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安修,你现在是和我商量还是已经做了决定?”章时年问。
“这有区别吗?”
章时年斩钉截铁的说,“有区别。”
“那算是商量吧。”
“如果我不同意呢?”章时年的眼神微微有些失温。
陈安修倔强地仰着头说,“我坚持。”
两个人眼锋相对,势均力敌,都是那种不肯轻易低头的人,这样的两个人一旦对上,除非有人先让步,要不然下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两败俱伤。
对峙的局面持续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就在陈安修忍不住要要暴走的时候,章时年突然出手,将人拖了过去。
“你做什么?”陈安修抬手反制。
“别动,安修。”章时年压住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身后。
“你到底想做什么?会被人看到的。”现在虽然时间还早,但村子里也一向早起,这里视野又开阔,他们两个这种姿势,被人看到,想不误会都难。
“让我再抱一会。”
陈安修的心终究是有些软,听他这么说,嘴里虽然嘀咕着,“别弄的生生离死别一样。”但挣扎真的是停住了。
强烈的海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角和头发不时地缠绕在一起,陈安修面朝东边,正好能看到日出的全过程,先是天空的颜色变得浅了一些,海平面也有了些光亮,红霞的范围在渐渐扩大,之后虽然有云层遮盖,但还是能看到那个红红的火球在一点点上升。
“章先生,再不看,太阳就出来了。”
章时年从他肩上起来,看着他说,“我答应给你时间。”
“什么?”答案来的有点太迅速。
“我给你时间考虑,别让我等太久。”
陈安修沉默,章时年如果来硬的,他倒是还不怕,反而章时年越是这样的退让和包容,让他手足无措,就像掉到蜘蛛网上的昆虫,有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的感觉。
“你的回答呢?”
陈安修被他强硬的目光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正视他,“我会好好考虑的,关于我们的未来。”
“安修,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挣扎和退缩的机会,以后你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好好珍惜。”
陈安修心中的那点不甘被激起,眯眯眼问,“你威胁我?”
“你觉得呢?”刚才略显激烈的情绪褪去,章时年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定表情,只是眸色沉的看不到底。
陈安修转过身,大步往回走,“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章时年从侧面扣住他的肩膀,“不是要来看日出?”
“没心情了。”
“陪我看完。”章时年的语气不容拒绝。
“凭什么?”
“估计有很长时间都不能和你这样在一起了。”章时年感慨一句。
又来这一套,陈安修轻轻吐口气,拳头松开,放下刚才骤然提起的力道,他重新转身的同时,太阳终于冲破云层的束缚,海平面上霎时金光耀眼。
“又是新的一天。”章时年说。
陈安修没接他的话,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讨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给彼此一段冷静的时间,积蓄更多的力量可以一起走下去,这算是前行路上的一次短暂的休息吧。
“走吧,回家吃饭。”太阳已经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了,陈安修拍拍章时年的手臂说。
“爸爸?”吨吨远远地跑过来。
“别往这边走了,我们马上就过去。”陈安修加快两步,过去牵住他的手。
“太姥姥,太姥爷起来没?”
“恩,太姥爷已经做好早饭了,我看到有鱼圆。”
回去的路上看到在街口有骑着三轮车在卖枣馒头的,陈安修看看枣子都不错,就买了十来个,吃不完的放冰箱里,一时半会也坏不掉。
前面是陈安修和吨吨,章时年稍稍单独一个人,稍稍落在他们身后,吨吨咬咬嘴巴,脚步停了一下。
“吨吨?”陈安修以为他怎么了?
章时年此时也走了两步过来,吨吨握着拳头,伸出食指在他手心里戳戳,等章时年把他的小手握住了,他踢踢路边的石子,一手拉着一个,摇摇晃晃地向前行进了。
陈安修见此,真想在他屁股上踢一脚,才知道真相几天啊,就学会倒戈了,把他这个做了十年的便宜爸爸摆在什么位置啊,太不公平了。
*
在小岛上住了两天,看姥姥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陈安修就回来了,他的两个舅舅都是很孝顺的人,两个舅妈年轻时虽然和老人都吵过嘴,但没翻过脸,总起来都是可以的,陈安修也不用担心自己离开后,两个老人得不到妥善的照顾。
和章时年说开后,陈安修觉得自己身上轻松很多,不必像前些日子一样要纠结着怎么面对他,面对自己的过去,顺其自然的感觉真好。两人没有像以前那样频繁的见面,更不说是上床了,但也没就此彻底断了联系,偶尔的会通个电话,有时候吨吨周末在山下学画晚了,陈安修会让章时年接过去住一晚,给他们父子相处的机会。
小饭馆的扩建进展很顺利,建材直接从自己家店里拉过来就行,工匠村里也有现成的,前期准备充分,屋起来的就挺快的,只用了半个月,崭新的五间大瓦房就顺利建成了,再晾上小半个月,装上门窗玻璃,把在山下定的桌椅板凳运上来,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七月中旬了,开业正赶上暑假高峰期。暑假到他们山上旅游的人还挺多的,一天到晚还能见到不少旅游车,一年之中,秋里镇也就这几个月最热闹。
山上的樱桃刚采摘完,又该是桃子下市的季节了,苗木那边有了冯涛的技术指导,总起来说成活率不错,山林这边,陈安修也在考虑再雇个人,果树的修枝剪枝,他都不在行,以前都是陈爸爸自己摸索着修剪的,今年他通过冯涛,在苗木公司那里订到一批上好的樱桃,桃子的果苗,果园大了,陈爸爸肯定忙不过来,加上土**这里,也需要有人定期投食,捡**蛋。小饭馆扩建后,里面的人都要忙起来,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两头兼顾帮忙。
“老板,你山上种的那些菜卖吗?”客人在店里吃完饭,有人提出想去山上看看桃子长势,想提前预定点,陈安修便让吴燕带人过去了,她口才很好,客人的话,她基本都能接上。
“菜?”不是上山看桃子去了,怎么又瞅上他的菜了,山上角角落落的地方很多,种点别的也不成规模,陈妈妈就四处种了不少菜,那些菜除了自己家吃,基本就只供应饭馆这里。
说话的是个身穿休闲运动装,妆容清淡的年轻女人,“是啊,老板,刚才听吴姐说,你们山上种的那些菜都是没有用过农药化肥的,刚才她给我们摘了两个西红柿吃,我们吃着那味道真是挺好的,所以我们想买点。”
