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章时年见他面带郁色,就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这件事就算了,陆先生这边,我来解释。”没有陆江远的帮忙,他可能费些时日,但并不是不能解决。他之所以答应陆江远,一来确实可以减免不少时间,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二来也是不想辜负了陆江远对安修的这份心意。这对父子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不用了,陆叔也是一番好意。”陈安修抓过章时年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说,“只是觉得他为我做地太多。”而自己对他根本就没有那么深厚的父子感情。
章时年知道他一直以来在面对林长宁和陆江远时都有很多心理压力,在安修前二十八的人生中,他们一个是常年在国外不怎么熟悉的小舅,一个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有一天就这么突然出现了,还说他们才是亲生父亲,这样颠覆性的冲击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喊了二十八年最敬重的父母不是亲的,相处了二十四年最疼爱的弟妹不是亲的,那种被生生割裂出来的滋味,之前与家人的感情多深厚,那种被割裂的滋味就有多疼,剔骨带血,绝非夸张,谁又能理解安修的感受,“你已经做地很好了。”但凡是个心里脆弱点的,可能两边都怨上了。
安修即使坚持不认陆江远和林长宁,也没人可以说什么,毕竟他们没教养过安修一天是事实。当年的事情谁都可能有错,有人选择生下他,有人选择送走他,但安修没有错,他当时仅仅是一个没有任何选择权的婴儿而已。
可事实是安修还是认了他们,改口喊林长宁爸爸,对陆江远虽没改口,但也联系着,常常走动。可安修也有他的顾忌,陈家父母教养他这么多年,感情深厚,他也担心和亲生父亲走太近,让这边的父母心里不舒坦。要是和亲生父亲疏远点呢,那两位又是真的疼他,那种急切想补偿的心情,连自己这个局外人都感受得到。但恰恰是这种急切,给安修带来不少的压力,接受,无法心安理得,拒绝,又怕伤人心。
说到底还是父子情分没到那个份上,如果到了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慢慢来吧,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章时年拍拍他的手,父子感情不是强迫自己就可以产生的。
陈安修点点头,他知道章时年能明白他的顾虑,“你想什么时候去北京?”陆叔既然说是帮他介绍人,那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的。
“今天是周五,下周一怎么样?正好吨吨那天放寒假。”
“行,这样也有时间给爸妈他们准备点东西。”
“你这边的生意……”他知道安修正是最忙的时候。
“我这边好说。”多赚点少赚点的,章时年这边比较重要,“店里这边,爸爸能帮忙照应,三爷爷也在,在外面跑的事情,孙晓现在也能担事了,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让他找两个帮手。”
“你安排好就行。”
陈安修犹豫了一下,“有个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
“咱今年能不能在绿岛过年?”前年在英国,去年在北京,他已经两年没在家陪爸妈过年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着。他本来是打算过两天和章时年商量这事的,但这会要去北京,他觉得还是说开比较好。真去了北京后反而不好开口了。
章时年笑笑说,“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件事我已经和老爷子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都没意见。”两位老人想念孙子,但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陈安修这下高兴了,他虽然想在家里过年,但也不想因为过年的事情让一直相处不错的两家闹矛盾,“那这次去多住两天,让吨吨和冒冒多陪陪两位老的。”
两人这边正说着,陈妈妈的电话来了,“妈,什么事?”
陈妈妈边把一天黑就想出去接哥哥的冒冒揪回来,边问,“你和天蓝是在你大姑家吃饭,还是回来吃?我菜也买好了,不行的话就回来吧,你大姑还得照顾你奶奶。”
陈安修一听这话,心想坏了,他本来是想陪陪章时年就回去的,谁知道还在这里睡了一觉,结果忘了和妈妈说天蓝被刘雪接走的事情了。
他这么一说,陈妈妈也没说什么,“那去了就去了吧,你现在哪里呢?怎么还没回来?”
“在四哥公司里。”
“那你们早点回来吃饭,路上别急,开车小心点。”
“我知道了,妈。”
陈妈妈挂断电话,抱起扭着劲想出去的冒冒,指着外面的树枝说,“你看外面的风多大,你出去的话,一阵风把你吹走了,等你哥哥回来,就找不到你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和哥哥一起玩。”
“得得,得得。”冒冒还不甘心,在奶奶怀里颤悠悠的晃,大眼睛骨溜溜地往外看。
要在往常,陈妈妈就依着他抱到街口去站站等等了,不过今天确实太冷了,她不敢抱着孩子出去,要是感冒,还麻烦了,这都快过年了。
陈爸爸和人约着明天去打红薯粉,做冻粉条,今天就把地瓜从菜窖里搬到屋里,打算今晚洗洗地瓜皮上的泥,他从院子里进来,卸下肩上的一袋地瓜,见冒冒在闹,就点点他圆润的小鼻头说,“冒冒乖乖的,爷爷待会给你做个小兔子,你和哥哥一人一个。”
陈妈妈拍掉他的手,给冒冒擦擦鼻子说,“手上都是土,你去洗洗手,看看冒冒,我去做饭,待会壮壮他们就都回来了。”
陈爸爸答应着出去洗手,回来边擦手边问说,“晴晴那屋里的暖气开了吗?那屋里有些日子没住人了,早开了暖气暖和暖和屋子,别让天蓝晚上睡觉冻着,她在南方待惯了,肯定怕冷,晚上我再起来多添两次炭,炉子就别封着了。”
陈妈妈把冒冒递给他,抱起放在沙发上刚套好被罩的被子说,“天蓝被刘雪接走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陈爸爸倒不是很在意,“那也行,天齐那边的条件比咱家好。”
陈妈妈把被子抱到天晴的房间里,把下午就开着的暖气关了,前两天听天蓝要过来,她早早就把房间打扫一遍,也通过风了,今天又把床单被褥都晒了,换了被套床单。其实来不来住,他们也不强求,家里的条件就是这样。但刘雪这事做的,招呼都不打,半途把人弄走,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怎么说也不是她儿媳妇,李文彩能受着就行。
事实上李文彩这一刻还是比较舒服的,觉得刘雪这儿媳妇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起码分得清哪头轻哪头重,和老二老三家关系不好,但和老四家关系处地却很好,你看,这不,就把天蓝接到家里来住了。天蓝既然来了,何愁陈建友和薛冰不来?
