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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第一次出国,刚开始的时候吨吨的精神还有些亢奋,但时间长了,就坚持不住了,陈安修也想睡会,但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不知道章时年伤到什么地方了,季君恒也不太清楚,但他明白,如果仅仅是无关紧要的小伤,章时年不会中断联系,季君恒也不会这么心急火燎地带他和吨吨出国。
    季君恒隔着过道抛给他一副眼罩,轻声说,“还有五六个小时,先睡会。”同学变成小婶子,这种关系真不是普通的尴尬。以前虽然也猜到了部分的事实,可是不确定最后的结果,这次小叔受伤,奶奶亲自打电话安排这件事,看来这两人关系是定下来了。
    陈安修点点头,调整了座椅,戴上眼罩,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他不想违背季君恒的好意,而且他真的需要睡一会,接下来的事情无法预料,他需要有足够的精神去应对。
    飞机降落在伦敦希斯罗机场的时候,陈安修看看表,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多,不过这里还是下午的样子。
    吨吨紧紧握着陈安修的手,小小声的说,“爸爸,好多外国人。”
    陈安修取了他们的行李箱,笑了笑说,“这里是国外,当然很多外国人。”以前只在电视上看看,还不觉得怎么样,真的到了国外,处在这样一群人中,真有点不习惯。
    季君恒在旁边打完了电话,过来和这父子俩说,“走吧,接机的人已经到了。”
    司机是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年纪不清楚,礼貌的打完招呼后,便专心的开车。
    “他现在什么地方?”陈安修看季君恒打完电话就问了他一句。
    “还在医院里。我们现在就过去。”季君恒和那个司机用英语交谈了几句。
    知道这次出国是因为大爸爸出事了,吨吨也没什么兴致,安安静静地趴在陈安修怀里没出声。
    到了医院,找到病房,推门而入,阳台上闭目养神的身影还是那么熟悉,夕阳在他身上落了浅浅的一层光晕,人看起来安静平和极了,陈安修悬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时间的没休息好,加上这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他扶着门站定,这时才觉得身上很疲惫,小腹隐隐的疼,腿都有些虚软了。
    “小叔。”季君恒率先进门,喊了一声。
    章时年闻言站起来,回头笑,“君恒,你怎么也过来了?”
    “小叔,你是哪里受伤了?”现在看着一点事都没有啊。
    但是站在季君恒身后的陈安修发现了,他的手在章时年眼前晃了晃。
    章时年皱皱眉说,“君恒,你和谁一起来的?”
    季君恒此时也发现了章时年的异常,“小叔,你的眼……”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可视线明显没有焦点。
    章时年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近在迟尺的气息是他怎么能辨认不出来,刚才一时没察觉,是因为太意外了,他伸出手,轻声唤道,“安修……”
    陈安修没有犹豫的上前一步抱住他,“是我。你的眼这是怎么了?”
    章时年拍拍他的背,“暂时性的,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也还好。”人要看到人了就好。
    这场面,真让人无法直视,季君恒在考虑,他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大爸爸。”
    章时年蹲□去抱他,“吨吨也来了,现在不是快期末考试了吗?”
    “爸爸给我请假了,大爸爸,你现在看不见了吗?”
    “恩……但是以后会好的。”
    根本没有他插足的余地嘛,季君恒觉得他真的可以退出去了。他在走廊里遇到早先一步来英国的章云之,她穿了深蓝色厚呢过膝外套,“奶奶。”
    “陈安修和吨吨来了?”
    “恩,刚到,奶奶,你要见见他们吗?”家里其他人出国不方便,就奶奶带着一个秘书先过来了。
    “过几天吧,今天先让他们父子好好休息一下。”长途跋涉过来一定很疲惫,就不再给那个孩子增添心理压力了。
    “也好。”季君恒帮着陈安修说好话,“这次可把安修吓坏了,看得出,他和小叔的感觉确实不错。”
    章云之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笑瞥他一眼,“心里调整过来了?”
    季君恒挽着她的手笑说,“既然是事实了,不能调整也得调整了。奶奶,你说我以后叫他安修呢,还是小婶子?”
    章云之笑了笑,没接他的话茬。
    季君恒心里就明白了,安修还没过奶奶这一关呢。
    章时年说的轻松,但实际上他的伤势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乐观,他之前昏迷过,到英国后做了一次手术,但效果显然不是很好,这是陈安修来过几天后慢慢知道的事实。
    “下一次手术定在什么时间?”陈安修收拾东西的时候问了一句。问过医生,在下次手术之前,他们可以在家里休养。
    “看身体恢复情况。”
    “哦,我知道了。”也就是不知道要和那位季老夫人一起住多久,新年那年,大家一起吃过饭,说实话,这个老太太也不难相处,对他也挺和气的,对吨吨也很好,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
    章时年的房子是独幢的的三层别墅,周围的环境还不错,推开西向的窗子下面就是个大大的游泳池,但这大冷天的,陈安修对这个实在提不起兴趣,光看着这水就冷,“我们住一楼,吨吨和老太太住二楼怎么样?”至于季君恒在这里待了几天就有事回国了。
    “都行。你安排吧。”
    “刚从医院出来,你洗个澡上床睡一会吧,我待会做晚饭。”陈安修把东西整理好,找了章时年的一套睡衣出来,又把他从旁边椅子上,扶到床边,甚至打算帮他解衣服。
    章时年抓住他的手,“不急,安修,我们坐着说会话。”
    陈安修挨着他坐下,问道,“要说什么?”他现在习惯坐在章时年伸手就可以够到的地方。
    “他最近乖不乖?”
    陈安修没头没脑就问了一句,“谁啊?”反应了两秒钟才想到是肚子里那个,“他啊,挺好的。”最近忙着照顾章时年,都快把这个忘了,难得他这么乖,也不闹腾。
    “我摸摸。”在医院里有人进进出出的,他们也不好太亲密了。
    “还不到三个月,能摸到什么啊?”话虽然这么说,陈安修还是解开衣扣,又松了皮带,拉着章时年的手放在他的小腹上,“还是平的。”
    章时年的手在他的小腹上一寸寸的摩挲着,陈安修怕痒,过了一会就想把人推开,但看到章时年那表情,又觉得不忍心,想着咬牙忍忍就过去了,但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你差不多就行了,再摸下去他也不会立刻出来的。”这么仔细的抚摸,还是这个部位,想没有反应都难,而且他最近也发觉,身体较之以前好像敏感不少,每次章时年离他近了,他都容易冲动,如果不是因为章时年有伤在身,楼南又再三告诫过他,前三个月那种事情不能太频繁,他早拉着章时年滚多少次床单了,还用得着现在这样憋着。
    感觉他身体的轻颤,章时年的手向下一转,滑入他的底裤。
    陈安修握住他的手腕,惊问,“你干什么呢?”