陈安修笑说,“我们还真没卖过,你如果要的少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
“不行,老板,你这么说,我反而不好意思要了,还是照价给钱吧?”年轻女人坚持。
陈安修看她的妆扮不像是缺钱用的人,大概也不愿意赚这点小便宜,于是也不勉强,“好吧,你想要什么菜,就让吴姐带着去摘吧。”
吴燕在墙角下找了个篮子,带着人过去了,陈安修心想应该摘不了多少,可等她们去了许久没回来,孙晓又频频往那里送箱子的时候,他坐不住了。到那里一看,他彻底傻眼了,西红柿两箱,黄瓜两箱,豆角一箱,茄子一箱,木耳菜,丝瓜,西葫芦,辣椒刚摘下来,还没装箱子。
那个女人可能也注意到陈安修惊讶的目光,解释一句说,“像你们这种一点农药和化肥,这才是真正的有机蔬菜,比市场上常见的无公害蔬菜还要健康的多,多买一点,回家给亲朋好友也分分。”
最后那个女人买的菜把她的车后备箱都填满了,不过她最后付账很大方,给了足足的一千元。
原来卖菜也可以赚这么多钱吗?陈安修的心思动了动。吴燕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就说,“安修,我以前听说,有些有钱的城里人,就喜欢吃咱这种自己家种的菜,他们有钱都没地方买,像我们家就那么块小菜地,种一点,自己就吃了,哪里还顾得上卖钱啊,你家这么一大片林子,弄块地专门种这个也不错,**粪都是现成的。”
“这事我考虑一下,吴姐。”如果操作好的话,不失为一条好的赚钱途径。
*
七月初的时候,吨吨要放暑假了,放暑假之前,学校里又开了一次家长会,无非就是交待家长一些暑期的注意工作,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就是,今年东山区教委组织了一次小学生去北京的夏令营,不过只允许四五年级大点的孩子去。想去的人都要在暑假之前把名字报上去。
吨吨的班主任老师叫陈秋娟,是陈安修以前的小学同学,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安修,你们家秋阳去吗?他年纪小了点。”吨吨上学早一年,虽说现在读的是四年级,但和三年级的孩子才是同龄,“不过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咱们的首都还是挺好的,开阔开阔视野。”
“秋娟,那你先去统计别人吧,我和他商量一下。”
“行,那你们父子先商量着。”
陈秋娟离开后,陈安修问吨吨,“吨吨,你想去吗?”
吨吨想了一下,摇摇头。
“还是去吧,你看那么多同学都去呢,前天秦夏打电话给你,不是说也要去吗?”市区的学校统计工作可能开始地早一些,秦夏那边已经确定要去了。
吨吨嘟着嘴问,“你不愿意我和你在家吗?”
陈安修笑,“我当然愿意你在家陪我,不过我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现在趁着暑假和小同学出去玩玩多好,带着家里的相机去,多拍点漂亮的照片回来给爸爸看看,爸爸还没怎么去过北京玩呢。”吨吨总是喜欢黏在他身边,他是很高兴,但吨吨总要有朋友的,爸爸也不能代替所有人。
吨吨抿了下嘴,说,“那好吧。”
学校规定在市区的学校集合,陈安修一直开车把人送到火车站大厅,学校里统一订的动车。
“吨吨,换洗的衣服在脚下的那个小包里,吃的东西都放在书包里,钱包放在第二层,手机在第一层,有事给爸爸打电话。”满车厢都是来送孩子的家长。陈安修虽然鼓励吨吨去,但吨吨真的答应去了,他心里还有点担心,毕竟吨吨这时第一次出远门呢。
吨吨点点头,“我都记得了,爸爸。”
“跟好老师和同学,别走丢了,陈老师的电话,我也给你存手机里了,如果找不到人,就给陈老师打电话。”
吨吨继续点头。
“陈秋阳,你也去啊,快来这边坐,这边还有位子。”吨吨以前在市区的同班同学吆喝他,陈安修看到戴晨洁在那里,也过去打了个招呼。
送走了吨吨,身边没那个小影子转来转去,陈安修还怪不习惯的,他在墙上挂着的日历牌上画个圈,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江三爷爷看到就笑他说,“怎么,想吨吨了?”
陈安修逞强说,“还行。”不过今天总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来。
“想他就给打个电话吧。”
“昨晚刚打了。”他们每天晚上都通电话,白天吨吨应该在外面玩,总是打电话也不好,吨吨好容易独立一次。
“你还是去打个吧,我的花生米经不住你这么糟蹋啊。”花生壳丢在筐子里,花生米丢到桌下垃圾桶里,有这么糟蹋东西的吗?明显心不在这里。
“那我还是去打个吧。”管他独立不独立呢。
陈安修摸出手机,走到门外,拨打吨吨的号码,铃声响了好久都没人接,他不死心地又拨打了两遍,还是没人接,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他正打算给陈秋娟打电话的时候,陈秋娟先打给他了,陈安修接起来第一句就问,“吨吨怎么了?”
陈秋娟在那边惊讶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吨吨到底怎么了?”陈安修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和风度了。
“我们今天上午的计划是去故宫,结果在下车的时候,后面的孩子一挤,秋阳从台阶上滚下来,磕到头了,我们已经带他去医院包扎了。”
陈安修问了医院的地址,先拨了章时年的电话,无人接听,接着打季君恒的,“季君恒,你现在还在北京吗?”
“在啊。”陈安修听他那边很热闹,好像身边有很多人。
“你现在有空吗?”
“你说,我这边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你帮我去看看吨吨吧,他在医院里,我晚上就赶过去。”陈安修报了医院的地址。
“吨吨受伤了,严重吗?”
“我现在还不知道。”
“那你别急,我马上就去看看,到时候给你打电话。”陈安修在这边就能听到他推开椅子起身的声音。
陈安修本来想自己开车过去的,但他不熟悉路况,进了市区转来转去更是麻烦,好在绿岛开往北京的动车挺多的,他衣服也没带,直接就去火车站了。
在车上,他接到季君恒的电话,“吨吨,没事,就是磕破点皮,我已经带他出院了,正在去我爷爷家的路上。”
“什么?”季君恒的爷爷不就是章时年的爸爸吗?
“这个,我本来想带去我家的,但是我妈妈去欧洲了,我家里也没人,你知道我也不太会照顾小孩,我爷爷奶奶人挺好的,家里还有保姆,可以照顾吨吨的。”
陈安修想让他等等的,就听季君恒说,“不说了,不说了,马上就到了。”
“喂……”季君恒那边已经挂了,陈安修盯着没有声音的手机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吗。
*
“奶奶。”
“是君恒回来了啊?”章云之是那种真正的大家闺秀出身,即使现在年过七十,仍就是衣着得体,气质娴雅宁静,今天她穿了一件素色旗袍,正戴着眼镜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注意到季君恒后面带着个孩子就问,“这是谁家的小孩啊?”
