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270-274
    第270章
    凡事身边有个人可以商量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关于徐彤彤,陈妈妈和陈爸爸谈过之后,心里也就不再那么纠结,“这事打电话和壮壮说说不?”怎么说望望女朋友上门来也算是他们家的一家大事,壮壮是大哥,理应知道的。
    陈爸爸摆摆手说,“他们那一家人难得出去玩一次,这事等他们回来再说不迟,也没几天了,再说,壮壮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两说呢。”
    陈妈妈一想也是,这兄弟俩好起来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互相帮着瞒父母的事情打小可没少做,望望和徐彤彤这事,壮壮还保不齐早就知道,不过想到这里,她又多了重顾虑,“这事即便咱们愿意,也不知道徐家那边会不会忌讳壮壮和小章的事情。”他们可以不在乎,但外面总还有很多在乎的,特别是结婚这种一辈子的大事,各家都是慎之又慎。先前着急的时候,她也托人给望望找过对象,可人家一提壮壮就支支吾吾,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事人家真要忌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怎么说壮壮这事是和别人家不大一样,有人接受不了也正常。”他们最开始还不是同样接受不了,如果壮壮不是自家孩子,他们又是亲眼看着那两人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恐怕他们这辈子也无法明白,为什么男人和男人可以在一起过日子,“小徐不是城西那边的吗?咱托个熟人打听打听?”
    “打听打听是肯定的。”事情定下来之前至少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家,他们打听女方,女方肯定也要打听他们家,“可我这一时想不起来,谁是城西那边的。”总要找个牢靠点,关系又不能太远的。
    “天齐媳妇不是城西的吗?”
    陈妈妈把没吃完的干果拢拢收进袋子里,“你说刘雪?算了吧,为着过年镯子那事,婆媳俩好一顿吵,到现在还不走动,这事海双挑起来的,她现在不定怎么怨咱们家,现在去找她帮忙,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吗?还有刘雪她那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望望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让她家经手,我还不放心呢。”
    可能想起刘雪家往日的做派,陈爸爸也没坚持,“那咱就换个别的,绿岛就这么大,亲戚挂亲戚的,总能找到个熟人,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明凤婆婆家不就是城西那边的吗?她小孩爸爸也姓徐,说不定和这个小徐本家呢。”
    何明凤也是秋里镇的人,她是陈妈妈的学生,后来当老师后,陈妈妈又带过一段时间,关系一直不错,镇上的中学合并到区一中后,她到市区工作,见面机会少了,但回娘家的时候,常来陈家坐坐,过年的时候还带着孩子过来走了一趟,所以陈爸爸一下子就想到她了。
    “那我晚上给她打个电话,她婆婆家,人还挺多的。”
    陈爸陈妈这边商量既定,一步步将这事打算起来,那边陈天雨和徐彤彤的情形就没这么乐观了。
    徐彤彤上车后,就把陈妈妈给的红包拿出来了,大体点数了一下,伸伸胳膊,捏捏脖子说,“今天累死了,昨天紧张的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又一大早就起来换衣服,你妈这红包也没多少啊,也就能买我身上这件外套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我们晚上在外面吃吧,我请你,这些钱应该能吃顿不错的。”
    陈天雨是知道她那个性子的,家里娇宠长大,心里想啥说啥,没心没肺,平时最不愿意受人约束,今天能自始至终陪着笑脸已经是很不容易,之前在家里发生的事情,他本来的打算是找个合适的时机慢慢说,但现在又听到她这番话,暴躁的脾气终于忍不住了,硬邦邦的撂下一句,“你嫌少就别要。”像他们这种情况,什么都没说定,本来第一次上门就不可能给很多,李文文那种说要结婚的,第一次登门的时候,三婶不就给了两千吗。他妈妈这都比三婶给的还多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就随口这么一说吗?我又没嫌少,我要真嫌弃,当时就给你妈丢撂下了,还收着干嘛?我在你家陪了一天笑脸,就换来你这态度,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有话你直接说,给谁甩脸色看呢?”
    “我就事论事。”
    徐彤彤被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气坏了,打开车窗,一扬手把红包扔了出去,“我还真就不稀罕这点钱,既然是给我的,我就扔了,你能怎么着?”这会风大,红包还没落地,钱呼啦啦的就散了一地,路上,河谷里到处都是。
    “你疯了,徐彤彤。”陈天雨吼他一声,急忙停下车到路边去捡那些钱。
    “你回去和你妈过去吧,我伺候不起。”陈天雨也没带走车钥匙,徐彤彤换了驾驶座,发动车就走,不过这里是半山道,她如果真走了,天雨无论是回家还是下山都要走很长一段路,就在犹豫的时候,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一眼,吓得脸色都变了,她拔掉钥匙,慌不择路开门跑下来,边跑边大声喊,“天雨,车,车,后面有车。”她看到一辆大货车刚转过弯道,不知道是不是没看到前面的人,车速不慢,天雨还蹲在路上抓到处飞的钱,根本没注意。
    今天天气不好,风太大,天雨根本没听清徐彤彤在喊什么,但看到她焦急挥动的手臂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身体快于大脑,翻身滚到路边,大货车拖着长长的刹车痕,车头在陈天雨一米左右的地方堪堪停住。
    徐彤彤脚步踉跄地摔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大货车司机自己也吓得不轻,谁知道他就喝口水的功夫,前面就来这么一出,本来这个地方的视线就不大好,小两口还选在这地方闹情绪,他怒气冲冲地打开车窗就骂,“你们不想活了,别拖累别人……”
    他还没骂完,陈天雨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抓着块石头就过来了,“你***说什么呢,给我下来。”
    那司机不是本地人,一看这人的架势就知道不是善茬儿,他在这里被揍了,想哭都没地儿,他不敢再出声,一踩油门,一溜烟儿的跑了。
    陈天雨本来还有气徐彤彤刚才的任性,现在看她吓得嘴唇都在打哆嗦,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把人拉起来,抱住拍拍说,“没事了,我没事。你别吓唬自己,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徐彤彤这才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
    可能感染到绿岛的坏天气,陈安修他们这里午饭后也变天了,明明上午还天气晴朗的很,吃午饭的时候,章时年还和吨吨说,下午可以带他出海潜水,结果中午就接到通知说即将有暴雨,这下出海的计划只得暂时搁浅。
    吨吨之前跟着章时年在游泳池里认真练习了两天,满心期待今天可以去看珊瑚和鱼群,听到这个消息,小失望是不可避免的,陈安修简单地收拾一下随身的东西,看他坐在露台上恹恹地没精神,连冒冒趴在他肩上流口水都没发觉,过来戳戳他的眉头说,“眉毛都皱成麻花了,这么想去?”
