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吨吨……”陈安修的嗓子有些发堵,他想说,吨吨,其实用不着这些,但对着儿子这些话突然说不出来了,吨吨的小脸虽然绷着,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到底是年纪小,只要大人仔细点的话,就会发现孩子的眼睛里藏不住事情,吨吨此时略带紧张的眼睛里就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是不是不够?那等过年的时候,我有钱了再给你。”原来攒了这么多年,都有满满一盒子了还是不够多。
陈安修半跪着去抱他,“够了,够了,已经足够多了,爸爸要工作很久才能赚这么多钱呢,谢谢吨吨。”他以前到底有多粗神经才认为吨吨和他不亲呢?明明孩子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吨吨心里松口气,他们父子见很少有如此亲密的动作,他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但很快停住了这个动作,小手抬在空中半晌,最后下定决心一样,落在陈安修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陈安修更用力的抱了抱他,就算只为了这个孩子,他也要更努力一些。
之后的两天,陈安修大多在山上帮忙,因为山头是今年刚承包的,很多地方都没开发出来,陈爸爸也只是把以前的果园除了除草,给果树重新施了肥,至于结果怎么样,还得等到明年再看,陈安修这两天在山上主要帮着摘柿子,吨吨小尾巴一样,爸爸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经过那一夜,父子两人的相处自然很多,尽管吨吨的话还是不多,但陈安修现在已经学会主动去亲近孩子,他搬着梯子的时候,会主动招呼吨吨帮着他提篮子。
这情形看在陈妈妈眼中,感到稀奇的同时,心里又很安慰,悄悄拉着陈爸爸说,“你看壮壮和吨吨,现在才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子。”以他们的身体状况,不是不能亲自照顾吨吨,但壮壮退伍以后,他们还是决定把孩子交给他一个人来带,无非就是希望这对聚少离多的父子俩能亲近一些,趁着吨吨现在年纪还不大,他们也知道壮壮一个人带孩子辛苦,可要是等吨吨长到十几岁再来想这件事,就晚了,那个时候即使你想给,孩子也不会那么需要了。父子这情分就算是伤了。
陈爸爸拿小锤子蹲在地上敲板栗壳子,听陈妈妈这话,得意洋洋的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这父子俩就说父子俩,到什么时候都生分不了,以前就是你瞎担心,说什么吨吨自小就和壮壮分开,长大了会不亲,我就从来没担心过。咱养的儿子,咱养的孙子,那还能有错了?!”
陈妈妈没好气的瞅他一眼,和这人过了大半辈子了,这人从来就没学会顺着她说过话,她说东,他就非要说西,她说不让承包这这山地,他就有本事撺掇壮壮偷偷去把这事办了,现在他们父子都是一条心了,不过回头想想也不枉他疼壮壮这么些年,他待壮壮的好,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就和晴晴望望是一样的。
看到壮壮和吨吨,她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长宁,现在想想,当年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做对了,未婚生子,就算放到现在,也算不上是光彩的事情,何况是往上数差不多三十年,光想想都知道那是一件多难听的事情,长宁那个时候还是个大学生,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林家有个在北京上大学的小儿子,很聪明,将来是要吃公家饭的。可就是这样人人羡慕,家里人为他骄傲的长宁,突然有一天一脸惊恐的跑了回来,谁问都不说话,就一个人缩在东边的屋子里,还说不想去上学了,那个时候他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了。
她还记得时节比这还早一些,应该是农历七月初的时候,有天晚上都快半夜了,大哥突然来砸他们家的门,她一开门,大哥就说让她赶紧回去一趟,谁都劝不住,爹要把长宁打死,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除了最小的长宁,爹娘就对她偏疼一些,大哥也是没办法了才过来的。那时候家里连个摩托车都没有,他们就打着手电筒沿着山路往回走,路边都是草,露水很重,打的裤子都湿到膝盖那里,全身冰凉凉的,她那个时候已经五个月的身孕了,一路跌跌撞撞的几次差点没摔倒。
即使有娘和二哥拉着,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长宁也已经是鼻青脸肿,身上都是血了,爹的脾气很暴,打长宁用的是家里挑水的扁担。爹还要继续打,她跑上去挡着,她那时候怀着孩子,爹不会动她,扔下扁担气冲冲的出去了。她和娘给长宁换衣服,她一撩开,就看到了那个已经很明显的肚子,就和她的一样,可长宁是个男孩子没错啊,她自小背到大的,最清楚不过了。
爹和娘显然是知情的,以前只当是祖上传下来的故事,后来爹娘去找了谁,她不清楚,反正他们家知道了有个叫宁世的医院可以帮助他们,大概刚过了霜降节气的时候,长宁生了壮壮,不过她的那个孩子没活下来。长宁一直不肯说那人是谁,其实说了,他们也没办法,北京那种地方他们只在书上和广播里听过,想去那里找人算账,他们连人家的门都找不着。如果长宁养了这个孩子,这辈子就算是毁了,爹做主,全家人都瞒着长宁说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长宁听说孩子死了,也没多大的反应,养好身体后,就回去继续上学了,再后来就是去美国,结婚生子,一直到现在。他们就把壮壮抱了回来,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妈,那边的树上的要一起摘了吗?”
“哦?”陈妈妈打个激灵回过神来,“一起摘了吧,再留下去,都软了,掉地上摔烂了也没法吃。”
“你在想什么呢,壮壮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你管我想什么呢,砸你的栗子吧,我看了生活台的天气预报,这一周天气都很好,正好把栗子和柿子饼一起晒了。”天气不好,晒出来的东西不容易保存,而且长毛。
他们把壮壮当成普通男孩子一样养大,壮壮甚至比普通的男孩子还皮实一些,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壮壮也和长宁一样在外面吃了别人的亏。当时她一看到壮壮的肚子就知道了,毕竟同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吨吨,我把篮子吊下去,你把绳子解开,再拴上一个空的。”陈安修踩着梯子坐在高大的柿子树枝杈那里,东山上的柿子树很多,陈安修就认识三四种,一种叫椭柿子,中间有道圆弧,像两个大面饼直接压在一起了,这种柿子的个头很大,从树上摘下来就可以吃了,还有一种个头小点,叫牛心柿子,这种不能直接吃,要拿梨染染才行,不过这种晒出来的柿子饼超级好吃,还有一种不知道名字的最常见,山头溪谷里每年自己都能冒出一两棵,一直到入冬,叶子都落光了,红彤彤的柿子还能一直挂在树上。这两年村里人更喜欢种脆柿子,爸爸在屋后也种了一棵,稍微发红就能吃,脆甜脆甜的,中间有巧克力色的十字花,所以也有人叫巧克力柿子的。
现在摘下来的柿子,一部分存起来,可以一直留到过年,另外一些妈妈会削掉皮用鱼线串起来挂在屋檐下晒成柿子饼,市面上那些半透明很漂亮的柿子饼怎么晒出来的,他不知道,反正自家晒的柿子饼,表面已经是黑色了,咬一口,里面的瓤子还是红的,很甜,有丝,口感比外面买的更韧一些。小时候妈妈总说留着过年吃,不过无论妈妈藏到哪里,都能被他们三个翻出来偷吃个差不多。
中秋前后也是快递公司忙的时候,陈天雨是中秋那天傍晚回来的,随车带回来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是各酒店的礼盒,五花八门的,有月饼的,有酱肉的,有茶叶的,还有五谷杂粮的,陈天雨说是朋友送的,家里人都知道他的朋友三教九流的一大堆,听他这么说,也什么可怀疑的。
“哥,这盒月饼给你……和吨吨吃。”陈天雨特意把车里最后一盒月饼递给陈安修。
“月饼?”陈安修看这有两只傻兔子的包装盒,“你知道我不喜欢吃月饼的。”他从小就不喜欢吃月饼,家里一起吃的时候,就他不会动。
“听说这个不太一样,放冰箱里镇一下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见他执意如此,陈安修笑着接过来,“恩,好,我待会放冰箱里,爸爸今天做了很多菜。”
“哥。”快进院门的时候,陈天雨在陈安修后面喊他一声。
“恩?”陈安修很习惯的答应一声,扭头去看他,“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长花了?”