中午刘雪带着陈天蓝出去吃的东北菜,下午去陈建红家看了陈奶奶,之后回到家帮着陈天蓝把东西归置好,晚上就带着人来了公公婆婆家了。陈建明和儿子家住的很近,前后小区,两套房子是一起买的,一百五十多个平方,都是三楼的好位置,精装修,当时买的时候就不便宜,不过比起现在的房价还是便宜多了。
晚上李文彩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陈天齐难得也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凑了一桌,陈建明这会也不这里疼那里疼了,和蔼可亲地关心着陈天蓝的学习,还特意拿了瓶珍藏的红酒出来,桌上刘雪负责倒酒的,她给陈天蓝倒上一杯说,“女孩子家喝点红酒不要紧,你大伯是真疼你,这酒,我和你大哥都没见过。”
“谢谢大伯。”这半天下来,陈天蓝的脸都快笑僵了。
李文彩又忙着给她夹菜说,“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客套,在大伯大娘这里,就和在自己家一样,在你爸爸这四个兄弟中,你大伯是老大,你爸爸最小,你大伯是最疼你爸爸的,小的时候没少抱着,我进门的时候,你爸爸还在上初中呢,他每次到家里玩,走的时候,我给他捎上两个白面馒头,那个时候可精贵的,现在谁也稀罕个馒头,这一转眼,你都上大学了,这日子过地真是快,你爸爸这些年在外面,我和你大伯是没少担心。你爸爸性子直,我们就怕他在外面吃亏。”
这些话陈天蓝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只是笑,爸爸虽然没在她面前提过,但爸爸和妈妈里聊天的时候,她也听过那么一耳朵,事实好像与这个有点出入,在爸爸的嘴里,大娘一直看不上奶奶家是农村的,家里孩子又多,刚结婚那会,一年到头都不回家一趟的,大概是怕被下面的弟妹拖累着。至于给白馒头的事情,或许是真的吧,这她就不清楚了。
实在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转,类似的话今天听了太多遍,听地耳朵都快起茧了,陈天蓝主动换个话题说,“听说四哥明年三月结婚,房子离着这边也不远。”
“也不是很近,还往北点。”这话是陈天齐回答的,“这边的房价还贵。”三叔来借钱的经过,他也知道了,心里有点埋怨家里这事做得不太地道,怎么说三叔也是爸爸亲弟弟,平时走动也勤,两千块钱实在太拿不出手,但事情已然这样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工作上的事情还忙不过来。
陈天蓝还不知道大伯和三伯家闹翻的事情,不过她多问了两句陈天意结婚的事情,见这家人没什么兴致,她也就打住了,众人各自夹着菜,桌上一时有点沉静,不过这点尴尬很快就被刘雪打破了,“天蓝多吃菜,你也知道你四哥那人了,性子腼腆,平日里不上班就在家里窝着,也不大到各家亲戚家走动,他的事情我们还真不是很清楚。”
陈天蓝知道她说的也对,在绿岛这大半年,除了在三伯家里遇到过一次,其余时候还真是没见过四哥,四哥这个人比较被动,你主动和他搭话,他还挺有聊头,你不主动,他能对着和你干坐一天。而且四哥确实不喜欢出门,他这样的性子也能追到女孩子,真不容易。相对来说二哥三哥那样的性格应该更讨女孩子喜欢吧。
不过说到二哥,今天说好跟他回山上住的,但现在又来这边,也不知道二哥生气没。
*
陈安修倒真没为这点事计较,一来没必要,二来他确实太忙了,有很多事情等他去忙,哪里会为这点小事伤神,还没等章时年下班,小饭馆那边打电话来,他开着货车回去装上货,又和孙晓跑了趟城西,往回返的时候都八点多了,去的时候车是他开的,回来的时候是孙晓执意要开。
因着下午睡了会,陈安修这会也精神,他怕孙晓困,就不时地搭两句话,更多时候就翻来覆去折手里的长条纸。
“陈哥,你干什么呢?”孙晓都看一路了,也没看他捣鼓出个什么东西来。
“折星星,你会吗?”
“星星?这我不会,要折个千纸鹤什么的,我还在行。”
“那算了。”
孙晓打趣他,“陈哥,真看不出你还有这点细腻心思啊。”平时那么豪放的人,突然就这么婉约一下,真让人接受不能。
陈安修恶心吧唧地瞥他一眼,没皮没脸地说,“那是你没发现我到底多好。”
孙晓受不住这刺激,打个哆嗦,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猛地往前蹿了一下,幸亏在山路上,这会没什么车辆。
“你会不会开车,不行换我来。”
孙晓缩缩肩膀,小声嘟囔说,“会了,会了,主要是你别讲这种冷笑话,本来天气就够冷了。”
陈安修大人大量决定不和这种小屁孩一般计较,不过经过刚才那一吓,他也不知道哪个窍通了,突然就想起星星怎么折了。
这小货车是租来的,到了镇子上之后,陈安修让孙晓开到农家乐里停好,他自己下车一路跑了回去。、
到家的时候,陈爸陈妈还在堂屋里摆着大水盆洗地瓜,这些地瓜都是要用来打红薯粉,所以一定要干净,要不然做出来的粉条会牙碜。粉条市场也有卖的,但很多都不是纯正的红薯粉,所以只要有空,陈爸爸每年都会自己做点,冬天里炖个猪肉白菜,自己调个酸辣粉都是不错的。在绿岛,做粉条一般是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地瓜刚下来,太阳也好,这样晾出来的粉条干,可以保存很久,不过那会陈爸爸很忙,就没来得及做,现在天冷了,就只能做冻粉条了,冻粉相对来说就没那么干了,保存不好容易发霉,但放在通风好点的地方可以吃很长时间。
自己家里烧着炉子,用热水也方便,陈爸爸兑温水洗,这样也不会冻手,他洗地很仔细,洗不干净的地方就用刷子刷,陈妈妈在旁边支着案板,负责切掉地瓜的两头和不太好的部分。
陈妈妈一见他进门就说,“饭给你留着了,我给你去热热,怎么回来地这么晚啊。”
陈安修解了围巾挂在衣架上说,“太黑了,路上没敢开太快,你们忙着,我自己来就行,吨吨他们呢?”
陈爸爸笑说,“小章在那屋陪他们呢,说是要给帮忙,他哪里就会弄这个。”有这份心,他们就很知足了。
“那我过去看一眼,菜我待会自己热就行。”
门上的帘子没放下来,陈安修隔着玻璃看了一眼,章时年坐在桌前,手里拿的好像是吨吨的作业本,吨吨和冒冒在床上玩。吨吨双手交叠着在墙上做个手影,对着冒冒喊,“冒冒看,鸽子,鸽子,快去把它逮下来。”
冒冒就张着嘴巴,傻乎乎都跑过去扑,一扑没扑着,再扑,又换个位置,“啊……”他回来看哥哥。
吨吨朝他努努嘴说,“冒冒,就在你边上,快看,快看。”冒冒就继续颠颠地跑过去扑。可一直都扑不到,冒冒不干了,他骨碌往床铺上一倒,腆着小肚子,胖脸朝天躺在那里,胖嘟嘟的一团,吨吨爬过去戳他肚子,挠他小脚丫,人家扭来扭去哈哈笑,但死活不起来。
陈安修就耽误这一小会,陈妈妈已经把粥放炉子上,菜也热了两个了,他接过手自己又热了一个,现在有点晚了,他也没吃馒头,喝了两碗粥,又吃了好些菜。肚子里饱了,身上就暖和多了。吃完饭,他哼哧哼哧帮着陈爸爸把地瓜洗完,又都装到袋子里,因为水还没干,怕放在外面冻了,就还是在屋里放着。
等忙完这一切又简单冲个澡,回屋的时候都十点多了,吨吨和冒冒已经被章时年安置好,在床的里侧沉沉地睡着了。
章时年还没睡,但已经换上睡衣,正靠在床头翻杂志,陈安修踢掉鞋子,拱进已经暖好的被窝里,他刚从外面进来,脚有点凉,就偷偷伸到章时年小腿那里蹭。
接下来灯熄了,被窝里你来我往,最后只剩下床铺的震动和两人压抑而沉重的喘息声。顾念着最近他太累,章时年难得只要了一次就住手了。
第二天陈安修依旧起地很早,六点多钟,天色还没亮就走了,临走之前,把堂屋的地瓜袋子都给扛到了车子上。章时年上班的时候摸口袋里的手帕,骨碌碌地滚出来一颗星星,他俯身捡起来,无声地笑了笑。
与此同时,正在仓库里帮人卸货的陈安修,重重地打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心道,谁这么想我?也不知道那人看到没有,被没看见直接弄丢了,他就折了那么一颗,那个大醋桶昨天问了就是想要吧,真没送过人这么肉麻的东西。不过偶尔哄哄自己老婆开心那是男人的责任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刚开始上班有点忙,上一章的留言基本都没来得及送积分,今天回去再送,不行,赶紧睡觉了,明早还要起床,
谢谢大家的地雷,手榴弹和火箭炮,全部都收到了,谢谢。
第242章
陈妈妈已经知道陈安修他们要去北京的事情,这天吃过早饭后搬着陈爸爸把一车地瓜推到磨坊后就回到家里帮他们准备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早就知道年底肯定会有这么一趟,她该准备的也准备地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收拾规整一下就行。只是之前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过年,儿子两年没在家过年,他们心里当然想把孩子留下过个团圆年,但人毕竟常年在这里,他们倒不好开这口了。现在壮壮主动说了,他们心里也踏实了。
冒冒见奶奶拿着胶带在封箱子,手里抓着一只小地瓜兔子,颠颠跑过来往她背上一趴,胖脸贴过来喊奶奶,他平日里最常跟的就是奶奶,自然和奶奶很亲。
陈妈妈背着手从后面扶住他,拍拍屁股说,“冒冒怎么不在那边玩你的小木马了?”