    “有一点,爸爸,东西收拾完了吗?现在走吗?”吨吨扑到爸爸怀里撒会娇,不过他这行为,最直接倒霉的就是冒冒,被夹在两人中间,都快被挤成一张厚厚的肉饼了,他张着手挣扎着叫爸爸,又叫得得。
    陈安修心道活该,在哥哥身上公然流口水,真当个哥哥是个没脾气的吗?“走吧,车子在外面等着了。”工作人员说这次的暴雨可能比较大,安全起见,建议他们到岛上的酒店去住,他和章时年倒是无所谓,即便是屋子被淹了,他们也可以游出来,不过吨吨和冒冒就麻烦了。
    章时年是提前过去的,等他们父子三个过去,那边已经一切准备妥当了,他们来岛上三天,除了第一天有在周边逛过之外,其余时间都在海边,这还是第一次到里面,没想到这里面积不大,各种设施真是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功能齐备的小镇,陈安修一路看过来,路边的书店,咖啡馆和健身房之类的都有,再远点还能看到高尔夫球场和室外网球场。不过最意外还是酒店,就寥寥的几座房子,零散的错落着,与其说是酒店,倒更像岛上的普通住家,当然房子都很宽敞就是了。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眼看着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了,这里地势高,陈安修站在二楼窗边甚至能看到海面上卷起的巨浪,他把屋里的灯打开,这时听外面有动静,就隔着窗子看了看,原来他们隔壁也搬进人来了,其中有他第一天就见过的老夫人,她旁边还有年纪相仿,身形高瘦的男人,在这两人的身后,除了工作人员外,还跟着四个随从,其中一个人很快发现了他,眼光瞬间就扫过来了。
    “真够敏锐的。”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写什么都觉得不顺手,一遍遍的写,一遍遍的修,最后不行了,就什么不想,请假放空去了。
    第271章
    尽管对隔壁那一行人充满了无限好奇心,不过陈安修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自然不会为这点小私心就去扰了别人的清净,出来度假图的无非就是个忙碌之余的舒服自在,那家的想法可能也差不多,所以两家人比邻而居,出门就能遇到,也只是维持个见面点头打个招呼的程度。
    如果说后来能发展出点微薄的情谊,那还真是冒冒的功劳。
    那天的暴雨下了大半夜,将近天亮的时候才停,下过雨之后的海面很浑浊,陈安修和章时年是下午带着吨吨出海的,冒冒当时在睡午觉,带他到海上诸多不便,加上去的时间没打算太长,就把他一个人留下来了,两个年轻的女服务生,一个叫珍妮,一个叫艾丽的负责照看他。
    珍妮和艾丽都很细心,就是照顾孩子的经验并不多,不过客人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孩子不四处乱跑,就由着他去。
    冒冒起床后没见到爸爸和哥哥立刻就掉了一次金豆豆,不过喝完奶后就止住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玩他的小汽车和音乐盒,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太没趣的原因,玩了没多大会,就丢到一边了,从地上爬起来,又挨个房间去找人,大声喊,“爸爸,得得……”见房间里没人,他又想到外面去找。
    服务生都不懂中文,但那声爸爸还是大概能听懂的,见他这样,知道他在找家里人,就轮流抱着哄并说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可冒冒这会脾气正是不好的时候,又听不懂她们的话,哪里会买账,还是坚持要出去,两个人没办法了,看着外面的天气也不是很热了,就决定带着孩子到后面的院子里玩会。
    酒店后面是面积广阔的草坪和森林,两户中间仅有几棵树意思性地划分了一下界限,所以两个服务生带着冒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的客人正在院子里喝下午茶。
    珍妮负责抱着孩子,艾丽就把毯子铺在草坪上,又把冒冒的奶瓶和喜欢吃的水果软糖放在上面,嘴巴里有吃的,冒冒起初还消停了一会,过会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朝着服务生张大嘴,“嘟嘟,啊……”还去拉人家的手。
    那两人互相看看,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猜测他是想喝水,谁知道水还没喂下去,冒冒哇地就哭了,“爸爸,得得……”
    这下两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能是听到这边的吵闹,隔壁的老夫妇也看了过来。
    冒冒的眼多尖,见有人看他,他自己就抱着奶瓶摇摇摆摆地过去了。
    “奶奶……”他竟然喊人家奶奶,如果陈安修在这里,大概就会骂冒冒脸皮真厚,人家都不认识他,他上来认的哪门子奶奶,冒冒这个词发音非常清晰,可惜那对老夫妇都没听懂,倒是后面一个随从弯腰解释了一句,那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本来这么一个胖乎乎的小宝宝脸上还挂着泪水,看着就让人心疼,上来还会喊人奶奶,喊地人心都软了。
    “迈耶尔先生,迈耶尔夫人。”艾丽和珍妮从后面追过来。
    老夫人点点头,见冒冒走得慢,就从椅子上起身,过来接他,半蹲下来问他,“这是怎么了,小宝贝?”
    “奶奶……”冒冒当然更听不懂,他又喊声奶奶,把手里的奶瓶还有半块软糖放在人家手里。
    他这动作弄的在场几个人不明所以,看他刚才那架势,好像也不是专门过来送东西的。
    果然冒冒把东西放在别人手里后,就朝人家张大嘴,“啊……”
    老夫人毕竟这个年纪了,也生养过儿女,对他这举动,多少就能猜到一点,见此,就捏着他的下巴,低头去看。冒冒满嘴里总共就十颗小狗牙,这样一看,还挺清晰的,有半块糖粘在牙上了。她笑笑,洗过手后帮他弄出来。
    弄出来后,冒冒吧嗒吧嗒嘴,终于安静了,但赖在人家怀里一点都没想走的打算,不仅这样,还瞅着人家桌上的草莓不错眼,他太小了,一直以来,身边的人又都疼他,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他对人一点戒心都没有,容易和人亲近。迈耶尔夫妇也被他可爱的小模样逗得连连失笑。
    所以陈安修他们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场景就是冒冒在人家那里敞开肚皮,大吃二喝的,一手抓着一个草莓,边上还有一堆陪着玩的,明明语言都不通,愣是能到处蹭吃蹭喝,陈安修对章时年竖个拇指,“你儿子真是个人才。”这样都行。
    他们过去道谢,人家还猛夸孩子很可爱。
    经此一事,冒冒可能和人熟悉了,见到就喊人家奶奶,连带着两家也比之前亲近一点,一起吃过一次饭,还在沙滩上打过一次网球,老夫人很喜欢冒冒,每次一见到就招呼他,还请他吃水果和点心。
    那些人比他们走得早,相处不过三日,他们就启程了,临行之前,老夫人送给冒冒一个手环,还给吨吨一本集邮册。
    再次见面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那时迈耶尔先生带着子女访华,在季方平那里遇到,迈耶尔夫人已经过世,看到冒冒,又想起岛上那几日的时光,迈耶尔先生很是唏嘘,据说那是夫妇俩的最后一次旅行,特别难忘。启程回国之前,他还特意邀请他们家去做客。缘分的事情就是这么微妙,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冒冒竟也在和那家人慢慢建立了不错的情谊。
    当然那又是更久之后的事情,现在的冒冒还只是个一看不到家人就要淘气捣乱的小坏蛋。
    *
    “咱什么时候走?”陈安修大喇喇的躺在沙滩椅上,伸脚踢踢章时年,那家人走后,岛上的客人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了。
    “后天怎么样?”
    “行,也该回去了,出来快两周了,吨吨也要开学了。”回去还有一堆事,度假固然好,但天天度假以后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们这次出来,当然主要是陪着孩子们玩的,但偶尔的,两个人也会像这样偷个空躲出来,寻个地方肆意享受一下只属于彼此的私密时光。
    不过陈安修本质上也不是个老实人,没躺多大会就跳起来四处蹦跶,“章先生,我们来比赛谁也游到对面的小岛上。”那个小岛他观察很久了,就在他们房子对面,面积很小,涨潮就淹没一大半,上面好像无人居住,但有一座房子。
    章时年懒懒地抬抬眼皮问,“彩头呢?”那姿态明摆着没有让他满意的彩头,人家不打算配合。
    陈安修被他气笑,这自信满满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别的方面不敢说,但到了海里,他就不信章时年还是他的对手,他俯身,一只手压在章时年脸侧,眯眼问,“你确定必须要有彩头?”
    章时年隔着宽大的太阳镜,淡定地回他一个挑眉。
    陈安修心道好样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输了的人随便让人处置,不得反抗,怎么样?”
    “例如?”
    陈安修将身子压得更低点,在章时年耳垂上暧昧地舔了一口,“例如,我要是赢了,章先生乖乖躺在下面,让我上一回如何?”自从他们认识以来,章时年就在下面一次,还是在他酒醉意识不清的时候,之后他在床上就没成功上位一次,他对上下的位置其实没太大的执着,舒服最好,但每次都被压制实在有点不甘心,他自问体力不输给章时年,就是技术不太熟练,但要走技术路线的话不知道要磨练多少年,不如赌一把来得快。
    章时年深深看他一眼,“可以,输赢怎么算?”
    “谁的双脚先踏上对面小岛的沙滩,谁就算赢。”
    “认赌服输?”以防万一,章时年慎重地又问了一遍。
    “我什么时候赖过账?”
    “如果赖账呢?”