“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怎么感觉人瘦了这么多。
“有一点,不过还好。怎么突然这么问?”今天中秋呢,失业的事情能瞒一天是一天了。
“看你脸色不太好。”
陈安修非常欠揍的挑挑眉,双眼冒光地回身揽着肩膀将人拖进来,笑着说,“难得啊,难得有一次你这么关心我这个做哥哥的,要不今晚我恩准你侍寝吧?”陈安修想掩饰什么的时候,就容易胡说八道。不过这个侍寝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在他们家就是提前暖被窝。天雨就是那种火力很旺的高温体质,小时候没少被陈安修坑着先钻冷冰冰的被窝,等人把被窝暖和过来了,他就不顾长四岁的年纪,没皮没脸地硬钻进去和人挤,嘴里还无耻的嚷嚷说,哎呀,恩准是你侍寝是荣幸啊之类的话。
陈天雨双眸微敛,可能也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把将他推开,转而笑骂他,“做梦去吧,你。”
“要不要这么手足相残?”
“我说真的啊,如果那个工作真那么累,辞了就是了,没必要为个工作把自己弄成这样。”
陈安修眼神波动了一下,还是自家人好,但他还是死撑说,“我辞了,你养我和吨吨啊?”
“有什么不行?你是我哥嘛。”院子里没开灯,但天已经暗下来了,陈天雨的话里透着一种莫名的认真和执拗。
但显然有人没领会,还过去补人一拳说,“现在没娶媳妇儿的人当然说什么都好,等哪天娶了媳妇儿就肯定嫌弃我们了。”
厨房里的油烟机和锅铲的翻炒声不断,菜香一阵阵地传来出来,陈爸爸新炸了一盘子虾球,在里面喊他们说,“你们兄弟俩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还不洗手端菜出去。”
“来了,来了,爸爸。”陈安修嘴里答应着,拍拍陈天雨的手臂说,“赶紧把东西放屋里,洗手准备吃饭。”
陈天雨自失一笑,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指望这个人能明白什么吗?算了,他从来都希望那人不明白的,如果像自己这样,还真是挺恶心的。
晚饭前晴晴也打了电话回来,说和同学在一起吃饭,听电话那边确实也挺热闹的。
中秋节过后,陈安修又在家里待了三天,眼看着假期要过去,他找不到任何借口再待下去,就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往常一样领着吨吨下山了。
工作不会因为过个中秋就会比较好找,加上他要顾及吨吨这边,不过幸运的是,真让他找到一份还算可以的,就在东山区这边做送奶工,工作时间是凌晨的两点到七点,但他必须要一点就要起床去奶站上货,这边的小区高层建筑不多,一般都是那种六七层的,没有电梯,挨家挨户的送到门口,也并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工具需要自备,他借了成都小吃店里刘波的一辆二手摩托车,作为交换条件,他自动提出,每天送奶回来,帮刘波去早市上菜。
工资不算高,但他白天有空余时间还能再打点别的小零工,这样算下来也不比在酒店里少赚多少。他想着一边做着一边再打听其他动作,总不能一直在家里等着。
白天在家的时间长了,就和租房子的几个大学生熟悉很多,其中有一个叫张雪莹的,据她自己说是在附近的农学院里学园林设计的,她每天回来的时候,自行车后座上都有一个大包袱,见得多了,陈安修就问她,她说,“学校门口有夜市,这些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一些小饰品,赚个零花钱。”
“那生意还好吗?”
“还行啊。陈哥,你没听说过学生和女人的钱最好赚吗?女学生即是学生又是女人,当然更好赚了。”
陈安修被她夸张的神态逗笑,听张雪莹又说,“陈哥,你有没有想过去夜市摆个摊子,虽然看着不太起眼,但是做好了,不比上班少赚的。”他们学校附近有家货栈,她有两次看到这人在那里帮人装车上货,那么一大袋子一大箱子的,看着就累人,“卖女孩子衣服挺好的,我主要是没渠道进货,也没那么多本钱,陈哥,你考虑一下啊。”
陈安修答应考虑,暑假之后,吨吨就上四年级了,换了一个很年轻的班主任,叫做戴晨洁的,挺负责的一个老师,之前给陈安修打过两次电话,主要是说陈秋阳成绩不错,待人也有礼貌,就是和同学关系方面需要加强一下,她说的隐晦,其实陈安修听出来了,就是吨吨在学校里不合群了,他其实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点,每次他去接吨吨放学,别的小朋友都是成群结队,再要好点的还会手拉手,就吨吨总是一个人落在最后面。
又一次去接吨吨放学的时候,正好碰到这个戴老师,人和电话里的声音一样年轻,人有点瘦,扎个马尾,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她说有事和陈安修商量,陈安修就让吨吨自己到操场玩一会,和这位戴老师进了办公室,开始先谈的是吨吨在学校里的情况,谈到吨吨的性格时,戴晨洁明显犹豫了一下,“秋阳爸爸,我好像一直没见过秋阳妈妈过来。”
“我和他早些年就分开了。”季君恒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这样啊,我问这个问题太冒昧了。”
“没事,戴老师不用客气,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他看出这个戴老师找他谈话,绝对不是只为了谈这些,果然听他这么讲,戴晨洁的手就有些紧张的握握水杯,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还有一件事和秋阳爸爸商量,是这样的,我妈妈以前在少年宫里教美术的,现在退休了,在家里没事,就想办个小班,收费比外面便宜很多,我看陈秋阳挺喜欢画画的,就想问问你的意见。”可能她自己这觉得这样在学校里找学生不妥,说到最后脸都红了。
陈安修好脾气的笑笑说,“这事挺好的,不过我还得回去和秋阳商量商量,如果他喜欢,我这里也没什么意见。”
戴晨洁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我不想去,爸爸。”陈安修和吨吨商量的时候,吨吨是这么回答的。
“为什么不去?你不是挺喜欢画画的吗?”平时没事的时候,吨吨经常一个人写写画画的,虽然他都看不出来,画的那是什么。
“现在不想画了。”
陈安修现在多少能觉察到孩子的一些心思,“你是不是怕爸爸没钱?”
吨吨抿着嘴不说话。
“爸爸现在找到工作了,有赚很多钱啊。吨吨尽管去学好了。”
“可是那个工作不好。”每天半夜就起来,都不能睡觉。
现在连孩子都懂得这个,“那个,我也在找,以后我会找到更好的。”暂时性的过渡阶段而已。
最后吨吨还是被陈安修送去学画画了,戴晨洁的家里说来也巧了,就住在大学城里,听说她爸爸是在大学后勤处工作的。吨吨一三五过来上课,晚上五点到八点,陈安修又多了一个工作,晚上接送吨吨,他考虑过后,决定采纳张雪莹的建议,在大学城附近摆个地摊,绿岛下面有一个县,那里有很多做专接外单的服装厂,他跟着去扫些外贸尾单过来卖,都是女孩子的衣服,他开始真的有一点不好意思招呼人,不过张雪莹是个热情的女孩子,每次摆摊都在他边上帮忙,有时候吨吨下课早,陈安修就给他买个烤地瓜或者玉米什么给他吃,张雪莹也有一份。吨吨把地瓜皮剥了,给他吃一口,自己再吃一口。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陈安修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吨吨也长大了,他有时候还会记起这年的初冬,他和吨吨在街头一起分享一个地瓜。
偶尔的东西卖得快,陈安修也会上去等吨吨下课,和戴晨洁接触多了,他有觉察到一点戴晨洁的心思,她手很巧,手套,围巾和帽子,给吨吨织了一整套,还送过他一条围巾,不过他现在这种情况,哪还有心思耽误人家女孩子。
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亲戚连着亲戚的,陈安修失业的消息也没想着能瞒着多久,进入十二月份的一天,北方地区,冬天的下午五点多,天已经黑了,他刚把摊子摆出来,旁边就过来一辆车,陈爸爸陈妈妈从车上下来了,一同的还有天雨。
在陈安修的记忆里,他就没见过他妈当着他的面那么哭过,一声不响就坐在床上吧嗒吧嗒掉眼泪,爸爸的眼圈也有点泛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什么事不能和家里商量,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家里缺你那口饭吃还是缺你那点钱花?”