    章时年循着声音准确含住他的嘴巴,“我们待会一起洗澡。”
    从弱点被章时年握住的那一刻起,陈安修就倾向于妥协了,但心里还有点清明,“你妈和吨吨还在外面呢。”
    章时年将人压在床上说,“没事,他们不会进来的。”
    陈安修最后看了一眼门边,闭上眼睛,稍稍打开腿,选择把自己整个交给章时年,两个人在床上互相做了一次,之后在浴室里,章时年又贴着陈安修的腿根做了一次,等两人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章云之正带着吨吨在客厅里看书。
    陈安修看看章时年,在喜欢看书这方面,母子两个倒是挺像的,但章时年的眼睛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这人一直表现地云淡风轻的,但在突然失去视力之后,能几个人能真的毫无介怀。
    “怎么了?安修。”失去视力之后,其他的感觉器官好像更敏感了,就像此刻,安修只是短暂的沉默,他也能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没,我在想今晚要吃什么,我扶你到沙发上坐下。”
    吨吨也跑过来,抓住章时年的另一手说,“大爸爸,这边坐,奶奶刚切的橙子……小心前面的凳子。”
    两人扶着章时年坐下,陈安修问章云之,“老夫人,您想吃点什么?”跟着季君恒叫奶奶肯定不行,跟着章时年喊妈妈也不行,还是喊老夫人最稳妥。
    章云之笑笑说,“不用太麻烦,有两个清淡的菜就好。”
    “行,那我知道了。”他问过章时年老太太忌口的东西,做几个清淡点的菜也不是难题。
    “爸爸,我帮你。”吨吨抓了两块橙子,放到章时年手里一块,另一块递给陈安修。
    陈安修接过来,拍拍他的头说,“好,过来帮我择菜。”他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对着这个刚想人不久的奶奶,还是有拘谨的。
    吨吨对着他绽开大大的笑容。
    厨房里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新鲜蔬菜,肉类和奶制品,流理台上各类的锅子也有,章时年有个朋友叫方云展的就住在这附近,他和妻子张蕴都是章时年在普林斯顿的同学,陈安修在医院里见过这对夫妻两次,方云展的性子比较稳重,但张蕴却是那种性子特别外向,又很自来熟的人,听章时年说,现在他们所住的这房子平时就是那两人帮着打理的,厨房里的这堆东西也是张蕴帮着添置的。
    章云之看看厨房里忙碌的父子俩,放下手中的书,换到章时年身边坐下,“老四,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章时年手里拿着橙子皮,弯腰去摸旁边的垃圾桶,章云之就在旁边看着,但没有帮他的打算,她心里酸涩难言,在外人面前还能勉强维持优雅自若,但现在,看唯一的孩子这样,哪个做母亲的能做到不心疼,当然希望儿子能够康复,但万一不行呢,他必须从现在去适应这种黑暗中的自理。
    “妈,你说什么打算?”
    “我是说陈安修,他看起来比君恒年纪还小。”如果老四的眼睛真的坏了,这个孩子真的能陪老四一辈子吗?他还这么年轻,还可以有很多的选择。
    “妈,安修不会的。”他的安修,他怎么能不相信呢,“他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又固执,又死心眼。”
    章云之可没他那么乐观,“现在可能不会,但如果你的眼睛真的好不了,他可以照顾你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呢?他真的能坚持吗?”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很多因一时冲动而产生的所谓爱情都要消磨干净了。
    “妈,我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就交给时间来证明吧。”
    章云之心里叹口气,现在确实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儿子的伤,“我帮你联系了赖斯医生,他下周就可以到英国,到时候再让他给你详细检查一遍。”
    “我知道了,妈。你别太担心了。”
    吃饭的时候,陈安修帮章时年拉好椅子,拉着他的手碰到饭碗,又把筷子塞到他的手里,章时年只需要动动筷子就可以吃饭了,就这样还不算,陈安修边吃还边夹菜给他,“今天的牛肉很嫩,吃这个牛肉。”“这个辣子**一点不辣,你尝尝。”“我今天炒的芹菜也挺好吃的。”都是诸如此类的。
    他们一个夹,一个吃,配合无比默契,章云之看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想着章时年刚开始不适应,再过几天开始锻炼也不迟,谁知道接连大半个月过去了,陈安修还是这样,走路扶着,洗澡帮着防水换衣服,吃饭就给夹菜,就连喝杯水都试好温度送到手里,照顾的倒是很周到,但章时年什么都没学会。
    章云之看不下去了,先找自己儿子谈话,“老四,你这样下去怎么行?事事依赖陈安修?”
    章时年自己倒是一点不在乎,还颇有些自豪的说,“有什么不行的,安修又不是外人。”
    章云之直接被儿子这厚颜无耻的态度堵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老四以后都这样,她真有点可怜陈安修了。儿子劝不动,她委婉的去提醒陈安修,“安修,老四的眼睛如果真的不能康复的话,你应该让他学会自理。”
    谁知道陈安修也毫无自觉性,一脸坦然的说,“老夫人,没关系,他能不能自理都不要紧,反正有我呢。”他会一直在章时年的身边,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多宠点又何妨。章时年看不到了,但是他能看到呢,“我爸爸以前就说过,人不是被宠坏的。”
    章云之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了,“你有个很疼你的爸爸?”
    想起还在国内等着他的亲人,陈安修的笑容加深,“是啊,爸爸从小就很宠我们,以前冬天很冷,睡觉之前,他都会在我们被窝里先放上热水瓶子,裹上线套,然后抱着挨个放被窝去……”
    “听起来和汤婆子差不多,我以前也用过的……”
    那天两人在客厅里谈了大半下午,还一起烤了很多下午茶的饼干,陈安修大方开朗的性子没几个老人不喜欢,章云之也没有刻意刁难人的习惯,两人之间还有章时年,所以自那天下午谈过之后,这一老一小的关系倒是得到了急速的改善,相处日渐和谐起来。
    这速度连章时年都啧啧称奇,“我妈那人,别看对谁都不错,但真要接近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安修裹件睡衣,跪在章时年身后,帮他吹头发,闻言回道,“我早就说过,我天生讨人喜欢啊。”说到底,做妈妈的,都希望孩子多的好吧。
    章时年笑了一下,双臂向后抱住他的腰说,“安修,那你就没想过我如果真的看不见了,该怎么办?”
    头发已经有八成干了,陈安修关掉吹风机,压在他肩膀上问,“你是不是一直也担心这个?”
    “说一点不担心是假的。”在安修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他比谁都担心,他还有这些来之不易的宝贝要护着,他没见到第二个孩子的样子,他还想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
    “没事,会好的。”
    “这么确定?”
    陈安修咬着耳朵,大声而肯定的说,“当然。”怎么会不好呢?他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这期间,陈安修的肚子有些不舒服,他给楼南打了电话,楼南告诉他了一个地址,章云之坚持要陪他过去,他找不到理由拒绝,就答应了,小诊所的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华人青年叫罗维的,检查完毕后,对他们说,“你的心情影响到了宝宝哦。”
    “这也可以?”陈安修惊奇的问了一句,他承认刚开始听到章时年出事的消息后,心情起伏很大,最近思虑的也有点多,但这些肚子里的这小东西也能感觉的到吗?
    罗维笑着摇摇头,他听楼南说这个人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怎么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他只好让人坐下来,仔细解释一些东西给他听。
    陈安修听了半天,敬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罗维说的那些禁忌,他犯了好多,难为这小东西还扒地这么牢固,真是够辛苦的。
    “宝宝现在已经十六周了,发育还不错,但你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接着他很含蓄的说,“到了这个时期,有些事情是可以不用避讳了,但还是不要太激烈了。”怀孕的爸爸需求都比较大,总是忍着也伤身体。
    “这个我知道了。”他和章时年也做过那么两次,但顾忌着孩子,没敢太投入。
    从医院出来,上车后,章云之不无责备的说,“这都三个多月了,你们两个瞒地真严实,是不是要等孩子生出来,才和我们说?”
    “您别生气,别生气啊,我们是想说的,一直在找机会啊。”之前他和这老太太也不熟,实在张不开这个嘴,章时年也配合的很,一直不开口。拖着拖着就拖到现在了。
    章云之本来这段时间就对他颇有好感,现在再看他这身子,哪里会真生他的气,做做样子,看他又告饶又逗笑的,就是有点气也没了,拉住他的手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现在这样,老四的眼睛也没好,还有吨吨要照顾,我马上要回国了,家里再请一个帮佣吧。”
    “没事,我应付地来,再说家里这种情况,多个人在,有些事情也不方便。”
    章云之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你这样能受得住吗?”