    陈安修转转眼珠说,“那我就一辈子不提在上面的事情。”
    “好。”
    两人击掌为誓,陈安修只差没大笑两声表达一下自己此刻即将扬眉吐气的爽快。
    两人从露台前面的梯子下到水里,陈安修喊的开始,两人就奋力向着对岸游去,章时年学游泳多年,技术自然不错,可陈安修进到水里,显然更加出色,起初两人还在一条水平线上,渐渐的,差距就拉开了。
    马上就要上岸的时候,陈安修自觉优势明显,得意洋洋地回头准备提前炫耀一番,一眼没看到人,“章时年……”这里是安全水域没错,可谁也不敢保证没个意外。没听到回音,他一头扎进水里,转身往回游。
    章时年和他错身而过,等陈安修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稳当当地站在岸上,他恨得牙都快碎了,“早知道你这么能耍赖,随便你怎么喂鱼去。”
    “你舍得,我不舍得。”章时年不以为意地笑,朝他伸手。
    陈安修瞪他一眼,撸撸头发的水,环胸而立,“我愿意待在水里。”谁知道上去后等待他的是什么,早知道就不把话说的那么死了,有钱难买早知道,这次真是大意失荆州了。
    “我什么都不做,你不用害怕。”
    陈安修踢踢水爬上来,摊在沙滩张大开手脚晒晒,“切,就这么点事,我用得着害怕吗?”明明知道这人技术不错的,他还自乱阵脚,简直没救,可让他再选择一次,他大概还是会立刻折返,他不想去赌。
    章时年半跪着去吻他,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会没有片刻犹豫,义无反顾地为他折返,但他有这一个就足够了。
    “你又犯什么神经?还亲个没完了。”永远别指望这粗神经的男人会了解别人细密的心思,指望他破坏气氛还差不多。
    章时年从心里透出种无力的感觉,他从很早之前就预感到,选择和这人在一起,就别奢望什么情调了,这人果然一次次地不负希望证明给他看,他加重唇上的分量,狠狠压下去。
    “恩……”陈安修因呼吸不畅发出浅浅的鼻音,舌尖旋即被人卷住。
    逆光而视,阳光在章时年在的发梢间雀跃跳动,陈安修受到蛊惑一样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可这样的温情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陈安修就跟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蹦起来,“你疯了,你看清楚,这是在野外。”他把那只在泳裤边缘游移的手拍开,发疯也分分场合吧。以前好歹有个屋顶,怎么折腾他都认了。
    “这里没人。”
    “没人也是外面。”记忆中除了一次在林子里的意外,他们还没在外面做过,特别是像这样,青天白日的,四周还毫无遮挡,“要做你自己做,恕不奉陪。”他将人掀翻,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你赖账的话,我也不介意。”
    陈安修的脚粘在地上,一步也迈不出去了,他僵硬地转过头干笑说,“哈哈哈,这不算赖账吧,我是在和你商量,商量。”说出去的话能吃回来吗?
    章时年好脾气地说,“我是说真的,赖账没关系。”
    陈安修握握拳头,努力控制自己不一拳打上去,以免把自己喜欢的那张脸打坏了,“你确定这里没人?”
    章时年肯定地点点头。
    不就是野外吗?就当是人生新体验,陈安修这么安慰自己一番,硬着头皮四处打量了一下,最后选择一块有岩石勉强可以遮挡的地方,“我们去那里。”不给自己后悔的时间,他率先大步迈过去。
    章时年无声地笑了笑,随后跟过去。
    陈安修到地后,就地一躺,眼睛一闭,“来吧。”
    章时年猛咳了一声,在陈安修恼羞成怒之前,把自己压上去。
    即使闭着眼睛,陈安修也能感受到阳光落在皮肤上的灼热感,这让他想幻想一下这不是野外都不行。
    感受到身下人不自然的僵硬,章时年也不着急,双手有耐心地切入他微微颤抖的双腿间,沿着脚踝向上抚摸。
    陈安修一开始的挣扎和抗拒在章时年的引导下渐渐变成了接纳和逢迎。
    五点钟,当海面上的巡逻艇准时经过这里的时候,上面的人大概谁也没想到,就在这片岩石后面,此时正有个男人双腿分开跪在沙滩上,身后迎接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勇猛的贯穿。
    身边带着孩子,两人做这事时总有很多顾忌,有那么几回,两人刚到兴起处,冒冒就爬起来喊爸爸,几次下来,两人差点废掉,这次难得单独出来,安修在野外又特别紧张,一有风吹草动,就夹地特别紧,这让章时年根本就停不下来。
    两人胡天胡地地也不知道弄了多久,反正最后休息过后回神的时候,雪白的沙滩已经染成金色了,“怎么回去?”陈安修力气恢复还算快,但要游回去,太吃力了,那段距离不短。
    “还能走吗?我们去那边看看。”章时年说的是稀稀落落的椰子树后面的小木屋。
    陈安修抓过泳裤,聊胜于无地穿上。
    小木屋没上锁,从不知道怎么设计的,从外面推开有点吃力,他们费点力气菜打开,进门后陈安修吹声口哨,果然是富人度假区,连这么个无人小岛上也安置个这么近乎奢华的小木屋,脚下是长毛地毯,进门就能看到舒适的大床,再过去还有装修考究的浴室,卫生间和厨房,厨房里有饮料和新鲜的食物。没找到衣服,简单的浴袍还是有的。
    如果不考虑两个孩子,陈安修真想在这里倒头睡上一大觉,现在也只是想想而已,两人洗过澡,吃了点东西后,收到电话,过来接人的快艇就到了。
    *
    结束两周的度假,陈安修他们从曼谷直接飞的北京。
    出去是从冬天穿越到夏天,回来就是从夏天又穿回冬天了,他们下飞机的时候四点刚过一点,但二月北京的空气里已经没有多少暖意,曲靖开车过来接的人。冒冒这次来距离上次间隔不长,所以适应很快,追着老爷子喊爷爷,又追着老太太喊奶奶。逗得两个老的天天搂着抱着,亲地不行。
    见老人身体和精神一切都好,陈安修也就放心了,陆叔最近去了美国,他就只去看了看妹妹,把给她捎的化妆品送过去,一听他出国,天晴就把单子寄过来了。说是机场免税店比国内专柜便宜很多。
    陈安修知道老人喜欢孩子,是想多留几日的,不过吨吨已经开学,请几天短假可以,请多了也不合适,他们在北京只留了五天就回来了,章时年还有事情没和他们一起回来,陈安修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坐高铁回来的。不过在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就是陆碧婷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在北京,专程约他出来,说她爸爸陆知远想见他一面。陈安修拒绝了,他心里很清楚,陆家的人普遍都不怎么看得上他,但他也不靠着陆家过活,自然也不想上门看人家的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一起来共唱一首和谐之歌,嘎嘎嘎
    第272章
    陆知远早就料到陆碧婷这趟可能不太顺利,但也没想到陈安修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一点面子都不留。
    “爸爸,那我们该怎么办?”父女两人此刻正在自家花园里散步,陆碧婷挽着爸爸的手臂问了一句。自从上次家宴过后,三叔和家里众人的联系就很少,就连过年,他选择年三十独自驾车去往绿岛,也没就近按照往年的惯例和家里人一起过。这是自打三叔回来后,第一次没在家里过年。
    “算了。”那也算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只是很多时候,人都是自私的,他不愿意看到因为陈安修的到来,给目前已经不甚稳定的陆家带来更多的变数,但不管有人信不信,他自始至终也没想过去为难那个孩子,怎么说那也是老三唯一的血脉。
    “可是爸爸,三叔那边……”事情的起因是陈安修,解决自然也要从这方面入手。
    “不是只有陈安修的原因。”这么多年的事情累积下来,陈安修的事情充其量是个导火索,“这事我和你大伯他们再商量一下。”
    陆碧婷嘟囔一声,“可是大伯根本就不想三叔回来……”三叔离开,大伯就可以完全掌权,他不定都盼望多少年了。
    陆知远轻声喝止她,“胡说什么呢,婷婷。这种话在自己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让外人听到像什么话。”
    “我不是小孩子了,爸爸,我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不信这么多年来,您一点都没感觉到。”大伯既想把三叔留在家里帮忙,很多时候又对三叔很忌讳,还有种微妙的心里不平衡。大事的决定上还不是很明显,但在有些小细节方面就能看出大伯对三叔的排挤。就拿上次家宴的事情来说,明知道三叔在场,也明知道三叔会不乐意,还在公开的场合斥责陈安修。明面上责备的是陈安修,其实还不是打三叔的脸。
    陆知远没有直接回答,“现在家里这样,我们更需要的是团结和包容,不是互相猜忌。”
    “可是,爸爸,包容不等于没有原则的妥协。大伯是身体不好,仕途不顺,家里人多照顾是应该的,可也不能事事都偏着他家,在这件事上,三叔有错,您和五叔的错更有。”
    但凡三叔表现过强烈的不满,她想大伯会收敛点,爸爸和五叔也会早早有所警醒,事情可能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三叔一直就是那么平平淡淡的,面对大伯的挑衅和责难,根本就没什么反应,甚至是一再的退让。曾经一度,她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三叔的情绪出现剧烈的波动。而爸爸和五叔,一个是纵容,一个是无视。
    陆知远沉思了半晌,感慨地说,“你还真是长大了。”
    “我知道这些事不该由我这个小辈来说,但我毕竟是这家的一份子。”
    陆知远拍拍他的手说,“爸爸都明白,在这件事上,我会再慎重考虑。对了,你不是和周翔约好了,下午去医院看望你周伯伯吗?”
