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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陆江远这话说的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施政好心相劝结果被人堵了这么一句,一时也找不到话继续,他跟着陆江远这么多年,知道这人做事有魄力,但很多时候魄力和风险是共存的,就拿这次陆亚亚的事情来说,原本只要多点时间细细谋划,也不是不能圆满解决,但他非要纵容人把事情闹开,再来个一锅端。这样倒是可以节省时间了,但是怎么想风险都太大了。
    “施总,您要喝点什么?”吴东看谈话气氛有点严肃,赶忙跳出来打打圆场,最近这些天谁的日子也不好过,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别看老板表面上轻松,私底下也是一宿一宿的忙,各方的消息和动静,各项的数据和调查,尽管事先已经安排周全,下面的人也都在按部就班执行,但还是很多指令和决策是需要他亲自来下的,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是容不得一点差错,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施政深知陆江远的脾气,也没真和他计较的意思,顺着吴东的台阶就下来了,“最近嗓子干,这里有什么水果吗?洗两个过来。”
    “有,您稍等一下,春天是挺燥的,吃点水果好。”老板在医院装模作样住了两天,收到的果篮都可以开水果店了。
    陆江远慢悠悠的吃完饭,又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这才拿过施政带来的报表,靠在沙发上仔细看了起来。
    施政看吴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环顾左右,没看到周素秋的人影,随口问了一句,“周姐呢?最近几次过来都没见到她。”
    “请假回老家了,下个月回来。”说出长宁的事情后,她自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但人都那个年纪了,还有几个肯雇佣她的,她也无儿无女的,他就把人留了下来。
    等吴东把切好的果盘端过来,施政叉了一块猕猴桃放在嘴里,注意到陆江远在翻到第二页的时候,眉头渐渐地拢在了一起,“江远,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和我交待句实话,这次的事情你有几成的把握?”
    “六成左右。”
    六成就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想为陆江远的勇气叫好,“就为了一个陆亚亚?”
    陆江远眉眼未抬地说,“鸿远在我手里这么些年,适时地也该清理一下了。”那语气平淡的就像门口摆着一袋子垃圾,现在只等着垃圾车收走一样。
    可事实是那不是垃圾,是一群逼急了会反扑的猛兽,施政手中的叉子磕在水果盘上,发出刺耳的响动。
    陆江远明知故问,“怎么,猕猴桃不合口味?厨房里还有五六个果篮,让吴东给你换一盘。”
    施政激动地站起身,声音发沉地问道,“你这是要对那些人动手吗?”鸿远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虽说陆江远这个创立者还占据着绝对主导的地位,但鸿远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鸿远了,这里面充斥着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纷繁交叉的利益链条,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那些早期的元老功臣,各自有自己的利益小团体,轻易动不得。
    “我不都说了一次做个了断吗?”
    “一次性了断?你说的轻松,你到底想过后果没有?”施政此时也顾不得上下级有别了,他大力地拍拍桌子说,“你这是在拿鸿远的将来做赌注?那些人如果一击不成,后患无穷。”
    陆江远将看过的报表丢在桌上,十指交叉落在膝盖上,“既然鸿远是我创立的,但如果有一天要把鸿远毁掉,那也该由我亲自动手,况且有四成的把握就值得一试了,何况现在我们有六成。”
    施政第一反应是这人疯了,自己半辈子的心血都这么不当回事,但对上那人毅然决然的目光,他妥协一样,重新坐下来,他阻止不了这个人,事实上他在怀疑,这个世上有没有人能动摇陆江远已经下定的决心,“你执意如此,我只能陪你走下去了,你认为那些人会支持陆亚亚?”
    “亚亚在外面的名声一向是温和友善,你以为这名声是平白得来的?据我所知,他背地里可没少给那些人帮忙,现在正是那些人投桃报李的好时候,况且他们也需要一个更温和或者说更好控制的上位者。双方的目标现在是一致的,他们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即使有那么几个懂得明哲保身的,我也有别的办法。”把鸿远这边收拾好了,丢给章时年忙活忙活,他好腾出时间去做别的。
    施政见他胸有成竹,心里无端地也增添了些信心,“公司和董事会那边我会帮你盯着的,不过你还准备病多久?你也装的差不多点。”鸿远的老板可不是个软包子,只会躲在医院里等别人施救。
    陆江远笑说,“我是应该出去露露面了。”总让某些人的心悬着也不好。
    鸿远在惶惶不安中又度过了一个黑色的周末,因为缺乏有效的应对措施,股价在经历上周两日连续暴搓后,周一开盘,持续走低,董事会那边要求换管理层的呼声却逆风而上,持续高涨。
    陆家这边得到消息的时间是很早,但起初大家都没太放在心上,虽然事情棘手点,他们相信以陆江远的能力,这件事应该不难解决,谁知道事情愈演愈烈,现在竟隐隐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预兆。
    陆行远和陆知远前前后后打了数个电话过来询问情况,陆江远都让吴东敷衍过去了,他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
    “三少,我们要通知香港那边动手吗?”
    陆亚亚拇指抵在下巴上,看看桌面上的大盘走势,“再等等。”三叔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为什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像三叔的做派,难道三叔还有什么后招没使出来?
    *
    与此同时,绿岛这边也有一群人在密切关注着鸿远的股价走势。
    “先生,今天还是没什么变化。”
    章时年放下手中的勺子,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说,“陆亚亚生性谨慎,不会这容易上钩的。”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耐心,前提是鸿远还撑得住的话,“安修那边派人跟着了吗?”