    陈安修笑说,“医生都说,只要我心情好了,孩子就没事的。”就这点事,他也累不着,房子虽大,但日常的清理工作是方家的帮佣在做,他就是做做饭,照顾一下章时年和吨吨,日子看着比以前还悠闲不少。
    离着农历新年还有八天的时候,医院决定给章时年实施第二次手术,因为陈安修没有签字的权利,原本计划回国的章云之又留了下来,这次请到了在眼科方面的权威赖斯医生亲自主刀,手术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等章时年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陈安修都快觉得自己过了一个世纪了。
    “手术成功了吗?”之前他怕自己表达不清楚,就这一句话,他还专门问过章时年。
    专业词语他听得稀里糊涂,但医生点头和OK的手势他看懂了。
    “爸爸,大爸爸今天做完手术就能看的见吗?”章时年还在沉睡着,吨吨趴在床上,盯着他头上的纱布看了又看。
    “应该是吧,医生说没问题。”希望是这样,“吨吨,你小心点,别碰着你大爸爸。”
    “恩。”吨吨答应一声,从床上跳下来。
    原本以为这下可以放心,但命运总想和他们开玩笑一样,两天后拆掉纱布,章时年的视力却并没有恢复,甚至是没有任何起色。
    章时年还是很平静,但沉默许多,他知道年底家里很忙,就催着章云之回国了。
    章云之走后,这个房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了。天气好的时候,章时年喜欢坐在窗边晒晒太阳,陈安修会靠在他身边给他念书听,吨吨也喜欢在边上趴着听,但他经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声,这样的日子安稳到几乎有些寂静。
    年三十的中午,陈安修准备了三种馅料,和吨吨一起捏了很多饺子,还给方家送去了不少。这一个多月来,那家人对他们很照顾。
    电话打回去,是陈妈妈接的,通过电话都可以听到那边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热闹极了,不像这里,太安静了,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妈,新年好。”
    陈妈妈在电话那边笑,“好,都很好,壮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安修看看沙发上正低着头和吨吨说话的章时年,“过完年,有时间了就回去。”
    “那就行,早点回来啊。你爸爸等着和你说话呢。我给他了。”
    “爸爸,过年好……”和家里人挨个讲完电话,又给小舅和姥姥他们打,最后给季家也打了,吨吨和章时年都跟着说了一些吉祥话。
    过完年之后,不知不觉间,大半个月又过去了,陈安修除了定时陪着章时年去医院检查外,两个人大多数时间就窝在家里。
    “这一本是什么书,看不懂。”陈安修磕磕绊绊地念完一本英文书后,对着另外一本没辙了,英文他还学过,即使不认识,但差不多的读音还是可以的。
    “黑色的封面,上面的字体是金色的。下面有两排小字,边上还有金色的花纹。”这些书,都是章时年的,描述清楚点,他应该知道。
    “是本德文书,换一本吧。”
    陈安修翻了翻,说,“你这里面的书很杂啊,要不我去再学一门外语吧?”
    章时年摸到他的脸说,“不用了,安修。”
    陈安修伏在他的膝盖上说,“就学一门,多了也不想学了。”你想看书,我念给你听。“章时年,我们结婚吧?”
    章时年一震,“你说什么,安修?”
    陈安修抓住他的手说,“咱结婚吧,等你下次动手术,我给你签名。”
    章时年当天没有答复他,但过两天阿Joe来过一次,他们是一月的二十八号在法国注册的,观礼的只有阿joe和吨吨两个人。
    第112章
    注册之前,陈安修给家里打过电话,这件事来的太突然,陈爸爸和陈妈妈虽然之前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陈妈妈还唠叨了两句,怎么不提前给个信儿,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还是陈爸爸在旁边劝她,这就相当于去民政局登记,酒席什么的可以改天再置办,她这才放了心。
    其实在陈安修看来,有没有酒席,有没有婚礼,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以后一家人可以顺顺利利在一起了,现在就剩下章时年的眼睛问题了,这件事他可以不介意,但对章时年的打击是无法想象的,他无法说太多的安慰,毕竟他不是当事人,他再怎么样也无法亲身体会到那种骤然失明的痛苦,他所能做的就是把人照顾好,然后和章时年一起期待第二个孩子的到来。
    他原先对这个孩子还有些无所谓的态度,抱着的也是一种既然有了就生下来的心情,但随着肚子一天天的悄悄隆起,伴随的还有章时年每天晚上抚摸一下的欣喜,使得他对这个孩子也开始关注起来。
    注册之后,他们在法国小住了几天,章时年现在这样,陈安修也没有太多旅游的心思,但想着吨吨是第一次来,就抽了两天带他去几个著名的旅游景点看了看。
    回到伦敦已经是二月初的事情了,一切和走之前差不多,还是冬天的样子。
    “这里的冬天好像也不是很冷,我来之前还给吨吨带了两件羽绒服,到这里都没穿上。”回家之后,趁着天好,把所有的床上用品拆下来,放洗衣机里过滚一滚,然后放大太阳底下晒一天,晚上睡觉格外舒服。
    “恩,比起同纬度的地方,这里的冬天算是暖和的了。”章时年靠在旁边的藤床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这个藤床是陈安修刚在网上买的,下面是床的样子,上面有个可调节性的半球形的遮蓬,里面铺上厚厚的羊毛毯子,可以一边睡觉一边晒太阳。
    陈安修看不惯他这副舒坦的样子,手上沾了水,悄悄靠近,还没成功抹到章时年脸上,就被他拦腰一把抱住了。
    “喂,你不是看不到吗?”身手还这么快。
    “看不到也知道你会捣乱。”也就是安修了,可以一边坦然的说他看不到,转过身又会把人照顾的无微不至。这样就好,他没有那么脆弱地不堪一击,没有必要因为他看不到就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戳到他的痛处。他喜欢安修的坦然。因为安修的这份坦然,他现在也变得比较容易接受失明的这个现实了。
    章时年收了收手臂,感觉到陈安修冰凉的手指使坏地钻到他的领子里,也许老天是看他得到太多了,为了公平起见,所以才忍不住要从他身上收走一些东西。
    “还有两条床单没洗完,你赶紧给我起来。”陈安修摇头躲避落在脖子上的亲吻。
    “安修,你也想要的。”安修的身体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最近是越来越敏感了,稍稍一撩拨就热情地不得了。所以现在他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必要的床上运动可一点没少。
    陈安修看看头顶的大太阳,“现在天色还大亮呢。”白日宣什么的太无耻了。
    章时年摩挲着他左手上的戒指,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绝对的诱惑成份,“我们现在是合法的,任何时候做这种事情都很正常。”
    陈安修白他一眼,好像结婚之前他有多收敛一样,习惯性的瞪完了,才想到,瞪了也白瞪,现在章时年根本就看不到。
    “吨吨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回来的。今天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无论做什么,别人都不会知道的。”
    张蕴经营了一家马场,章时年的好几匹赛马就是养在她那里的,今天张蕴带着吨吨还有她家七岁的女儿方棉去马场骑马去了。
    章时年见他不回答,主动伸手去摸索他的衣扣。
    陈安修压住他乱动的手,声音有些气恼地说,“去屋里。”每次都妥协的人真是没救了。
    章时年大愿得偿,勾勾唇角,反握住陈安修的手。
    刚进去,陈安修正要反锁房门,就被章时年从后面抱住,炽热的吻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在耳后。
    “章先生,卧室在右边。”就这么两步都等不及,陈安修想推他,又怕玄关处散落的鞋子把人绊倒,就这么一会的犹豫,就被章时年把皮带给抽掉扔一边去了。
    “还没在客厅做过呢。”
    没做过的地方多着呢,难道以后要一一去试吗?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能让步,让了第一步就要有让第二步的心里准备,他反身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去沙发那里总行吧?”
