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爱情 21
学姐留给路宁的那封信,叫路宁不要替她担心,也不用再费功夫去找她。她已经办好休学手续,很多事情她要好好想一想,当然,也包括他们之间。等她想好了,清楚了,到时候,如果还有缘份,他们总会再见──
学姐叫路宁别等她,若将来能遇上不错的,她总会祝福他的──
几乎可以想见,学姐是用多麽洒脱的态度笑著那张脸说道。
也怪不得学长那阵子会如此痛著,苦著,憋都憋不下──
那样一个好女孩,那麽深富魅力的好女孩。最後,还能透著笑脸献上祝福──
连我听了,都感到心口上泛得酸,更别提路宁学长的感受。
学长说起他和水笙学姐两小无猜的最初。
半大不小的孩堤时代,才从英国祖母家被接回国的学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家庭里,也就是水笙学姐温暖如风的性子吹散了他幼小心灵当中的不安。
混和著亲情友情和爱情,水笙之於学长,是这所有纷纷扰扰之中最後的净土。
是他睡不安心的镇定剂,更是他深陷黑暗深渊中的光明灯。
我细细忆起,在跟人进入车子时,脑子里仍能浮现出学长说著他们的往事时那既悲既忧苦笑的神情。
路宁苦笑:菲菲,其实我们都是可怜人──
他握著我的手,冰冰凉凉──冰冰凉凉,缓下我心头苦火。
却是谁也没料到,那离了我们一年多的好学姐,下场竟是那麽惨。
「菲菲,你要想好,这事儿你一碰,可就再也脱不了身。」
车子里,叶榕修烦燥的捏灭了烟蒂,冷冷的道。
我坐在他的对面,十指紧扣,道:「我知道。」
他又皱眉,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脸,如今十分正经严肃的样子自有股不一样的帅劲在,但此刻,还有谁有好心情欣赏。
我只听得他说:「你该晓得纪语晴的性子,她最恨人在她眼皮子下搞小动作,如今,人我给你带来了──但是有什麽後果,我可管不上你──」
我心口闷,眼皮又直直猛跳,听他这麽道,心中有怨,却是更大的悲。
只能敛下眼,「我知道──我知道的。」到最後,也只有轻语喃喃。
叶大少此时看著车窗外,天暗,景色冷清。半晌,车子已驶进那林深深处。
市郊外,林子间,一排路灯照射下,一栋似无人气的透天别墅就这麽在幽光下yīn晦不明的伫立其中。
虐爱情 22(慎)
【开虐鸟……】
在进屋前,我又想起另一个人──纪家大小姐的一点事。
她素来受尽天下人宠爱,没什麽呼风唤雨的事是她不得为之的。
小时候,虽被她欺负的很惨,但是比起以往与母亲餐餐露宿街头的苦,我总是哭一哭,闹一闹之後就不怎麽当回事──虽怕那带著天使笑脸的小魔女,但是我总以为只要能够不再挨恶受冻,天大的苦,也不过就这麽著。
有一次,家人仆人从她房里装了一袋纪小姐再也不玩的填充玩偶,平心而论,那些大大小小样式精致貌美的娃娃其实破损的状况没很严重,有一些布娃娃,也不过就是表面上沾了一点脏,弄一弄就能完好如初──可纪语晴说不要就不要,丝毫不觉得丁点浪费了可惜了。
我看,这麽觉得。而那提了一大袋垃圾的女仆,也这麽觉得。
於是,到最後,纪小姐的那些玩具,全让那女仆带回宿舍给自己的一双小女儿玩。
直到那一晚,女仆被依偷窃行为移送法办时,谁也没料到纪语晴会这麽做。
那时,她才不过十一。
她身板不高,极娇小。可那扬起下颚冷瞅著跪在脚前、哭哭啼啼的女仆时,却是眼波利如尖刀,散发著不可抗力的寒气。那不是一种刻薄的表现,而是十分令人心惊的残酷。
她似乎没听到那女人哀求著说先生早死,现在家里三口也就只靠她一人在打工,最小的女儿还有遗传疾病,食衣住行医疗方面需要很大开销,如果没了这份工作她真会走上绝路──
纪语晴完全忽略,只是嫌恶的一退再退,深怕这人会弄脏自己的腿。
她挑眉,冷哼。
「我最讨厌有人对我的东西动手动脚──仅管那些是我不要的垃圾,但总归也是我的──」
是她的,是她的,即使她不要了,她丢了,见到别人再拣回去用,就是触了她的禁地。
那个午後,後花园的火烧呀烧。
我陪在纪语晴旁,那一桶红通通的大火炉前,那高温炽烫的热度,逼得人只想退开再退开。
烧吧。
纪语晴冷冷吩咐。
我却犹豫不决,禁不住悄悄转头,关心那被两个配枪员警带离的老仆人,还有那对即将就要被遣散出去的小姐妹──
火很旺。
那前头屋内哭声震耳欲聋,似一片混乱。
我的迟疑,很明显的成了火上加油一势,纪语晴大怒下,抓著我的手,差点就要将我的肉和那些布娃娃一起扔进火炉中。
我痛得哭叫了一声。
那时还太小,对於纪语晴虽是恐惧,但是却说不出她这番做法有什麽不对。
直到现在回想起,我心底叹然,终是明白纪大小姐的性子,有多麽偏激而无一点人性。
於是,当我见到二楼主卧室床上躺著一个瘦骨如柴,气色似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颜水笙时,没有半点讶异。
我来到床前,看著她静静的睡颜,她还吊著一瓶点滴,眉头紧蹙,那憔悴的神色似乎就连在睡梦中也没让她少受折腾。
到底为什麽?