    “选了两个身手好的,小陈先生好像有所发觉,不过没刻意甩开人。”
    “恩,嘱咐他们不要离着太近了。”安修应该不喜欢这种被人随身跟着的感觉。
    *
    气氛虽然紧张,但相对来说,山上的生活还算是平静的,出了那次糖球被围堵的事情后,陈安修每天亲自接送吨吨上下学,异常的情况暂时没发现,但他也不敢因此放松。
    春末,院子里新栽的花木都发芽了,陈安修拎着水管子在浇水,想起陆江远的事情,又问坐在门口逗冒冒的章时年。
    “陆叔那边真的没问题吗?”他也打过两次电话,陆叔都说没事,但报纸和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放心,这些事情都在他的……”眼角的余光看到林长宁从墙角转过来,章时年稍稍改了一下口,“事情看起来确实严重,但陆先生应该会有办法的,现在外界联系不到他,很多情况也无法了解。”
    “那最坏的结果呢?”陈安修问。
    “鸿远那么大的公司,光这么一件事,想倒闭也不容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管理层换换人,另外这些事也需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第167章
    换换人?承担承担责任?章时年怎么说的这么轻巧?陈安修怀疑地回头看他,“你们俩之前是不是在商场上……有过节?”
    “怎么会,你想多了。”在认识安修之前,他和陆江远只能算是见面打招呼的认识而已。他和陆江远能有今天的合作关系,最少不了是安修的纽带作用,虽然当事人不自知。
    陈安修也希望是他想多了,他也没指望这两人相亲相爱,但至少不要是对立关系,“那你说陆叔会做坐牢吗?”
    章时年扶着冒冒的腰让他站在自己腿上,“这要看具体的调查结果。”
    “那就是有可能了。”陈安修听到这些,有点走神,手里捏着的水管子突突两下,水流越过门边的冬青树,直接喷在院门上,林长宁一推门,外套被溅湿半边,他本能伸手地挡了一下。”爸爸……”陈安修把水龙头关掉,水管扔进墙边已经盛开的蔷薇花丛里,“你不是回岛上去了吗?”他最近要启程去美国,一去就是几个月,这两天就回岛上陪姥姥姥爷了。
    林长宁甩甩手上的水,无奈笑道,“有你这么浇水的吗?都快把这院子淹了。”
    “我这不是想一次浇个透吗?爸爸,你先把外套脱下来晒晒,我给先拿一件我的先穿着。”
    林长宁把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晾衣绳上,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陈安修说,“这是你姥姥做的熏鲅鱼,另外几袋子海鲜是你舅舅他们让捎过来的,你爸妈那边留了些,这些是给你们的。你先放在冰箱里,别坏了。”
    陈安修打开看看,“大海螺,八带,蛤蜊,梭鱼,还有海菜,舅舅他们准备的还真够齐全的,爸爸,你今晚别走了,我们煮蛤蜊海菜汤吃。”
    林长宁答应着,“那你先把蛤蜊泡水里吐吐沙子。”
    陈安修拎着东西进屋,林长宁去章时年怀里接冒冒过来,“冒冒,和爷爷亲亲。”
    冒冒搂着他的脖子,亲热地把额头贴上去,和人碰一下,再碰一下。
    林长宁被他逗得很高兴,亲他肉肉的脸,“冒冒真乖。”他转头问章时年,“怎么就是还不会说话呢?”按说冒冒现在八个多月,也差不多该说话了。
    章时年捏捏冒冒的小肉手,“安修说他什么都听得懂,就是调皮捣蛋。不过等您从美国回来,也差不多了。”
    林长宁微微点点头,拍着冒冒的背,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他真的可能坐牢吗?”
    尽管他没指名道姓,但章时年也明白他在说谁,“只能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林长宁对此并没发表任何意见,好像真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章时年暗暗观察他脸色,也没看出什么来,不知道是掩饰太好,还是真的无所谓。如果陆江远落在如此的地步,林长宁还漠不关心的话,那这两人这辈子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
    在北京那边,消失大半个月的鸿远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的陆江远终于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露面,在临时召开的集团内部会议上做出承诺会彻查此事,如果情况属实,鸿远愿意承担一切的责任,并会做出适当的赔偿。但闻讯而来的病人家属并不买账,在鸿远的门前拉起了巨大的抗议横幅,并阻止其他人员进出办公楼,保安和抗议者发生了严重的肢体冲突,一时间鸿远集团的办公楼下挤满了警车,记者和围观的人群。
    陆江远作为鸿远的创立者和多年的领导者,在鸿远的威信甚重,原本他出面,此事就能压下去不少,但下面一闹,就几个关键部门的高管就有了不同的声音,他们话说的很委婉,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事情之所以发展到如今的局面,陆江远难逃失职之罪,如果他能在第一时间出来承担责任并积极解决问题,事情不会到现在无法收拾的地步。
    以施政为首的坚定地站在陆江远这边的人据理力争,说此事太蹊跷,软林香胶囊虽然是今年上市的新品,但经历了严格的临床试验和国家新药审查的,对癌细胞确实有明显的抑制作用,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不良反应的病例,再精英的人吵起架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现在的会议室和菜市场差不多。
    陆江远坐在上位,掩嘴轻咳,一副大病未愈,不堪劳累的样子,吴东记录的同时,还忙着端水送药,两人配合默契,不知道的人一看,果然是病了,力不从心。
    陆江远捏着吴东倒给他的那些形形□的小药片,招招旁边的人低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吴东凑过嘴巴小声解释,“这是我侄女最喜欢的奶片,白色的是原味的,黄色的是香蕉味的,绿色的苹果味的。”
    陆江远的嘴角僵了僵,没什么表情地扔进嘴里咀嚼两下,用水冲下去,亏他想的出来。在这么多不乏专业的目光下,竟敢拿奶片出来糊弄人。
    “够了,你们想吵到什么时候,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不是一致对外,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吗?”众人似乎没想到一向温和的陆亚亚会突然发火,短时间内还真的都安静了下来。
    陆亚亚先是面向陆江远的位置询问,“三叔,你现在还病着,身体还吃得消吗?”