天雨送他们回家后,一声不响地就摔门出去了,后来听周远说,王建有一次开车出去的时候,被一伙人堵了,人被打地住了两个月的医院,车子也被砸了,打人的地点选的很巧妙,附近都没有监控探头,事后警察也来去过现场,最后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陈安修摊子上的那些衣服以进货价转给张雪莹,送奶工的工作也一起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窝昨天也出去玩了,人真的很多,吃饭都没地方。
谢谢亲爱的琉璃宝儿,随便逛逛,望天君,芮小松,煙煙,有种想屎的感觉,燕子,敏敏,风居住的街道的地雷,谢谢随便逛逛的两颗地雷,谢谢空小图的手榴弹。
因为昨天出去,积分都没来的送,不要着急,今天应该可以送完的o(*≧▽≦)ツ
借机改善一下父子感情。农家乐从春天开始。
第39章
陈安修失业瞒着家里这件事让陈爸爸和陈妈妈既生气又心疼,但山上养着**,家里也不能一直没人,当晚陈爸爸便先回去了,留下陈妈妈在山下陪着陈安修和吨吨。人的年纪大了,越发就像个小孩子了,陈妈妈为这事,三天都没和陈安修说一句话,任凭陈安修在她边上转来转去,妈妈长妈妈短的,撒娇卖乖全部用上都不管用,最后还是吨吨上场才起了点效果。
陈天雨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三室两厅的,不过只有两个房间有床,陈妈妈留下来后,陈天雨就暂时住到公司里去了,房子留给他们三个折腾,陈妈妈做饭的时候,吨吨给她打下手,剥个蒜,摘摘菜叶子什么的,“奶奶,我们卖完衣服九点多回去,爸爸就睡一会,半夜就起来给人送奶,每天给人送很多,回来还要帮刘叔叔买菜,早饭就吃一点饭,上午还要去工作,爸爸不工作,我们就没有钱吃饭了,我也不能学画画了……”
说一次两次陈妈妈还能装作没听见,听的次数多了,哪个做妈妈的能受得住这个,看到陈安修又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终于开口说,“那是你爸爸自己愿意的,吨吨不用心疼他。”话说的冷淡,心已经是软了。
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子了,陈安修哪能不明白他妈妈嘴硬心软的脾气,吃饭的时候便越发的伏小做低,什么菜都大赞好吃,还不时地给往妈妈和吨吨碗里夹菜,陈妈妈起初不接,后来看他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缩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样子,饭碗就往前递了递,陈安修立刻眉开眼笑,忙不迭地把筷子上夹着的菜送过去。
“你个熊孩子,什么时候都不让人省心。”妈妈肯和他说话,陈安修就知道这件事大约就算是过去了,妈妈这边先妥协,爸爸那边完全不成问题。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眼瞅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农历的新年了,只要工作过的人大多都知道,越到年底,工作越是不好找,陈天雨就让他暂时到自己的快递公司里帮忙,陈天雨这个公司是和一个叫温凯的人合伙的,据天雨说对方是他在中专里的同班同学,见面时陈安修才发现这人这人发育挺超前的,看起来有点过了三十,大步奔向四十的趋势,人胖乎乎的,腆着个小肚子,笑起来眉毛不见眼睛的,看到陈安修人,小蒲扇一样的手握上来,特别富有感情的称呼他,“大哥。”
陈安修只觉得自己的右手是陷在一团棉花里,软绵绵的,都是肉,他眉心跳了好几下,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没走形,维持淡定风度地拍拍他的肩膀,回了一声,“原来你就是……小……温啊。”声音有点小颤,不过不是很明显,他在心里给自己的评估是,通过。
温凯握着他的手继续摇,肉嘟嘟的下巴随着他说话声一颤一颤的,“大哥,以前常听天雨说,他有个哥哥在外面当兵,我还没见过你呢,这次终于算是见上了,以后都是自家的兄弟,大哥在这里别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别看温凯这人长的不咋地,但其实挺讲义气的,这是陈安修在这里工作一星期后的结论,他们的这家快递公司虽然不大,但人员的配置很合理,完全没有增加人手的必要,陈安修在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活可做,派件划区域都有专门的投递人员,陈安修偶尔的就出去收个邮件,外地大宗邮件到了,他帮忙卸卸车,再就是帮文员小谭做做电脑录入。天雨和温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天雨大多数时间在外面跑客户,温凯则留守公司,陈安修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和这人喝茶水,然后听他天南地北的神侃,从朝鲜到韩国,从塞尔维亚的种族危机,到索马里的海盗问题,滔滔不绝,包罗万象,可说是纵观世界风云,偶尔停下来的时候,问陈安修,“大哥,你看这半岛危机可能会如何发展?”