“是我朋友的小孩,吨吨,叫太奶奶。”
“太奶奶好。”
吨吨这一打招呼,章云之算是看清楚他的容貌了,她推推眼镜,难得失态地愣在那里,“这个孩子……”这不是他家老四的翻版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没控制住时间,又超时间了。
第67章
陈安修坐的是下午两点多的动车,到北京南站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八点,七月的天,从候车大厅里出来,第一个感觉就是热,与绿岛市一到晚上就降下来的温度不一样,这里的空气给人的感觉除了热还是热,不过这里看着比绿岛市热闹繁华很多,他上次来北京还是高二暑假的事情了,现在想想除了记得去过的景点,道路什么的他是一点都没印象了。
拒绝了好几个过来询问是否住宿的人,陈安修掏出手机刚想给季君恒打电话,这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他抱着一线希望重启,屏幕好不容易亮了,电话那头还没接通,又自动关机了。
“怎么这么倒霉?”在火车上接打电话太多了,这次出来太匆忙,又没带充电器,这下真是麻烦了。
总算纪君恒的号码他还是记得的,找了个公用电话打过去,季君恒表示一个小时后能过来,陈安修找了个小饭馆吃了一顿没什么滋味的面条,又坐在马路边等了好长时间,大概九点过半的时候,季君恒终于过来了。
陈安修上车后,季君恒就说,“先去我那里住住一晚吧,吨吨已经睡觉了,我爷爷奶奶那里,晚上过去有点不方便。”
“听你的,怎么都行,吨吨的伤没事吧?”他扯扯衣领,出了一身汗,t恤都快粘在身上了。
“我问了医院的医生,说没有大碍,吨吨的老师也说,只是磕破了皮,奶奶说,明天让家里的医生过来再给吨吨仔细看看。”
陈安修听他说到这里了就问,“吨吨住在你奶奶那里,不会给他们添麻烦吧?”
季君恒不以为意的笑说,“怎么会,我爷爷奶奶喜欢吨吨都来不及。今天吃完饭的时候,你不在没看见,我爷爷拉着吨吨坐在他身边,我奶奶还亲自给他添汤加菜,比对待我这个亲孙子还好。”
“那就好。”他没法开口和季君恒说,吨吨也是他们的亲孙子,“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出了这种事情谁也不想,但他实在无法相信带着那么多孩子的老师能很好地照顾受伤的吨吨。
“都多少年的朋友了,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嘛?第一次见面就动手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客气,”
“那件事我不是都道过谦了吗?还答应你吃饭永远免费,你还打算记恨多久啊?男人要大度点才容易找到老婆。”陈安修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打个呵欠,今天因为吨吨的事情神经紧绷了一天,现在听说吨吨没事,一放松下来就有点困了。
季君恒打方向盘转过弯来,接着说,“你倒是大度了,你怎么也没找到老婆?”
“我那是还没打算找。”
季君恒想问:你和我小叔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隐隐猜到两人可能是情人,但却没有在任何一方那里得到证实过。
陈安修眯着眼,昏昏欲睡,随着车子的行使,路灯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
前面是红绿灯,季君恒缓缓地把车子停了下来,轻柔的音乐在车里静静流淌,“安修,我奶奶说,吨吨和我小叔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他这句话是带着某些试探意味的。
陈安修闭着眼睛没做声,就在季君恒认为他已经睡着了,重新车子启动的时候,陈安修开口了,“有些事情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的。”
“那我不问了。”尽管中间有近十年的空白,但他愿意去相信在某些方面,陈安修并没有变过。
*
“房子不错。”陈安修不吝惜他的表扬,季君恒的房子是跃层的户型,一楼是客厅,厨房和客房,二楼是他的卧室和书房,装修很简洁大方,不过里面的东西看着并不多。
“回国后刚买的,装修后也没怎么住过。”季君恒打开一楼的客房,“你今天睡这个房间吧,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的,应该很干净。”知道陈安修没带任何衣物过来,又说,“你先洗澡,我上楼给你找一套换洗的衣服。换下的衣服你放在洗衣篮里,明天会有人过来收拾的。”
坐了五六个小时的火车,大热天又出了一身汗,没有比冲个凉水澡更舒服的了,他擦着滴水的头发出来的时候,季君恒已经把带来的衣服放在床上了,他自己也坐在椅子上没走,见他过来,抬眼笑道,“帅哥,需要特殊服务不?”
“可以考虑。谈谈价格。”
季君恒起身说,“免费大赠送啊。”
“建议驳回,哪天多倒贴点再来。”
季君恒大笑,“真不给面子。”
陈安修直接推他出门,“明早见。”
床铺干净清香,陈安修一夜无眠。他睡得不错,有一个人可就没这么自在了。
章时年下午开会时没看到陈安修的电话,等四点多会议结束,他再打回去,那边已经提示关机。他很清楚,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陈安修是绝对不会给他打电话的。电话打不通,他直接开车去了陈家,陈爸爸过来开的门,见是他,很惊讶,“小章,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陈叔,安修在家吗?下午他给我来过电话,我当时开会没接到,过来是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一个电话而已,就亲自上门,陈爸爸对他们的关系想装糊涂都不行,但他对章时年的印象太好,实在说不出重话,“吨吨在北京受了点小伤,安修去看他了。”说完还担心地往门里看了一眼。
章时年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过去,说,“前些时候,得了两瓶上好的药酒,陈叔,你试试,听说对骨伤后期的治疗效果很不错。”
陈爸爸知道但凡章时年能送出手的必定是很好的东西,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要,“别费这些钱,小章,我这腿都快好了。”
“这事安修也是知道的,陈叔,养好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以后都可以慢慢商量。”
“吃饭了,你在门口和谁说话呢?”陈妈妈在院子里喊他。
“哦,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那陈叔,我先走了。”章时年把东西放在门口。
陈爸爸习惯性地就想留人,“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了,陈叔,我晚上还要赶回北京一趟。”
路上章时年又试着打了两次,陈安修的手机还是关机,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警卫员给他开的门,两个老人都还在沉睡,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开灯,看到睡在他床上的孩子,还以为眼花了,走近了看看,竟然真的是吨吨,吨吨睡在他的房间里,还穿着他小时候的睡衣。与一周之前相比,人黑了点,额头上多了一块显眼的药布。
在别的的地方睡觉,吨吨比较警醒,感觉有灯光,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很快醒了过来,看清楚眼前的人,“章叔叔。”
“是我。”
“章叔叔,你怎么在这里,我爸爸也来了吗?”
