?」
    紧张的心情平伏下来,但xiōng口却有些少她不解的郁闷。
    唇角噙了抹笑意,他居高临下的瞅著她,瞅得她心脏一紧,又紧张起来。「班长……是希望我继续吗?」
    轰!「才、才不是呢!」
    「话说回来,是不是不是在学校,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我、我可没这样说过,你、你可别会错意──」
    「喔……」他受教的点了点头,指尖不经意地在她发热的脸颊一滑,瞳仁闪过一丝兴味,「那你为什麽脸红?」
    她别过脸,躲开口齿不清的回应,「这……因、因咳嗯……因为这里很热……」
    「是吗?可是今天天气只有十多度呢……」
    「呃……」
    「好了,不耍你了。走了──」他一把擒住她纤瘦的腕门,不问她意愿就迳自拉著她走出课室。
    「走……」走?!
    由於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还未有足够时间好让她搞清楚状况,她的人已被强行拉著走──「诶?去哪──」
    「还用说?跷课──」他脚步未停,回首,朝她扬唇一笑,徐徐道,口吻理所当然极了。
    「下?!这怎可以?!」而她的反应却是一大反差,仿如听见世界末日快到似的。
    「班长,愿赌服输。」跨了好几个大步後,他又好心提醒她了。
    「但、但──」眼见有几位同学朝他们这边看,她反射性就举起那只自由的手臂遮住自己的脸,劝词越说越小声,要不是他耳力惊人,他也听不见她才念什麽──「不、不知会老师一声不不太好──」
    但他却不把她的顾虑当作是一回事,只是又像上回那般,投下一句话杜绝所有抗议声。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强逼你的──」
    「班长。」
    这是第二次,他赋予她放纵的权利。
    ***
    其实她不懂他。
    偶尔她会有类似的感觉,对於他的事,她知道的只有很少。相处日久,她越是发现他宛如谜一般,身上有著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左颊上忽地传来的暖意唤回她的心魄,侧首一瞥,那是一罐饮料。「咯,给你的。」
    「喔,谢谢。」循声源看去,只见他手上多了两罐相同的饮料,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那罐,双手捧著,一味打量著倚著店铺玻璃橱窗而立的他。
    有点凌乱有点微翘的金发,不合规格的校服,不按常规做事,总是依据心情行事,完全不理会他人感受,还有那有点颓废的言行举措……
    无论怎样看,他活脱脱是不良少年的典型,像他这类人从来只会虚度光yīn,视学习读书为无物……绝对不会用心学习,即使用心也不见得能做点成绩出来……
    这是她眼中的他。
    但现在的情况却完全超乎她的想像。
    她满腹疑云,搞不懂为何眼前的男人跟她预料的落差这麽大……
    「怎麽了?」他拉开拉环,拿起饮料就灌了一口。
    呷了一口饮料,她顿了顿,望了望饮料一眼,才望向他。「那个……其实你很会读书的,为什麽先前就不好好的读?」
    他啜了口饮料,漾出一抹笑容。「你很在意这个吗?」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而已,若果你肯认真读书,出来的成绩可能比风纪长好……」
    「可惜?」五指抓住罐面的边缘位置,轻轻一晃,还馀下一半的饮料在罐里如漩涡般回旋。「为什麽要觉得可惜?」
    「这……」
    「成绩能代表什麽?」
    「嗄?」
    「断定一个人的价值吗?」眼神、笑容、口吻夹带些少不屑的味儿,围绕著他的尽是疏离的味道,与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场。
    心一揪。
    「可是在这个社会,的而且确是……」
    他莞尔一笑,不以为然地道。「所以就算不喜欢也要勉强自己吗?」
    「这……」她一时语窒,不知说什麽话才对。
    沉寂的氛围在他们绕了一圈後,他再度开腔。
    「怎麽了,味道很差吗?」
    「呃……不是的,满好喝的……」她别开眼,一双眼珠子瞄到旁边的店铺去,不去看他。
    接著,她听见几声响亮的低笑声,可她才循著声音看去不够一秒,手上的饮料就被人硬抢过来,然後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投进垃圾桶里去。
    一个傻眼。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诶?你、你干麽啦?!」
    「不好喝就别喝啦──」
    他说得理直气壮,害她又不知该说什麽才对……虽说满难喝……可是还有一大半还未喝就丢掉这个太浪费了吧……
    「我没说不好喝……」她反射性就抛出这麽一句对白。
    「那我买罐新的给你噜。」他从容地接下一句对白。
    「这……」啥米?!眼看他意欲往回头路就去,她一时情急就伸出两手拉著他那条强壮的臂膀。「呃……不、不用……其实我也不是太口渴……」
    带笑的嗓又飘至,听得她脸蛋发热。「班长,你又撒谎了……」
    她红著脸松开了手,不再拉著他。「我呃……不好意思……」
    「哈哈哈──」她的反应轻易地惹来他一阵肆意的狂笑,他还夸张的笑得双肩颤动。「你真是很可爱……不好喝就不好喝,干嘛要跟我道歉?」