冒冒拿圆乎乎的脑袋蹭蹭她,就知道咯咯笑。
陈妈妈被他蹭地一点脾气都没有,回身抱住他说,“怎么和爸爸小的时候一样,就喜欢黏着人。”只要没病没灾天天喜气洋洋的,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就是壮壮小的时候没冒冒身体这么好,他们冒冒长到这一岁多,身体健健康康的,感冒都很少。
她伸手从暖气管上拿过小毛巾给冒冒擦擦下巴上吃东西沾到的渣渣,“奶奶这辈子能活到冒冒长大娶媳妇也就知足了。”可现在他们连孩子能在自己跟前养多久都不知道,一想到哪天章时年带着壮壮,吨吨和冒冒走了,心里就空空的没个着落,“冒冒啊,你哪天跟着爸爸走了,会想爷爷奶奶不?”孩子还这么小,也不知道能不能记住点事。
冒冒嘟嘟嘴巴,懵懵懂懂的,陈妈妈失笑地摸摸他因为冬天长戴帽子压得格外平滑的头发,孩子还是太小了,才十六个月,一岁半都不到。
可人家大冒冒不懂这个,懂别的,他抓着手里的小兔子往奶奶嘴里放,“奶奶……”
陈妈妈低头看看昨晚刚给他雕的地瓜小兔子,这会已经满满的都是牙齿印了,特别是两只长耳朵那里,一只还不飞到哪里去了,原本挺好的一只兔子,现在看起来实在有点惨不忍睹,她不太想吃,但又不忍心辜负小孙子的好意,就小小地咬了一点,表扬他说,“真甜,冒冒最乖,奶奶最喜欢冒冒了。”
好听的话冒冒似乎懂得特别快,他咯咯笑地扑到***怀里,亲地不行。
陈妈妈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现在还只是这么小小的一团团,抱着搂着的怎么都行,可孩子总会慢慢长大的,一直留在秋里镇上也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年纪大了,怎么着都行,可壮壮和两个孩子,他们还有大好的未来,总不好天天拘在这里的。小鸟大了都是要出窝飞的。
*
年底各家都等着发福利,有些订单要地急,他们就得加班加点送过去,陈安修今天出门早,和孙晓一道连着送了两家的货,卸完了才不过九点多,不过这对于早上六点就起床的孙晓来说,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陈哥,在山下找个地方吃饭吧,坚持不到家了。”肚子咕噜咕噜响。
饿的不光是他一个,陈安修也饿,但这个时间点不太好,不前不后的,他们一路过来,好多早餐店都收摊了,其他正常营业的小饭馆大多还没开门,市区那边可能好点,但是又绕远道,“去南李村那边,请你吃牛肉面,多给你点一碗红烧牛肉。”
孙晓兴奋地嗷嗷两声,可能过度兴奋消耗太多能量,嚎完肚子更饿了,就恹恹地靠在副驾驶上玩手机。
因为之前和章时年一起来吃过,陈安修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家相熟的牛肉面店,找地方停好车,到店里坐下的时候已经过十点了,但意外的店里吃饭的人还不算少,大多是年轻人,可能周末的原因,在家里睡懒觉了。
两个人都要了大份的牛肉面,酱牛肉,牛杂汤和两个凉拌菜,面还没上来,他们正在喝汤的时候外面又进来人了,陈安修背对着门坐着,也没太在意,反倒是孙晓扬手高声打个招呼,“陈二哥,好巧啊。”
天雨?陈安修闻言回头,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挽着陈天雨的胳膊刚进门还没坐下,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刚睡起床没多久,女孩子的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头发只拿头绳松松地挽了,可即使这样,也能看出来女孩子很年轻,也很漂亮,大大的杏仁眼,很圆润的鹅蛋脸,陈天雨则是一副睡眼惺忪,操劳过度的样子。
陈天雨一看到陈安修,再大的睡意也吓跑了,“哥,你怎么在这里?”
陈安修听到那个女孩小声问了句,“这就你家里那个哥哥?”
陈天雨很快地应了一声,这会走人肯定不可能,就直接领着人过来了,那个女孩应该性格外向,见到陈安修并不怯场,还掩饰不住好奇地打量了陈安修两眼,听完陈天雨的介绍后就清脆爽快地喊了声,“大哥。”
陈安修也没想到吃顿饭就能抓到陈天雨近来一直秘而不宣的女朋友,不过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所以现在也不至于太惊奇,“听天雨提过好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一起坐吧。”
陈天雨在陈安修边上落座,那个叫徐彤彤的女孩便在孙晓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徐彤彤就如陈安修预料的,性子活泼开朗,第一次见面,说话一点都不拘谨,其他三个也不是那上不去台面的人,就是孙晓,这两年跟着陈安修跑进跑出的,已经不是当初在只会在小饭馆端盘子张嘴就口花花的小年轻,所以尽管有点事出突然,但这顿饭吃地还算愉快。
吃完饭,陈安修起身去付账的时候,陈天雨也跟了过来,小声嘱咐说,“哥,你这件事先别和家里说。”
陈安修侧身靠在收银台那里,把钱推过去,回身看徐彤彤和孙晓正在说话,不知道说到什么,她高兴地拍着孙晓的胳膊,已经是一副很熟稔的样子,“看起来不错啊,不至于拿不出手。你担心什么?还是你这次还是打算玩玩?”看之前的状态不像玩玩的样子。
“我是挺喜欢彤彤的,但还没下定决心,你也知道咱爸妈了,恨不得有个女孩愿意跟我,就立刻催着去登记结婚,都是天意给闹的,刚毕业着什么急?”以前大哥和天意都和他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他们前后脚地结婚去了,只剩下他一个单着,他才二十六,还没想这么早结婚呢。
收银员把零钱递出来,陈安修扫了眼数额,收在钱夹子里,抬头瞅自己弟弟,笑说,“你这话地简直是强词夺理,人家天意和文文情投意合的,为什么不能结婚,要光等着你,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
陈天雨知道是这么个理,但他实在不爱听这些,就继续央求说,“总之,哥,你别给咱爸妈说就行了。孙晓那边,你说一声,别让他说漏嘴。等我哪天想通了,自己带回去给咱爸妈看看。”
“随便你,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呢。”结婚这种事情,爸妈也就是催得紧,但真要望望不愿意,谁也没办法。他何苦没事找事插|上一杠子。
陈天雨见他答应了,眉宇间的焦躁这才消去一些,笑嘻嘻搭着陈安修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是我亲大哥。家里最近没什么事情吧?”
“家里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我们后天要去北京。”
“吨吨和冒冒一起?”
“恩。”
陈天雨试探地问了一句,“去北京过年?”