“你爸爸也来了,明天就能见到他了,吨吨,头还疼吗?”
“一开始疼,现在不是很疼了。”
“恩,吨吨最勇敢了,我关灯,你继续睡觉,有事我们明天说。”
吨吨点点头。
章时年开了墙角的壁灯去洗漱,回来和他一起睡。
*
季家的老爷子季仲杰如今也是七十多的人了,不过身体还非常的硬朗结实,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先走一趟拳,再写两张大字,八点准时吃饭,他练拳的时候就对在院子里浇花的章云之说,“老四昨晚回来了,你把吨吨放在他房里睡没事吧?”他们家就这个老四毛病多,最不愿意别人动他的东西,何况是别人睡他的床。
“他何至于如此,何况相处到现在不也没事吗?。”这个时节院子里的芍药花开的最好,她浇完芍药,把剩下的一点水都倒到旁边的石榴树下,“老季,你说这个吨吨和咱家老四有关系吗?”
“确实像,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老四一样,但这世上也不是没有相似的人,既然老四回来了,待会就先问问他吧。”
章云之沉思了一会说,“那好。”但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其他的主意。
章时年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早上八点准时起床,带着吨吨一起去洗漱,早饭就是普通的白粥,油条,韭菜盒子和家里玉嫂自己腌制的几样小酱菜,她是江浙那一带的人,做饭口味大多清淡,很得章云之喜欢,季仲杰开始有些不习惯,吃了三十多年,不习惯也习惯了了。
今天因为有孩子,玉嫂还特意多做了蛋饺。
吃饭的时候章云见吨吨和章时年的小动作,就明白两人绝对不是今天初见,就问章时年,“你和吨吨以前认识?”
章时年不想在此时多惹是非,就说,“在绿岛市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孩子。”
章云之便不再多问,又转头和吨吨说话,“吨吨昨晚睡得好吗?头还疼吗?”
吨吨摇摇头,礼貌地说,“太奶奶,不疼了。”
听到这个称呼,章时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已经知道吨吨是季君恒带回来的,这称呼必定是从季君恒那边论的,但这辈分实在是乱的可以。
季仲杰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他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个幼子,与其他人在年纪上相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连与他最近的老三都和他查相差十几岁,一到称呼上,他就跟着涨辈分,从小和他差不多的世家子弟,见面都喊他一声叔叔。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但现在矮他一辈的人都大了,有了孩子,他自动升为叔公那一辈了。想起春节的时候,卫家小子带着小儿子过来拜年,见到老四,自己先喊了一声叔叔,轮到给自己儿子介绍的时候,愣是没憋出来,最后那个孩子乖巧,也跟着喊了一声叔叔,父子同辈,惹得一屋子的人笑。
“吨吨如果头疼的话,不要忍着,要和我们说,吨吨,来吃个韭菜盒子。”
“爸爸,吨吨不吃韭菜的。”章时年帮他挡了回去。
章云之问,“吨吨也不吃吗?”他家老四不吃这个,他们全家都是知道的。
吨吨点点头。
吃过饭后,季家的家庭医生叫做薛非的来给吨吨重新做了检查,又换了药布。
章时年给季君恒打电话,也没人接,他知道吨吨既然在这里,那陈安修一定是和季君恒在一起的,就带着吨吨直接去了季君恒的住处。
待他们两个也出门后,章云之把吨吨换下来的带血的药布和从章时年那里拿来的头发交给司机曲靖说,“你去老二那里一趟,让他找人尽快帮着做份DNA鉴定,越快越好。”
“行,那我这就去季司令那里。”
“老曲,稍等一下,我还想起一件事。”
“夫人,您说。”
“年前老四去绿岛市,是你开车的吧?”
“是的,在那里留了七八天。”
“这这期间,他见过什么人没有,比较亲近的?”
曲靖犹豫了一下,他见过陈安修在章时年那里留宿,但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多嘴的,就稍稍含糊了一下,“比较亲近的,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章先生给一个男孩子帮过忙。”
章云之点点头,“好的,你先去忙这件事吧。”
*
章时年和吨吨去的时候,陈安修已经起床了,昨天晚上只吃了半碗面,早上是被生生饿醒的,在厨房了找了找,除了冰箱里的饮料和客厅小吧台上的酒水,什么吃的都没有。他在电话旁边看到有外卖的单子,就叫了外卖。所以当章时年和吨吨过来的时候,他还惊奇北京不愧是首都,连外卖也这么神速,点了不到五分钟,就送过来了。
“吨吨?”
“爸爸。”
陈安修心疼地抱着进屋,章时年在后面跟着关上门。
“这是怎么磕的?还疼吗?”
“下车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挤,我的鞋带开了,不知道被谁踩着了,就摔下来了。”
“咱没事就好,他们应该也是不小心的。”
“恩,他们看到我的头出血了,也都害怕了。”
章时年和陈安修的话不多,不过有吨吨在,场面也没太冷清下来。外卖到了以后,陈安修上楼去敲季君恒的门。
“正好我也快饿死了。”季君恒简单洗漱过后,穿着睡衣就下来了,看到章时年和吨吨也在,就问,“小叔,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
吃完饭,陈安修就提出想带吨吨回去,章时年说,“家里两位老人很喜欢吨吨,想留他多住几天。”
陈安修下意识地不想同意,时间久了,总是容易生变故。
“天气这么热,吨吨的刚手了伤,来回路上也是折腾。”
陈安修看看吨吨的脸色真的还不是很好,又想着毕竟是爷爷奶奶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也就勉强同意了,吨吨在这里留了一天,晚上又被章时年带了回去,吨吨有点不想走,最后还是陈安修劝着去了。
章时年没提让陈安修一起跟着过去,因为他很清楚,陈安修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愿意跟着他去见父母,时机不对。
章云之拿到的DNA鉴定报告比陈安修的那份还早一些,只用一天的时间,她没有立刻说破,而是在接下来的两天了,隐约提了几次,章时年却并不搭她的话,她终于认定儿子是存心隐瞒,决定把事情挑明了说,“毕竟是我们家的孩子,你有把吨吨接回来的打算吗?”
“妈,你说什么?”老爷子在书房里教吨吨写毛笔字,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母子两人。
章云把手里的报告放他面前,“这个你要怎么解释,这是你和吨吨的。”
看到上面的鉴定结果,章时年无法顾及母亲的擅作主张,他已经被这个事实惊住了,一连说三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吨吨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
“难道我这个做妈妈的会捏造这个吗?”