陈安修镇定地喝口茶,然后神秘兮兮的点评说,“无法预测啊。”天知道它怎么发展,愿意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
温凯一拍大腿,大有一番终于找到知己的感概说,“大哥高见啊,我就说这仗打不起来啊,不过也说不定会这样……”
陈安修心里明白温凯之所以不断拉着他说话,能侃是其一,但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怕他在这里闲着不自在。这份好意他心领了,但无法理所应当的享用,天雨办个公司不容易,他在这里白领工资算怎么回事,他正犹豫着怎么和天雨开口,有次和吨吨在刘波店里吃早饭的时候,听刘波提起,他们一家人今年要回家过年,已经三四年没回去了,这次回去就把军军留在老家上学了。店里帮忙的那个小姑娘叫罗芳芳的不走,留下来看门。
陈安修听他这话,动了心思说,“刘哥,你回家,这店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给我一个月吧。”一月中旬吨吨就放寒假,放了寒假他们就回山上去。
他们这种犄角旮旯里,平时工商部门也没什么人过来查,“开饭店可不是轻松差事,起早贪黑的。”刘波给他打个预防针,“你愿意用就用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就这么个屋顶,几张桌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陈安修知道他的日子也不富裕,坚持要给钱,刘波坚持不要,他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陈安修毕竟是当地人,如果自己将来在这里遇到点事,或许还要找这人帮忙,这点小钱他还是舍得的,最后陈安修还是给了钱,不过刘波又托周远退回来一部分,总起来说,租金很便宜。有了这个借口,陈安修就把天雨那里的工作辞了,专心打理这个小饭馆。
临走时,温凯还拉着陈安修的手,满含深情依依不舍的说,“大哥,这才几天,怎么就走了呢?大哥,以后常来坐坐啊。”陈安修走出好几步了,还听他在后面喊,“大哥,一定再来啊,啊,啊……”回音无限。
看到这一幕,街上的行人纷纷对他们进行来回扫视。陈天雨忍无可忍地抓着那浑圆的肩膀将人拖了进去。
陈安修以前只在饭馆里吃过饭,可没在这里做过饭,头一遭接手,还有点找不到头绪的感觉,他决定先从做早饭开始,他买好了想要的材料,一大早就起来蒸包子,罗芳芳也帮忙熬了一大锅小米粥,陈安修许诺会给她发一个月的工资,她挺高兴的。不知道行情如何,陈安修只做了三种馅料,猪肉大葱的,猪肉白菜粉丝的,还有一种是萝卜肉的,不同于对面长相秀气的一口一个的小笼包,他的包子个顶个的大,皮薄馅足,他提前准备了蒜瓣,烹了辣椒油,还有酸萝卜,酿豆芽,小鱼干等小菜,每桌可以免费提供一小碟。第一次尝试没想到效果想过出奇的好,这里住着的很多都是做体力活的外地劳工,这大冬天的,喝碗热粥,啃几个大肉包子,身上最暖和舒服不过的。
女孩子大多不喜欢一早上起来就吃这种油腻的东西,陈安修另做了一种卷饼,饼是事先做好的,馅料的选择有土豆丝,胡萝卜,黄瓜条,香肠,荷包蛋和生菜,肉酱和辣椒油也有,有人买的时候,只需要把饼和馅料在铁板上热一下就行,带走和要在这里吃都很方便。
吨吨要吃的,一般都提早准备好的,包子撕开个小口凉凉,粥里撒一把切碎的小鱼干,如果时间上稍有空余,陈安修也会帮他单独做一碗蛋炒饭或者手擀面。
因为晚上要接送吨吨去学画画,加上店里只有两个人实在忙不过来,陈安修便决定放弃晚饭这块,送吨吨过去后,他就上网查些创业项目,通过这一段时间找工作里的经历,他明白很多事情,以自己的学历和现今的工作经验,想找一份待遇好点的工作太不容易了,倒不如自己创业。他以前萌生过这个想法,不过那时他刚从部队里出来,和社会有点脱节,实在不敢贸然下手。这次失业正好是个时机。至于戴晨洁那边,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毕竟不是谁离开谁不能活的年代,一看对方没意思,慢慢的也就放弃了,不过她对吨吨还是挺照顾的,可能是吨吨是第一个报班的缘故。
陈安修接下这个小饭馆,最开心的是吨吨,他每次放学都能见到爸爸,爸爸还给他准备好了饭菜,除了总是在他耳边提,人都是要有朋友,朋友很重要什么的,单数日的绘画班只有五个人,见面时间长了,吨吨就试着就接触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同班同学叫秦夏的,这个孩子陈安修也有印象,就是有次下雨他去接吨吨,管他叫帅哥爸爸的那个男孩子。
秦夏和吨吨一样,都是单亲家庭,爸爸很忙,他中午吃饭就是在街上随便买点,陈安修知道后便让吨吨领这里一起吃,秦夏回去后一个劲的在班上宣扬陈秋阳的爸爸做饭很好吃。现在很多的家长都忙,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又不会开车,大冬天的来来回回地接送,大人小孩都有点吃不消,倒不如就近找个干净的地方吃点,小孩子还有时间休息一下,听说陈安修这里是班上小孩的爸爸开的,陆续有家长就领着孩子来这里试试。
陈安修的菜味道不错,店面虽然简陋点,但被他收拾的很干净,屋子中间点着小煤炉,上面常常炖着糖水山楂和黑芝麻糊,香甜的味道飘地满屋子都是。这些都是免费提供给孩子们吃的,陈安修让吨吨拿着小勺子负责给他们分。大家抢着吃的总是好东西,慢慢的他们和吨吨的话也多了起来,到后来就发展成放学后,他们也不用家长陪同,直接跟着吨吨就过来了,小孩子们路上说说笑笑的。
吨吨的变化不是立刻显现的,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冷冷淡淡的,话不是很多,但陈安修觉得他是有合群一点了,偶尔的还和其他同学讨论一两句作业,也有把自己的漫画书借给别人看。
家里收的山核桃,炒的板栗还有柿子干,大枣什么的,陈妈妈给在北京读书的天晴寄去一些,天晴的同学很喜欢这种农家自己做出来的味道,没有添加任何东西,原汁原味的。天晴打电话回来,托陈妈妈多寄一些过去,说是有同学想买。
陈妈妈和天晴说都是同学,不要让人家花那个钱,但家里的不多了,她又去村子里其他人家买了一些寄过去。
陈安修从这件事中受到启发,以前在酒店里工作时,也有人托他在村里买过腊鱼腊肉什么的,说是很喜欢这种纯天然的农家味道,山里的类似的东西这么多,他为什么不开个淘宝店,专卖这些山货呢?他刚开始创业,经验不多,做淘宝店前期投入也相对较少。他把这个想法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陈爸爸和陈妈妈也是知道淘宝的,可具体怎么操作,他们都不清楚,但见儿子这么兴致勃勃的,他们就支持,天雨说主意不错,正好还能和他们的快递公司合作,天晴最直接,说,“大哥,我那个四钻的淘宝店无偿提供给你了。”
家里人这么支持,陈安修就下定了决心,名字暂定了一个,叫吨吨家的山货店。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间很快就进入了腊月,吨吨也放了寒假,陈安修这两天正准备关了饭馆和吨吨回山上。那天是腊月初七,陈安修早上还接到妈妈的电话,初八她要煮一大锅腊八粥,让他们赶紧回去,下午就接到陈天齐的电话,说陈爸爸被车撞了,在市立二院抢救。
有什么感觉,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整个脑袋都是木木的,陈安修只记得抱起吨吨就往外跑,一直跑到大路上,才想起拦一辆出租车。
手术室外面陈天齐陪着陈妈妈在等,陈妈妈也没哭,面色很平静,就是陈安修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吨吨过去拉她的手,“奶奶,奶奶。”陈妈妈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安修拉着陈天齐到一边去说话。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跟着过来的村里人说,前几天山上下了大雪,这两天上山玩的人很多,今天天气好,二婶在店门口的空地上晒栗子呢,有个小年轻的开车在山路上打滑,冲着二婶就过来了,可能是新手,着急之下又把刹车踩成了油门,二叔也在旁边,一把将二婶拉开了,结果他自己就被车撞了,后来……”陈天齐咽口口水,后面不知道该不该和盘托出,陈安修这人的脾气也不怎么好,万一再弄出点事。
“后来怎么样?你说。”陈安修平静的有些怕人。
尽管不是他的错,陈天齐还是被陈安修这神态吓得瑟缩了一下脑袋,决定还是不隐瞒了,“后来那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二叔撞倒后,竟然把车挂了倒档,看样子是想重新撞一遍吧。”这年头不是有个说法,撞残不如撞死吗?撞死一了百了,撞残了后患无穷。
陈安修握了握拳头,“那个混蛋人呢?”他的语气里已经透露一丝无法掩饰的冷意,伤害爸爸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陈天齐赶紧安抚他说,“你放心,第二次没撞到,那个人……我是说那个混蛋,被天雨从车里拖出来,差点没被打死,现在好像在另一个手术室里抢救呢。”
“那天雨呢?”陈安修环顾一周没看到陈天雨的人。
“被警察带走了。”
手术的时间并不长,不幸中的万幸,陈爸爸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左腿骨折了,只要静心调养些时候,痊愈是不成问题的,章时年留下的那笔钱,陈安修一直没用,现在要交住院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陈爸爸这里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天雨,对方要以故意伤害罪告天雨,从蒋轩那里得来的消息是,那人的伤势看着挺严重的,但大多是皮外伤,根本没伤及性命,但对方家里有背景,一旦立案的话,天雨恐怕不会判得很轻了。
“可是是他撞我爸爸在先。”
“法官判的时候会酌情考虑这个的,但是天雨伤人是事实。”
“那个人呢?撞了我爸爸的人呢?”
蒋轩叹口气,他也为这事在家里和爸爸大吵了一顿,“应该算是交通意外吧。”
陈安修嗤笑一声,“交通意外?”颠倒黑白,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情?