    “还可以,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想法,说说看。”
    “好的想法也不算,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安抚下面的病患家属,要是任凭他们这样闹下去,有损公司的形象,另外,我建议在我们集团内部成立一支独立的调查小组,尽快查明真相,消除不利影响。”
    陆江远目带赞许,“想法不错,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你有把握查清事实真相吗?”
    “三叔,有这么多前辈在这里,这件事交给我是不是不太合适?施总是我们公司的元老,我认为施总的资历比我更适合。”陆亚亚的话,有不少人附和,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是要交给一个足够分量的才合适。
    陆江远问施政,“你说呢?”
    施政笑道,“三少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这也是一个相当好的锻炼机会,我相信三少一定能圆满解决此事。”
    “既然你也这么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陆亚亚还想拒绝,“三叔,我……”
    陆江远转过头去,剧烈的咳嗽几声,吴东适时扶着他,焦急地说,“陆总,医生嘱咐的休息时间到了。”
    “你们也看到了,我最近身体不好,这段时间集团的工作就暂时交给施总来负责,亚亚,你需要什么人员和物资,尽管和施总说。”交待完这几句,不等其他人再说话,陆江远就闪身走人了。
    陆亚亚送他下去,到停车场的时候,抗议的人群还没散去,陆亚亚让吴东和他的司机交换了车子,他从正门引开注意力,让陆江远从侧门悄悄离开。
    陆江远坐在陆亚亚的车子上远远就看到的那辆车子被众人围住了,他垂垂没多少暖意的眼睛,对吴东说,“走吧。”
    陆亚亚脸上挨了两拳,他前脚回到公寓,顾泉后脚就跟到了,一看陆亚亚的伤势,忍不住低骂,“那些人简直疯了,真当那些人是吃药吃死的?那些人身体情况他们不清楚吗?”
    陆亚亚倒杯冰水漱漱口,吐掉嘴里的血水,“有钱谁不愿意要,他们当成真的才好,这样才有劲头闹。”
    顾泉取了药箱过来,帮他擦药,陆亚亚接了个电话,是吴纤从香港打来的,说那边的资金都准备到位。
    “三叔一个人持有鸿远30%的股票,加上施政他们那些心腹,也不过37%左右,我手里有5%,李老他们几个答应支持我,零零散散加起来,大概有29%,我们这边的持股数必须要超过三叔,才能确保在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上通过更换董事长的决议。”
    “四少和大小姐那边……”据他所知,陆家的几个小辈成年的时候,陆江远都会赠送少量的股份,虽然份额不大,但以鸿远的资产而言,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了。三少的两个哥哥因为从政的原因并没有收这些股份,但三少,四少和碧婷小姐是有的。
    “你以为婷婷会站在我这边吗?她从小就乖觉,最喜欢跟在三叔身边,展展那边倒是可以商量,只是他们只占1%,作用也不大,如果要成功,我这边必须要达到40%。”
    “要收购市场10%的散股会不会动作太大了?”
    “这个我也考虑过,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鸿远还有10%的股份在一个神秘人手中,那人从来没出席过股东大会,连我都不知道那人是是谁,更不用说劝说他帮我。”
    “可是吴小姐找来的那些人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万一……我怕他们会反咬一口。”就算成功了,那些人也是饿狼。
    “无利不起早,他们也是商人,追求利益当然是第一位的,但是我们没有万一,顾泉,我只有这一次会,你以为三叔会给我第二次机会吗?”如果不成功,不仅是鸿远,就算是陆家,他恐怕都待不下去了。每个人都会当他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好了,你这次回来,季君严那边怎么样?”
    “我在绿岛见过他几次,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看他那样子,心里是憋着不少气的,据说他好几次去见季家老爷子,那边都没见。”
    陆亚亚轻蔑地笑了一声,“他这人心比天高,有秦与溪的傲气却没秦与溪的本事,审时度势方面倒是跟传闻中的季老三有几分相似,不用脑子。暂时先不用管他。专心顾好三叔这边,三叔这段时间真的安心在家养病?”这病来的真是时候,他不得不怀疑里面有诈。
    “陆总家里不时有人进出,而且陆总暗地里也去拜访过不少人。看起来是想把这事压下去,但效果不太好。”
    “我就说,这事我明白了,你继续让人留在那里,看看进出陆家的人都有谁,给我一一记录下来。”他就说三叔怎么可能对鸿远撒手不管,原来是打算和施政一明一暗两条线进行。
    现在对他有点不利的是,三叔把独立调查小组的事情扔给他,他原本是想借此拖住施政的脚步的,这下反而成为他的负累,看来他要加快脚步了,要不然两边拖下去没他的好。
    *
    鸿远药品的事情迟迟没个结果,反而是患者家属闹上门讨说法的报道时常见诸报端,这让原本还在持观望态度的股民纷纷把手里的鸿远股票抛了,这样的场面连续持续了四五天。
    章时年给的指示只有一个字,“等。”他倒要看看陆亚亚能坚持到几时。
    这天,阿joe匆匆敲门进了章时年的办公室,“先生,鸿远那边有动静了,做地不是很明显。”
    章时年打开电脑,切到大盘走势图,果然如此,符合陆亚亚一贯小心谨慎的风格,“阿joe,按照原先的计划,查他资金来源。”
    “好的,先生。”
    “另外在适当的时候帮帮他。陆三少看起来……资金雄厚。”
    阿joe为陆亚亚掬一把同情泪,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岂不知大网早就是张开的。
    *
    望着不断攀高的股价,顾泉咬地牙都快出血了,短时间内逆势上涨这么多,要说幕后没人操控谁信,可更怪异的是,上面竟然没人出面干预这明显异常的情况,他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三少,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没有退路,顾泉。”
    “可是……”花这么大的代价换来的胜利,他们真的能享受成果吗?