    “好。”章时年答应一声,两人一边接吻,一边跌跌撞撞的朝着靠窗的那排沙发走过去,陈安修看着路的同时还要提防别被章时年夺去神智,别提有辛苦了。
    章时年把人压在沙发上,拉着陈安修的手放在自己腰带处,“帮我脱掉,安修。”
    陈安修在他锁骨处磨牙,“章先生,你还真懂得得寸进尺。”
    有他这么苦逼的人吗?给人上,还帮人脱衣服,最后还要负责把自己扒光,这是什么世道?
    “安修,好了吗?”章时年看不到现下的情形,就向旁边伸出手,还没碰到什么,就被陈安修一巴掌拍掉了。
    陈安修的手犹豫地放在底裤边缘上,他转头看看窗外大亮的日头,真要迈出这一步,还真是不容易。但对上章时年找不准位置的视线,他心中就是一软。
    他眼睛一闭,甩掉最后一件,半坐在沙发上,踢踢章时年的腿,示意可以开始了。
    章时年摸着他的脚腕一点点靠过来,黑暗中的触觉尤其敏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安修身上的每一次细微的颤动。
    指尖在腿弯内侧画着圈,陈安修有些无法忍受地踹他一脚,抽走腿。
    “安修,我看不到。”
    真想说看不到就别做了,但现在停下来是为难两个人,陈安修半躺下来,一条腿向上搭在沙发背那里,另一条腿屈膝立在一边,他拉着章时年的手从大腿根一路摸到臀部,最后停在隐藏于缝隙里的入口处,他微微闭上眼问,“这样可以了吧?”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尺度了。
    “恩,已经很好了,安修。”对一个一年前还几乎没什么床上经验的人来说,现在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快点。”这样悬空的姿势持续久了,腰会难受。
    章时年的手指在入口处抚弄扩张,直到那里温软濡湿了,俯身过去,重重地顶了进去。
    “恩……”陈安修发出短而急促的呻|吟,身体向后躺倒。
    章时年抱住那后折扣的腰身,在温热的内|壁里凶猛的戳刺。
    第二次是陈安修是坐在章时年腿上,主动扭腰抬臀将那物纳入自己体内的。
    第三次是陈安修跪在地毯上,引导着章时年从后面进入的。
    这一天仗着章时年看不见,陈安修真是把自己所有的胆量都用光了,光线明亮的客厅里,两个赤|裸交|合又肆无忌惮的身体,肉体的撞击,粘腻的水声,陈安修闭上眼睛,也知道这场景有多么的靡乱不堪。
    事后两人裹着一床毯子在沙发旁边休息,做了这么久,嗓子都喊哑了,“我去厨房倒点温水过来,你不要动,前面有茶几,小心碰到。”
    这么久了,他早就摸清楚房间的大概摆设了,但这种时刻被人关心着的滋味还不错,“你去吧,我知道了。”
    脱掉的衣服不想再穿,室内暖气很足,陈安修只勾了件衬衫披在身上,大摇大摆去厨房了。
    听他在厨房里烧水,又叮叮当当的切着什么,章时年摸到小茶几上,最近让阿joe买的几本盲文书就放在那里。尽管不情愿,他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三明治你要放黄瓜的,还是莴苣片的?”陈安修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莴苣片。”
    “哦,我知道了。”
    章时年笑笑,不再说话,他现在每说一句,安修都会大声回答他一次,生怕他不知道一样。
    陈安修端着兑好的温水和三明治过来,章时年循着声音本能地向他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觉得眼睛一阵刺痛,针扎一样,他扶着额头闷哼一声,手里的盲文书落到地上。
    陈安修紧走两步,来到他身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忍忍,我给你换衣服,然后带你去医院。”他几步冲回卧室,手里拿着衣服很快又冲了回来。
    “来,你抬手。”陈安修抖开衬衫,打算帮他穿。
    “稍等一下,这会有点疼。”
    陈安修知道,他如果说疼,就是真的疼了,他抱着章时年压在自己肩膀,帮他轻轻按压头上的几个穴位,试图让他放松一点,“你不要着急,慢慢来。”
    过了好长一会,眼睛的刺痛才慢慢消退,章时年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白蒙蒙的一片,不像以前全然是黑色的。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他摸向陈安修的脸,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了,他闭闭眼睛又睁开,生怕刚才那一刻是太渴望光明的错觉,让他欣喜的是,再次睁开眼睛,他还是看到了,“安修?”
    “恩?我在这里呢,你刚才是哪里不舒服?”陈安修看他这会好像又好点了。
    “你的头发长了。”
    陈安修拨拨额前的乱发,“当然长了,来英国这么久,还没剪过头发呢。”现在额前的头发都快遮住眼睛了,他停住动作,惊叫一声,“你……你是不是能看到了?”
    “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陈安修立刻跳起来说,“走,我们去医院,让医生好好给看看,说不定这就是要好了,我就说嘛,像我这么好的伴侣,你怎么能看不见呢,太吃亏了。”
    章时年拉住那个马上就想冲出门的人,“医院下午再去,现在我只想好好吃点东西。”
    陈安修兴奋不减,“我去帮你做点好吃的。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三明治就很好,过来陪我坐会。”
    陈安修从惊喜的状态中暂时恢复过来,才想着他现在还是光溜溜的,刚才是一回事,现在章时年能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不客气地把整条毯子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章时年倒不会像他那么不自在,他悠悠的舒展手臂,好心情的调侃他说,“我倒是不知道你有拿我下饭的嗜好。”
    受不了这个男人的自恋,陈安修一言不发地把带过来的湿毛巾拍在他手上。自顾自的挑那块最大的三明治吃起来。在章时年看不到的角度,他眼中的笑意在无限扩大,只要这人的眼睛能好,其他的缺点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
    距离那天下午的检查,又过去几天,陈安修收到林长宁的电话,说他工作告一段落,这两天准备来英国一趟。
    “小舅,我们再过些时候就回去了,你不用特意跑这一趟。”那天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说当时手术是成功的,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恢复视力的,现在这样,应该是好转的迹象,他和章时年商量,等视力再好一些,他们就回国,毕竟国外条件再好,他还是住的有些不习惯。
    “都订好机票了?恩,那好,我待会把地址抄给你。”
    “你小舅要过来?”
    “是啊。”陈安修放下电话,挤到章时年所在的宽大躺椅上,“这么久没回去,他应该是担心了。”
    章时年的手落在他微微隆起的腰腹上,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安修的腹部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圆润的弧度了,忽然手掌下传来微微的震动,章时年脸色一变说,“他好像在动。”
    陈安修翻个身打算补眠,自从不用担心章时年的眼睛,他最近有变懒的趋势,“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感觉到。”
    “真的在动,安修。”章时年又确认了一遍。
    陈安修勉强撑起眼皮,静静地等待一会,什么反应都没有,“你的错觉。”他打个呵欠准备继续睡,肚子里的小东西示威性地一连踢了他好几脚。陈安修抱着肚子暗骂一声,之前刚想表扬他乖,没想到马上就来这一套,真是好样的。
    “你再踢一下试试,看我将来怎么收拾你。”
    好像回应他的话一样,肚子里的小东西又重重地,狠狠地,踹他一脚。
    第113章
    “爸爸,我回来了。”吨吨一进门,鞋子还没脱呢,就对着屋里喊。
    陈安修从厨房里出来,说了一声,“这里呢,吨吨,你今天回来怎么有点晚?”看到吨吨身后跟着的张蕴和棉棉,打声招呼说,“蕴姐,吨吨,里面坐。”
    吨吨有外人在场,也不会很撒娇,过来和陈安修说了两句话,就和棉棉开电视去了,反倒是张蕴过来说,“好香啊,安修,你又在做好吃的?”