「菲菲。」
那站在门口的男孩,涩然开口:「我走了。你确定不需要再派人帮你吗?」
我摇头。半跪在床前,握住那只剩下骨爪青筋尽现的手。「你走吧。」
他已经帮了不少忙。纪语晴的那帮狐群狗党中,我怎也没料到,还能剩下丁点人性良知的,一大群公子小姐们还真是找不出数个。
「谢谢你。」
最後,我只听得背後那无声叹息。
虐爱情 23
颜水笙初见时,一身制服将她的姣好身段榇得特是水漾动人。
她微微一笑,哪怕是连天上星月将为之失色。
那时和路宁一起的她,我觉得她和他就是我眼中最遥不可及的最美丽风景。
擦拭她身的手不自觉停下。
我跪在床头边,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乱不成调。
打从我听见水笙学姐病危的消息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都已经超出我所能控制的范围。
谁又会料想得到,颜水笙最後的不告而别,离了众人,只因纪语晴玩笑一句话,长得如此浪,何不让大夥乐一乐!而遂成了最悲惨又低下的风尘小姐──
这一年多来的地狱生活,让水笙学姐彻底活在人尽可夫的不堪折磨内,没人再会疼惜她,也没人再会理得她心底最敏感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自杀、获救、再轻生的苦难日子重覆著,最後终是撑不过她这短暂又悲凉的一生。
听他们玩笑的提起前一个礼拜,颜水笙在她自己也不清不楚的状况下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被俱乐部的经理给叫去接待了两个专玩特殊游戏的客人包下,那群王八蛋竟就任由水笙学姐昏死且血流不止大半夜,直到让俱乐部的员工发现为止──
我一路听著,冷汗细细的流。
其中几个恶魔公子哥还笑说当初他们是如何在总统套房内把颜大美人往死里整,其他人听得,只是笑,好似这一群人口中说的不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可怜歹命,而只是一出完全不真切的狗血故事纲要。
纪语晴迟迟不发一语。任凭众人笑闹最後──
「……菲菲?」
我黯然的一昧沉溺在记忆中,却不料此刻身旁传来另一道破碎的声音。
直到手里抓著的有著异常动静後,我才回过神,看向床上的人。
似要长眠不醒的人儿,终於幽幽转醒过来。
她早没了以往的清丽芳华,只是唇边扬起的微笑还有著我记忆深处中的温暖。
「水笙学姐……」
我终於忍不住,任泪水失态滑下。哽咽了一声:「你感觉好点没?需要什麽吗?」
「……」
狼狈的擦掉脸上的湿润,我强自打起精神。故作开朗道:
「你好好养病吧!这里不是医院,但是还是……有我还有专门的医生照顾你的。」
「你不用再回去……」
「水笙学姐……」
「够了没!」
我一愣,听得她突地爆发出来的大吼。
原本漾在她嘴边的笑意,早成了一连串怒火攻心的愤慨。
我才意识到,那原是我的错觉,她怎麽会笑得出口,面对眼前身为纪家一份子的我,就算是牵怒,她都有十足充份的理由把我这个姓纪的锉骨扬灰千万遍。
她激动的半撑起身,又是一阵猛咳。
我看得不忍,又想靠近时,却被她挥开的手背甩了一耳光。
煞时,又是一阵昏头转向。
「你们还想做什麽!还想怎麽把我当母狗一样贱踏?」
「滚、通通给我滚出去!」
她一边吼,一边抓起旁边的东西开始朝我这儿砸。
「水笙……」我狼狈的躲开她扔来的盘子,毛巾还有水杯。
这时候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什麽滋味,又酸又痛──到底学姐在这段期间受了多少苦,我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瞧著她下一秒窝在床上又哭又闹的模样,我呆呆的站在那门边上,听得她含著泣声的疯魔笑声,直觉得那止不住的寒猛往骨里刺去。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场孽,让这所有人,都好受不了……