    陆碧婷看看表,果然时间差不多了,“是啊,我也该走了。”
    “去吧,替我给你周伯伯,周伯母带个好。”
    “我知道了,爸爸。”陆碧婷拎了旁边椅子上放着的包,准备去车库开车,见爸爸还站在那里,就说,“外面也不是很暖和,爸爸,你别在外面待太久。”
    陆知远笑着点点头,“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陆碧婷开车出门,遇到红灯短暂停留的时候,眼前又闪过那天见到陈安修的情景和他说的话,“碧婷,不是我不肯,是真的没必要,陆家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在陆家,她和陈安修算是走得比较近的,一直以来陈安修给她的印象都是,这是个说话做事会给人留三分余地的人,可这次的态度却相当的明确。如果说三叔的离开是倦怠,那么陈安修,更多是漠然,不是仇恨,没有怨怼,就是事不关己的漠然,他的态度已经清楚的表明,陆家之于他,什么意义都没有。
    之前她就觉察到一点陈安修的心思,只是那时候,连她也不十分相信,有人面对鸿远的财富和陆家的权势会不动心。可是她现在渐渐明白,这些对于陈安修的诱惑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大,至少不值得他放弃某些东西来换取,比如自尊。
    *
    绿岛这边,陈安修带着两个孩子到站后,陈天雨过来接的人,他一见面,先捏吨吨的脸说,“都黑成这样了,人家过寒假都是捂白,你这倒好。”
    之后又把冒冒接过去抱在怀里,逗他说,“叫叔叔。”
    冒冒大声喊他,“苏苏。”
    “真乖。这小子的精神头真不错,咱妈在家还老担心他路上不习惯,我掂着这身肉可一点都没掉。”后面的话当然是对陈安修说的。
    “他皮实地很,到哪里都能混下去,你是不知道他多有出息,回去和你细说。”陈安修帮吨吨和冒冒把帽子都拉好,绿岛的风太大了。
    陈安修一家出国旅游的事情没刻意瞒着,镇上的很多人都知道,不过现在嘛,出个国也不像以前那么稀罕了,特别是去东南亚,旅行社给的报价都不高,镇上去过的人也不只他们一家,所以他们这次回来,最多就是有人路上遇到会好奇问两句,那边热吗,旅游的人多吗?诸如此类的问题,也没有特别当新奇事来讲的。
    回到家休息半天,转过天来把吨吨送去上学,家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尽管已经在北京待了五天,陈妈妈还是担心冒冒的身体不适应这温度的变化,执意带着在家又捂了几天,冒冒也是讨厌,每天给他穿棉裤棉袄他都不愿意,非要换上短袖短裤,他才高兴,可现在绿岛才二月份,晚上在外面倒点水都能结冰,即便家里烧着暖气,屋里很暖和,也不能由着他过夏天。不过陈安修也得承认,从短袖直接换成棉衣,还真的觉出身上衣服重了,也不全怪那小东西难伺候。
    这日午后陈安修摁着冒冒强制性地给他换上棉衣后,怕他又想脱,就把他带到院子里玩,看到陈妈妈在天晴屋里收拾东西,就过来探了探头,天晴常年不在家,这屋里不开暖气很冷,陈妈妈就把很多东西都放在这里,连着陈安修这次带回来的,屋里看着就一堆。
    可是等陈安修看到放在桌上的一盒海参时候,陈安修打开看了看,接着嗷地一声,“妈,你路上捡到钱了,买这么好的刺参?”他二舅家养海参,在市区开着店,他的餐馆里有时候也进点货,所以他大概也知道什么样的海参是什么样的价位,他家里这一盒,别看数量不多,可这价格可一点不低,个头这么完整,还大小均匀。
    陈妈妈背对着门口,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声吓了一跳,她拍拍胸口,“你这一惊一乍的,我这没心脏病也被你吓出来了。”她回身看到陈安修手里的东西,“这是小徐带来的。”当时看到盒子不大,又一层层包着,他们也不好当着人面打开,等人走了,想起来这事,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上好的刺参。这是望望第一次带女朋友上门,他们觉得他能带回来,必定是双方都很愿意的,为了给人姑娘留个好印象,她还特地包了个大的红包,谁知道倒头来人家送的礼比她的红包还重得多。
    “哦,我说呢,你和我爸爸怎么舍得花这大价钱。”最近家里没什么事,也用不着给人送重礼,他已经知道徐彤彤来过的事情,“既然都送了,我们也不能给人退回去,要不然咱就炖肘子吃了?”他见妈妈好像有些发愁,就故意逗她说。
    “你们兄弟俩是一个样的,吃,吃,就知道吃。这贵的吃起来还更有味不成?你要吃去你二舅那里买点,这盒谁也不准动,说不定家里哪天有点事,咱就不用另外买了,这东西放着也不坏。”
    陈安修笑笑,看来望望在他前面已经说过了,估计也被训了一顿。不过话说回来,这徐彤彤出手倒是真大方。
    母子两个正斗嘴呢,有人叫门,陈妈妈暂时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拍拍身上的土,带上偏房的门,陈安修过去开院门,“叔,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屋里坐吧。”来的是陈孝礼和村委的几个人。
    陈孝礼笑呵呵地说,“安修回来了,这出去一趟,都晒黑了。”
    “那边热,跟咱们这里夏天一样。”陈安修让着他们往屋里走,陈爸爸听到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了。
    “老哥几个,快屋里来,我茶水刚泡上,正好,正好。”
    陈孝礼指指他,笑着说,“就知道你这里藏着好茶,专门来跟你要茶喝的。”
    话是这么说,陈安修知道肯定是为修路的事情,这几天村里的大喇叭天天吆喝,天天动员,估计是开春了,上面催的急,下面的人就跟着急,开来是效果不怎么好,就直接上门来做工作了。
    果然不出他是所料,一杯茶还没下去,陈孝礼就把话题转到修路的事情上来了,先说修这路多么多好,再说他们工作多么多么难做,上面给的压力又多么多么重,陈安修几次想张嘴,都被陈爸爸将话头截了去。
    “建平你是不知道,我这愁的,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你说我也不愿意跟个黄世仁一样,天天追着人要钱,我要有钱,我就替大家伙把这钱交了,可我不是没钱吗?再说这路也不是给我一个人修的,大家伙不都要走吗?”
    陈爸爸连连点头说,“是这么理儿,咱们兄弟之间没说的,平时都玩的这么好,你们说什么时候交钱,我到时候一定给送过去。”
    陈孝礼一拍大腿说,“来之前,我就和他们说,你是咱村里顶明理顶痛快的人,先来你这里准没错,果然就让我说对了,有你这句话话比什么都好。等这事办完了,咱兄弟们都到我家里喝酒去。”
    “喝酒好说,到时候一定去。”
    他们这行人得了陈爸爸的准话儿,在这里没坐多久,就赶去下一家了。陈爸爸带着陈安修将人送到门外,转身回来说,“你说的那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稳妥。就是小章公司出钱,你也别从中间经手,一旦他们有事就来磨你,有事就来磨你,到时候你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两边不好做人。”得罪村里肯定不行,他们祖祖辈辈就住在这里,让人小章公司为难,肯定更不行,人家是来做好事的,最后还要弄地人不痛快,那算什么事情,“壮壮,修路这事呢,你是自己愿意的,咱不指望别人称道,但也不能到头来让人指着鼻子骂,你说呢?”