    “红烧狮子头,马上就要起锅了,你要不要尝尝味道?”他知道方云展和张蕴都是祖上就移民出来的,对中餐虽然很熟悉,但要论起做,那两人都是外行,自从他们在这里住下后,那两人经常就找借口上门蹭饭,他都已经习惯了,每次开饭都多做一些,以防不够吃。
    听他这么说,张蕴果然眼睛闪亮,“真的可以吗?安修。”
    “当然,你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对于美食,我一向都有足够的耐心。”
    陈安修笑,“蕴姐,你吃香菜吗?”
    “我什么都不挑的。”
    对于这个人,陈安修还是很喜欢的,张蕴现在看着还很年轻,她是章时年的同学,据章时年说比他还大两岁,这样算算的话,其实这人也有四十多了,还能保持这么可爱的性子,真是难得。
    陈安修把红润的狮子头盛出来,撒一把香菜末,又浇上一勺的汤汁,一共三份,每人一份。
    来英国已经有三个多月,现在国内的寒假已经开学了,本来想着让人把吨吨捎回去,但吨吨自己不同意,陈安修想想又心软了,现在吨吨比以往更加黏他,有事没事就他周围转,连晚上睡觉都要挨着抱着才行,他知道即将出生的这个孩子给他的压力很大,所以现在对吨吨就格外想纵容一些。
    章时年意思是,等吨吨小学毕业后,直接进双语学校,正好趁这段时间多学点英文,本来想给吨吨请家教的,陈安修没同意,孩子多接触点外界,比闷在家里好,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给吨吨报个语言学习班,每天下午上课,学习班的地址离着棉棉的学校很近,张蕴接棉棉下课的时候,经常就捎带着吨吨一道。这也省去陈安修不少事。
    吨吨五年级下学期的课本已经发下来了,陈爸爸从国内邮寄过来,吨吨现在上午就预习功课,有时候也画画,最近章时年也开始教他钢琴,现在家里就数着吨吨的生最充实了。
    张蕴和棉棉吃完属于她们的那份狮子头就准备起身告辞了,陈安修又帮着她们盛了一大份的排骨汤,看到又有吃的,母女两个一模一样的杏仁眼中,连乍然绽放的惊喜都是一样的。
    “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送走那两人,陈安修窝在沙发上和吨吨说话。
    他一坐下,吨吨就自发枕到他腿上,“爸爸,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我们班上有个特别喜欢足球吗?他每天上课都带来,今天他要邀着我一起玩呢。我们五六个人一起玩了一会。”
    “你喜欢的话,过两天咱们一起去看球赛吧。我看电视上说,最近有球赛啊。”陈安修近来英语水平也见长,听得多了,现在看个新闻,连猜带估量,能明白个大概。难得吨吨有个喜欢的运动,他都觉得吨吨作为男孩子来说,有点太过安静了。
    吨吨挪挪身子,貌似不经意地把耳朵贴到陈安修的肚子上,“现在不想去,以后再说吧啊,爸爸。”去看球赛的话,人太多了,大爸爸的眼睛不好,爸爸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讨厌,万一碰坏了怎么办?他最近都好像会动了,不止一次感觉到他在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出来了。
    陈安修装作没发现他的小动作,继续和他说,“你不想去的话,咱在家直播也行。到时候我给你做炸**翅。”
    吨吨一听这个高兴了,连忙答应说,“好啊。”就在这时,他清楚的感觉到肚子贴着耳朵动了一下,他立刻顾不上矜持和掩饰,抱着他爸爸的肚子,像拍西瓜一样轻轻拍了拍,带着小哥哥的语气教训道,“没你的事情,你出来凑什么热闹。”
    肚子轻轻又动了一下,吨吨戳戳说,“你抗议也没用,**翅是爸爸做给我的。”
    陈安修不等他们再继续,赶紧把吨吨抱起来,再让他们交流下去,难受的可是他,肚子里的小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有人在旁边,他总是特别的兴奋。
    吨吨不死心地还盯着陈安修的肚子看,陈安修诱哄说,“吨吨,你去给你大爸爸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吃饭?”章时年现在眼睛稍好,又忙了起来。
    这时听到院子外面有汽车停住,吨吨从陈安修膝盖上跳下来说,“大爸爸回来了。我去接他。”估计还没跑到大门口呢,就听吨吨在外面喊,“爸爸,是小舅姥爷来了。”
    陈安修一听这个,起身迎出去,“小舅,你不是明天过来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今天有机票,就今天过来了。”
    陈安修要帮他拿行李,林长宁不让,“就几件衣服。”
    两人到楼上放了行礼,林长宁先洗个澡,下楼的时候,陈安修已经泡好了一大被的奶茶,“小舅,你感冒好点没有。”
    “不好就不敢来看你了。”壮壮如今的身子,他可不敢冒险。
    两人说到注册结婚的事情了,林长宁又问了些陈安修今后的打算,说到那天陆江远也去了,陈安修就问,“小舅,这次陆先生没跟着一起来英国啊?”
    林长宁喝茶的间隙,警觉的问,“怎么,你找他有事?”陆江远还确实是过来了,说是来关心儿子的,看他好像和章时年不对盘,不愿意过来这边住,自己住到其他地方去了。
    “也没什么事了。”小舅好像真的没什么感觉的样子,陆江远这人,他接触一段时间,感觉还行吧,蒋瑶上门闹事时候,他帮过忙,注册那天,他也出现过,萍水相逢的,陆江远不可能因为他做这些事情,想来想去,就是小舅的原因了。小舅现在孤孤单单一个人,如果两人真的愿意的话,他倒是不反对的。
    林长宁垂下眼睛,吹吹手里冒着热气的奶茶说,“壮壮,你别多想了,我暂时没有再婚的打算,不管是男的,女的都一样。”这么些年都这么过来了,到了这个岁数,那份情爱的心早就淡了。
    “小舅,那我以后不提这个了,你还有我呢,我给你养老。”
    林长宁这才点头笑笑。
    *
    晚上临睡觉前,陈安修趴在床上一边刷网页,一边和正在浴室里洗漱的章时年说话,“我今天问过小舅了,小舅明确说没这意思。”之前他和章时年谈过这个问题,当时章时年的意思是让他直接去问小舅。
    章时年抽了一条在架子上搭着的毛巾擦擦脸说,“既然这样,这种事情也无法强求。”只能怪陆江远时运不济,林长宁根本没有心转意的打算。
    “这件事以后还是不要提了。免得小舅误会。”小舅自己不愿意,他也没有胡乱撮合给自己找个后爸爸的嗜好。
    “那就这样吧。”他也没有帮忙的打算,章时年掀被子上来,问陈安修说,“在看什么?”
    章时年的眼睛虽然好转,但也仅能看个大概景物,像是电脑和书本的字体还是看不清楚的,陈安修也不打算瞒他,“找了点国内的新闻看看。”
    “是关于蒋轩爸爸的?”他知道的安修可不是关心时政的人,几个月不看新闻对安修来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啊。”已经很久没和蒋轩还有梅子联系了,来英国,他的手机就停了,有几次想给他们打电话问问近况的,但号码拨到一半了,想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时年在他身边躺下,手指卷卷他的头发说,“该做的,你都做了,现在事情的走向也不是你我就能决定的。”如果不是因为安修多次说过不想追究那件事,蒋家真以为只到如此的程度吗?一旦真的想整他们家,到时候别说是蒋伟明就是范琳和蒋轩他们,一个个的也难逃罪责。
    是啊,该帮的忙,他已经帮过了,章时年说过,他们家人不会受到牵连,之所以当时没和蒋轩说,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有就是蒋轩爸爸那方面,他真的帮不上忙,这么多年的朋友,他真的会眼睁睁看着蒋家家破人亡而无动于衷吗?