蒋轩无话可说,他也不想这样,但上面一层层压下来,他无能为力,他同样深深厌恶这种感觉。
*
章时年今年回国比较早,甘肃新发现了一个大型的有色金属矿,他们公司的前期投入不少,是影响公司未来几年发展的一个大项目,有些事情需要他出面。临近年关,家里访客不断,纪明承和他父亲也过来了,无意中说起陈安修了,纪明承说,“最近听说他卷入了一场官司,好像还挺麻烦的,我最近忙,没来得及去查。”
章时年和父母提出出去躲两天清净,带着司机直奔绿岛市过来,至于为什么下意识选择绿岛,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可能因为近吧,至于心中有些急切的情绪,他选择忽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漓晨,7892224,静等晨醒,SL,凤疏决,ceyhui,望天君,缕缕飘浮,阿特巴拉,寒绯樱的地雷,谢谢亲爱的空小图的3个地雷,谢谢anjae和小小山的手榴弹 ,还收到我很喜欢的大大犹大的给的火箭炮,惊喜。
谢谢亲爱的们。
第40章
陈爸爸的伤虽然不重,但想很快出院是不可能的,陈妈妈受此惊吓,大病了一场,天晴不在,天雨在看守所里,虽然有家里的叔伯兄弟们赶来帮忙,但临近年关了,谁都忙,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所以照顾父母的差事还是大多落在陈安修一个人身上,好在吨吨放寒假了,陈安修就打算将他放到姥姥家。吨吨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但是二表哥来接人的时候,他还是什么没说就跟着走人了。
原本三婶想接吨吨过去一起住的,但奶奶住在在那里,她年纪是大了,但又不是老糊涂,贸然把吨吨送过去常住,她肯定就知道家里出事了,爸爸虽然不是她最疼的孩子,但到底是亲生的,万一再把奶奶吓出个好歹,这个年就真的不用过了。
事先有拜托蒋轩帮忙照顾,但陈安修去看陈天雨的时候,还是发现他的脸上有不少伤痕,“望望,是不是里面有人欺负你?”
陈天雨抹抹嘴角,无所谓的笑笑说,“好人能进这里面吗?打架是在所难免的,我你还不知道吗?哪就那么容易被他们欺负了去。”
事实上是他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跟着进来四五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处处和他作对,摆明是冲着他来的,即使法律不判他,那些人估计也想把他弄死在里面。看来他是真的惹上什么厉害人物了,但是他不后悔,即使事情重新来过,他也会揍那个人渣,敢动他的家人,就是如果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的话,他当时就不该留那人一口气的。
“望望,你别胡思乱想啊,我再去大堂姐那边看看,看看她那边有什么关系没有,怎么着先把你弄出来吧。”走法律的程序一层层下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自己的弟弟,他还不了解嘛,一看那狠劲儿,就知道绝对没好事。
“你去找她能有什么用,她那工作听着倒是体面,但又没什么实权,蒋轩那里你去过了吧?他爸爸可是市公安局的大局长,他爸爸都不敢说话,哥,你还能找到什么关系啊?”
是啊,像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如果一辈子顺顺当当不出事还好,一旦摊上这种事情,哭都没地方哭去,最近他也是跑了很多地方,能沾上点关系的他都去了,可要不就是直接见不上人,要不就是当时答应了,后面没了消息。陈安修这段日子总有种面对现实的无力感,但作为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又不能倒下,“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这句话苍白无力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安慰,又怎么能让天雨相信。
“要不,我去请个律师试试。”没有办法的办法。
上面有人压着,估计再厉害的律师也无法对他进行无罪辩护,陈天雨的心里很明白,他这个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就是不知道他一旦进来,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除非他们能找到比肇事者更大的靠山,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去哪里攀附那样的人家,“行啊,哥,那就请个律师吧。”他不想看他哥这么为难。“对了,爸爸那里恢复地怎么样了?”
陈安修点点头,“挺好的,医生说照这样下去,恢复正常是没有问题的。”
陈天雨稍稍放心,“那就好,晴晴呢,也该放寒假了吧?”
“她的导师带着她还有另外一个师兄去欧洲参加一个什么学术交流会了,说是年底才能回来,爸爸的意思是她回来也是瞎担心,帮不上什么忙,等她回来再说吧。”爸爸在病床上,还不知道天雨进看守所的事情,知道了还不得急死。妈妈骗他说,天雨接了急活赶去外地了。
“那就先别和她说了,那个娇气包回来也没什么用。”
天雨和天晴虽然是双胞胎,但从来就没有一点双胞胎的默契,见面就吵的时候倒是不少,天雨将人欺负哭了,就喊晴晴娇气包,陈安修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和他争辩这个,还没说几句话呢,就有人来催时间差不多了,陈安修也不想给蒋轩添麻烦,起身准备离开,“你不要心急,我在外面会想办法尽快让你出来的,我带来的东西,一会会有人转交给你的。”
“行,我知道了,哥,你去吧。”
温凯的车在看守所外面等着,一看陈安修出来,就开了过来,着急问,“大哥,天雨在里面怎么样啊?”
陈安修打开车门坐了副驾驶,皱皱眉说,“看起来吃了不少苦,脸上带着伤,说是和人打架打的。”
“大哥,你说会不会有人在里面故意整天雨啊?”他和天雨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见过的肮脏事情可比这陈大哥多多了。这陈大哥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事情的,但这并表示他一定见过那么多社会yīn暗面。
陈安修心里猛然惊醒,他怎么没想到有这种可能呢,那些人既然不肯放过天雨,想必会用尽各种办法让他不好过。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温凯有注意到陈安修的目光有些微的变化。
陈安修笑了一下,这个胖子倒是意外的敏锐,“暂时还没有,我回头再想想,先送我去医院吧,我先去看看我爸爸。”
陈安修问了陈天齐,肇事的那人叫朱査,听说伤势很重,至今还留在医院里观察,以陈安修的身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溜进这人的病房根本不成问题。他一向坚决拥护和平,不主张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暴力真是解决问题最直接有效的途径。
朱査是被搁在脖子上的冷意从睡梦中吓醒的,睁开眼后,就发现床前站着一个黑影,屋里黑漆漆的,也看不清那个人的容貌,但是脖子上的那把晃来晃去的刀子他看清楚了,“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任谁醒来,看到这场景估计都得害怕,况且他的胆子真的不大。
“别动,手放下来。”以为他没看到那只猪手准备放在呼叫铃上吗?
这个声音低沉到有些嘶哑,朱查听不出这人的年龄,“你是不是想要钱?想要多少?”
“我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如果陈天雨在看守所里有任何损伤,我就在你这里找补回来,他伤一处,我就给你一刀子,他伤两处,我给就你两刀子,如果你不怕自己被捅成血窟窿,你就尽管试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查不敢承认,其实他是有打过电话找人整整那个叫什么陈天雨的,光坐牢的话也太便宜那人了。
“你不用知道,我知道就行,我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第三次。你要是伤了陈天雨,你全家以后都别想安稳日子过了,说不定哪天晚上我有兴致了,就来会会你。别想着报警,警察不会一年到头跟着你的。”
眼看着刀子飞过来,朱查吓得刚要大叫,接着脖子一痛,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等他醒来,病房里哪里还有什么黑影啊,护工睡得不省人事,不过有把水果刀竖在床头柜上倒是真的。他摸摸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也顾不上现在半夜了,赶紧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淮哥,那个陈天雨教训一顿差不多就行了,不用再继续了。”
电话那头不满地抱怨说,“朱大少,不是吧?你让我折进去四五个兄弟,就只为了这样?”