    陆亚亚厉声喝断他,“没有可是。”事到如今,就算前面是死路,他也必须走,因为他后面根本没有路。
    *
    陈安修送林长宁去机场,回来的时候,陈妈妈正在河水里淘槐花,见到他就说,“糖果和冒冒在家里睡午觉。我出来洗洗这槐花。你小舅他走了?路上堵车吗?”
    最近山上的槐花都开了,白嘟嘟的一串一串的,还有一种紫槐花,开的漫山遍野都是,走到哪里都是一股子槐花香气,陈安修跳了一下,从河边槐树的矮枝上摘下一串,放到嘴里一撸,“五一哪有不堵车的,不过还行,没耽误飞机。”小舅从上海转机去美国,小舅选择现在离开也好,只是小舅和陆叔的关系越发扑朔迷离了。
    “那你快回去看看那两个小的醒了没,睡了有一会了。”
    陈安修刚走到墙边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不仅有糖果的声音,还有冒冒的声音,这怎么可能,他来不及从门口进去,一翻身上墙,下面的场景真的把他惊住了,糖果在院子里突突突地开着他的电动小火车,鼓着嘴巴,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不过眼睛亮闪闪的,可以看得出玩得还开心,但问题是为什么冒冒的婴儿床也在外面?而且冒冒还躺在上面,房门打开着,但是家里一个大人也没有。糖果是怎么把冒冒连带着婴儿床一起拖出来的?虽然这个婴儿床下面是有四个轮子的,可糖果还不到两岁不是吗?
    “呀呀呀……”冒冒在婴儿床上兴奋地挥动着胖手臂。
    糖果学着大人的样子,伸手过去摸摸冒冒的头。顺过来摸了一遍,又倒过去摸了一遍,但冒冒并不领情,还是朝他张着手。
    陈安修晃着腿优哉游哉地坐在自己墙头上,他心想,这个笨蛋冒冒总不会是想让糖果抱他吧,太没自知之明了,他不看看他自己那吨位。
    糖果好像有点不舍得,“一个。”犹豫很久才从嘴里吐出一直含着的东西,陈安修看着像小饭馆里的零点杏脯,正当他在想糖果要做什么的时候,糖果把手里的杏脯往冒冒的嘴里放。
    陈安修怕吓着孩子没敢大叫,但他一步跳下来就想阻止,冒冒现在可吃不了这个,可还没等他走到那里了,糖果已经把手拿回来了,他只给冒冒舔了一口,然后放回去自己嘴里三口两口吞下去,还嘴巴长得大大的给冒冒看,“没了。”
    “呀……”冒冒瞪大眼睛,上上下下盯着看了好一会,大概也不知道东西哪里去了。
    陈安修忍笑忍到全身发抖,这一对活宝。
    冒冒首先发现了他爸爸,拍着小床高兴的哈哈笑。糖果则是镇定地擦了擦嘴巴,才转过身来喊了声,“陈叔叔。”
    绿岛到上海的行程不过一个多小时,陈安修估摸着时间给林长宁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也没在意,想着手机可能还没开,不过等章时年的电话打过来,他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了,“在上海那边的人没接到你小舅。”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家自己做的黄桃大罐头,其实味道还不错的,见着有份,一人一瓶^_^国庆快乐。
    第168章
    林长宁的飞机是第二天早上的,因此要在上海停留一夜,章时年提议说在那边找个人暗地里照应一下,陈安修知道陆家那边最近挺乱的,怕小舅受到牵连,也就没拒绝,不过怕小舅无端起疑心,也就没和他说。现在的情况是那边人根本没见到小舅。
    “有没有可能错过了?”毕竟机场那么大,出口又不是只有一个。
    章时年否定这种可能性,“可能性不大,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打电话过来是想问你,你是亲自送林先生去机场的吗?确定他进去了吗?”
    “是啊,我是亲眼看他进候机大厅的。”临走时小舅嘱咐他说,让他早点回家,到了会打电话。
    “那你先不要着急,我再让人查一下,在机场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机场的保全措施相对来说是不错的,即使有人要对林长宁下手,应该也不会选择在那种公开场合。
    “好,那你先查,我等你的消息。”挂断章时年的电话,陈安修又给林长宁打了一个,还是无法接通,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心里控制不住的焦躁不安。他搓搓脸,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小舅是不是真的出事还未可知。
    “安修,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章云之和季仲杰相携从外面进来。
    陈安修掐掉无法接通的电话,打起精神过来扶老爷子,“爸妈,你们来了,上午听我妈说,你们跟着我爸爸去钓鱼了?”