    章时年帮他合上电脑说,“早点睡,视频的事情是我让人去做的,但那之后的事情发展可不是一个人能控制的。”蒋伟明在公安局长的位置上那么多年,得罪过的,眼红过的,迫不及待想取而代之的,一旦抓住机会,谁肯放过,那些人里有几个好相与的。蒋轩和林梅子也是聪明人,故意不打不接安修的电话,玩的一手的以退为进。
    第二天早上,陈安修按掉闹钟起床准备做饭的时候,就看到林长宁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小舅,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林长宁搅着碗里的**蛋,“昨晚睡得早,睡一觉就歇过来了。”看陈安修想挽袖子,他开口阻止说,“你别沾手了,就是煮个粥,炒两个菜,我还应付得来。桌上有热好的牛奶,你先喝着,我很快就好。”要换成在别人家,壮壮这样的,早该好好休息了,现在反倒好,还要照顾一大一小,他怎么想都放心。现在过来,能帮一把是一把。
    陈安修争不过他,被赶了出来,端着牛奶,拉把凳子坐在厨房门口和他聊天,虽然他没有觉得累,但这种被亲人关心着的感觉,真好,“小舅,昨晚吨吨没闹你吧?”昨晚小舅说很久没见吨吨想和他一起睡。
    “他睡觉很老实,刚才我起床,他也跟着起来了,抱着英文课本到院子里去了。”
    林长宁在这里住下来,帮着做饭炖汤,经常的还要陪着他去罗维那里检查身体,一有点不对劲,比陈安修还紧张。他做这些,陈安修都看在眼里,远在国外,还有个亲人愿意跑这么远来照顾他,说不感动是假的。
    陆江远是在林长宁来之后的一周过来的,随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难得那天章时年没出门,他进门后就指着那个中年男人说,“这位是何仲何医生,祖上几代都是有名的中医,你的眼睛让他给看看。”
    章时年对他突如其来的好心投以惊奇的目光。
    陆江远在背着陈安修的地方,回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心想,你当我喜欢给你帮忙?我只是不想我儿子有个瞎眼的老婆。
    第114章
    章时年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陆江远是为了他,两个人的交情可远远没到这种程度,他的惊讶是来源于陆江远爱屋及乌的程度,他这次算是沾了安修的光了。中医世家何家的名声他是听过的,原先老太太打电话过来也提起过,本来想的是如果还不好就回国去看看的,没想到陆江远直接把人请来英国了。
    何仲搭完脉,询问了一些问题,又对章时年说,“章先生,能不能让我看看之前的病例?”
    “都在楼上,何先生随我过来。”
    两人上楼后,客厅里只剩下陆江远,林长宁和陈安修三个人。
    陈安修现在已然知道他小舅的态度,这时也不再有其他的想法,“这次麻烦你了,陆先生,这边坐吧。”不管陆江远帮忙的目的是什么,但帮了忙是事实。他心里对这人还是挺感激的。
    陆江远对章时年不怎么样,但对待陈安修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了,那天差地别的态度差异,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不用这么客气,安修,都认识这么久了,帮个忙是应该的。”这说辞大度得体,无可挑剔,光听这话,怎么都觉得这个是热心人士。
    他说这话的时候,林长宁正在给陈安修削苹果,绿色的果皮本来已经有长长的一条了,他这话一出,林长宁的手莫名抖了一下,一刀子下去,果皮就这样咔嚓断开了。
    陈安修又不傻,怎么可能全然相信陆江远的话,“不管怎么说,这次谢谢你了,陆先生,这边坐吧。”
    陆江远看看沉默不语的林长宁,选择陈安修旁边的双人沙发上落座,“你最近身体还吃得消吗?”他的目光落在陈安修微微隆起的腰腹上,已经五个多月了,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
    陈安修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早就觉察到陆江远是知道他怀孕的,但他还真有点不习惯被人询问这样的问题,特别是在对方不算很熟的情况下,他含糊说,“能吃能睡,都挺好的。”
    这是他的儿子和孙子呢,陆江远孤单半生,这时就难免有些忘情,“那就好,那就好,你还需要什么,我……”
    陈安修心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人未免太好了一点吧?
    林长宁抬头,淡淡地扫了陆江远一眼。
    陆江远是何等的人物,话刚出口,就发觉自己失态了,他面不改色地改口说,“有个朋友代理了一些婴幼产品,听说还不错,我是想说如果你有这方面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
    陈安修轻松的说,“好啊,如果需要的话,一定请陆先生帮忙。”虽然他要买的可能性为零,但他愿意给陆江远台阶下,妈妈在家里已经准备了一堆,估计什么都不缺了。
    三个人又说了会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陈安修和陆江远在说,林长宁就负责听,偶尔的还动手帮陈安修调整一下背后的靠枕,让他坐得舒服点。
    “……第一天上学的?是说去幼儿园的时候吗?”说起那时候的事情,陈安修还是记得一些的,“是我妈送我去的,我爸爸还给我买了个蓝色的那种双肩包,结果去了之后,老师给我们每个人发那么大一个白色的肚兜,上面用红字写着小朋友,我当时不愿意去学校,是我妈硬拖去的,后来我自己坐不住,就从大门铁栏杆那里钻出去了,当时有点胖,结果被夹住了,好不容易才蹭出来,中午点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那个年纪很小的女老师都吓哭了。”后面这事,他是后来听大人说的。
    陆江远想象那个大胖娃娃夹在铁栏杆上扭来扭去的情形,忍不住笑道,“那你出来后,去哪里了?”
    “在海边溜达了一圈,后来就回家吃饭了。”
    林长宁瞅他一眼说,“我怎么听的版本和这个不大一样。”
    陈安修抓着苹果吭哧吭哧啃了两口,“小舅,你听的版本是什么样的?”他的幼儿园是在林家岛上的,不过他记得那会小舅是不在家的。
    “我听说的是有人第一天上课就逃学,结果在海边睡着了,是被他姥爷背回去的,在家里呼呼睡了一下午,第二天还耍赖不想去,结果他姥爷每天答应给他五毛钱才肯去的。”
    “小舅,原来你也知道啊。”陈安修嘿嘿笑,脸皮厚的人被人当场拆穿了也不会觉得尴尬,他还以为这些小事,除了他爸妈没人还记得呢,没想到小舅也知道。
    是啊,他知道,以前回家,爹娘都时常的在他耳边唠叨,壮壮这样,壮壮那样,壮壮期末考试又得了一张奖状,壮壮又在外面和人打架了,但那个时候他自己的心结解不开,对这个与自己孩子同年的外甥,并不多亲近。现在想想,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陆江远又问,“上学这么不情愿,后来成绩怎么样?”
    “小学的时候成绩一般……”他说之前看看林长宁,不敢吹得太大。
    林长宁在旁边解说,“班上一共三十几个人,年底发二十几张奖状都没他的份,整个小学就得过一张卫生劳动标兵的奖状。”这个是听姐姐说的。
    陆江远笑着感叹说,“怎么就这么笨呢。”他和长宁的基因明明都很好的,怎么生出这么个笨儿子。
    林长宁附和说,“我也奇怪。”
    陈安修赶紧跳出来为自己辩白说,“这是有原因的,小学的时候,学习好的都是女孩子,到了初中和高中,我的成绩就不错了……”
    说起这类的话题,整个谈话的气氛就轻松下来了,在吐槽陈安修的时候,林长宁和陆江远的默契度超高,往往是一个人刚说完了,另一个人马上就接上。
    中途章时年下楼拿东西,看到这副和乐的场景,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三人什么时候可以这么和谐共处了?