    陈安修大力地点点头,“姜还是老的辣,要不,你就是我爸爸呢。我要比你厉害,咱就换着来了。”
    陈爸爸一个大巴掌招呼过来,“你个臭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陈安修笑嘻嘻地侧身躲开,“我去给四哥打电话,让他们公司里的人直接和镇上联系。我就不管了。”本来还想从中牵个线的,这下也免了。
    *
    卫林今天接到传召,立刻抛下手头所有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到章氏,可是他已经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喝完第三杯怪味混合咖啡了,办公桌后面的人依然没有动静,他真的不想喝第四杯了,真的太难喝了,能煮出这么难喝的咖啡,这秘书的本事也算一流,咸的,苦的辣的,甜的混在一起,浓地像油脂。
    接完一通电话后,那人的脸色终于有好转,卫林立刻抛下剩下的半杯咖啡混合物,战战兢兢来到办公桌前,小心地喊了声,“四叔。”
    章时年抬眼看他,就像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活人一样,“卫林?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卫林极力咽下胃里泛上来的恶心感,这咖啡后劲太强大了,他快吐出来了,可他同时也知道,如果敢在四叔面前吐出来,估计就不是三杯咖啡能解决的了。
    章时年点了下头,又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卫林陪着笑脸提醒说,“四叔,是您让我过来的。”
    章时年这才有些恍然的样子,揉揉额角说,“是,看我这记性。”
    卫林心道,没人比您的记性好,特别是记仇的时候,但面上却越发恭谨,“四叔,您找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章时年的面色也十分和气,“也没什么大事,是这样的,安修镇上想修条路,也不是很长,不到四百米的样子。”
    卫林多聪明一人,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好事,安修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四叔,这件事交给来做,保证做得妥妥帖帖。”
    “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
    “四叔过奖了。”我宁愿您不相信。
    “那就先这样吧。”
    卫林如获大赦,“四叔,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
    章时年轻轻点头。
    卫林客气一句,转身就走,可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后面的人淡淡地丢过来四个字,“下不为例。”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旋即开门离开。
    是,他承认,那天他把聚会的地点安排是陆家的隔壁是故意的,他猜到可能会起冲突,但没想到会那么严重,陆家分裂败落,对季家,对卫家,都没坏处,他的错,或许就是不该把陈安修牵扯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想到我坐在电脑前面穿着羽绒服呢,五月的天啊,我穿着羽绒服,实在太冷了……
    第273章
    陈安修是不知道修路的事情怎么弯弯绕绕地落到卫林头上的,但既然是章时年说的,那人又在北京,他就没多问,卫林来的倒是挺快的,他接到章时年的电话不过两天,那人就到了,自己开车过来的,身边也没带人。
    来的时候快五点了,一进门就嚷嚷着有没有饭吃。
    “没有。”陈安修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现在小饭馆还没开门,章时年不在家,他也不大自己开火,一般都是直接回家和父母一起吃。
    “弄点热馒头和小咸菜也行啊。”卫林一边解外套,一边往屋里走,那随意自在的样子就像是回了自己家。
    陈安修电视也不看了,丢下遥控器,就这么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看那人从桌上拿个苹果开始啃,他真的很想提醒卫林,他们好像一点都不熟,但也知道这话说了也白说,卫林这人上来劲,脸皮堪比护城墙,他自认脸皮不薄,所以很少称赞别人的脸皮厚度,可卫林绝对是个例外,算起来,他和卫林认识一年多,见面的次数不算多,闹不愉快的次数倒是不算少,有几次,更是话都说不到一处,他不愿意计较,不代表他能忽略这个事实,但卫林愣是能在事后没事人一样,该怎样还怎样,除了脸皮厚,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人的行为。
    卫林三口两口将一个大苹果啃完,不用人招呼,又拿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干掉半杯,接着又去抓桌上的另一个苹果。
    陈安修真没见过他这吃相,一个好好的富家少爷怎么就能饿成这副德性。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鄙视目光,卫林擦个嘴,抬头说,“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今天从早上十点开会到现在,就中午吃了个点。”忙是一回事,还有一个愿意就是最近胃口实在不行,自从那天在章氏的办公室被迫喝了那几杯加料的咖啡后,他是吃什么吐什么,就今天中午叫的外卖,其中有一份是红烧海螺肉,送过来的时候有一点凉了,他一闻到那味,当时就差点吐出来,结果弄的一会议室的人都拿怪异的目光扫他,停在他肚子上的时间尤其长,要不是还有点理智,他当场就想掀桌子。
    陈安修知道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他听季君恒说,他们公司开发的瑞岭花园一期已经开售,这是他们进驻绿岛后的第一个项目,公司里挺重视,他最近出门,也经常在路上看到瑞岭花园的各种广告牌,他起身从橱子里拿包饼干扔给他,“你先垫着,我去做饭。”看这人的架势,恐怕一时半会是不会走的,即便不招待他,自己也要吃饭。
    “不用做太多,有几个青菜就行。”他这胃也享受不了太好的东西。
    “放心,也没打算款待你。”陈安修向后挥手示意了一下,接着推门出去。
    堂屋里只剩下卫林一个人,他舒服地半躺在沙发上,抬手捏块饼干塞到嘴里,陈安修这个人,脾气明明算不上很好,嘴巴坏,又不肯吃亏,但意外的很心软,心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真不是个很好的词,就连君恒,表面看着与人无害,可真遇到事的时候,也是个能下死手的。陈安修这人真不知道怎么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
    说好的不款待,陈安修还真的就没下大力气做,西红柿做汤底煮了一锅压面,红油拌了个猪耳朵丝,茭瓜炒蛋,芹菜炒肉片,数量不够分量凑,最关键的是这几道菜都容易熟,下锅翻炒两下,几分钟就好了。
    卫林这会胃口倒是不错,呼呼啦啦地足足吃了三碗面条才停手,陈家的碗确实不大,但看到桌上那些菜盘子也差不多都是空的时候,陈安修已经懒得说什么了。
    饭后卫林显然还没走的意思,坐在那里喝着水,怎么看都像是要长聊的架势。
    陈安修简单地收拾下桌子,打电话确认吨吨已经你回家后,就打开电脑,搜一些苗木的信息,年后扩大规模后,肯定要再进一些苗木,这次要的数量大,他想多打听对比一下。可还没看几家呢,卫林就耐不住凑过来了,“你还真和这农家乐较上劲了?”
    “有事说事。”他说了,卫林也不会懂。
    看在这许多天难得一顿饱饭的份上,卫林决定不计较他的态度,“你们村里修路,现在急不急?”
    陈安修见他谈正事了,也不和他胡闹,“怎么可能不急,村委那些人大概快急疯了。”挨门挨户做工作,是比光在喇叭上吆喝效果好,但总有那么些死活不松口的。他看孝礼叔他们这次真是头发都要薅光了。
    卫林悠悠然说,“还没疯就不急。”
    “什么意思你?”这人到底过来做什么的?