正是因为知道母亲不会这么做,章时年才吃惊,吨吨不是安修的孩子吗?怎么可能有变成他的孩子,这件事安修知道吗?吨吨知道吗?安修一定不知道,要不然安修会告诉他的。
“你不想要我,我也不要你。”两人正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吨吨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听到章时年的话,误会章时年是不想认他。他喊完这一句,转身就往外跑。他要去找他爸爸,再也不住在这里了。
“吨吨。”章时年先一步追出来,把他抱住。
“你走开,你才不是我爸爸。”
季仲杰和章云之从后面跟出来,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季仲杰重重叹了一口气,“老四做的好事。”
章时年好不容易把暴怒中的吨吨哄回来,等他情绪稍微平稳一点,问他,“吨吨,谁告诉你,我是你爸爸的?”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吨吨不情愿地说,“我爸爸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我要早更,争取十点之前,这几天熬夜啊,真痛苦。
第68章
章云之在一旁听章时年问了半天,都刻意忽略了一个问题,于是她问了一句,“吨吨的妈妈呢?”
吨吨看看她,闭紧嘴巴没说话,因为他记得爸爸说过,小孩是爸爸生的这种话不可以随便对别人说。
“妈,吨吨不知道这个,他跟着爸爸长大的。”吨吨从小没见过妈妈,章时年听陈安修提过的。
“那好,我不问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我和你爸爸出去走走。”章云之挽着季仲杰向外走,看老爷子这架势,再待在这里就要动手揍人了,老四弄了这么一出,以他暴烈耿直的脾气,之所以能忍到现在没法发作,纯粹是看在吨吨的面子上。
“这么大年纪的人,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老四心里有他自己的章程。”
“他心里有章程倒还好了,何至于孩子这么大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这次不是君恒把吨吨带过来,他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你现在他和生气有什么用呢?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才是要紧事。”章云之轻声劝他。
“你们这个也宠着,那个也宠着,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定不下心来,上次更荒唐,还回来说,要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如果他能像方平他们一样,早早就结婚了,怎么能闹出这样的事情,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连吨吨的妈妈是谁都不知道。”
父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章时年苦笑,老爷子生气是意料之中,但他的话却没说错,他确实不知道吨吨的妈妈是谁,别说是印象,就是连人选的范围都没有,再一个就是,如果不是妈妈去查了,他可能真的这辈子都不知道吨吨是他的儿子,安修明显是知道的,可为什么没告诉他呢,怕他把孩子抢走吗?在这里猜测再多也没用,他决定找安修问清楚,可家里和君恒的手机都没人接。
“你在生气吗?”吨吨脸上有一种与他年轻不相符的担忧。
章时年不愿意在孩子面前流露过多的负面情绪,就笑笑说,“没有生气。”
“那我告诉你,我是我爸爸生的呢?”
“吨吨想爸爸了吗?那我待会带你去找爸爸。”章时年根本没把这句孩子气的话当真。
他们过去自然是扑了空,因为陈安修正在季君恒家做客。
*
虽然人已经坐在这里有半个小时了,但陈安修心里还在疑惑,季君恒的父母为什么要来请他来家里做客,季君恒给出的理由是,他父母想看看他外地来的朋友,但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季君恒的朋友绝对不止他一个,一个海军上将有那么多时间挨个接见吗?不是他自卑,实在他还有自知之明。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季君恒父亲的军衔,那就更简单了,客厅衣帽钩上的军装,黑色肩章,金色的松枝和三颗星星,海军上将军衔,他在部队里待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什么肩章代表什么级别都分不清楚。他知道季君恒家境不错,但没想到不错到这种地步,不过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只想知道今天来做客的目的。
季君恒的母亲名字是章青词,据季君恒说,他母亲和小叔是表姐弟,章青词和章时年在相貌上并无太多相似之处,但坐在一起的话,还是能看出有血缘关系的,都是那种偏细致的相貌,有别于章时年的优雅,章青词更多的是一种属于女子的婉约,虽然也是五十多的人了,但举手投足依然吸引人的目光。
“安修喜欢红酒还是白酒?”厨房虽然有帮佣在忙活,但章青词也没闲着,忙着张罗招待,充分地尽到女主人的职责。
“阿姨不用客气,我……”反正辈分乱了不是一天半天了,陈安修索性就顺着季君恒喊阿姨了,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季君恒在客厅里陪着陈安修聊天,闻言插话说,“妈,安修酒量好着呢。”他是为数不多还沉浸在假象中的人,“我爸那里不是还有好几瓶七十年代的茅台吗?今天拿出来喝一瓶吧?”
章青词连斥责人都是语气轻轻的,“别胡闹,安修还没说完话呢,你就插嘴。”又对陈安修说,“第一次上门不要拘束,不过君恒话说的也没错,家里确实还有几瓶上好的茅台,要不,中午就喝这个?”
陈安修心里苦笑,季君恒想害死他,白酒的话,他大概一杯就挂了,头一次到人家家里做客,再喝醉了,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他找个借口说,“阿姨真的不用客气,我最近胃不好,医生嘱咐不让喝酒。”
“原来这样,那确实不能喝酒,年轻人要好好注意身体啊,那我给你准备果汁。”
陈安修笑说,“麻烦阿姨了。”
季君恒心里嘀咕,昨天晚上他们明明还去吃的麻辣火锅,那锅底辣的他差点掉眼泪,但陈安修吃的面不改色,那个时候也没见他胃不好,虽然知道安修这么说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也不想在母亲面前戳穿。
季方南是在差十分钟十二点的时候回来的,他后面跟着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见到客厅里的陈安修惊讶地喊了一声,“队长?”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陈安修浑身一震,他用力握了下拳头,回身去看那人,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相处七年,交过命的兄弟,只是意外会在这里遇到,“罗平。”
罗平是个身材魁梧,比陈安修还高一头的男人,扛过枪,打过仗,是个面对死亡都没退缩过的硬汉,此时却因为战友久别重逢而激动地双眼泛红。
季方南的目光在自己的警卫员和这个俊秀的年轻人身上稍稍停留,没想到那个孩子的养父竟然是从那支部队里出来的,“以前认识?”