“要让他们出来,还不是我叔叔一句话的事情,改天他们出来,我给兄弟们接风洗尘。”
陈安修威胁完了朱査,顺顺当当的溜回陈爸爸的病房,一般这种混蛋都会无比珍惜自己的命,如果真是他让人去整天雨的话,这个方法应该会有效。但用同样的方法威胁他撤案的话,基本就不可能了。毕竟天雨不坐牢的话,他就去要去坐牢,这笔账朱査还是算得过来的。
绿岛市的律师事务所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陈安修以前没和这些人打过交道,想着梅子在检察院工作,可能会了解一点,他给梅子打电话的时候,梅子说正好有事也要找他,他们就约在一家检察院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梅子点了杯拿铁,陈安修只要了一杯矿泉水。
“天雨的事情,我都听蒋轩说过了,朱查的背景,我也知道了一些,他的父母都在政府部门工作,职位倒是算不上很高,不过他的叔叔是绿岛市主管政法工作的朱副书记,绿岛市的公检法都归他的直属领导,这次天雨的处境真的有点不妙。他们明摆着是打算追究到底。”
这就怪不得蒋轩的爸爸不敢出头了,原来是顶头上司,陈安修喝口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梅子手中精致的银勺子在咖啡杯里顺时针搅了搅,继续说,“至于你说的律师,估计效果不大。”
不过梅子最后还是给他推荐了一家信誉不错的律师事务所,说是她大学里的师兄是里面的一个合伙人,或许可以给他一些建议。
陈安修咖啡厅里出来,被外面的太阳一晒,头有些发晕,最近夜里要给陈爸爸陪床,白天又要为天雨的事情四处奔波,心力交瘁,底子再好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他一路上都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但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在医院门口看到橙子很新鲜,就买了几斤,还没进门,就听到爸爸爽朗的笑声,爸爸心情很久没这么好过了,不知道今天是谁这么有本事,推门进去,就看到了章时年,桌上还放着不少营养品。
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是灰蓝格子的长围巾,人和春天走的时候相比,样子变化不大,脸上看着有点清减。
“回来了?”章时年态度自然地让陈安修以为,他是昨天刚和这人分开。
陈安修点个头算是回答。
“壮壮你最近怎么这么忙,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小章来了一上午了,打你的电话也不通。”
“可能没电了。”事实上是,他和梅子分开后,心里烦躁,把电话暂时关了一会,可能爸爸打的时候正赶上了。
“这孩子有时候是马虎点。”这句类似解释的话是陈爸爸对章时年说的。
“这样就挺好的。”
这话有点怪异,哪个老板会说助理马虎点挺好的,虽然这个老板是前任的,陈爸爸难得精细了一次,没大想明白就放弃了,心想这大概也是一句客套话吧,“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上次你给我的茶叶是吧,那茶真香,瓜片我也不是没喝过,但你给我的那两盒真是很不错。”
“陈叔喜欢的话,我下次再让人给你送两盒。”那些茶叶是特供的,家里的老爷子还有不少。
“不用了,不用了,那么好的茶叶偶尔尝尝就行,哪里能天天喝。”这时候谈钱有点俗气,但陈爸爸多少也知道那茶叶不便宜。一次半次还好,次数多了,他受不起,非亲非故的。
“爸爸,吃橙子。”陈安修把橙子切开递给爸爸一块,想了想,又单独给章时年切了一个,“章先生,吃橙子。”
章时年看小家伙那眼神就觉得不对,虽然顺着他的心意接了过来,不过放在手里没动。
“章先生不喜欢吃吗?”陈安修见他不上当,心里很不爽。
“还行。”章时年轻笑,摆明不想吃这个闷亏。
陈爸爸吃完他那个,见这个没人动,就拿起来尝了一口,马上就找水,“壮壮,这个橙子怎么怎么酸?”
这个是最后搭上的,能有多好啊?陈安修马上递给他水杯,又把剩下的扫到垃圾桶里。章时年趁机也把手里的丢进去。陈安修不甘心地瞪他一眼没说话。
三个人又说了会话,大多是陈爸爸和章时年在说,陈安修主要是听着。章时年这个时候能来看他,陈爸爸明显是很高兴的,陈爸爸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陈天齐托了关系才找到这个清净的病房,里面就住了陈爸爸一个人,现在年底都忙,亲戚朋友也没人有空陪着他说话,他有点闷坏了。
说着话时间过的很快,眼看着就是中午了,章时年起身告辞,陈安修送他下楼,到门口的时候,迎面来的海风很大,章时年解了自己的围巾给他,轻拥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别担心,什么事情都能过去的。”
在章时年来第二天,陈天雨被人保释出来了。事情虽然还没彻底的解决,但天雨能出来,陈安修已经很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寒绯樱,3970925,漓晨,小鱼,望天君,悦月,llx,亚静,我想吃鱼摆摆,随便逛逛的地雷
谢谢亲爱的空小图的手榴弹,
大吨吨啊,大吨吨啊。
我不是故意伪更的,是看到底下很多人看不到这个章节。
第41章 幼时相遇番外
陈安修一岁那会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名字,陈家村的人见了都管他叫壮壮,那时候陈爸爸也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揽了个活,就是往山上疗养院里送新鲜蔬菜,每天上午去一次。
陈妈妈因为要在学校里上课,照顾壮壮的差事基本就落在陈爸爸身上,陈爸爸去送菜的时候,用扁担挑着两个藤条筐子,后面放着的是早上新从自家地里摘下来的菜,黄瓜,茄子,西红柿,丝瓜,豆角,木耳菜等等满满一大筐,前面装的是他的大胖儿子和奶瓶,做伴的还有两个绿皮大西瓜。
走在山路上,扁担颤来颤去,像坐轿子一样,每次壮壮都高兴地哈哈笑,陈爸爸逗他,每走两步,就故意多颤两下。
“壮壮,来,叫爸爸,爸爸……爸爸……”
壮壮小手拍着西瓜皮,不是很清楚的叫,“啪……啪啪……”
就这样陈爸爸就高兴的不行了,一路笑,一路猛夸,“大乖儿子,壮壮最乖了。”
疗养院那个地方对外人虽然门禁很严,但陈爸爸天天去,门口的保安都认识他了,也不多为难,简单检查一下就放他进去了,偶尔的还会拿出颗水果糖哄哄孩子。
陈爸爸进去后先直奔后山上的厨房,把菜过称,记上账,菜金是一个月一结的,然后他就拎着西瓜和儿子找人去下棋。那人叫什么,陈爸爸也没问过,就知道姓季,他管人家叫老大哥,那人管他叫小陈。就是下棋图个乐子,他知道能住在这里的人,他打听太多也不好。
那人住在山前的一栋别墅里,身边有一个警卫员,一个秘书,还有一个是疗养院的护理人员。
“老大哥,我又来了。”别墅前面的小路上种的都是法国梧桐,虽然还不是特别粗壮,但是夏日里枝叶茂密的,很见清凉。
别墅旁边附设着一个小茶室,桌上摆着象棋的棋盘,桌边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头上已经有了几根白头发,但身板笔直,整个人有一种军人特有的刚硬之色。
“小陈来了,快进来,就等着你来杀一盘呢。”
壮壮听到声音,小手扒着筐子沿也从筐子里探出头来看。
“壮壮,也来了?”现在的季家老爷子,当年应该叫季仲杰更合适。季仲杰两步过来,将小家伙从筐子里抱出来。
壮壮一点都不怕生,谁抱着也不哭,还一个劲的在人家怀里笑,露出嘴巴里仅有的四颗牙齿。
“这孩子看着就喜人,真讨人喜欢。”
“调皮的时候,老大哥你是没见,烦的我和他妈妈都头疼。”虽然嘴里这么说,陈爸爸脸上可不见一点烦恼的样子。“这是我家地里自己种的西瓜,在河滩上种的,沙瓤,很甜,抱两个给老大哥尝尝味道。”
季仲杰赶忙摆摆手说,“这怎么行呢,疗养院里什么都有,你还是拿到集上去买个钱吧。”
“这值什么钱啊,就种了一点,街坊邻居的分分,自家留点就没了,老大哥别和我客气。上次你还给我家壮壮一大罐奶粉呢。”牌子他都不认识,但壮壮挺喜欢喝的。
“那行,待会让小周给切了,咱们尝尝。”季仲杰也是爽快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一个劲儿的计较,“来,我都摆好了,来杀一盘。”
两人下棋的时候,壮壮在陈爸爸怀里扭来扭去的不老实,还老用手去抓棋子往嘴里放。
陈爸爸一边哄他,一边下棋,两头忙乱,频频失手。
这时季仲杰一拍巴掌说话了,“我怎么没早想起来呢,我给你找个看孩子的。”他对身边的警卫员说,“小周,去,把小四儿喊下来,昨天睡了一天了,这时差也该倒过来了。”
“家里来人了?”