    “人大都犯贱,不到最急的时候,他们怎么能记得你的好。”
    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陈安修不是他爸爸,所以也不想过问卫林的。
    卫林果然说到做到,直到一星期后,才让人着手处理此事,要说这人的排场也大,他们公司直接联系的市政府,当天来视察的时候,卫林没亲自出面,是他们绿岛分公司的经理廖军和一个副市长一道来的,后面还跟着一堆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年前的那起车祸还没过去多久,很多人还记得此事,这么铺天盖地的一报道,吸引的目光就格外多,报道中还多次反复提到这家公司正在东山区开发和销售的瑞岭小区的楼盘,趁机大大的做了一把免费的广告。
    修路有人出钱了,不仅是陈家村,就是秋里镇上其他村子也很是高兴了一把,高兴的同时免不得又要谈论,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好事,以前只见过哪家在外富贵了,有人回来给村里免费修路的,他们还没见过外面的人白白出钱,替他们修路的,但不管怎么样,高兴是真的,这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钱有了,其他的都好说,工程队都拉了过来,先是开始拆迁,小饭馆不在拆迁的范围之内,但封路之后,往这边走,也非常不方便,年后两个月对农家乐来说,基本就是淡季中的淡季,于是陈安修也不怎么着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淘宝店和承包地的事情上。村子里解决完修路的事情,对外承包地又提上了日程,这样忙着忙着,正月就出来了。
    二月二这天陈妈妈照例炒了豆子和其子,陈安修又带着吨吨和冒冒去剪了一次头发,时间说快也快,去年这个时候,冒冒还不会走路呢,今年已经连蹦带跳,还会说几句简单的话了。不变的是剪头发的时候还是有点害怕,嘴巴吓得一直就没合上,还紧紧地攥着爸爸的手不松开,不过比起其他的小宝宝他算是好的,一点没哭闹。
    这天已经入夜了,陈孝礼悄悄来了陈家一趟,告诉他们一个可能不太好的消息,有人也相中陈安修早先看好的那几块地了,还给村委的不少人都送了礼,这事他不好到处说,不过想着在修路的事情,陈爸爸那么痛快,他觉得应该过来知会一声,让他们早作准备,“说是对外统一承包,但有关系总是能照顾的。”
    陈安修也不是那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这地没签合同,没到他手里,虽然当时去说的时候,村里口头答应了,但这没什么法律效力,中间会有变故,他早该想到的,是他疏忽大意了,他看好的那几块地其实算不上地段特别好,不过是离着现在的地近,统一开出来好管理,但修了路就不一样了,路修好之后,进出各种大车都非常方便,不怕地里有点东西运不出去,他当时想修路也有这这方面的考量,没道理别人就比他傻,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
    “我以为多大的事情呢,不就几块破山地吗?真当稀罕东西。”卫林最近都在绿岛,时常的还在陈安修这里蹭几顿饭吃,他最近出了血,多少想找补点回来,那天四叔说不到四百米,他还真当是四百米的路,心想不费几个钱,真到这里了才发现,操,四百米,那是垂直下来的距离吧。那么长一段路,加上拆迁,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自问是个不吃亏的性子,但被那人摆了一道,除了自认倒霉,他还能怎么着。
    等廖军下次来的时候,陪着的就不是市长了,是秋里镇的镇长,还有附近几个村的主任和书记,他们的车子经过陈家建材店的时候,廖军特意停车进去拜访,还跟人介绍说,陈安修是他们老板的好友,这次要修路的事情就是老板听他说的,他们老板知道老朋友要在山上搞农业开发,村里也是同意的,修条路除了确实想为乡亲们做点事,也是给朋友帮忙。
    镇长自然连连说好,问了陈安修接下来的打算,还夸年轻人就是有想法,镇上很支持。
    得,这样一来,谁还敢说不是,要不然人家一个不高兴,把资金撤回去,后续的事情谁兜着,承包地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反正这地就放在那里,谁包都是包,无非就是自己腰包里少得点东西罢了,比起陈安修帮他们解决的大麻烦,这算什么事?所以也没什么人特别不情愿,当然最后陈安修该给的钱一分没少给,这让村委的人更满意就是了。
    这事一旦有了开头,就包不住了,原先大家就在想,他们怎么就能摊上这样的好事,原来里面还有这层关系,路不是陈家出钱修的,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算是给大家伙做了一件好事。以后再有人拿着陈安修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说嘴,就有人回说,算了,算了,少说两句,咱镇上那路还是陈安修找人修的呢。流言是不能完全消失的,但总归少点是点。
    陈安修的计划书是早就做好的,现在地承包下来,阿joe帮着找的设计师也带人过来做了各种测量,天气还没转暖,他天天跟着人在山上山下的跑,孙晓和张言他们也没闲着,各种苗木和生猪市场跑的勤快,刘波两口子带着罗芳芳则负责在小饭馆里给工程队做饭。淘宝店那边还是吴燕带着。
    这期间还有陈天意的婚事,他们结婚不像陈安修和章时年那么简单,婚期定在三月十二,但自从过完年那家开始各种张罗了,房子里里外外要休整休整,门窗好歹要再刷一遍新漆,各式的家具,一应结婚要用到的物品,吃的,穿的,用的,都要准备齐全,结婚当天的婚车司仪都要提前打好招呼,进入三月大家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大馒头,小麻花,还有各种花模子烙出来的小饼,这都是必须有的。亲戚前来贺喜的,一般提前三四天就有开始上门的,陈妈妈带着冒冒天天待在那边帮忙,陈爸爸跟着大厨出去采买各种东西,陈安修陈天雨还有别家的几个堂兄弟光家电城和家具城就不知道跑了多少趟,等店家送货太慢,他们人多,自己装了自己拉回来。
    陈天齐休假的时候也过来,他家就来了这么一个,陈建浩虽然对哥哥嫂子有意见,但对个小辈侄子,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何况侄子还是来帮忙的。
    这是女方家人不在本地,要是本地的,礼节上的东西还要多,不说别的,光新房布置人家就要来看不止一次。
    转眼忙到三月十一,各家过年的春联还没彻底褪色,陈天雨又带着人给一些很近的亲戚家换上结婚用的龙凤喜联,陈建浩家除了龙凤喜联之外,还有各种喜字,灯笼,彩灯,气球,都要张贴和挂起来,这些上午就要归置好,下午就该铺床了,关于铺床的习俗很多,有找儿女双全,父母都在的有福气之人,还有找家里日子过得富裕的,无非就是要个好彩头,秋里镇这边简单,如果哥哥嫂子家里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哥哥嫂子铺床。本家里,陈天意就陈安修和陈天齐两个哥哥,陈安修和章时年肯定不能来铺床,那剩下就是陈天齐和刘雪了。
    柴秋霞心里不太愿意刘雪来,其他的不去想,就她和陈天齐是二婚,这就不太吉利,结婚用的东西都很讲究,即便平时再好的关系,有些东西该不能碰,还是不能碰。但李文彩说人会来,柴秋霞也就没做声,孩子马上就结婚了,今天再闹,传出去也不好听,李文彩是今天带着睿哲过来的,一直就在那里帮着包饺子。
    说好的是四点半铺床,陈天齐三点多就赶回来了,一直等到五点,刘雪还没影子,打电话过去就说快了,快了,可等到五点半还没见人,这里都是晚饭前铺好床,没有晚饭后铺床的说法,见这样,陈建浩和柴秋霞脾气再好忍不住了,出门喊了陈天岭夫妻过来,他们和陈天意是一个太爷爷的堂哥堂嫂,本来就在这里帮忙,进门也快,这对夫妻下面儿女双全,上面四个老人都在,家里做着批发生意,日子也富裕,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
    陈天岭夫妻以前给家里的弟弟铺过床,现在临时上手,也不慌乱,只是有些说词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陈妈妈就在边上提点着,过会陈天蓝也来了,她是特地过来当伴娘的,两个伴娘,男方女方各出一个,李文文那边找的是他一个同学,陈家这边就是陈天蓝,同来的还有薛冰。
    其他人都没想到薛冰会来,要知道陈天齐结婚的时候,她都是托人带的红包,虽然红包一点都不少,但和亲自来到底是有点差别的,陈建浩和柴秋霞见她能来,面子有光,就暂时把刘雪的事情抛到一边,“怎么来也没提前说一声,也好让天意和文文去接你。”
    薛冰笑着说,“三哥,三嫂,你们这里已经够忙的了,我自己也不是不认识路,打个车就过来了。来家里又不是去别的地方,天意和文文呢?”