    说到后来,陈安修有点累了,他伸伸懒腰。
    林长宁看看时间,“壮壮,坐了大半下午了,回屋去睡一觉吧。”
    陆江远也催他,“去吧,我和你小舅说两句话,也该走了,待会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那好吧,陆先生改天再过来玩。”他打个呵欠说,“你们说话吧,我先去睡一觉。”
    “记得换睡衣。”林长宁在后面叮嘱一声。
    “哦,知道了。”陈安修挥挥手,进屋脱掉衣服后,想起睡衣还在衣橱里,懒得再过去拿,随便裹裹被子就睡过去了。
    林长宁不放心的跟进来,就知道会这样,在床上横七竖八的,连睡觉都不老实,他帮着拉好被子,看陈安修安静沉睡的样子,低头他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陈安修倏地睁开眼,看清是林长宁后,模模糊糊喊他一声,小舅,很快放心地闭上眼睛重新睡过去了。
    此时下午的阳光还很好,陆江远修长的身影立在门边,看到这一幕,心,无可抑制地柔软下来。
    一转眼,林长宁来英国已经快一个月了,陈安修肚子里的孩子也快六个月了,随着天气转暖,衣服穿的少了,肚子日益凸显出来,连棉棉都笑说,安修叔叔,你在家吃了多少好吃的,怎么把肚子撑这么大了?
    “你看裤子又穿不上了。”陈安修提着裤子从浴室里出来,和章时年抱怨说,“买的时候还挺宽松的,现在里连合拢都不行了。”
    章时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抱抱他的腰说,“现在连我都快抱不过来了。小东西发育很快。上次去罗维那里的时候,都看到小手小脚了。”
    “你喜欢,放在你肚子里好了,”怎么看他现在挺着个肚子的样子都很奇怪。他现在都不敢照镜子。
    章时年赶紧安抚说,“好,如果能放进来,我一定放,今晚我陪你出去再买些衣服。”
    “算了,还是让小舅陪我去吧。”配合着何仲的中医治疗,章时年的眼睛是好很多了,但晚上看东西还是不清楚。
    “那也行,我找人开车送你们过去。你先去换件衣服。”
    陈安修找了一条最肥大运动裤,穿上去还是有点紧,但起码能提上去了,章时年在口袋里塞了一张黑色的卡,“还想买什么就一起买着吧。”
    陈安修摸出那张卡翻来覆去看看,玩笑说,“里面有多少钱?不会因为买太多,付不起账,把我们扣在商场里吧。”
    章时年在他背上轻拍了一下,“扣住了,我去救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点。”
    陈安修和林长宁正要出门的时候,陆江远过来了,听说他们要出去,自荐充当司机,说正好也要买些东西,最近陆江远三天两头就来一次,陈安修已经和他比较熟了,当下也没太多客套。
    到地方后,陆江远去停车,林长宁和陈安修先进了商场,他们一进去,直奔四楼男装区,总算陈安修的肚子不是很离谱,加上西方人的衣服尺寸也大些,买到合适的衣服还容易的。
    “壮壮,你在这里等我,看着东西,我再去买点别的,很快就回来。”林长宁找到休息区把陈安修放下,买的东西有点多。
    “行啊,小舅,你去吧。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林长宁笑笑,放心走了。他在二楼日用品买东西的时候,就听到商场里一阵慌乱,隐隐约约听人喊,“楼上着火了。”他扔下手中的东西,抓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问,“哪里着火了?哪一层?”
    那个人勉强停下来喘口气说,“好像是四楼。赶紧跑,一会就烧下来了。”
    “壮壮。”林长宁脑子里一片空白,拔腿就往楼上冲,他逆着人群上去,前进很慢,还有人试图拉他下来,都被他凶狠地挣脱了。
    消防车和人群的躁乱声交杂在一起,林长宁的耳朵里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壮壮……”他一边喊一边往上跑。
    “长宁……”林长宁被人从身后整个抱住,“长宁,你干什么?”
    林长宁语无伦次的说,“陆江远,壮壮,壮壮,他还在上面,我把他留在上面了……我把他一个人留在上面了……”
    陆江远一听也着急了,但他还安慰林长宁说,“没事,没事,咱们壮壮上过战场,当过兵呢。”
    “可是他现在怀着孩子啊……”
    “长宁,你不要动,我上去。我上去找,他也是我儿子……”
    林长宁抓着他说,“不行,我不放心,我要一起上去。”
    陆江远握住他的手说,“好吧,一起,快点。”
    陈安修捂着肚子,胳膊下面还夹着一个小男孩,他已经快冲出去了,听到后面有人喊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在他旁边一根着火的架子缓缓滑落。
    “小舅,我没事,你也快点出去……”
    林长宁身体先于语言,他看到那根架子了,他喊不出来,整个人直接扑了过来。
    陆江远落后一步,但速度不慢,林长宁扑到陈安修身上的同时,架子也砸了下来,不过是砸在陆江远的身上了。
    第115章
    “壮壮……壮壮……”他听到林长宁在喊他,声音焦急地在喊他。
    “我没事,我没事,爸爸……”之后肚子有剧烈的坠痛感,他的意识至此消失。
    “安修,你醒了吗?”章时年贴在他的唇边轻声问。
    陈安修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昏迷之前的浓烟已经消失,现在室内一片光亮,“现在什么时间了?”声音沙哑的很厉害。
    章时年扶着他起来,喂了半杯水,然后说,“十二点过一刻了,早饭都没吃,现在想吃点什么?”
    陈安修喝完水后,神智清醒过来,他脸色大变,顾不上身体的酸痛,探手下去摸肚子。
    “安修,孩子还在,还在。”
    陈安修摸到腰腹处还圆润的弧度,他放心地躺回章时年的怀里,肚子还有些疼,但他没有比这一刻更庆幸还能感觉到这疼痛,“他还好吗?”
    章时年亲亲他额角说,“罗维说你吓到他了。从昨晚开始他很不安,不过他很坚强。”来的时候,情况很危急,安修下面都出血了,连罗维都说这孩子不一定能保住,但孩子的生命力很顽强,安修昏昏沉沉间也一直在坚持。
    “是我这个做爸爸的没保护好他。”虽然说已经接受并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但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特别上心过,直到差点失去他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多么想要这个孩子。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昏迷后,安修就一直这样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地捂在腰腹处,罗维想给他检查,试着拉了几次都拉不开。
    “我小舅他们呢?”小舅应该没事,不过他记得陆江远受伤了。
    “他昨晚在这里陪你很久,上午也来过,你当时没醒,他给你带了汤,现在去看陆江远了。”陆江远的伤势不轻,住在另外一家医院里。安修因为现在身体的原因不方便在外面的普通医院,所以才来罗维这里。
    “陆先生的伤怎么样?”小舅救他还可以理解,毕竟是亲生父子,但做梦也没想到陆江远竟然也会那么拼命。他现在对小舅和陆江远的关系越来越迷糊了。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陆江远最后喊的那个名字是长宁。
    “没有生命危险。你最后踹的那一脚很及时,架子偏了。”如果没有安修最后的那一脚,那根架子大概就要砸到陆江远脑袋上了。虽然现在砸在背上,伤势也不轻,但命算是保住了。
    “那就好,我想去看看他。”怎么说也是因他而起。
    “等你好点,我和你一起过去。现在林先生在就那边陪着。”
    “那就先这样,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踹偏架子的?”
    “从录像里看到的,陈先生的英姿可是上过电视了,上午还有记者想采访你呢。”起火的原因已经查到了,就是商场里活动台上的电路问题引起的火灾,活动台后面堆放了很多要分发的小礼物,火势很大,不过燃烧的时间并不算长,除了一个在活动台附近的被烧伤严重外,其余的十几个入院的,都没有生命危险,“救了个孩子,最后还飞起一脚,踹开了掉下来的着火架子。新闻给了好几秒的镜头。”
    陈安修抬手挑他下巴,“章先生,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在夸我?你是不是在生气?”
    章时年挑眉,“你能看出来?”
    陈安修捏捏食指指肚说,“就看出一点点。”
    章时年敲他脑门,“下次先保护好自己,什么时候都要记着,我和吨吨还在家等着你回来。”
    意思他懂了,心里也很有触动,但他真不习惯章时年这么认真和他说话,他装作胡乱答应一声,然后问,“吨吨呢?”