罗平深吸了一口气说,“司令,这是我以前在下面部队时候的队长。”
季方南拍拍陈安修的肩膀,说,“陈安修是吧?以前听小罗说过你们的事情,都是好样的。”
陈安修勉强笑道,“季司令夸奖了。”
“在家里不用叫司令,你现在是君恒的朋友,喊叔叔就行。”
陈安修心里有点发木,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说,“季叔。”
季方南点点头说,“老战友好久没见了吧?你们年轻人在这里聊,我上去换件衣服,今天中午小罗留下来一起用饭。”
季君恒是隐约知道罗平经历的,此时更加好奇陈安修在部队上的那段经历,为什么会在正当好的年纪退役呢?知道这两人好久没见,定然有很多话要说,就主动提出,“安修,我妈妈打理的院子非常不错,让小罗带着你去看看吧。”
罗平也乐意附和说,“对啊,队长,趁着还没吃饭,咱们出去走走吧。”
“行,走吧。”
院子里花木繁茂,景色确实不错,但以陈安修现在的心情根本就没看进去多少。
“队长?”
“别叫队长了,我现在都退役了,你还是叫名字吧。”
罗平试着喊了一声,“安修?”接着挠挠头说,“不行啊,队长,我不习惯啊,要不叫你陈哥?”
陈安修试图用一种更轻松的态度面对他,“有没有搞错,我记得你还大我半年呢。”
“那要不你喊我罗哥?”罗平摆明一切好商量。
“那你还是喊我陈哥吧,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罗平扛扛他肩膀说,“这才像你嘛,队长,刚才在屋里见到你,看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得我差点没敢认。”
陈安修整整雪白笔挺的衣领,小声说,“这不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首长家里做客吗?你知道的,多少需要装装样子嘛。”
罗平发出爽朗的笑声,像以前一样,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刚才听你和三少说话,你们是高中同学啊,看不出队长你以前还是个好学生啊。”在部队那会,说话做事比他们还粗鲁,哪有半点文人书生气。
陈安修慢慢竖起眼睛,“我全身上下哪里看起来不像是好学生。”一搭手扣住手腕,抬脚便踹,周围没人,两人极迅速地交手几招。
“身手不减当年。”
“可还不是你的对手。”
陈安修不客气的感叹说,“谁让我是队长呢。”
罗平也不否认,“是啊,当时除了大队长,还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大队长后来怎么样了?”
“他啊,也调走了,你走的时候,他不在,你走后,他和跟我们问起过你呢,对了,队长,你是不是绿岛市人?”
陈安修点头,“是啊,怎么了?”
罗平抓抓耳朵说,“我听留下来的大炮说大队长今年好像是调到绿岛市了,你没见过他吗?”
“绿岛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见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也是,当初活下来我们六个,队长你申请退役了,大刘和老金后来也走了,小于和我都调到其他地方工作,如今只剩下大炮还在那里。”
“活着比什么都好。”
说到这个,罗平也沉默很多,“这些年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咱们能活下来的人就应该好好的活着,活出个样子来,等几十年后,再见到那帮兄弟的时候,咱们可以说,你看,我们也没多白活这些年。”
陈安修抬头看看还算晴朗的天空,说,“别想太多了,罗平。”他有时候想都不敢想。
午饭很丰盛,章青词是个尽职的女主人,每个人都照顾到了,对待陈安修,尤其热情亲切些。季方南则问了他一些在部队上的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陈安修知道的就都回答了。
季方南听了,不住地点头说,“有些想法倒是第一次听说,很新鲜,安修吃饭后,能到我书房来一趟吗?”
“当然,季叔。”陈安修嘴里答应着,但他心里知道,正题来了。
“爸爸,有什么事在客厅里不能说,还非要关到书房里说。”季君恒不笨,他早就觉察父母叫陈安修来家,另有目的,但他了解父母的品行,不至于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据他估计,多半是和小叔有关,他们一定知道了些什么。
章青词说,“你爸爸和安修说一些部队上的事情,你也听不懂。”
*
饭后两人来到书房,陈安修在后面关上门。
“安修,坐。”
陈安修在季方南对面的沙发坐下,书房南向的窗子很大,此时正午,房间里很明亮,桌上的茶水是先前准备好的。
季方南先给他倒了一杯,“谢谢季叔,季叔如果有话,不放直说吧。”
季方南笑,“你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关于吨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陈安修刚端起茶杯,手没拿稳,被杯子里溅出来的茶水烫到,“季叔,您是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知道吨吨是季家的孩子。”
“你们给吨吨和章时年做了鉴定?”
“希望没有冒犯你。”
结果已经出来了,冒不冒犯还有什么区别,“吨吨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放弃他的。”
“你们家养了吨吨这么些年,我们心里都是很感激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关于吨吨的未来,原本这件事轮不到我们插手,但父母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我们这做哥哥的,免不得要多分担一些,我这次主要是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如果吨吨能回季家的话,我们可以保证他能得到更好的照顾,时年很快也会有稳定交往的对象,我想她应该也会很疼爱吨吨的。”
稳定的交往对象?陈安修盯着季方南身后一块花样繁复的手工挂毯,眼神再转回来的时候,里面全是坚定和不妥协,“既然章先生即将有稳定的交往对象,那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孩子,完全没必要把吨吨要过去。”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吨吨是由你们家一手带大的,我们不会强迫你放弃,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你现在还年轻,以后还可以过的更好。”
“吨吨,从来不是我的负担,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交谈大概持续了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章青词进去的时候,茶水都没凉,“怎么样?”
季方南摇头笑说,“这小子态度很强硬,我都有点压不住他的感觉,这件事还是再缓缓吧,如果让老四知道咱们插手,他不定怎么恼火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是10点准时更的哦,不过有人说看不到,所以再发一遍。
第69章
先是见到罗平,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再就是后来和季方南的那段谈话,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陈安修今天的心情彻底跌入谷底。
“安修,我有话想问你。”章时年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他的态度让陈安修的心情更加烦躁。“章先生有话请尽快说,说完,我要带吨吨回绿岛市。”
“发生了什么事?”章时年觉察到他的态度不对。
“没什么事。”
陈安修不肯回答,章时年就问旁边的季君恒,关键是季君恒也不知道,他摊摊手做出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那你先带吨吨到附近公园里走走,钥匙给我,我和安修到楼上有话要谈。”
“没必要,在这里说就行了。”陈安修这次的态度很强硬。
章时年拉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要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陈安修看到吨吨站来那里来回看他们,就说,“吨吨,先跟着君恒……哥哥出去玩会。”
季君恒心想怎么两天没见,就降辈分了,直接从叔叔将为哥哥了,但眼前这种气氛,显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所以他认命地把吨吨带走了,吨吨又回头看,陈安修硬挤出个笑容,“去吧,我们晚上就回家。”
吨吨乖巧地点点头。
章时年拿了季君恒的钥匙开门,陈安修抱胸立在门口,并没有打算和他促膝长谈,态度冷淡地说,“章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也是吨吨的事情?”