季仲杰走了一步棋,说,“也不是什么外人,家里的老四,最小的那个儿子,前天刚过来。”
“爸爸。”不长时间,楼上就下来一个小男孩,十岁左右的样子,眉目惺忪,白色背带短裤,蓝色T恤,陈爸爸当时就想这个孩子长得怎么这么干净漂亮,白玉雕出来的一样。
“老四,这是你陈叔,怎么不知道喊人呢?”
陈爸爸说,“没事,没事,第一次见,孩子不是不认识我嘛。”
这个孩子,也就是章时年还算听话的喊了一声,“陈叔。”但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怀里那个瞪着圆圆大眼睛看他的胖娃娃身上。
陈爸爸连忙答应了。
“老四,这是壮壮,你陈叔的儿子,你抱着他到边上玩玩,天气这么好,别天天闷在屋里睡觉。”
当他爸爸把那个胖娃娃放到他怀里的时候,章时年其实是有点害怕的,这么软,感觉抱着哪里都不敢用力,但这个壮壮又不老实,一直动来动去,他只好收紧手臂,牢牢地把人搂在怀里。
章时年抱着他到外面的树荫下玩,他有个小侄君恒也这么大了,可他从来没抱过,这还是他第一次抱人家的小娃娃呢,“你叫壮壮啊?怪不得这么胖呢。”他伸出指头小心的戳戳娃娃的小胖脸,真软。
壮壮已经会听声音了,听到别人喊他的名字,眼睛就亮亮的,还抓着章时年的手指往嘴里送。
“别吃,手脏,待会我给你饼干吃。”
季仲杰虽然让章时年看孩子,但也不十分放心,就让小周跟着,现在小周一看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玩的还开心,就说,“壮壮太小了,大概还不能自己吃饼干,我去拿块西瓜给他吃,就吃一点,应该不要紧。”
“那小周叔叔,你去拿吧。”章时年答应一声,接着逗娃娃,“壮壮,待会咱吃西瓜吧,你喜欢吃西瓜吗?”
壮壮的回答就是抱着人的脸猛亲一通,惹得章时年也笑,“原来壮壮喜欢吃西瓜。”
小周把西瓜挑了籽儿才拿过来的,章时年把西瓜放到他嘴边,“壮壮,来,吃西瓜。”
壮壮用小牙咬一点又吐出来,小周说,“我上屋里给他拿条毛巾擦擦。”
章时年先拿他的小围兜擦了擦,说,“壮壮,西瓜不是这么吃的。我喂给你吃。”他自己咬了一口,捏着壮壮的嘴巴,直接嘴对嘴就喂了进去。
第一口,壮壮吧唧吧唧嘴咽下去了,第二口壮壮吧唧吧唧嘴又咽下去了,到第三口的时候出事了,章时年用舌尖把西瓜顶到壮壮嘴里,刚想撤出来,就被壮壮上下牙一合死死咬住了,又咬又磨的,很快就破皮出血了。
章时年又拍又哄,壮壮都不放开,他吃疼之下,手没抱紧,壮壮倒着就摔到马路牙子上了,当时头就出血了,小周拿毛巾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小茶室的两人听到动静也顾不上下棋了,都跟着跑了过来。
陈爸爸抱着,小周领着就往医务室跑,医生处理了伤口,包了块纱布,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脑门上可能留个印了。
季仲杰当场就想揍章时年一顿,陈爸爸拉着不让,说,“别,别,壮壮没事就好,他也是个孩子呢,你别为难他。你看壮壮把他嘴巴都咬破了。”
壮壮倒是皮实的很,自始至终都没哭,一看到章时年过来,还张着手让他抱,但章时年这次可不敢抱他了,只伸手去摇了摇他的小手。
季仲杰一看两人这样,笑着和陈爸爸说,“幸亏你这是个小子,要是个姑娘,就这么让老四破了相,我非得让我们老四娶回去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见面都见点血,可怜的。
哭死了,我存了两章,29章正文和这一章的番外,结果29章还在审核,光把这一章审核出来了,今天不知道怎么抽风了。
第42章
陈安修刚开始还没把这件事和章时年牵扯到一块,毕竟章时年没表明过任何想帮忙的态度,他自问也没这么的魅力让人家主动送上门来,他想过梅子,想过蒋轩,还想过他找过不止一次的大堂姐。虽然这些人都曾经明确表示过这件事有困难,但兴许事情突然有了转机呢,陈安修这样安慰自己。
陈天雨出来后,先给陈安修打了个电话,然后回家洗澡换衣服,说是待会就来医院看爸爸。
陈爸爸吃不惯医院的饭菜,陈妈妈每天三顿饭在家里做好了,用保鲜盒带到医院这边来,陈安修接完电话进来的时候,陈妈妈正在往病床小桌上摆放饭菜,看到他那么高兴,就问了一句,“什么好事,高兴成这样?”家里最近也没什么喜庆事。
“妈,望望今天回来了。”即使此时心里高兴坏了,陈安修也没忘记家里人在陈爸爸面前商量好的说辞。
陈妈妈闻言碰洒了手里的一盒排骨汤,她顾不上去扶,忙问,“壮壮,你是说,望望,他……”
陈安修过去不动声色的按按妈妈的肩膀,接过保鲜盒,“是啊,就是望望,他待会就过来。”
陈妈妈明白他的意思,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神色间有压不住的激动。
“我说你们娘俩打什么哑谜呢?望望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你们俩怎么这次这么古怪?”陈爸爸是粗神经点,但夫妻将近三十年,他不至于连陈妈妈这么大的异常反应都看不出来。
陈妈妈一时找不到借口,陈安修就临时瞎编了个,“前两天,望望打电话回来说,路上遇到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妈还担心他没法回来过年。”
“你妈这人就是喜欢没事瞎操心。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她也不嫌累得慌。”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的。就知道吃饱了不饿就行。”
“吃饱了不饿有什么不好?这辈子,我也没饿着你们娘仨啊。”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还有什么能拿出来吹的?”
陈安修暗暗摇头笑,聪明收拾碗筷不出声,他早就看出来了,他爸妈这辈子就有抬不完的杠,不过一直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天天斗斗嘴也挺好的。
“壮壮,你脖子上这围巾是刚买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陈安修还想置身事外呢,哪想到战火这么快就烧到他这里来了。
妈妈没事就喜欢给全家人洗衣服,他有几件东西,妈妈比他还清楚,陈安修自然不敢说是以前的,当然章时年这名字更不能在妈妈面前提了,他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恩。”海边的城市就这点不好,冬天风很大,他总是在外面跑,章时年昨天给他,他觉得挺暖和,暂时戴两天,改天见到再还给他。
陈妈妈摸了一把,很有经验的说,“恩,摸着这质量还挺好的,多少钱买的?”天雨出来了,陈妈妈的心放宽了,也有心思关心这些了。
“一百多。”说太贵了,妈妈该起疑心了。
“一百多这质量,还真是不错啊,改天你也给我买一条。”
不知道不是他心虚的原因,陈安修总觉得妈妈这话有点别的意思。
陈爸爸早就看着这围巾眼熟,现在说起这事,就问,“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昨天小章过来也戴了这么一条,是不是今年流行这个颜色?”