    “昨晚在这里陪了你一夜没睡,上午罗维给他打了一针,张蕴抱他回去睡觉了。”吨吨是个感情内敛的孩子,昨晚知道消息后,就趴在安修边上一声不响,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吨吨已经哭地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一定吓坏了。”救人的时候没多想,就看到一个孩子被压在架子下面,还离着他不远,对着呼救的孩子,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但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怕。万一他出了事,别说肚子里这个,就是章时年和吨吨,又该怎么办?
    “所以不要有下一次了。我的心脏再好,也禁不住你这么吓。”
    “我以后会保护好自己的。”打电话给张蕴,那边说吨吨还没醒。
    陈安修吃过午饭后,罗维又过来帮他做了一次仔细的检查,恨不得拿病历夹打他的头,“还不是很稳定,先在我这里住几天。楼南说的没错,你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昨晚经历过那么一场,即使睡了那么久,陈安修还是觉得累。
    “再睡会,罗维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那吨吨过来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章时年帮放平枕头,轻声说,“知道了,睡吧。”
    不是很平稳的呼吸声传来,章时年知道人睡着了,握住陈安修的手指放在唇边,他没说,从昨晚出事起,他也没睡过,他一闭上眼,就看到安修昏迷着,被人从火场里抬出来的场景。那一刻他真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这种感觉,他这辈子不想再尝试一次。
    陈安修睡了一小觉,心里有事情放不下,怎么也睡不好。有人趴在他的枕头边小声哭,他一睁眼就对上一双红肿的大眼睛,“吨吨。”
    可能没料到他突然醒来,吨吨明显哽咽了一下,接着背过身去,手背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
    陈安修伸手把他抱到床上,“一天不见吨吨,都成小花猫了。”
    吨吨一张嘴,一口细米小白牙咬住陈安修乱擦的手指上。
    陈安修的手指在嘴巴上里摇了摇,也不着急抽出来,“爸爸昨天那样,吨吨是不是害怕了?”
    吨吨的牙齿在他手指磨了磨,借此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昨天是个意外,爸爸以后绝对不这么吓吨吨了。”
    吨吨终于松口,“你说的?”
    “恩,我说的。”
    吨吨滚进陈安修的怀里躺好,之后自以为没人知道的,偷偷在他爸爸的肚子上轻轻碰了碰。他昨天听见医生和大爸爸说的话了,这个小讨厌差点就保不住了。幸好没事,要不然以后就不能打他了。
    陈安修见他不说话,怕他继续沉浸在这件事里不开心,就点点他的眼皮逗他,“吨吨,你这眼皮肿成这样,眼睛都看不到在哪里了,你还能看到路吗?要不要也给你配个眼镜,免得走路撞墙上。”
    哭成这样,吨吨本来就已经觉得很丢脸了,还被他爸爸这样取笑,立刻伸出小爪子反抗了,“爸爸,你怎么这么讨厌。”
    陈安修摁住他,父子两个闹成一团。
    *
    此时在另一家医院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陆江远他背上受伤,只能在床上趴着睡,林长宁打完电话,确认陈安修已经醒来后,就这么静静的立在窗边,几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怎么动过。有些他原本以为早就忘记的过去,现在却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那些湮没在时光里的记忆。当时的他们还都那么年轻。天之骄子,意气风发。
    “原来你就是林长宁啊。听说入学成绩是我们学院的第一名。怎么就长这样,你成年了吗?”
    “不就一件破衣服吗,我都说不小心了,你至于这样吗?大不了赔你两身新的?你干嘛这样看我,想打架是不是?”
    “林长宁,你这人其实也不是这么惹人讨厌。”
    “林长宁,你晚上能不能消停会,你在下面动来动去,我睡不着觉。”
    “林长宁,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你,还在梦里和你做那种事。”
    ……
    “我都看了,这里没人,快点上来,我带你去后海那边转转。”
    “出国留学的名额,我也申请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家里那边?以后再慢慢和他们说吧。”
    “长宁,等咱们去了美国,就领养一群孩子,一群很多?那怎么也要三个吧?不能再少了。”
    “他们放假都走了,宿舍的门我也关了,让我亲一下。身上怎么养都不长肉啊,嘶,你拧我干嘛,我知道,我知道,快点。”
    ……
    “玩玩而已,男人又不像女人那样会怀孕,到时候处理起来也方便。敲诈咱们家?怎么可能?就他那性子,我早就算准了,他不会声张才敢做的,再说他家里的状况我都查好了,家里就一打渔的,能有什么本事闹?”
    “当然会结婚了,我又不是不喜欢女人,毕业之后的安排啊?我都规划好了,先和方楠订婚,然后就像大哥说的,到下面锻炼两年。”
    一转眼,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陆江远,你现在这么做又有什么必要呢?比起分开的这三十年,那三年的感情又算的了什么?也许就像他还没昏迷之前说的,仅仅是想救安修?
    “长宁……”
    林长宁闻言转身,“你醒了?”
    其实他已经醒了有一会了,不过长宁显然沉浸在他思绪里没注意他,醒过来,还能看到这人,还挺意外的。他以为以现在两人的疏离关系,就是他死在那里,长宁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喝点水。”林长宁在插根吸管在水杯里,放在陆江远的床边。
    “谢谢。”陆江远想给他笑容,但一动就扯到背上的伤口,笑容有点难看,“壮壮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孩子?”
    “他已经醒了,章时年在那边陪着他,孩子也没事。”
    “那就好。”壮壮跳起来踢那一脚的时候,把他也吓坏了。
    五月的伦敦,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即使在医院里,也有不少人出来走动了,窗外的热闹衬地这屋里更加的安静,风吹得压在桌子山的几张报纸哗啦啦地响。
    “长宁,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以前的的事情。”分分合合。
    陆江远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率。
    “你这次受伤,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林长宁主动问起。
    “不用了,我哥他们年纪都大了,小辈们也各忙各的。我这点伤还捱得过去,吴东待会就过来了,你有事就去忙吧。”他看得出长宁不想待在这里。
    “我是想去看看壮壮。”
    “恩,让他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吴东昨晚在这里陪了一夜,上午回去睡了一觉,午饭后就赶过来了,林长宁看他上上下下忙碌着,照顾的很仔细周到,就准备起身告辞,“这次谢谢你。”
    陆江远笑说,“都说了,壮壮也是我儿子。”
    *
    陈安修被强制性地在罗维那里住了十来天,才被允许回家休养,这时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身上各个器官差不都发育完整了,吨吨第一次看到他,就很嫌弃地说,“怎么一点都不好看?”
    林长宁还有工作,在英国陪了两个月,已经是极限,在陈安修出院后不久,他就准备回国了。
    章时年和陈安修送他去机场,现在已经是六月,陈安修穿着单薄的衬衫,小腹有明显隆起的弧度,他出门在外,神色坦然,大摇大摆,别人只当他是啤酒肚,很少有做其他联想的。
    “好好照顾壮壮。”
    章时年点头说,“您放心,我会的。”
    林长宁又转头对陈安修说,“有空去看看你陆……叔叔。”陆江远的伤势不轻,至今还没出院。
    “我知道,我会常去看他的。”他和小舅去过很多次了,这个陆江远也挺可怜的,受这么重的伤,身边一个亲人没有。
    林长宁给他个拥抱,“那我先回去了,我在家等你。”
    “一路顺利。”陈安修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一路顺利,爸爸。”他欠这人这声称呼已经很久了,每次想到他奋不顾身扑过来的那场景,给的震撼不是一点半点。
    林长宁抓在陈安修背后的手指骤然收紧,声音不稳地说,“再叫一声,壮壮。”他以为火灾现场那天是错觉。
    “爸爸。”
    陈安修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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