“不是,年前能赶回来,今年在家里过年。”
陈天雨悄悄松口气,又问,“那你店里的生意怎么办,听温凯说你今年追加了两次包装箱印刷了。”生意这么好,温凯都在自己面前提起好几次,想来讨教大哥的销路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开的。
“不是还有你吗?没事的话会去帮我守着点。”
陈天雨立刻瞪着眼睛抗议说,“我这里也很忙的。”
陈安修优哉游哉地撂下一句,“刚才谁说我是亲大哥的。”
陈天雨表情扭曲地被噎死了,他就说大哥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原来还有这茬在等着他,他恨不得扇自己的嘴两巴掌,让你嘴欠,让你没事找事。
陈安修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他,毫无兄弟之情地拍拍弟弟的肩膀,过去和徐彤彤打招呼,带着孙晓走人了。
路上孙晓不无羡慕地说,“陈二哥好运气,女朋友漂亮还有钱。”
漂亮是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但是有钱?“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没看到她肩上背着的那个粉色小包啊,乐韵有个一模一样的,我陪她去买的,我记得很清楚,仿的那个就要五千多,真的好像要两三万,徐彤彤那个好像是真的。”仿的都快把他肉疼死了,能不记清楚吗?那么一丁点的东西就要五千,他买个大行李箱只要二百。
陈安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其实对此,他屁都不懂,不过他总觉得这个徐彤彤哪里有点不对,活泼点也没什么错,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呢?也可能是他多想了,望望自己喜欢就行。
*
陈安修和孙晓两人回到镇上的时候,陈爸爸他们的红薯粉已经磨好,正在建材店里用细筛子滤渣,地上的大笸箩里已经有不少精细的红薯面,陈安修听爸爸说过,以前他们在村里做粉条的时候,都是把地瓜切碎了,然后放到磨盘上磨,磨出来的汁水要一遍遍的滤,渣子少了,做出来的粉条口感才会好,现在就方便多了,直接筛红薯粉就行,再讲究点的还可以用水冲,来回多冲几遍,待沉淀后,倒掉上面的水,沉在最盆底下的就是纯正的粉了。
筛出来的红薯粉也不是都用来做粉条,陈爸爸会留下一些做粉皮,相对于粉条来说,粉皮就简单多了,连陈安修都能上手,只要两个不锈钢盆子,有炉子有锅子就足够了,炉子上的水煮沸,一个盆子放在沸水里,一个盆子装凉水放在一边,打好的粉糊糊在沸水盆子里浇上一层,等面皮成形了,剥下来,扔到冷水盆子了,一个粉皮就好了,想吃厚点的做厚点,想薄点的就做薄点的,随自己口味喜欢。不过这样出来的粉皮还是软的,要想成为市面上卖的那种硬粉皮,还要晒很久。
但软也有软的好处,拌凉菜和炒着吃味道都是非常不错的,陈安修做好后,给小饭馆里的三爷爷他们送去一些尝尝味道,中午陈爸爸就切了点黄瓜,木耳和胡萝卜丝,搁上点油盐酱醋酸泥和芝麻酱凉拌了一个,另一个是用肉丝炒的,里面还放了辣椒,滑溜溜的,又香又辣。陈妈妈中午抱着冒冒过来,用水涮过,连冒冒都有滋有味地吃了两口。
做粉条需要的人手多,陈爸爸他们约好的是明天做,两口大铁锅就支在隔壁窗帘店院里,窗帘店的院子里没什么东西,放两口大锅绰绰有余。陈爸爸吃过午饭后去帮着搭了两个临时的锅台,下午主要就是和陈妈妈在建材店里筛粉和冲洗粉,半下午的还来个送摇钱树和灶神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来送卖木板年画的,年画上是灶神和摇钱树,但大家都不这么说,来卖的叫送,买的叫做请,请财神,请灶神,请摇钱树。这些年画是秋里镇上每当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张贴的,也不知道那一辈子传下来的习俗,年画倒是不贵,两块钱一大张。每年上门送的都是些年纪大的老头儿老太太,有时还兼着卖香,香是家里供菩萨和过年夜里烧的。
今年来的是个老太太,陈爸爸付了年画的钱,还把人让进来给倒了一杯热水。那老太太见到有刚做好的粉皮,多问了一句,陈爸爸又给人包了两张,让人回去自己拌着吃。这下把老太太高兴地不行,非要送一柱香不可。陈妈妈拦着没要,这大冷天的,一个老人出来卖点东西不容易,虽说一柱小香也不怎么值钱。
章时年和陈安修都很忙,早上分开,直到晚上临睡前才见上一面,转过天来情况稍微好点,因为两个人要开车去北京,可不想因为疲劳驾驶,半路出事,这天是腊月十六,是秋里镇的大集,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这个就算是年集了,所以集市上的人比往常更多,卖的东西也多了份年味,平日里没有的对联和烟花炮竹都摆了出来,特别是鞭炮,从早上一开市,就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因着陈爸爸今天和人约着做粉条,陈安修就付起了赶集扫年货的重任,其他的都好说,主要是把对联和过门钱买了,这些东西要是忘了买,过年就该闹笑话了。买对联也是个细活,什么样的门贴什么样的对联,大的小的,长的方的,大福字,小福字,零零总总的都是对应着的。他家各处的门口多,买起来就格外麻烦点,一张张的点数。
陈安修光买这个就费了半天功夫,抱了一堆红纸回家后,又出来买烟花炮竹,一上午搞定这些东西,其他的就不急眼下了。陈爸爸说好中午不回来吃饭,其他人在家吃晚饭就各忙各的,陈安修要去小饭馆交待一下他走之后的事情,章时年则要到吨吨学校开家长会,路过窗帘店的时候,陈安修进去看了一眼,十几个大男人正在院子里忙活呢,打糊糊的,活粉的,漏粉的,烧水的,捞粉的,两口大锅同时在进行,陈爸爸就在东边这口锅边负责漏粉,这可不是个轻松活,需要一手拿着下部带孔洞的模具,另一手握住拳头不断敲打,将葫芦瓢里的粉团子一条条从孔洞里漏出来,落到下面煮沸的锅里,等粉条在沸水里飘起来的时候,旁边负责捞粉的就迅速把煮好的粉捞到旁边的凉水盆里。
“爸爸,我试试吧,我比你有力气。”陈安修见爸爸敲打好一会了,就挽挽袖子想过去帮忙,
陈爸爸抽空朝他摆摆手说,“这个活可不是有力气就能做的。”
“这个不是用力敲吗?有什么难的?”完全没有技术性。
这里上手的都是五六十的大伯大叔,四十多的都不多见,更别说陈安修这种小年轻了,年轻人根本就没做过,不知道这里面的技巧,其他人见他跃跃欲试,就怂恿陈爸爸说,“建平,让他试试,让他试试,等咱们老了,做不动了,我看他们这一辈是没一个会的。”
陈爸爸笑着拒绝说,“他哪里会做这个,让他上手也是浪费东西。”
“就是个地瓜,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实在不行的话,让华坤捞粉的时候挑出来扔了就是了,多大点事。”
陈爸爸见大家都这么说了,就把漏瓢交给陈安修,又手把手地指点他该怎么敲打,不过陈安修好像真的不大上道,漏出来的粉,粗粗细细的就没点匀称的,最后陈爸爸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把漏瓢拿了过来。都是乡里乡亲的,其他人也不会因为这点事笑话一个小辈,逗他两句也就过去了。
做好的粉各自带回家挂在之前就搭好的架子上,为了让粉条干地快点,一般会在晚上在粉条上面泼上大量的水,所以做冻粉条一般都选在天冷的时候,下完雪的时候就更好了,一晚上就能冻得透透的,白天把粉条上的冰敲掉,晚上继续泼,这样有十天半个月的就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做,正好赶上过年时候吃。自己吃不完,还能分亲戚点,家里自己做的,吃着也放心。
不管手头上的事情有多忙,陈安修都暂时放下了,腊月十七这天一大早,他们一家人稍稍收拾,集体出动踏上去北京的旅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更的太少了,后面尽量多更点。