    柴秋霞就说,“文文去他大姑那里了,明天去那里迎亲,天意在那屋里和人说话呢,我去喊他过来。”
    薛冰拉住她说,“不用了,三嫂,这不正赶上铺床,我去给二嫂帮帮忙。”
    她上手,柴秋霞自然愿意,床垫上铺上芝麻秸,撒上花生,栗子和红枣,然后再一层层的铺上褥子和被子,每放一件东西,都有一大段的讲头,等把这些做完,有人就把睿哲和冒冒抱了过来压床,睿哲还会蹦蹦,冒冒在这么多层被褥上,站都站不稳,不过也不用他走,只要会滚就行了,人扶着他,从床头滚到床尾,又是一大段的说词。铺床足足进行了大半个小时,这才结束,睿哲和冒冒都得了一个大红包。
    铺床的时候冒冒大概觉得很好玩,喜地一直咯咯笑,睿哲也很乖,没闹事,这让陈建浩夫妻俩松了一口气,最怕小孩子压床的时候哭闹。
    铺完床,大家退出来,柴秋霞最后带上门,以防其他人进来弄乱。陈天意他们知道薛冰来了,这时都过来打招呼。刘雪后来也来了,不过是在快七点的时候,大概自觉有错,也没怎么说话。
    陈安修这天晚上去火车站接了李文文家里的人,她家的人来的不多,就李文文的爸爸,还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弟弟。一共就三个人。李文文老家是咸宁的,她爸爸和叔叔讲当地话,陈安修听地都快哭了,不夸张的说,他真是一个字没听懂,总算那个弟弟会说点普通话,虽然不是很标准,但能交流。
    回到家,将那三人安置在农家乐里,给他们弄点吃的,这一收拾就十一点多了,睡觉的时候都凌晨了,早上四点多又爬起来,他不用去迎亲,但要早早过去帮忙。
    薛冰和陈天蓝昨晚也住在这里,陈安修带着这些人过去的时候,陈爸陈妈他们都已经到了,天还是黑漆漆的,不过家里各处都亮着灯,红彤彤的一片喜庆。陈爸爸他们在屋里喝水,陈妈妈他们则在厨房里下饺子,一大盘一大盘热腾腾的饺子出来,吃了饺子迎亲的就该开车出门了。
    婚车到胡同口下车,新郎要一路抱着下车,陈安修和陈天雨看陈天意那把力气实在很怕半途将人摔了,这一下要摔了,可摔的不只是李文文,还有肚子里那个小的,听说快三个月了,陈安修之所以知道,是陈三婶早早嘱咐过,要看着点家里那帮小的,别闹太厉害了。
    不过陈天意还挺争气的,大喘气,憋地脸都红了,愣是把媳妇抱紧了,就中间晃了两下,陈安修从后面不动声色扯一把也就过去了。
    外面的亲戚,家里的亲戚,村里来帮忙的,凑热闹的,屋里是人,院子是人,连胡同里都到处是人,林长和林长顺今天也来了,陈安修也没怎么有时间招呼他们,他们吃过午饭就早早回去了。
    从早上一直忙到中午,只有午饭后新娘子出去填枕头的时候,陈安修他们终于歇了一会,除了陈天晴工作忙回不来,其他的兄妹几个都到了,连陈天丽也来了。其他人都跑出去看新娘子,他们兄妹几个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今天他们都忙坏了。不管平时怎么闹,这种关头还得他们往上顶。这种奇怪的关系。
    陈天丽说,“下一个就轮到望望了,你这当哥哥都落到天意后面去了,可得抓紧时间了。”
    陈天雨没什么形状的歪在陈安修身上,“抓着呢,抓着呢。”
    “是听说你领了个女孩回来,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看看?”
    陈天蓝也问,“三哥,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陈天雨一律笑着应承,“改天请你们出来吃饭。”
    他们也没偷多会懒,出去的人群就回来了,李文文现在有身子,大家都不会闹得太过,意思一下走走过场就可以了。他们跟着起身,该端茶的端茶,该招呼人的招呼人,陈天齐和陈安修落在最后面,陈天齐就问他,“章时年呢?怎么没见他?”
    “在北京还没回来。”度假回来,又快一个月没见了。
    “你也放心?”
    陈安修笑说,“不放心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抓回来栓在腰带上吧?”章时年愿意,他还嫌碍事呢。
    话是这么说,陈天齐可没从他的脸上看出半分不放心,他想奶奶有句话可能说错了,陈安修和章时年不是凑合,他和刘雪才是。
    下午依旧是忙忙忙,小孩子没人照顾,就都放到陈奶奶那屋里了,睿哲会叫太奶奶,冒冒就只会叫奶奶,陈奶奶答应着,又去摸他的圆脑袋,“哎呀,差辈分了,是太奶奶。”
    这一天的陈家,忙碌而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没写完,等我写完,再也进不来后台了,刷啊刷,终于刷进来了,保佑能更上。
    第274章
    晚上吨吨放学,家里没人,他知道今天小叔结婚,放下书包就来这边了,陈建浩在门口送客,见他来了,就说,“吨吨放学了?快屋里玩去,你园园哥哥他们都在呢,让你婶婶给你拿喜糖吃。”
    吨吨答应着,“恩,我知道了,三爷爷,这就去。”
    外面来的客人有不认识吨吨的,但听这一问一答,也大概猜出这是谁了,陈安修小小年纪未婚生子那事委实太出格,四邻八亲的,就没不知道的,有人就感叹说,“还没怎么觉着,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陈建浩就笑说,“还没怎么觉着,都十来年了,我们都这把年纪,天意都结婚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听出陈建浩的意思,就顺着说,“是啊,天意都娶媳妇了,小两口的工作也好,你们老俩以后就光等着享福吧。”
    “享啥福啊,他们年轻人工作忙,我们还不得帮着带孩子,还有的操心呢。”
    吨吨没听到他们后面寒暄的话,他进门后先拐到厨房里去找奶奶,他知道奶奶这个时候应该在厨下帮忙,但事不凑巧,陈妈妈刚好出去了,柴秋霞看到他了,就从锅子里装了一大碗酥肉说,“你奶奶到街上你五奶奶家送东西去了,过会就回来,你端着这些先去太奶奶屋里吃去,过会我再给你送点过去。厨房里油烟多,别在这里熏着。”
    这里人太多,吨吨也就没再去找爷爷和爸爸,端着菜去了陈奶奶那屋,屋里除了睿哲和冒冒,还有几个孩子,都是村里亲戚家的,其中就有陈建浩说的园园他们,有几个和吨吨年纪相仿的,都在区里上中学,他们自小和吨吨不熟,也没怎么说过话,一见他进门就安静下来。
    吨吨本就是个冷淡的性子,对此也不在意,在陈安修和章时年先后回到他身边后,他慢慢在改变,但本质上有些东西已经形成,他这辈子注定不可能是那种热情的孩子,他回家后已经把学校的制服换下来了,这会只穿着牛仔裤和一家浅卡其色的棉衣,脖子上包着一块格子围巾,无视其他人的目光,他把菜放在桌上,又去和陈奶奶打招呼,“太奶奶。”
    陈奶奶拍拍旁边被窝里躺着的冒冒,和吨吨说话,“下书房了?外面冷不?先吃饭吧,别凉了。”
    “也不是很冷。”
    冒冒贪热闹,今天没睡午觉,这会躺在被窝里已经快睡着了,现在一听到吨吨的声音,耳朵瞬间支楞起来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张嘴喊,“得得。”迷迷糊糊就要爬出来。
    他已经脱了小棉袄,陈奶奶怕他冻着,就压着被子角说,“冒冒,冷啊,别出来。”
    “得得。”冒冒睁开眼看到吨吨,就张着手要他抱。
    “太奶奶,我来。”吨吨爬到床上,熟练地把冒冒从被窝里拖出来,穿上小棉袄小棉裤,戴上帽子,穿上鞋子,又抱着出去把尿,洗手,整个过程那叫一个爽利,别说其他孩子了,连几个刚进门的大人见到都说,“这孩子怎么照顾人这么顺手啊。”以前不稀奇,现在这样的孩子可不多见了。
    上了一下午的课,吨吨确实也饿了,抱着冒冒进来后,就坐下吃饭,别人张嘴,冒冒岂能落下,他张大嘴也要,酥肉是用腌过的五花肉裹着**蛋面炸过又下过煮的,很软烂,里面也没骨头,吨吨见他要吃,就夹一点放到他嘴里,他就嘟嘟着小嘴,自己吧嗒吧嗒的吃。
    睿哲看他们吃的香,也馋了,他去拉陈***袖子,“太奶奶,我也要。”
    陈奶奶就说,“吨吨啊,你也夹一块给睿哲吃。”
    吨吨答应着,动手夹了一块打算喂给睿哲,冒冒还以为是给他的,早就张着嘴在那里等着了,结果张嘴等了半天,一看肉去睿哲那里去了,他生气了,大冒冒坏起来也是真坏,他伸手想抓回来,可惜胳膊太短没抓着。大概在他的认知里,他哥哥碗里的东西就正该给他吃,其他人吃就不行。
    陈奶奶也看出来了,这冒冒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又让人去厨房里端了些过来,分给屋里的孩子们吃,只要不是从他哥哥的碗里拿东西,冒冒就不闹了。吃东西的时候大家都比较放松,有人就试探着过来和吨吨说话,他和村里的孩子们都不大一样,模样又招人,小姑娘们就不用说了,连几个半大小子都愿意过来凑近乎。问他学校里功课多不多,老师严不严,还问他会不会打球,改天一起玩什么的,吨吨都回答了,大家一看他并不是那么难相处,说起来就更起劲了。
    陈安修听说吨吨来了,还怕他不适应这人多的环境,过来看看,就见一群人围着他居然聊地还不错。较之以前不合群的性子,实在好太多了。
    *
    人不经念,下午陈家兄妹几个还谈起徐彤彤,晚上她就过来了,她是来找陈天雨拿钥匙的,打完电话在门口等人的时候遇到陈妈妈,陈妈妈就把人拉进来了。
    “姨,我没带东西过来,要不然我去上个钱吧?”她知道今天陈家的亲戚多,没想进来的,就打算拿了钥匙就走。
    陈妈妈就笑她,“你又没结婚,就是过来玩,要什么礼钱啊?”