    季仲杰笑呵呵说,“我上午在钓了一条四斤多的草鲤,还有三条一斤多的鲫鱼,你爸爸比我钓的还多,今天中午我们吃的杂鱼锅子,可惜你没这口福,糖果自己就吃了个鱼尾巴。冒冒还尝了尝味道。”
    陈安修笑说,“我也很久没去钓鱼了,下次去,你们一定要喊着我一起。”
    “看你天天忙得不着地,小饭馆,山上,又是养猪,又是养牛的,哪里有我们这些空闲时间。不过年轻人还是忙点好,有自己的追求。”
    陈安修扶他坐下,给他们倒杯水说,“我这算什么追求啊,养家糊口而已,你们来这么久,也没有陪你们四处走走,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招到人,开车带你们到市区转转。”
    “有你爸爸天天陪着,我们这些日子去的地方可不少了。”
    章云之也笑说,“是啊,我们来这么久,还真没闲着。”
    陈安修看两位老人的面色,也是非常不错,山上空气好,生活也平静安稳,两位老人没有架子,街坊邻居的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当家境好些的亲戚,见面说话也不拘束,时常的大家还送点山野海鲜来,三三两两的凑一桌就能说上半天话,闲来无事,爬爬山,钓钓鱼,养养花,下下棋,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滋润,只除了季君严三五不时的出现一次,连家里神经最粗的爸爸都察觉出不对,几次问他季君严到底什么来路,不过最近总算消停点了,不知道是不是死心,打算回去了。
    “安修,你坐我边上,我和你爸爸这次过来,是想问你点事。”
    “妈,你说。”陈安修亲亲热热的坐过去。
    “你和老四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为难事了,我们问他,他还不承认,真当我和你爸爸是老糊涂了。”他们这些年是不大管事了,但这并不表示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他们察觉不到。
    陈安修有点为难,他和章时年商量好把这些糟心事先瞒着长辈的。
    季仲杰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是不是和君严有关?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说的,我知道这个孩子有时候太不懂事,已经和你二哥他们打好招呼,让他们尽快把君严送走。之前让你受委屈了。”
    “爸,你说这些干什么呢,我都明白的。”他想了一下说,“这事和君严没什么关系。”起码暂时没查出有直接的关系,“是陆家那边出了点事,四哥怕家里这边受牵连,所以才找了些人过来。”
    “是陆家你爸爸那事?”这事闹地不小,季仲杰也有耳闻。
    陈安修点头,把他知道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
    “如果只是这事,你们倒也不用太担心。这个陆老三的本事可不只是这点。”从年轻时时就是那一辈里极出挑的,谁不知道陆陶那老家伙全指望这个儿子给陆家打次翻身仗,最后也不知道闹哪出,突然就撂挑子不干了。当时各种的猜测都有,不过都没什么结论就是了。
    陈安修何尝不希望是这样,陆叔的困境还没解开,小舅又下落不明。慧安说今年一切都会好的,这会是最后一道坎吗?
    *
    直到坐上出租车,林长宁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在感情上他一向不是个主动的人,当初两人能在一起,最少不了的就是陆江远的死缠烂打。这次要不要来北京,他思虑很久都拿不定主意,因为他知道这次的决定将意味着什么,这些年远走他乡,有家不能回,想起那个还没见过面就夭折的孩子,每每在异国的深夜里惊醒,身边却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将近三十年,日复一日。在最绝望的时候,他都觉得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这些年,他怎么撑过来的,陆江远不知道,而陆江远是抱着怎么样一种心情坚持这三十年的,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一句对不起和原谅就可以覆盖一切的。
    可他还是来了,因为在咖啡厅里看书错过去上海的预定航班时,他和自己说,这就是天意,天意帮他做了选择,但人不能欺瞒自己,在心底的某处,他必须承认,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现在还不到下午五点,但因为天气yīn的缘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林长宁摇下车窗,空气里有淡淡的土腥味。
    司机似乎是个很健谈的人,几次想和林长宁搭话,见他神色凝重,也没好意思开口,此时见他有精神了,就开口说,“估计市区那边下雨了,这可是北京最后一场春雨了,明天就立夏了。”
    “明天就立夏了?”这竟然是今年春天的最后一天了,这算是赶上了吗?
    “是啊,明天就五月六号了,这五一也过得差不多了,您看机场今天有多少返城的。”
    林长宁点点头笑说,“是挺多人的。”
    “我多问一句,您大学里当老师的?”
    “算是。”
    “看您就很斯文。”这年头大学老师真是体面又有钱,就这位,看穿戴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住在那么高档的小区,寸土寸金的顶级富人区。
    陆江远所在的小区不允许出租车进入,林长宁就在门口下了车。没有住户的允许,保安不放行,陆江远的电话又打不通,他只能站在门口等,雨越来越密,保安看他也像个坏人,就让他暂时进保安室躲躲雨,但放行还是不可以。
    春末的最后这场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的,一道道响雷劈下来,树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林长宁捧着一个一次性纸杯,纸杯里是老保安倒给他的半杯热水,起初透过窗玻璃还能见到一些进出的车辆,渐渐的,只能看到小区里亮起的一些路灯灯光了,在这大雨中,雾蒙蒙的
    “……原本是不能透露住户行踪的,但看你像个读书人,应该没说谎,你要找的那个陆先生啊,在你之前的大概一个小时的时候,匆匆出门了。我看他那车走地很急,好像是有急事。”
    “谢谢您了,大哥。”
    “没事,没事,你再等等,兴许待会就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指针渐渐指向了七点钟的方向,老保安八点要交晚班,林长宁也好让人为难,主动说,“我改天再打过来,今天麻烦您了。”
    老保安热心地说,“这边出租车不好打,特别是今天雨又大,我帮你叫一辆出租车再走吧。”
    就在林长宁上出租车要走的时候,另一辆车拐个弯开了过来。开车的是吴东,坐在后座的陆江远捏捏眉心,接到章时年的电话,说是长宁临时搭机来了北京,他放下电话就往机场赶,紧赶慢赶还是没接到人,电话也打不通。长宁来北京了,是来找他的吗?
    “派去各个酒店的人有结果了吗?”