半夜写到粉条,突然想吃酸辣粉了,饿死了
第244章
一路上还算顺利,现在春运虽然已经开始,但还不算是高峰期,所以路上也没怎么堵车,就是下午进入天津地界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陈安修稍微减了点速度,后座上冒冒喝完奶,已经睡着了,车内温度足,他睡地胖脸红扑扑的,章时年在闭目养神,左手搭在冒冒身上,走了这么久,吨吨恹恹地没什么精神,手上的游戏机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戳着。
“吨吨,你看外面下雪了。”
吨吨来了点精神,直起身体,趴到车窗那里看看,旋即睁大眼睛说,“真的下雪了啊。”他的手放在按钮上想去开车窗看看,想到冒冒还在睡觉,又把手收回来了。
章时年这会也醒了,朝外面看了两眼,“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到北京了,到前面休息区我换你。”
陈安修嘴里发干,喝口水说,“没事,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路我认识,你们睡会,到地我喊你们。”他开了才一个多小时,之前都是章时年在开。
因为这场雪,路上耽搁的时间长点,到家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天色看着都有点暗了。
车子刚一停下,冯鑫和曲靖他们就上来接着了,“可算到了,北京这里从午饭后就下雪,老爷子和老太太担心,刚才还念叨着呢。”
章云之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迎了出来,她穿着绛紫色的绒线衣,外面套了件素淡的开襟立领夹袄,手里的绣花绷子也没放下,“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
陈安修此时已经下车了,连忙说,“妈,这外面还下着雪呢,你别过来了。我们这就进去了。”
“不碍事,在屋里坐久了,正好出来透透气。”
章时年给冒冒拉拉帽子,从后车座下来。冒冒之前已经被叫醒了,这会下来见是个不熟悉的地方,大眼睛就骨溜溜的到处看,他去年来这里的时候还不到半岁,现在应该什么也不记得了。
吨吨一下车就喊奶奶,章云之把手里的绣花绷子递给跟着出来的玉嫂,笑着过来牵吨吨的手,又把冒冒接了过来抱着,“冒冒还认识奶奶吗?”又和身边的陈安修说,“这又两个月没见了,我和你爸爸在家里最想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陈安修半扶着老太太上台阶,“吨吨还好,冒冒在家光知道调皮捣蛋了。”
章云之捏捏冒冒的小肉手说,“我和你爸爸年纪大了,也亏得你爸妈身体好,看把咱冒冒养的,白白胖胖的。”
毕竟在绿岛住了大半年的时间,冒冒对她可能还有一点印象,人家逗他,他就咯咯笑,一点不见生分,让人见了,从心里就喜欢。
几个人边说边往屋里走,“爸爸呢?”章时年进门后没看到老爷子,就问了一句。
“这两天说是身上酸,李师傅过来了,正在休息室里给他做按摩。”
“那我过去看一下。”
陈安修也跟着过去打个招呼。
章云之带着两个孩子留在客厅里说话,玉嫂提前已经煮好了水果茶,这会并着几样热乎的小点心一起端了出来。
休息室里的季仲杰见他们来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很高兴,让推拿师傅又捏了两下便让停下,“可以了,老李,今天就到这里吧,两个小孙子来了,我得出去看看。”
李德生这门手上功夫是家传的,在北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好,不过现在年纪大了,除了几个固定的老客户,已经不再对外接生意,季家就是他现在还上门的老客户之一,他在季家出入多年,关于章时年找了男情人的事情,自然也有耳闻,所以他多少有点好奇怎么会有两个小孙子?不过作为吃常出入这种权贵人家的人,他早就养成了“少看,少听,少问”的本领,于是他什么都不问,只笑着劝,“老爷子疼孙子也得把这一次做完啊,这都做大半了。”
季仲杰爱孙心切,哪里能在这里躺下去,他起身从按摩床上下来,到里间换好衣服,出来指着陈安修说,“你要还有力气的话,就给我这小儿子疏通疏通筋骨,他刚从外地回来。”
李德生听这语气并不避讳人,这才抬头正眼去看陈安修,心道看着倒是个俊秀体面的孩子。
陈安修好好地坐在那里喝茶,哪里料到事情就落到他的头上,他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不用,爸爸,我一点都不累。”刚到家还没说两句话,他先趴在这里享受按摩,像什么话,另一个,他心里还不太正经地想,就是按摩也要找个漂亮的小姑娘,谁要用个半老头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泄露点什么,李德生嘴上说看看,过来在背部肩颈靠下的地方,不知道按到什么穴位,突如其来的剧烈酸痛,陈安修强忍住就嗷地一声跳起来,但结结实实倒吸了口气。
李德生没事人一样退开一步,脸上笑眯眯的,无比和蔼可亲地说,“年轻人的身体好,但也要注重保养,要不然老了,问题就多了,颈椎有点问题,晚上睡觉不太安生吧?不过问题不是很大,我给你推拿两次,应该会有效果。”
入冬一来,一直在忙碌,陈安修夜里有时是觉得肩膀酸疼,但他没太当回事,只当等闲下来歇歇就好了,被这人一说还真是颈椎出现问题了?不过他怎么总觉得这老头有点来者不善呢。
章时年可没空顾及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虑,见他不出声就知道真有其事,当下就说,“既然这样,你就让李师傅帮你做做。”又对李德生说,“那就麻烦李师傅了。”
李德生笑道,“章先生太客气了。”来往多年,他知道老爷子最不喜欢听称呼他家小辈少爷,外人他管不着,自家的,他是不许的,即使眼前这位通身都透着少爷的矜贵。
有外人在场,陈安修当然不可能和章时年直接对着干,而且他清楚章时年最不喜欢他不顾惜身体,但他本能地不太想做这按摩,就想磨老爷子,“爸爸,我还没陪你说说话呢。”
哪知道老爷子比他还大气,朝他摆摆手说,“哪里来的那些规矩,既然都到家了,有话什么时候都能说。”
李德生当下更清楚这人在季家的位置,看来这青年要重点对待才行。
所以当林长宁打电话的时候,陈安修趴在按摩床上都快哭了,***,太疼了,这种疼还不是有伤口的那种疼,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又酸又疼。而且这小老头成心和他作对一样,他抖地越厉害,这人下手越重,如果有人给他条小手巾,他一定不介意咬着的,因为他真的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喊出来,那样就太丢人了,“爸爸……”
林长宁听他声音发颤地厉害,心下大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就追问,“壮壮,你现在哪里呢,出什么事情了?”
陆江远今天难得准时下班,此刻也已经回到家,他刚想去楼上换衣服,听到林长宁这么问,又返了回来,皱眉问林长宁,“壮壮怎么了?”他知道那家人今天从绿岛来北京。
林长宁对他摇摇头,听到电话那边倒吸口气,他几乎都快喊出来了,“壮壮?”
陈安修面带乞求地示意李德生下手轻点,又呲牙咧嘴地安抚林长宁,“没事爸爸,我现在季家做推拿呢。”话音刚落,一个没忍住,他又闷哼一声。身后那人显然根本没打算理会他的请求,“我真没事,爸爸,现在不方便说话,我待会再打给你。”他心知再这么大喘气下去,爸爸大概会被他吓死。
事实上林长宁还确实不怎么安心,虽然他知道壮壮说在季家就一定是在季家,季家也不会苛待孩子,可原先听不到声音还能忍着,如今儿子和孙子就在同一个城市里,他实在坐不住,就想过去看看,“我们去季家一趟吧?”