    这个时候正是一天中人最多的时候,下班的,放学的,早早吃了晚饭没事的,大人孩子满屋子是,都是过来凑热闹要喜糖吃的,这里面陈家的亲戚当然最多,他们一听说天雨的女朋友来了,就都过来瞧,徐彤彤一看这么多人,七大姑八大姨的,差点就懵了,不过她表现地还是很落落大方的,连第一次见她的柴秋霞都和陈妈妈咬耳朵说,“天雨这眼光就是高,瞧人家这姑娘长得多好,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还一点不怯场。”
    “是啊,就怕天雨配不上人家。”徐彤彤的家庭情况她都听明凤说了,依着人家那家境,徐家父母要看上望望也不大容易。
    柴秋霞不明白她的担心,就说,“有什么配上配不上的,这年轻人谈恋爱,两个人愿意就行,现在父母说话,他们也不大听了,还是你和二哥不同意?”
    “我们是都随他的意,就看两人的缘分了。”现在还不知道徐家父母那边是怎么想的,这事要真成了,他们家是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让人家闺女嫁过来吃苦受累,这事最后要成不了,只能说明两人命里没缘分,缘分这事不能强求。
    徐彤彤?刘雪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怪耳熟的,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文文,我来的急了,没带东西,这个镯子给你。”徐彤彤和李文文这是第一次见面,她自觉是天雨的女朋友,还做出个嫂子的样子,把李文文当弟媳看,直接撸了手上的镯子就要给人戴上。岂不知她今年才二十三,比陈天意李文文还小一岁。
    “别,别,你来玩就好了,送什么东西,还这么贵。”李文文连忙推拒着,是个银镯子,上面镂空镶嵌着一些不大的红宝蓝宝,是时下女孩子喜欢的款式。
    徐彤彤随意摆摆手说,“不是很贵,我家里还有好几个呢,这个,你戴着玩吧。”
    陈妈妈暗下笑着摇头,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明明是好心送人东西,但要落到心思细的人耳朵里,就该当成炫耀和施舍了。
    刘雪一听,第一个想法是说不定是假的,穷大方。
    *
    这天夜里差不多忙到十一点,看热闹和喝喜酒的人才慢慢散去了,陈建明陈建红他们不住在这里,就早回去了,陈爸爸他们一直陪到最后,柴秋霞几次让薛冰早点回去休息的,她也没走,最后留下来都帮着收拾了碗筷,厨房里光收下来的脏碗盘就好几大盆,熬了这一整天没歇着,陈妈妈也做不动了,就光倒了餐洗净进去,起身锤锤腰说,“明天再洗吧。”
    柴秋霞每个都给装了两大包的麻花烧饼喜糖大馒头花饼子糖包,还有一些厨房里没动开的肉菜,赶着他们往外走说,“快回去歇着,都忙一天了,明天别过来了,这点东西我一个人就忙过来了。”
    陈建浩送人出门,他要送薛冰陈天蓝还有李文文的爸爸他们去农家乐。
    陈天雨送徐彤彤回去了,陈爸爸和陈安修送了一个喝醉酒的堂叔回家,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陈妈妈他们已经出来了,就没再回去,父子俩慢慢溜达着往家走,夜里有点冷了,不过父子俩都喝了一点酒,也不怎么觉得。
    “咱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这些小辈里,天齐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大哥还在位上,婚礼是在市区酒店里举行的,大事小事由婚庆公司包着,酒席上好些领导在,他们这些做叔叔的也得靠边坐,第二次和刘雪的时候,那是二婚,之前又闹得不好看,所以也没大操办。后来轮到壮壮了,不说是偷偷摸摸了,到底是没怎么张扬,“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是热闹点好。”累是累点,但亲戚朋友的,都来坐坐,多好。
    “爸爸,想热闹还不简单,等望望结婚的时候,咱们弄的比这还热闹。”爸爸这点愿望不大。
    “恩,等望望和晴晴都结了婚,我和你妈就放心了,你今天见到小徐,觉得这女孩咋样?”
    “挺开朗的,不难相处。”是个热闹的性子,就这么一晚上,就和好些人混熟了,还和李文文交换了电话号码,说是以后要一起逛街买衣服,“和望望的感情不错。”
    “他们俩好就行,就是以后要在一起过日子,我看还有得磨。”两个都是爱玩爱闹的。
    “都得磨,爸爸。”原本互不相干的两个人要生活在一起,可不就得互相磨合吗?他和章时年也是,并不是平平顺顺就下来的。
    陈爸爸点点头,“是这么说。”
    前面就到家了,父子俩就停下了话头,吨吨是早先回来的,已经搂着冒冒在被窝里睡熟了,陈安修进门的时候,陈妈妈正想着把冒冒抱走。
    “别抱了,妈,你也累一天了,回屋睡吧,让他在这边跟着我,我今晚留在家里。”
    “你四婶和天蓝他们都在农家乐那边住着,你不过去照看一下?”
    “孙晓和张言他们都在那边,晚上没事,放心吧,我待会再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睡觉警醒点。”
    陈妈妈打个呵欠说,“那也行,你四婶今天也跟着忙了一整天,真算是给你三叔一家大面子了,明天晚点过去叫他们吃饭,让他们多睡会。”虽说都是妯娌,但那家常年在外,回来都是当半个客人待的,没怎么让人沾手做过家事。
    “恩,行,我都记下了,妈,你快去睡吧。”
    陈安修今天也是累坏了,他简单的冲个澡,给两个孩子拉拉被子,爬进被窝关上灯,脑子很快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他觉得有件事忘记了,所以电话一响的时候,他就接起来了,“喂?”
    “已经睡了?”
    “刚上床。”他就说缺点什么,章时年今晚的电话还没来,现在来了,他安心了,睡意立刻不浪费时间地涌上来了,“你呢?”
    “回去的路上。”
    “这么晚?”
    章时年简单地说,“有些应酬,吨吨和冒冒呢?”
    “早睡了,你听听。”陈安修把电话放在吨吨和冒冒边上,音质清楚的手机将这边两道浅浅的呼吸声准确地传到另一边,接着是第三道。
    “困了?”
    “有点……”章时年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无端有种催眠的效果,“你多说几句。”
    章时年笑了笑,声音越发低缓,不多会那边就没声了。
    “先生……”章时年抬手示意,对着电话说话,“安修,睡吧。”
    司机见他挂断电话了,这才出声说,“先生,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
    “一出酒店就在后面了,不过转到这条路上才敢确定目标是我们。”
    这样的事情章时年也不是遇到一次两次了,“我知道了,照常开回去。”随着换届选举的临近,有些小鱼小虾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料想他们现在也不敢有大的动作。
    *
    薛冰在山上住了两天,又去市区陪着陈天蓝住了两天,然后就打算走了,陈天蓝送她去机场,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妈,你和爸爸和好没?”她不敢再帮爸爸说话,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因为在这件事上,她一开始就选择和爸爸站在了同样的立场上,合伙瞒了妈妈。
    薛冰给女儿整整被风吹乱的衣领,“在你们心里,是不是觉得一旦告诉我,我一定会要求安修牵线搭桥,让你舅舅他们借机攀附季家?”
    “我没这么想,妈。”
    薛冰平平淡淡地笑了一下,“你爸爸也这样和我说的,他说不想让我夹在中间为难。”二十年的夫妻感情。
    陈天蓝去拉她的手,“妈……”
    薛冰恍惚了一下,眼神在女儿的脸上划过,笑容重新真实起来,“妈妈没有那么厉害,你二哥也是有主意的人,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你在这边注意身体,有事往家里打电话。”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