章时年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信息,就问,“也是,还有谁?我二哥?”
陈安修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说,“你们家里人真默契,一个打算唱白脸,一个打算唱|红脸吗?我来猜猜,章先生来,是不是要说,要和我一起抚养吨吨,还是要让吨吨进季家的门?”
章时年皱眉,“一起抚养吨吨长大成人,这不是我们原先默认的吗?”
“是啊,原先,章先生也说是原先,现在我反悔了。”
“安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够清楚,章先生听不明白是吧?那我可以说的更直接点。”
章时年阻止他说,“安修,你现在很不冷静,不要轻易把两个字说出口。”
陈安修扬起一抹无所谓的笑容说,“我是不冷静,但还算清醒,章时年,我们……”
“安修。”
“分手吧。”
这两个词几乎是同时出口的。
章时年眼中也有一些不明的情绪在酝酿,但被他强行压制住了,他还算理智的说,“安修,把那两个字收回去。”
“你觉得有可能吗,章先生。”整个脑袋都快炸开了,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去思考任何问题,剩下的只是一点本能了,暴躁而不安的,一直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自从见到罗平隐隐就有爆发的趋势,深沉的夜,漫天的雨,手上全是血。
“吨吨的事情,我们不可以坐下来谈谈吗?你以前也没告诉过我,吨吨是我的儿子。”
“你不也同样没告诉过我,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是你嘛?”
“你还是不能原谅那件事?”
“无所谓原谅,我就是感觉我们这段关系简直糟透了。”彼此相互不够信任,他们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你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说实话,有点。”陈安修很清楚,他们的关系早就岌岌可危,今天的事情只是个导火索而已,或早或迟都会有这么一天。
“吨吨的妈妈到底是谁?”他来之前重新问过吨吨的年龄,那段时间,他在绿岛市发生过关系的只有陈安修一个,但是怎么可能?安修是男是女,他再清楚不过了。
事到如今,陈安修豁出去了,章时年不是想要个明白吗?他就给个明白,“我说吨吨是我生的,你信吗?”
章时年脸上终于露出些震惊的表情。
陈安修极冷淡的笑道,“你不信是吧?那你还问我干嘛?季家不是有权有势吗?你们尽管去查吧,但是不管你们的结果是什么,吨吨是我的儿子,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我怎么也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想要儿子,你们自己去生吧。”
说完这些,屋里的东西都不想再收拾,陈安修转身就走,有些东西他自己都觉得快要压不住了。
“安修。”章时年追上来。
“章时年,别跟着我,如果不想闹得以后无法见面。我先下去找吨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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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君恒带着吨吨在附近的公园玩,看到陈安修过来,就问,“你和小叔谈得怎么样了?”
一路走来,陈安修的负面情绪被他强行压下去不少,他此时还能扯出个笑容,平静地说,“谈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季君恒不知内情,看他表情还算正常,就稍稍放心说,“谈开就好,我不知道我爸爸和你说过什么,但是你别放在心上,他们老是爱乱紧张小叔的事情,但是他们做不了小叔的主。”
“没事。”以后季家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那咱们回去吧,中午吃饭的时候天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天就yīn上来了,夏天就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
“不了,我想带吨吨今天回去了。”
“一定要今天吗?都来好几天了,不差这一天的,明天,明天一大早,我开车送你们去坐火车。”
陈安修还是坚持说,“就今天吧,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朋友,以后去绿岛,记得过来吃饭。”
“这个是肯定的。那你等等,我去开车,待会送你们走,顺便去附近的超市买点吃的带路上吃。”
季君恒一说完不等陈安修回答,就急急跑开了。
这个朋友倒是真的不错,可惜这里他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他牵起吨吨的手说,“吨吨,咱们走吧,趁着天没下雨。”
吨吨没有任何犹豫和留恋地紧紧反握住他的手。
陈安修不止一次地庆幸,他还有吨吨。
可能周围都是高档住宅区的原因,陈安修领着吨吨走了半条街了,都没看到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都没看到影子,雨倒是先下来了。
尼玛,老天,你要不要这么应景啊,只是个失恋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他都还没来得及难过呢,天倒先下起雨来了,开始还是一大滴一大滴的,后来简直是用水泼。陈安修抱起吨吨,把他脑袋上受伤的地方压在怀里,“吨吨,别抬头,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
“小叔,安修回来没有?”
章时年揉揉额头,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不是去找你和吨吨了吗?”
季君恒着急的说,“安修坚持今天要走,我让他们在公园里等等我,我去开车,结果去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见了。我还以为他们见下雨上楼来了。”
“我出去找。”这么大的雨,安修到底带着吨吨哪里去了?章时年开着车沿街找过去。
这附近都是住宅区,也没什么临街的店铺,就在陈安修想抱着吨吨再转个方向的时候,有辆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去,又倒了回来,车上的人撑着一把方格大伞下来,看到陈安修的脸,脱口而出一句,“长宁。”
第70章
长宁?陈安修挑了下眉,这人是舅舅的熟人?毕竟长宁这个名字虽然算不上多么特殊,但也不是满大街都是。
那人只在起初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把手里的大伞移到陈安修父子的头上,主动询问说,“年轻人,这么大的雨,要去哪里,我捎你一程。”
陈安修心中疑惑,这么好的事情,要换在其他时候,他指定免费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坚决谢绝的,但是现在还有吨吨,他也就顾不上这些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有人把他拐去卖了吧,再说真没见过开着宾利拐带人口的。
“谢谢你啊,先生。”上车后,那人主动递了一块大毛巾给他们,陈安修抱着吨吨先给他擦了擦,然后自己也擦了擦脸。
那人很温和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不用太客气,又问,“这里下雨天不太好打车,你带着个孩子,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们去要去火车站,不过您待会把我们放在一个能打车的地方就可以了。”
“火车站?去南站还是西站?无妨,送你们一程吧,孩子头上还有伤,别再着凉了。”
怎么会有这种好事?眼前这人看起来大概四十五六岁的年纪,还不算老,身姿挺拔,长眉深目,样貌算是非常出众,看人的眼光透着股强悍和锐利,这样一个人就算是想善事,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而且他注意到前排司机模样的人听到要去火车站的时候,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南站。”
“心里有疑问?”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实在很难忽略。
“说实话,是有一点。”他是没感觉到这人有恶意,但无缘无故的好意也是在让人无法消受。
“我喜欢你的直率。”
陈安修扯扯嘴角说,“谢谢你的欣赏。”如果你也直率点就更好了。
那人又问,“不是本地人?这是要回家?”