陆江远抬手看看表说,“现在已经已经五点多了,我们现在赶回过去的话,怕是不太合适,晚饭后过去吧。”
林长宁想想确实是自己思虑不周全,这样贸然过去,碰到饭点上就不太礼貌了,在绿岛的时候,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壮壮和两个孩子,过几天又要回美国,他的心态没放平,“那就这样吧,晚饭后再过去。你先上去换衣服吧,我去书房里查点资料。”
晚饭自然是周姐做的,陆江远和林长宁用过晚饭后又等了一会,这才开车过去,因为事先打过招呼,门口那里没遇到阻拦,季家这边也用过晚饭了,确切的说是除了陈安修之外都用过晚饭了,因为他还在休息室里呼呼大睡,李德生给他做推拿的时候,他难受的差点没掉两颗大金豆豆好向人示弱投降,但等人家推拿完了,他直接睡过去了,到吃饭的时候还没醒,老太太做主给他留了饭,没让人进去打扰。
只这小半天的功夫,冒冒就和人混熟了,在屋里颠颠地到处跑,精力充沛,元气十足,会对着季仲杰喊爷爷,对着章云之会喊奶奶,让两位老人欢喜地不行,笑容就一直没从脸上消失过。要知道他们离开绿岛的时候冒冒还不会喊爷爷奶奶呢,这算是第一次了。
章云之也拉着吨吨问学校里的事情,喜欢什么样的运动,最喜欢哪门功课,最近又学了什么曲子之类的,陆江远和林长宁进门的时候,正好是冒冒跑累了,他想让哥哥抱着他,就撅着屁股,双手抱着哥哥的腿,无尾熊一样呼哧呼哧地想爬到哥哥怀里,吨吨坏心地装作没看见,也不帮他,任他在自己腿边磨来磨去的。
章时年此时也在客厅里和老爷子说话,见到他们进来就先起身打个招呼,“林先生,陆先生。”
老爷子心想也称呼怎么还没改过来,不过陈家那边的事情也够复杂,他也不好插手,安修和老四自有他的主意,“今天的雪真大,快过来这边坐。”
几个人坐下来聊几句,没等他们问,章时间就主动说,“安修在休息室里睡着了,我去把他叫起来。”晚饭都没吃,睡到这会也差不多了。
林长宁听他在睡觉也没动声色,反倒是陆江远起身说,“这小子怎么一来就睡上了,我过去看看。”
章时年进门后才想到休息室里没有安修的换洗衣服,请陆江远进去稍坐,他回卧室去取衣物。
陆江远在会客区坐了会,见通向隔壁的门开着,就走过去看了看,屋里有两张按摩床,陈安修就趴在其中一张上呼呼大睡着,被子都滑到腰那里了都没知觉。
“怎么就睡成这样。”陆江远走过去给他拉拉被子,“臭小子。”他想摸摸儿子那乱蓬蓬的脑袋。
陈安修迷迷糊糊嘟囔一句,“爸爸,你别吵,我再睡一分钟就起来了,一分钟。”他现下睡得正舒服,抱着被子蹭蹭,翻个身背对陆江远继续睡。在陈安修的印象里就陈爸爸最常这么喊他,他下意识地以为这还在家里,床边喊他的人自然是陈爸爸,所以他的语气非常亲昵而自然,甚至还带着一点对父母才有的撒娇。
他这话一出,陆江远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他知道壮壮也在努力卸下心防和他亲近,但这种全然没防备的语气,是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的。他不否认一开始喜欢这个孩子是最主要是长宁的原因,容貌像长宁,又是长宁的外甥,及到后来,他才恍然,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的亲切感也许还有一份是父子天j□j。
章时年拿衣服过来的时候,陆江远已经退出来,所以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陈安修在冲澡的时候,模糊地记得,他好像做梦梦到爸爸了?这才刚离开绿岛就做这种梦?他是有多想爸爸啊。不过全身做一次推拿,好舒服,全身的骨头都酥了,一觉睡地昏天黑地的。
因为知道有人在等,他简单地冲个澡换好衣服就出来了。
玉嫂又张罗着把热好的饭端过来,林长宁细细打量了一下,发现他虽然瘦了点,但脸色很不错,心里也就放心不少,不过见他这样,嘴上还得教训两句,“怎么饭也不正经起来吃,还要专门给你留一份。”他说教了,总比人家厌烦的好。
陈安修能理解他的心思,面上就乖乖受着,“一不小心睡着了,下次不了。”
季仲杰爽朗一笑说,“这次的事情可怪不得安修,今天正好家里有推拿师傅过来,我就顺便让他给安修按了两下,他又赶了这么久的路,睡着实在太正常了。”说完又打趣一句说,“忍着没喊出来这小子已经算不错了。”
大家被他说地笑起来,人家真心疼陈安修,林长宁自然也乐见其成。冒冒也终于在喊了两声得得后,被吨吨抱到了怀里坐了会,不过他可能不怎么认识陆江远和林长宁,也给抱,也让亲,只是教了好几次,没喊出爷爷来。
第245章
陈安修的午饭是和卫林一道吃的,除了吨吨和跃然外,还有不知道卫林的不知道第几任女友,变化的是人,不变的是乖巧可人的性格,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至于名字,听过就罢,陈安修也没太上心。像卫林这样的人,年轻,英俊,富有,未婚,这就足够吸引数不清的女孩子,更何况他还有不错的家世,沉浸其中,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就是站在终点的那个。
卫林穿着身白色的运动装,提着网球拍过来,磕磕桌子说,“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你女朋友人呢?”说好一起出来玩的,结果吃饭后,吨吨他们还想打球,卫林答应作陪,但那个女孩子却一直没见人。
卫林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拿过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我让她帮我去拿点东西了,怎么,你感兴趣?给你介绍介绍?”
“我脑子没问题。”
他脑子没问题,这就是在变着法骂我脑子有问题了?卫林失笑出声,这个陈安修,从认识那天起来,在他们这帮人面前好像就没特别拘束过,不像刻意端出来的姿态,倒像是天性如此。要说是演技,连他都看不出丁点破绽,那倒真算得上本事了。起先他们对陈安修的印象并不好,普普通通的家世,普普通通的学历,普普通通的职业,真是看不出哪点能配上四叔,即便相貌加分,但也没逆天到非君不可的地步,况且四叔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只贪恋皮相的人,众人猜测最多是无非是陈安修暗下里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费了多少心思,再不然就是四叔想换个口味尝尝鲜,两人长久不了。这些议论声直到爆出陈安修是陆江远的儿子,是鸿远的小老板后才渐渐消停一些。当然还有些存心看好戏的,那就只能交给时间来证明了。
被骂了还能笑出来,陈安修没心思去分析卫林的神奇脑回路,他的目光重新调回场上,那里章时年正在给吨吨和跃然做指导,他没见过章时年打网球,今天还是第一次,他虽然不是很懂这个,但刚才看他和卫林的对打,好像技术还行,现在指导两个孩子也耐心。
“这位先生的指导很专业。”旁边站着的教练忍不住感叹说。
陈安修礼貌地笑了一下没接话,因为他也不知道章时年的水平怎么样。
卫林看陈安修一眼,伸伸腿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似乎不经意得轻描淡写道,“四叔的网球打地一向很好,上学的时候打过好几次美国大学生网球联赛,名次都不错。他在纽约和香港常住的房子都有网球场。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知道?”
陈安修皱眉,他觉得卫林这话带刺儿,但他也没否认,“我是不大清楚。”章时年在家里并不常提在国外的生活,差距太远,远地像另外一个世界。
卫林的嘴巴是刻薄惯了的,特别是关于章时年的事情上,“那你还知道什么?知道你那一亩三分地种几棵树?还是你那小吃店今天有几个食客?”
这次轮到陈安修笑了。
卫林被他笑地莫名巧妙,“你笑什么?”
陈安修指指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的样子让我感觉,我把你们家的名贵兰花当韭菜挖回去了。”不就说他占着好东西不知道珍惜爱护吗?