    听罢,脸上的热度又有上升的趋势,她赌气的别开眼,不看那张正在取笑她的俊颜。
    这麽一来,视线落进一间精品店的橱窗。
    然後,看著看著,看呆了。
    还有头颅越来越沉重……
    「在看什麽?」
    神智回笼,橱窗上映著他的倒影,他不知在何时,把头压在她的发顶上,还用那条长臂扣著她锁骨以上的位置。
    眼眸微抬,纤指指了指橱窗里的娃娃。「我家里有旁边的那只……」
    「你喜欢这个吗?」
    那是一头全身都是棕色软毛、粗短的脖子围了条红黑围巾的巨型熊娃娃。
    「不算是……」两唇轻启,她呼出的热气化成缕缕白烟,迷蒙了她的视线。
    「既然不喜欢,那为什麽要买?」
    「嗯……那是上年父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每一年,他们都会送我类似的礼物,那时他们说我抱著熊娃娃的样子很可爱,说熊娃娃很适合我……」五指轻触玻璃橱窗,指腹微微往下滑,似是隔著那层厚厚的玻璃抚摸那只熊娃娃。「他们还说要是我喜欢的话,每年都会送我一大只的,故此每年我都会收到穿著不同款式装扮的巨型熊娃娃。」
    「那他们知道吗?」
    「嗄?知道什麽?」
    「你根本就不喜欢那娃娃。」
    她一顿,想了想,才回应。「没有,我没跟他们说……」
    「既然不喜欢,为什麽不直说?」
    此时萦回他俩只有寂静与及沈默,传入耳中的只有人群的吵杂声。
    好半晌,她撤回目光,长睫微垂,漾出浅浅的微笑。
    「你不是我,你不会懂的。」
    「是你不希望我懂,对不?」
    她牵了牵唇。「我这个人很沉闷,对不?」
    「还好,只少比我来得有趣。」他随意答腔,漫不经心的。
    之後,他又不询问她的意愿,就霸道的扣著她的手腕往另一边走去,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被动地尾随在後,就在那高大身影的後方走著。
    「这个很适合你──」冷不防地,一顶鸭舌帽从天而降,好巧不巧套在她的头上,她愣掉了几秒钟,瞥见舌底的那只白皙的拇指与及前方那件有点皱的白衬衫,才发现是谁做的好事。
    「别玩啦──我看不见东西啦──」她慌忙伸手脱帽子,但长得人高马大的他却仗著手劲比她大欺负弱小,使劲将鸭舌子往下拉,害她那颗可怜的小脑袋被逼往下,她不服输的猛抬头,却赫然发现视野被一大片yīn影遮去了,而他那可恶的笑声又不偏不倚全数落入她的耳中。
    她一恼,想开那只肆虐的大手,可她因看不见的关系,手探向了他的腰际,然後她发现他竟然缩开了……
    该不会是……
    她又伸手再探,手方碰到他的衫角,腕门就被人反箝制著,她试图挣脱,可是他扣得极紧,她怎用力都挣不开,只能眼睁睁看著他用单手扣著她双腕。
    两手被擒,帽子又遮去了她的视线,她奋力仰首看他表情,嘴边噙著笑:「你该不会是怕痒吧?」
    然後,他笑了。
    蓦然俯首,带笑的俊颜凑得极近,额间抵著她的,呼吸互相纠缠著。
    「我是啊……」
    她被逼要呼吸著有他气息的空气,不过她甘之如饴,无他的,只因她爱极了这种亲昵的举动,直到现在,每当她回想起他那时的动作、他的话,心头还是会不住为他而颤动。
    「不过这里有人比我还要怕痒──」
    言毕,他反过来挠她痒,她拼命的躲著,可他却可恶的拿长臂把她困绑在怀内,另一手则猛搔她的腰,害她险些笑到岔气。
    「哈、哈哈……住手呀──」
    「这可不行呢……」他低低在笑,男性嗓音略为沙哑,带有几分惑人的磁性。「谁叫你发现了我的秘密……嗯?」
    「哈哈哈──放过我啦──我不会跟别人说呀──弘天行你在乱摸哪里啦!?」
    笑声又在耳边拂过,他的口吻无辜极了。
    「我哪有乱摸?明明就是有人乱动──」
    「哈哈──你胡说──」
    「笑得这麽开心,你不就是很喜欢我乱摸吗?」
    他还敢说这个──「哈、哈──明明就是你在搔我──」
    在她快要笑到窒息之际,他才放她一马,也顺道拿掉那顶帽子,放回路边摊子去,拖著她往前走。
    著迷地看著他那宽阔的背,她忍不住会心一笑。
    由第一天认识他起,她就知道他们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但她仍是很喜欢他,明知是如此的不同,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喜欢。
    至於个中的原因是什麽,当时的她年纪还很少,对很多事都很懵懂,总是处於似明非明的状态。
    直到现在,她懂了。
    他是她理想中的自己,他做到她不敢做的事
    随心所欲,不受束缚,任何事都是随性而行
    他喜欢的乾脆说喜欢,不喜欢的就说不喜欢,他从来都不用介意别人的目光。
    也不是刻意成为众人的焦点,随自己的想法想做就做。
    他有她没有的自由,不论是身还是心都不受束缚──
    其实她想跟他一样。
    其实她希望他能带给她没有的。
    其实她希望这只大手能带她离开这个充满束缚的世界。
    纵然明知是灯蛾扑火,她还是放任自己爱上这个跟她相处在不同世界的男人。
    死了心蹋了地的深爱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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