“是啊,在北京待了好几天了,准备回去了。”要绕大家一起绕。
车上的冷气很足,吨吨怕冷地往陈安修怀里缩了缩。那人立刻让司机把冷气关小了点,又找了一条毯子给吨吨。
“能问问你家是哪里的吗?”
“绿岛的。”
那人听到这个地名,眼中极迅速地闪过些什么,但最后只说了一句,“不算远,很漂亮的城市。”
陈安修也客套的说,“先生有空去旅游的话,我请你吃饭。”
“好啊,如果去的话。说了这半天话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姓陈,陈安修。”吨吨好像快睡着了,陈安修搂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男人的话不多,陈安修对他是不是小舅舅的朋友也没什么兴趣,在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中,两个人偶尔会交谈两句,就像普通的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直到临下车的时候,那人终于问了一句,“你认识一个叫林长宁的人吗?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以前在北京上过大学的。”
“我小舅就叫这个名字。”
那人的神色有些动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说,“原来如此,是他的外甥,你们两个真的长得很像。”见陈安修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多说了一句,“我是他以前的大学同学,好多年没有联系了。他最近有回国吗?”
“最近好像没有打算。”
那人点点头,并没有再问这方面的问题。
到了目的地,陈安修带吨吨下车,再次对这个施以援手的陌生人表示了感谢。与此同时,旁边刚停下的另一辆车也下来一个人,“安修。”
陈安修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章先生怎么过来了?”
章时年在他身前半米处站定,“你就是要走,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先和我去换件衣服。”深知他倔强的脾气,肯定不听劝,又轻声说,“就是你不换,也得考虑吨吨。”
下雨时,吨吨是被陈安修护在怀里的,但雨势太大,吨吨的后背还是湿了很大一块。就是章时年不来,陈安修也是打算在火车站附近找间旅馆住下来洗个热水澡的。他还算有理智,不会因为和章时年分手,就不管吨吨的身体,“谢谢章先生关心,我会照顾好吨吨的。”
章时年还想说什么,看到陈安修身后的车子里出来的人,微微皱眉,没有继续,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安修刚才就是乘坐这辆车过来的,可竟然是这个人?
“这不是季家的老四吗?真巧,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确实很巧,能在这里遇上陆先生。”京城陆家的老三,陆江远,陆家曾经全力栽培,最寄予厚望的人,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入政界,手腕一流,背景也深,原来发展一切顺利,谁知道仅仅过了四年,这人突然宣布弃政从商,跌碎了一众人的眼镜。据说因为一些事情和家里闹掰了,外面的人也是猜测,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但陆家转而继续扶植老二陆知远倒是真的,只不过陆知远性格沉稳有余,进取不足,所以这些年整个陆家在京城里也跟着低调了很多。
“听说你和碧婷在交往,以后见面就是不是要跟着改口叫三叔了?”以前要真的论辈分,章时年其实和他同辈。
章时年脸上挂着一径的轻笑,让人摸不透他此时的情绪,“陆先生真爱说笑,我和陆小姐只见过两次面而已,朋友都算不上。”陆碧婷是陆家老二陆知远的女儿。
“碧婷这孩子对你一向是很欣赏的。”
章时年浅笑不变,“我想这不属于我的考虑范围。”陆江远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这不像他的风格。
对他们的谈话一点兴趣都没有,陈安修垂着眼睛把吨吨头上的药布起边的地方稍微按了按,要不是章时年站的地方正好堵在了他离开的方向上,不想在外人面前闹的太难看,他现在直接就想走人了,管他陆碧婷是谁。
也许是注意到他的无聊,章时年主动把这次谈话打住,“很高兴能在这里遇上陆先生,不过现在我这边有孩子要照顾,我们下次见面再聊。”
这次陆江远点点头,“好,下次再聊。”说完,又看看陈安修,上车走人了。
*
章时年在附近的酒店里开了两个房间,陈安修坚持自己付了房费,和吨吨多住了一晚,第二天雨停了,父子两人就上车回绿岛了。
本来没和家里人说今天回来,可是等父子两人一出车站,竟然遇到了来接站的陈天雨,“望望,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啊?”绿岛这边看来也刚下过雨,路上到处湿漉漉的。
“想着你们这两天也该回来了,正好到附近办事,就顺便过来看看。”陈天雨绝对不会说是有人往家里打的电话。
这个理由太牵强,但陈安修懒得拆穿他。
回到山上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夏天天长,下午四点,天还挺亮的,陈安修坐在副驾驶上远远就看到爸爸正在建材店墙边刨坑,脚边还放着好几个绿色植株。
“爸爸,你在做什么呢?腿不疼了吗?”
“最近天天用药酒,好多了,跟人要了几棵地瓜花,我打算种在这里,这花开得艳,那些开车的人转弯的人老远就能看到,希望能把车速降下来一点。”
“爷爷。”吨吨从车上跳下来。
“吨吨终于回来了,走了这么多天,爷爷奶奶在家都挺想你的。”陈爸爸拉着人上上下下地仔细瞧,看到头上贴着的药布,心疼地问,“头还疼吗?”
“不疼了。”
“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却把头磕破了,晚上回家让你奶奶多煮几个**蛋给你吃。”
“恩。”
“回屋里凉快凉快,爷爷给你切西瓜。”
“我妈呢,爸爸。”陈安修问了一句。
“去山上摘菜了,顺便喷点烟叶子水,昨天说是看到西红柿和辣椒上有很多虫子。”
陈安修接过爸爸手里的铁锨,把地瓜花种上,浇上点水后,又去小饭馆看了看,在他离开这几天,旁边新盖的五间大瓦房里的桌椅板凳已经全部到位了,现在只等哪天放挂鞭炮,这边就可以用了。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秋里镇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着,陈安修在山上找到正在摘菜的妈妈,帮着拔了会草,顺便把事情说开了,“妈,我和他分开了。”他知道妈妈一直很介意这件事。
陈妈妈何等敏锐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在北京发生了事情,“他们家里人给你委屈受了?”
“怎么会,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让别人欺负了?”
“那就是有了。”担心什么来什么,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陈安修脸上的笑容一顿,“妈,不管怎么样,这事算是过去了。”
“但愿你是想明白了。”
“已经很明白了。”爱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没有爱情,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家里的人还需要他的照顾。只要家里人都好好的,其他的,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想明白的人是这副没精神的样子?陈妈妈暗下叹口气,儿女真是父母上辈子的冤家,“回来了,就别想那些了,晚上,我给你做点好吃的,今天镇上有人来卖鱼的,你爸爸买了很大一条草鲤,八斤多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争取长点,这章算是过度吧,终于没卡你们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