    “暂时还没有。”北京的酒店太多了,没有具体范围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继续找。”陆江远的视线扫过窗外,其实这时外面的可见度已经很低了,可他还是一眼瞅到了那个带着行李正上出租车的人,“停车,停车,吴东,停车。”
    吴东被他老板陡然升高的声音吓个半死,幸亏这是小区门口,车速已经很慢了,停下还比较容易,可他的车还没停稳呢,陆江远已经一把推开车门出去了。
    “陆总,伞……”吴东拿着伞追下来,就见自己老板两步跑上去紧紧抱住了一个人,脸虽然看不到,但看那身形,绝对是个男人。能让老板如此失态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勇气可嘉的林教授,这么快就来以身饲虎了,他不知道老板积蓄了三十年的能量吗?
    付钱打发了出租车,陆江远拉着林长宁上了自己的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回家。
    两人先前进屋,吴东拎着行礼走到后面,他在考虑今晚的行程,之前的半个月,他都是住在这里的,此时看到昏暗的窗前纠缠的两个人,他决定了,他要翘班。至于要不要和老板打声招呼,想也知道老板没空搭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不是很多啊。
    甜蜜又忧伤的假期,我又目送一个同学进入婚姻滴生活了。
    第169章
    吴东悄悄地把行礼放在玄关处,门被带上的时候发出很轻的声音,今晚他是自由了,尽管他的自由是另外一个人的献身换来的,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他跟着陆总这些年,虽然时常也会抱怨一下资本家的无情压榨,但陆总这些年的生活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无儿无女,形单影只,兄弟再多,小辈再多,也不可能给他一个家,看,现在多好,安修找到了,林教授也回来了,有伴侣,有孩子,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孤单半生,终得圆满。
    只是可怜今晚的林教授了,吴东为他默哀一秒钟,性能良好的车子在风雨中悄无声息地滑出去。
    舌尖被反复吮|吸到发麻,林长宁的身体陷在陆江远的怀里轻轻颤抖着,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压在上方的这个男人,到今年整整三十年了,分开时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再次重逢已经是人到中年了,窗外明亮的闪电划过长空,一瞬间屋内亮如白昼,也清晰的映照出路江远鬓角的夹杂的几根白发,不多,但真的有了。
    “你都有白头发了。”林长宁的手指抚向他的鬓角。
    陆江远所有的动作因为他这句话停下来,伏在他肩上轻声说,“你还没变多少,但我都老了。”
    “你只比我大两岁,难道你老了,我还能年轻不成?壮壮都快三十的人了。”
    “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又觉得过得太快了,怎么一晃眼就这么多年了。”没来得及守着长宁,没来得及陪着壮壮长大成人,时间就这么没了。
    “总还有以后。”
    “长宁……”长宁能来,他已经猜到这人的意思,但如今听他亲口说出,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期待的太久,突然得到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咬咬林长宁的锁骨处,“真的是你回来了?”
    林长宁侧头躲闪他,“陆江远,你别趁机耍无赖。”这是两人当年除了上床之外,最亲昵的小动作,竟然都还记得。
    陆江远双臂揽住他的腰说,“看来是真的了。”
    两人在黑暗中相拥静默半晌,直到林长宁的肚子发出饥饿的讯号,他把陆江远推开,早饭没吃多少,午饭根本没吃,现在都快晚上八点了,之前神经一直紧绷着还没感觉,现在神经一放松,马上肚子就有反应了。
    陆江远放开他拍开墙上的灯,“忘了你还没吃饭,我让吴东打电话叫外卖,周姐不在家,吴东的手艺实在一般。”此时他终于想起忽略已久的可怜助理了,但助理已经窝里反,跑地连个人影都不剩了,只有行礼孤零零的立在玄关处,诉说着有个人曾经来过,但是他……又走了。
    陆江远抓起桌上的固话拨给吴东,但手机铃声却在自己外套口袋里响起来,他这才想起,因为最近关心慰问的电话太多,他把自己的手机关了,章时年的电话是打到家里的,他当时急着往外走,根本没带手机,路上给长宁打电话用的都是吴东的。
    助理找不到,这下只能自食其力了,“我看看家里有外卖电话吗?”以前家里有保姆,没保姆还有吴东,他还真没太在意过这些。
    林长宁看他手忙脚乱的架势就知道不靠谱,“不用了,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雨,随便吃点吧,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我先去看看。”对于基本不进厨房的人来说,清楚厨房的东西才见鬼。
    林长宁跟他过去,家里米面之类的东西都齐备,但冰箱里只有饮料,啤酒和一些袋装的熟食,“随便弄点吧,我也有点累了。”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
    陆江远这辈子虽然没怎么沾过家事,但活到这个年纪了,别的不行,他自认煮个白粥这么简单的事情应该难不倒他,淘米加水上锅子,周姐做的酱菜酱瓜备上两碟,各种熟食撕开装盘。
    林长宁撑着额头沉默地坐在客厅里,犹豫徘徊这么久,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该心软的,但还是心软了,外面是风雨交加的天气,厨房里是陆江远叮叮当当的声音,只有客厅这里安静地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后悔吗?后悔来这里,后悔走到这一步?
    陆江远从厨房探头出来问,“长宁,这些熟食要热热吗?我记得你胃不好,能吃凉的吗?”