卫林心里一凛,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讲话,有些事不需要挑的太明白,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把话说过线了,陈安修在提醒他,不管是名贵兰花还是韭菜,总之不是他家的,确实陈安修和四叔的关系怎样,季君恒这亲侄子都没什么说话的余地,更遑论是他,特别是陈安修现在的身份,也没必要听别人摆布,“那就当我称赞你的狗屎运。”
“与其说我狗屎运,不如夸我眼光好。你知道运气这东西也不全是偶然的。”
卫林没什么形象地朝他翻个大白眼,“我终于知道你的一个优点,就是你的……心理素质够好。”他本来想说脸皮厚的,最终还是换了委婉的说法。
*
打完球,卫林提出想带吨吨和跃然去吃意大利菜,陈安修和章时年有事要做,就没跟着一道,临分开之前,陈安修再三嘱咐说,“我们跃然八岁,吨吨也才十二岁,正正经经的都属于儿童范围,你别带着他们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卫林的交际圈子太杂,实在不得不多嘱咐几句。
卫林随意地摆摆手说,“那还用你说,又不是第一次带着孩子出来玩了,我有分寸,九点之前一定把人送回去,绝对不耽误他们晚上睡觉。”陈安修这人真够啰嗦的,“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四叔,我们先上车了。”
章时年点点头,“路上开车小心点。”
吨吨和跃然也从车窗那里探出脑袋朝他们挥挥手。
目送他们离开,陈安修和章时年也上车,“我今天第一次见你打网球,打地还不错。”
“以前练过一段时间,现在工作忙,只是偶尔打打。”今天应酬了一帮人,又打了半下午的球,章时年此时的眉宇间就有淡淡的倦怠。
陈安修拉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拿过毯子给他盖上,他本想问陪他住在绿岛会不会太委屈,绿岛的环境对他来说当然是熟悉和自在的,但对章时年来说,好像就没那么方便了。不过现在见他如此疲惫,也不想拿这些事烦他,“到家还有段距离,你先睡会。”
章时年闭着眼睛枕在他肩膀上轻声问道,“是不是卫林又和你说什么?”他的心思何等敏锐,陈安修丁点的情绪变化都能落在他眼里。
“也没,我就是随便说说。”
“别多想,我这两年过得很好。”有安修,有吨吨和冒冒,这是一个完整的家,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环境因人而异,“我答应给你三年的时间,以后的事情不如以后再去烦恼,不如先顾着眼下。”
他明白章时年给予他的包容,他有点小激动的想表白说,三年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话已经到嘴边了,实在酸的牙疼,于是说出口的就变成了,“三年后,我应该也有些家底了,放心,到时候我不甩掉你的。”
他这句话声音有点大,连坐在副驾驶的阿joe都听地清清楚楚,他连着扶了好几次眼镜,才没让鼻梁上的眼镜滑下去。这小陈先生真是什么都敢说出口。
章时年低缓地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要提前谢谢你?”
陈安修调整下姿势,让他靠地更舒服点,嘴上没妨碍地把人家的谢意接下来,“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章时年不再说话,手在毯子底下握住陈安修的,眉目沉静的样子,好像真的睡着了。
陈安修又给他拉拉毯子,自己也闭上眼睛养神,但他的心里却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关于未来,他并不乐观,他今年三十岁,三年后,他三十三岁,他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很大的本事,到时候跟着章时年出去,他能做什么呢,太有难度的工作,他肯定无法胜任,难道要像之前一样出去做体力活吗?他知道这点不可能,那就剩下在做饭带孩子吗?依附着章时年生存,每天盼望的就是他下班回家?那样的生活,他真的能坚持下去吗?他和章时年又能走多远?
现在不管怎么说,他开着农家乐,淘宝店,养**养猪,他都规划好了,明年再扩大点规模,以后可以做绿色种植基地,做配送,到市区开专卖店,凭借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慢慢来,不出几年,他就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肯定比不上章时年的版图大。他也知道很多人如卫林那样的都看不上他这点东西,认为他穷折腾,可能他辛辛苦苦一年赚的钱都不够买章时年手上一块表,但那是他自己一手开拓出来的,像他们这种普通人,谁一开始就有足够高的平台在等着他挑选呢,谁不是一步步的走出来的?
离开,就意味着要放弃这些年的所有努力,要去面对一份不可知的未来,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他不是对章时年没信心,他是对自己没信心。
可是做人不能自私,章时年在绿岛陪他这些年,他总不能要求章时年陪他一辈子住在秋里镇上,这对章时年而言,太不公平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性能良好的车子在马路上平稳地向前行驶,车内总共有四个人,安静地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司机受此影响,有点紧张地吞吞口水,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路况上……
“应该快到天晴的工作单位了。”章时年冷不丁的出声。
陈安修隔着车窗向外看看说,“还真是,你脑子里是装了发条吗?”闭着眼睛也能估摸出大概地点,“那车子在前面停一下,我去看看晴晴,你先回去吧,今天把冒冒留在家里一整天,我怕他天黑了还见不到人哭闹。”
来北京才两天,环境不算熟悉,天黑后冒冒再见不到熟悉的人,哭闹起来也是麻烦事。章时年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也不拒绝他的安排,“那你有事打电话,晚上要不要让车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到时候自己打出租就行。”
“你给天晴打包的蛋糕。”章时年看他只顾着下车了,及时提醒他一句。
陈安修回身把蛋糕盒子接过来,“光着急了,差点忘了这茬。”又说,“里面那份,给老太太的。”
“我知道了,晚上早点回来。”
“我知道了,章爸爸。”
*
大概从五点半开始,单位里就陆陆续续有人下班出来了,陈安修的耐心还不错,他一直等到差不多快七点,看到很多办公室都熄灯了,还是没见到自己妹妹出来,他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晴晴,你下班了吗?”
“还没呢,大哥,怎么了?”
陈安修一听那边的背景声音就知道还没下班,总算在这点上晴晴没撒谎,“你几点下班,我在门口等你,下班后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大哥,你……你在哪里等我啊?”陈天晴的声音听着有点慌忙。
“在你工作单位啊,你推开窗子就能看到我,我现在就站在门口,你在几楼?”
陈天晴在电话那边沉默好一阵,终于开口坦诚说,“大哥,我辞职了,我现在不在那里工作了。”
陈安修心道就知道有事瞒着,也没说她什么,只问,“那你现在哪里,我过去看看。”
“公司在东三环这边,离着原来单位还挺远的,八点半左右应该能下班。”陈天晴接着老实地报个地址。
陈安修打车过去,陈天晴还没下班,这边他不熟悉,放眼望去也没看到可以歇脚的地方,想着妹妹可能会下班了,就拎着蛋糕盒子在路边坐了会,这一等又是大半个小时,等陈天晴九点多终于下班的时候,陈安修都快冻死了,腊月的天气,北京又刚下过雪,夜里的温度可想而知。不过人一出来他还是第一眼就瞅见了,他挥挥手说,“晴晴这边。”
陈天晴看到他,抱着一个大包快步跑过来,“大哥,你怎么在外面等?天这么冷。”
陈安修忍住来回跺跺脚的冲动,还装没事儿人一样,“我也是刚到,路上堵车,你怎么这会刚下班,吃饭了吗?”
陈天晴知道大哥那个时间来找她,肯定没吃饭,“我吃了一点,这会已经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陈安修把放在椅子上的蛋糕盒子拿给她看,“我给你捎了蛋糕,你待会先垫垫肚子。”又攥攥她的袖子问,“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今年买新的羽绒服了吗?”
陈天晴的鼻子突然觉得酸酸的,一个人在外地打拼,虽然北京有很多同学和朋友,但毕业后都各奔东西,就是留在北京的,因为工作和生活的各种原因,也不能时常见面,她入职不久,同事之间的关系也不亲近,身边已经很久没人关心她冷不冷,饿不饿这种小事情了,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大哥……”
“怎么了?是不是钱不够用?”他听着妹妹的声音不大对,北京这边的消费高,特别是妹妹这种刚毕业的,一开始的工资肯定高不到哪里去,还要自己租房子住,“钱我这里还有,还是被单位领导训了?”
陈天晴低头,悄悄吸吸鼻子,不想让陈安修看到己泛红的眼圈,“都没有,就是有点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大哥的外套这么凉,肯定不像他说的是刚来。
“行啊,你说吃什么?”