陈妈妈昨天就知道章时年来过了,如今一听这话,再看看陈安修这瞬间心虚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儿子脑门上戳了两下,快吃饭了,她也没多说什么。
午饭后陈天雨过来了,人休整了一番,看着精神还可以,至少陈爸爸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就问了一些路上的事情,天雨在外面跑习惯了,随便捡两样就能把陈爸爸糊弄过去。
“哥,你去哪里请的律师,这么管用?”陪着爸妈说完话,陈天雨拉着陈安修到走廊上。
“什么律师?”陈安修一头雾水,梅子介绍的那个律师,只约好了时间还没见到人呢。
“那个去保释我的律师,不是你找来的啊,那还能有谁啊?”前两天打他的人突然都莫名都出去了,今天上午又接到通知说,有律师来保释他,他还以为大哥在外面找到能人了呢。
陈安修一听律师,就知道不是他起先猜测的那几个人了,那几个不可能请了律师还不告诉他,尽管觉得不太敢相信,但章时年真的是最大的可能了。“这事我大概知道了,望望,你也别担心这个了,能出来就好,剩下的我们慢慢来。你呢,先休息两天,然后该上班还是上班去吧,我看温凯那里一个人也忙坏了。”
“哥,你是不是心里有底了?”他从来不知道大哥有这样有能耐的朋友啊。
“还不太确定,等我去问问。”章时年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绿岛呢,帮天雨的是不是他呢?如果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
整个案子并没有因为天雨的暂时保释而完结,那个朱查还躺在医院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们家想单方面和解都不行,何况他们也不想和解。这一天又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傍晚坐车经过君雅酒店的上一站时,他记得附近有个寿司屋,就下车买了两盒寿司卷,在公交车站一边吃一边等下一班车。
一辆北京牌照的车在他身边悄无声息的停了下来,“安修,上车。”
“是你啊。”是章时年,正好有事问他,陈安修就上了后座。
“怎么现在还没吃晚饭?”
陈安修拨了拨冰凉的寿司卷,很随意的说,“有点事要忙。”
他手上戴着透明的一次性手套,章时年抓着他的手尝了一个,说,“都凉了,别吃了,回去给你弄点热的。”
曲靖是季家的老司机了,这次章时年出来的匆忙,就只带了他一个,他在季家工作三十多年了,说实话还没见过这位对谁这么说过话,语气里似乎带着宠爱,还有点无可奈何,他免不得对后车座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多看了两眼。
陈安修倒是无所谓,能填饱肚子就行,不过章时年这么说,他也懒得拒绝,他最近真的有点累。
住的还是月塘区的那幢别墅,不过这次没有贴身管家,司机停好车就去自己房间里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章时年和陈安修,章时年打完订餐电话,一回头,陈安修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他走了这大半年,人怎么就瘦了这么多,眼下都有淡淡的青影了,什么事就喜欢自己死扛,明知道自己有能力帮他,也不会主动过来求情。
章时年拿床毯子给他盖上,调高空调的温度。
实在是太累了,陈安修睡了一觉想醒来,就看到章时年坐在他旁边看书,这熟悉的相处情形就像春天里这人还没离开的时候一样。
“醒了?去洗把脸,晚饭很快就好。”
陈安修熟门熟路的找到地方,洗手洗脸出来,送餐的果然像掐着点一样过来了。
“先喝碗粥。”章时年推给他一碗热乎乎的鱼片粥。
陈安修只尝了一口就说,“竟然是齐大师的手艺。”吃过一次就难忘。
“算你有口福,正好今天他在。”
“能请动他老人家亲自下厨不容易。”喝点热粥,痛苦了一天的胃果然就舒服多了,“对了,我有事想问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吃完饭再说。”
一个个的盘子看着不少,但分量并不算多,口味比较清淡,陈安修也是饿坏了,分卷残云,很快就消灭了七七八八,还想继续的时候,章时年不让他吃了。
“请人吃饭都不让人吃饱,章先生,很不人道啊。”
“你是多久没吃饭了。”他可不记得以前小家伙的饭量这么大。
“每天都有吃。”这句绝对是大实话,吃是有吃,就是四处奔忙,有一顿没一顿的。
“吃个差不多就行了。”章时年看他的目光还往盘子上跑,直接打电话让人来把桌子收了,带着人上楼说,“到书房,我有话和你说。”
浪费是可耻的,但在浪费和弟弟中间选一个,他肯定要选自己的弟弟,所以陈安修没怎么挣扎的跟着走人了。
“天雨,恩,我是说我弟弟保释那件事,是不是你让人去做的?”一进门,陈安修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了。
章时年示意他关门,然后在书桌后面的办公椅上落座,“是我让人去的。”
“果然是你啊。”陈安修拉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接下来呢,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还不知道。”能找的关系都找遍了,人家的后台比他硬。
“为什么不来找我?”
陈安修没什么形象的趴在桌上侧头看他,“我怕你会挖坑埋我。”谁知道这人到底什么心思。
章时年笑瞥他,屈指去敲他的额头。
陈安修伸手去挡,怪叫道,“被人猜中了心思也不用着吧,风度,风度,章先生,注意风度。”
“和你不用讲这些。”
陈安修怒目而视,义正言辞的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喂,不能这么歧视人的。”凭什么对别人就有风度,对他就不用。差别待遇要不要这么明显。
竟然把这当做歧视,真想敲来小家伙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明明走投无路,想求他,又开不了口,索性就由自己先开口吧。反正他在这人面前妥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什么要求?”谈到正事,陈安修也稍稍正了正脸色。
“这个等会再说。”
陈安修狐疑的竖起眼睛,提前申明立场说,“你如果要求的报酬太高的话,我可付不起。”
“哦?报酬太高是指什么?”他可不认为这人指的是钱。
“比如说陪你上床什么的。”有胆子的人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为了你弟弟也不行?要知道陈天雨一旦坐了牢,这辈子就算是完了。”章时年忍住笑意问道。
这个两难的抉择,情感的天平是有往天雨那边倾斜,可是理智上,这个选择真的很痛苦,这也是他不能下定决心找章时年的原因之一,“做人不可以这么落井下石的,这样没道德不好。”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好。”
陈安修长舒一口气,眉眼立刻带上笑意,凑上去大肆吹捧说,“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一直坚信你的品德和我不相上下。”
这到底是在吹捧谁呢,“这件事,你想要什么要的结果?”
“我并不想让他怎么样,我只想要个公平。”他承认曾经一度他是很想直接把那人弄死,但现在爸爸平平安安的,他只想要个相对的公平而已,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
“好,那我们走法律的程序。”章时年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笑意,他欣赏小家伙在这种时刻还能保持他的冷静和克制。他没说的是实际上已经有律师着手在处理这件事。
“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走法律程序的话应该会慢点,加上现在快要过年了,可能要等到年后。不过,你也别担心,不会有什么意外。”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有把握的。
“那就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如果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拒绝的,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你说过不用陪上床的。”这么快就反悔?
“只是留下来睡一觉而已,你想什么呢,还睡你原来的房间。”
差点被吓死。
如果不提分开之前的那件事,现在单纯只做个朋友的话,章时年这个人其实真的还行,这是陈安修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空小图,寒绯樱,狼雨,燕子,空小图,望天君,郁,寒绯樱,ran和随便逛逛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