    陆江远的话打断了林长宁的沉思,他转头说,“没那么严重,你弄就行。”
    “行,我知道了。”陆江远的声音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
    也许找个知根知底的人,相伴到老,并不是一件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林长宁闭闭眼睛,就到这里吧,不用再想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试试看吧。
    一整天都在考虑自己的事情,竟然都忘了给安修打个电话,掏出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他用陆江远家里的电话拨给安修。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陈安修一家正在洗澡,没错,就是一家在洗澡,陈安修和吨吨泡在浴缸里,冒冒泡在他的专属小浴盆里,章时年穿着浴袍正在给冒冒洗头,他的姿势熟练,手劲轻柔,比陈安修的粗手粗脚好多了,陈安修每次出手,冒冒都要在浴盆里扑腾扑腾,换到章时年的时候,冒冒则会乖很多,怎么摸都不反抗。
    章时年出去拿手机的时候,陈安修托着冒冒的腰和头,避免他滑到水里去,吨吨凑过去捏捏冒冒腆着的小胖肚子,藕节一样的胖手胖脚,冒冒高兴地胡乱拍打着水面,水花溅地浴室里到处都是。
    “谁的电话?”陈安修见章时年过来,问了一句。
    “北京的号码。”到底是谁,他大概也猜得到。
    陈安修把冒冒交给他,擦擦手,拿过手机一看,固话,不认识的号码。
    “壮壮,是我。”
    “爸爸……”陈安修早就从章时年那里知道小舅不声不响跑到陆叔那里去了,要不然现在也不敢这么悠闲。
    “我在……陆江远这里。”
    “哦。”这是打算公开两人的关系吗?他听出小舅话里的犹豫,主动问,“陆叔身体还好吗?公司的事情不要太担心,章时年这边说可以帮忙。”
    “看起来还不错。”人看起来倒是真有些疲惫的样子,但应该不到重病入院的程度。
    陈安修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轻松自然一些,“那等这事过去,让陆叔来绿岛,咱们全家人一起吃顿饭。”
    “恩,我会转告他的。”
    “爸爸,你们这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吗?”
    “试试吧。”分开这些年,只凭那些旧日的情分也不知道能不能维系下去。
    陈安修给他鼓劲说,“爸爸,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总还有我呢。”
    林长宁在那边笑,“是啊,还有你呢,大不了我跟着你们一起过。”不像当年前进无路,退无可退,现在最起码他还有壮壮这个儿子,总不至于没处可去的。
    “果然去了那里?”章时年接过陈安修挂掉的电话,暂时放在洗手台上。
    陈安修边给吨吨搓背,边说,“我这还是第一次听爸爸松口呢,前景光明。”就是听着爸爸的意思,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想想也是,分开这么些年,短时间和好如初也不现实,彼此都有这意思就是值得期待的开始。
    “是小舅姥爷和陆爷爷?”
    陈安修捏住吨吨的鼻子,“就没你不知道的。”把搓澡巾塞给吨吨,扑到他说,“好了,换位置了。”
    吨吨张嘴咬他,“爸爸,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赖皮?”每次只搓两下就打发他。
    陈安修颇为无耻地在吨吨后背上摸一把说,“很光滑,不用搓了。”
    冒冒可能看到爸爸和哥哥闹,大概觉得有趣,撅着屁股歪歪扭扭地也想爬过来,被陈安修一根手指戳在额头上摁回去了,再爬再摁,再爬再摁。
    章时年笑着摇摇头,他对这人真是没辙了,欺负完大的,欺负小的,一家人就没有免遭他毒手的,他亲亲不能反抗的小儿子,包个大毛巾将人从浴盆里捞出来。
    等陈安修背着吨吨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那父子俩已经换好衣服上炕,同款的条纹亲子装睡衣是孙晓的女朋友乐文送的,说是刚进的新品,不是很贵的东西,但是质量还不错,乐文大大小小送他家四套,因为帽子上有两只长耳朵,陈安修逼迫了好几次,章时年一直不肯穿,今天不知道哪地方顺心了,竟然自动穿上了。
    冒冒四肢摊平的趴在他大爸爸胸前,脑袋上的两只长耳朵晃来晃去的,章时年手里捏着一只黄皮小鸭子逗他,一捏吱吱响,小鸭子背上还留着冒冒的好几个残缺不全的牙印。
    也许有人天生喜欢独处,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有人陪伴的日子才叫幸福。希望他那两个爸爸以后都好好的。
    “我们来了……”陈安修大叫着,抱着吨吨跳上炕,一家人滚成一团。
    *
    陆江远高估了自己的手艺,米太多,水太少导致最后煮出来的粥,粘稠到插|上一根筷子都不会倒。
    难得一次表现的机会被自己搞成这样,“家里还有点面条,要不然我们下面条吃?”
    林长宁洗把手过来帮他盛饭,“这些又不是不能吃。稠点正好可以填饱肚子。”
    饭菜简单到近乎简陋,“凑合吃点,明天出去吃点好的。”陆江远给林长宁夹菜。
    “上学那会,咸菜窝头的不也过了那么些年吗?这些没什么不好。”
    可能风雨太大,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吃饭的中途还听了十来分钟的电,两人在家的第一次单独吃饭几乎是摸黑进行的,彼此的话都不多,但这一刻有种淡淡的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赶紧发了这些,继续去
    第170章
    两人现在仅仅是个开始,陆江远忍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强求这一时,况且他看林长宁的样子也累了,饭后说了会话,外面风雨又大,他就催人上楼休息了。周姐走了些日子,但家里还是有小时工定时过来清理的,所以林长宁原先住过的房间还是很干净的。打开衣橱,里面各种衣物一应俱全,整洁如新,好像主人从未离开过,下一刻就会回来一样。
    林长宁的行李箱里有足够的换洗衣服,但他想了想,还是从衣橱里拿了最上层的那件睡袍出来。泡完澡,身上的疲累感稍减,他擦擦半干的头发,刚一拉门就见陆江远站在浴室外面,“你怎么过来了?”