“吃火锅吧,我知道有家不错的火锅店,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开着。”
火锅店不是在这边,他们打出租往前走了一段才找到,外面还停着不少车,店里面也果然热闹,不过总算还有空位,兄妹两个点了两个单锅,又要了好些菜,肉和小炒。
等菜的过程中,陈安修涮涮杯子,将两人的茶水倒好,又把自己带来的蛋糕切一块出来,陈天晴吃了一点东西,这才把自己辞职换找工作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总结说,“我知道爸妈一直就想让我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当时爸妈知道他能政府单位留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为了这个工作,大哥,你也帮了不少忙。”让郭宇辰他们家亲自来给道歉,还和领导打过招呼,这些他都知道,“可是我想趁着年轻,自己出来闯闯。”说完,她抬抬眼皮,小心地看了对面的陈安修一眼。
陈安修笑笑说,“我以为什么事情呢,不就是换个工作吗?你刚毕业,想换就换吧,多选选才知道哪个适合。”以晴晴的学历和能力,也不担心真的找不到工作。不过打招呼的事情,他可没这门路,难道是章时年做的?
“这么说,大哥你不反对啊?”她之前一直担心贸然辞了那么稳定的工作,还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家里那边肯定没人支持她。
“你自己想好就行了。”他没上过大学,这方面的经验之谈也给不了,之前一直以为妹妹个性乖巧,必然喜欢稳定有保障的工作,现在看看倒是他过于武断了。晴晴一个人在外面上学这么多年,又是那么好的学校,周围必定人才济济,长期在那种环境下,晴晴必然有她的眼界和判断,而不只是他心里没长大的妹妹,“不过这事慢慢的和爸妈说。”老一辈的人总觉得只有政府部门的工作才是最好的,晴晴能找到那份工作,爸妈每次提起来都高兴,稳定又体面,将来找对象也不愁。晴晴就这么辞职,他们肯定得需要段时间来调整。
陈天晴托着腮想了一下,然后说,“恩,我知道了。”
“现在工作呢,怎么样,是家什么单位。”
“是一家外企,公司挺不错的,有师兄师姐在这里面工作的,多少还能照顾一点。””她说了公司名字,不过陈安修也不知道,不过听她的语气应该是个不错的工作。
“要经常这么加班吗?主要是做什么工作?”
“今天下班还算早的。最近这几个月正是忙的时候,就是些审计和税务方面的事情。”
只要是个正经单位,陈安修多少就放点心了,菜上来后,兄妹两个边说边吃,到十点多,陈安修就把人送回去了,不过陈天晴的工作单位和住处离着远,等他终于把人平安送到家,给妹妹留些钱,再返回季家的时候都十二点过后了。
章时年刚带着冒冒眯了小会,听他进门,又醒了过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怎么回来这么晚?”
“没什么事,就是晴晴换工作了,你继续睡吧,明天再和你细说。”陈安修进浴室简单地冲了下,又去隔壁看看吨吨,再把睡在大床上的冒冒搬到他自己的婴儿床上,这才上床关灯睡觉。
之后两天,陈安修带着吨吨和冒冒去陆江远那里走了一趟,不过陆江远和林长宁都很忙,一家人也只在一起吃个晚饭,其余时间,陈安修就在家里陪季家两位老人,他是惯会闹的,陪老爷子下棋练武,给老太太搬花剪枝,穿针引线,偶尔再做两个新鲜菜色尝尝鲜,开车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弄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连跃然和陶陶每日长在这里,不肯回家。
但带孩子出门也不是全然是玩,顺带着看房子,他想给妹妹找一处合适的房子,晴晴的公司要经常加班,住处那么远,上下班都不方便,晚上一个人回家,他也不放心,他手头上有点钱,但还足以在北京为晴晴买处房子,不过租个条件好点的,还是可以的。而且听晴晴也有想换地方的意思。
这事他也没和章时年提,因为觉得自己应该能搞定,毕竟是自己妹妹的事情,不过有天他在外面看房子的时候,阿joe找到了他,“先生在这边有套公寓,八十多个平方,没怎么住过,不过里面家具齐全,正打算对外出租。”
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信他才有鬼,不过陈安修还是跟着阿joe去看了房子,条件确实不错,虽然只是一居室,但是卧室的采光很好,客厅厨房和卫生间的面积都很大,小区的治安和周围的配套设施也好。
“先生说这里是自家的房子,空着也是可惜。”
陈安修于是下定决心,趁着周末带着孩子们去帮陈天晴搬东西,陈天晴意外他的速度,不过三天就找到一处价位和地段都合适的房子,不过等她看到房子的时候,傻眼了,“大哥,是这里吗?一个月多少钱?”她不是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子,这样的房子放在这样的地方,每个月的租金要比她的工资还要高。
陈安修怕她住地不自在就说,“这是四哥一个朋友的房子,给的友情价,比外面的市场价便宜很多,权当是给人看着房子,我已经付了全年的租金,你尽管住着就行。”
陈天晴知道章时年的本事,不疑有他,开心地握握拳头说,“我会把房子收拾干净的,不会你和章大哥为难。”
“你住着就行,其他的不用多想。”
陈天晴踢掉鞋子,光脚在木地板上欢乐地走了两圈,拉开所有的窗帘,又拧了抹布去擦桌椅板凳,吨吨,跃然和陶陶帮她摆放东西,冒冒也跟在后面到处乱跑,好像也很忙的样子,陈安修则开车去附近的商场帮了她进了好些米面油盐之类的东西。一帮人从上午忙到午饭后,才把这里重新布置起来,眼看着就像个舒适的小家的样子了,陈天晴越看越喜欢。午饭吃的有点晚,吃饭的时候差不多都快一点了,叫的外卖,陈安修煮了一大过青菜瘦肉粥,孩子们又抢着拿碗和筷子,今天阳光很足,屋里到处都能听到孩子的笑闹声。
不过吨吨坐下还没吃几口粥,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糖球的,声音还挺苦闷的,“吨吨,你和小陈叔叔他们还在北京吗?什么时候回来?”
吨吨拿勺子搅搅碗里的粥,“还得过几天吧,怎么了?”
糖球趴在沙发上,合上又打开眼前的书,“没人玩,有点无聊。”
“你没出去找同学?”糖球可不是在家能坐住的人,他朋友多,每次放假都能找到一大帮可以玩的朋友。
糖球侧头看看自己坐在客厅里安静地摆弄玩具的糖果,“出去了。”他长长的嘘口气说,“回来的时候再和你详细说。”糖果平日里就家里的小阿姨陪着,也不怎么出门,即使出门也就到附近的超市里买点东西,现在他一放假,糖果就粘上他了。讨好他一样,每天把家里的玩具一件件的拖到他面前,要和他一起玩,他不愿意动的时候,糖果就自己坐在那里玩,也不吵闹。但是只要他要出门,糖果必定颠颠地跟在后面。
实在没办法了,前天带着一起去同学家玩,当时去了五六个人,记在一个屋里打游戏,也不知道是谁嫌糖果在边上跟着碍手碍脚,就把糖果悄悄锁到厨房里去了,等他一转身发现糖果不见,找到厨房那里的时候,糖果拍着门,嗓子都哭哑了,他和那些人狠狠打了一架,彻底闹翻了。
“恩,那我回去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好,那先这样吧。”糖球挂断电话,趴在沙发上不想动。
糖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看到哥哥在那里不动,就抱着一只玩偶大公**走过来,在沙发旁边站定,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就抱着公**头一下下的碰哥哥的脑袋。
糖球是不想搭理他的,陪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在家里玩了一周,实在有点无聊,但架不住糖果不放弃,他的脑袋底下也枕着一只公**,他侧身拿出来,对着糖果的公**头碰碰,“叽叽……”
糖果就再碰他的一下。
他再碰糖果的一下,“叽叽……”
糖果就再碰他的一下。
来回往复十来次,糖果一点都嫌烦,只要有人陪他玩,他就很高兴。
但糖球很想仰天长叹,这游戏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放着大好的时光,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些,不过看到糖果脸上渐渐露出的笑模样,他认命的继续,“叽叽……”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攒了个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