    林长宁身上的这件睡袍,只中间一根松松的腰带,随着身体的走动,锁骨和胸口处大片的皮肤隐隐可见,陆江远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灼热,指指说上的水杯说,“给你端杯水过来,刚敲门没反应,还以为你在浴室里睡着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今天很晚了,你也早点睡。”这就是准备送客了。
    “长宁……”两人擦身而过,林长宁沐浴后的清香擦过鼻尖,受到蛊惑一样,陆江远情不自禁地出手抓住他的手臂。
    林长宁的身体一僵,但没挣脱他的钳制,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身看他,“怎么了?你还有话要说?明天说一样。”
    陆江远火热的鼻息靠近,“我一直以为他的自制力还不错,但其实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看清他目光中隐含的欲|望,林长宁脸色陡然一变,后退一步说,“陆江远,你想干什么?我说过先试着相处看看。”
    “长宁,你敢来找我,真的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吗?”陆江远步步逼近。
    林长宁唇色不明显的发白,是的,他想到了,陆江远这人他太了解,得寸进尺,泼皮无赖都是拿手好戏,不松口两人还能勉强固守朋友的界限,可是一旦松口,陆江远绝对不会处处受他的挟制,这也是他迟迟不敢来的原因之一。
    屋里的灯光被熄灭的一刹那,林长宁差点惊跳起来吗,可是刚一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拦腰抱起来了。
    “你放开我,陆江远。”林长宁虽然没什么功夫傍身,但好歹是个男人,真的挣扎起来,力气也不是没有的。
    陆江远被他揍地脚下一个踉跄,两人双双摔在床上,腰被牢牢揽住,林长宁想起身都难,别说逃跑了,他犹不死心地挣扎,“放手。”
    “长宁,长宁……”陆江远胡乱地吻着林长宁的脸和嘴唇,手从睡饱下方抚向他的大腿内侧,生疏而急切的揉搓着。
    近三十年没被人这样激烈索取过,林长宁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他本能地抵抗了两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停止了所有的挣扎,认命般的闭上眼睛。如果早晚都要有这么一次,此时成全他又能如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对这人妥协,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得到默许的信号,陆江远激动难言,他迅速地褪掉两人的衣服,近乎虔诚的亲吻林长宁的全身。
    “够了,陆江远,要做就做……”林长宁喘息着抓住陆江远埋在他腰侧的头。
    陆江远却并不理会,大力吞吐他前端的同时,双手大力揉捏着他的臀部,指尖寻到中间隐蔽的入口处,试着探入。
    长久没被外物进入的身体,被陆江远猛然破开的瞬间,林长宁的身体弹跳一下,吃痛地惊叫出声。
    分开三十年的再度结合,陆江远舒服地叹息一声,凑过去亲吻林长宁的耳朵,“长宁,我终于等到你肯回来了。”
    林长宁没说话,但从刚才起就垂在身侧的手臂却环在了他的背后。
    一夜无话,但床上的震动却比外面的风雨声还要激烈,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林长宁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屋里很暗,但外面的风雨声已经停了,微微开启的浴室里透过来一丝光亮,他摸摸床头上放着的腕表,借光看一下,马上就四点了,陆江远大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睡地很沉,眉宇舒展,放下了多年的重担一样,相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次光明正大的观察陆江远的睡相,上学时惊弓之鸟一样,交往都是偷偷摸摸的,每次偷偷摸摸做完,睡在一起都不敢,更别说是这样相拥着到天明了。
    他从以前就觉得陆江远的眉毛生地最好,虽然不是很浓,但密密的,一点不见杂乱,不用修,眉形就很好看。这人倒睡得安然了,他却几乎一晚没睡,身体累到极点,但精神却意外地清醒,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现在他必须要走了。
    林长宁轻轻推开身上的人,翻身下床,腰被折断一样,下半身要粘腻地很。他挪着步子到浴室里冲个澡,行李箱没打开,现在也就用不着收拾了。他走到床边给陆江远拉拉被子,想想又在桌上留了一张便签。
    做完这一切,都快早上五点了,天色开始发灰,下了大半夜的雨,现在一开门,湿漉漉的空气扑面而来,李睿棠因为今天要去南站接她从外地回来的女儿,所以一早就起来了,开车经过陆江远家门前的时候,正好看到林长宁拖着行李,步履蹒跚地从家里出来,她惊讶地叫了一声,“长宁?”
    “睿棠?”刚做完那事,立刻就遇到熟人,林长宁身上立时有些不自在,怎么会这么巧?
    李睿棠打开车门下来,“你这是要去哪?”
    “我上午的飞机要回美国,昨天在这里借宿一夜。”
    “原来这样。”李睿棠是知道他现在工作的,对着这说辞也没起疑,不过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借宿的程度了,据她所知,两人不是多年没联系的吗?“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到我那里坐坐?”
    林长宁笑笑说,“昨晚过来的,一大早就要走,时间太短了,所以也没过去打扰你们。”
    “那下次再来一定要提前通知一声啊。”说了这么好一会话了,也没见陆江远从屋里出来,李睿棠疑惑地问道,“陆江远在家吗?他怎么都不出来送送客人?”
    “他还在睡着呢,我自己出去搭出租车就行。”
    说不出是哪里,但李睿棠听着这话就是有点奇怪,客人要走了,主人还在呼呼大睡?陆江远待人虽然冷淡点,可不是这么没教养的人,不过看看时间不早了,怕女儿一个人在火车站干等,她也没多问,“长宁,我正要出门去接心心,我捎你一程。”
    从这里到小区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路,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林长宁也没信心走到那里,他道谢上了李睿棠的车子。
    李睿棠本想再送他一段距离,但林长宁知道从这里去南站和机场根本不同路,就婉言谢绝了。
    “那长宁,有空再联系。”
    李睿棠走后,林长宁就在路边等他叫的出租车,时间还算早,这边的路上都没什么人,忽然有辆车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路霸真是太好了,这么容易就吃到长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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