***
我躲在这个大屋内,谁都没联络。
除非叶大少把消息给泄出去,否则应该是没有人会知道我带著颜水笙藏在这儿深林中的透天墅。
颜水笙的状况已是谷底,主治医生早已提醒我无数次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虽说只要她清醒时,恶言恶语,又闹又吐。但是面对高烧不退,长时间陷入恶梦当中难以回神的她,我还是不忍,还是深深盼望能有奇迹出现──
我告诉她,叼叼絮絮的,说要她坚持下去,毕竟人活著,什麽都还能实现。
「实现什麽?」
有一回,她难得醒神。又听我这番苦口婆心,她突抢白,冷冷问道。
用那双早已历尽沧桑的眉眼,似笑非笑的向我射来。
「菲菲,你是在看我笑话吗?」
「我又还能实现什麽呢!路宁吗──他不早就是纪家大小姐的掌中物呢!」
「我早已被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有什麽值得呢……」
被她这麽一呛,我噤口无声。
是呀……要是换作我自己成了她那般处境,生比死更苦,这人生,还真有什麽值得呢……
过几日,她吐了口血,原还想藏著,却让我撞见。
她什麽话也不说,轻轻的咳了咳,就像我是最碍眼的污垢,她根本懒得理我。
我无言看著她透著灰青色的脸,「学姐……我们去医院吧……」
她不行了,是真真正正的要走到尽头了。
「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何必多事把我从医院带出来?」
「我以为……等治好了你,找机会再让你离开的……」到此刻,见她这般,我也觉得当初自己想得是太天真。一心想要救她脱离纪语晴的魔掌,却没想到最後的局面会是如此糟糕──
「菲菲──」
半晌,她突地唤道。
我看向她,却见水笙学姐用著张应付白痴的脸色看著我。
「真不知道该说你太蠢还是一点戒心也没有。」
她话一顿,喘了喘。
见我一脸疑惑,她却只是别有深意的一笑,而後极累的又闭上眼,再也不肯多说话。
没想到,那是我与她最後一次的对话。
虐爱情 24(慎)
【一起热血奔腾吧……握拳】
【方舟明天开始更卷三·44,45两篇……虐恋情深之女王陛下之後宫豔史……笑】
这时,合该是那正午时分,冬日里的细雨,虽无雪的映衬,依旧在视觉中造成不可抗力的凄凉感。
而在这铺满红毯的大屋内,那壁炉里的火烧得旺盛,但是我不自主的感觉到冷。
还是感觉到那外头的风雨,穿过那厚墙那密密遮住的布帘,吹来我抖个不停的心版上。
我趴在那,赤身裸体的,嘴边,无法控制的分泌出一圈的唾液。
眼睛肿胀得像是撑了两粒棒球般的那麽沉重,气喘嘘嘘,是连哀哀叫的气力也不剩,三天──
被架至这昏天不见地的大屋子中,已经整整三天。
我脑中一片混沌。
悲哀的,以为这里将是我的丧生之地。
我认为,该是纪语晴干的。
什麽话也不说,把我从街上拐入车,丢到这儿来便是一阵猛打狠踹。
听得身旁嗡嗡的交谈声响,可惜了我的耳朵也被揍得不怎麽灵光。这群被派来看顾我的家伙大概也觉得奇怪,怎麽弄了老半天,见泪见红又见紫的偏就是听不到我的一声讨饶或一句哀嚎。
我越与这群人耗著,也越觉得有异。
但是那虐心刺骨的疼痛已瓜分掉我太多的注意力,就这麽趴在地毯上,有一抽没一抽得,我只是等著最终纪语晴女王驾临,好痛痛快快给我最後一击。
什麽也不再想,纪语晴铁定是生了要毁掉我的心──
因为我不但把颜水笙从她那带了出来,还让路宁见到了水笙学姐最後一面,就连水笙的丧礼,路宁可是一手Cāo办从头到尾。这下子无须多言,只要看过水笙学姐生前身上的那些痕迹,任谁也知道她挨了多少天大的苦。
路宁却什麽都不问,只让我继续跟在他旁边,一如这年来不论悲喜,伴他左右。
然後,火化了,水笙学姐那样漂亮的大美人到最後也不过是塔上的一坛灰,供在那充满佛声乐声的安乐地,是再也了无牵挂──
我就知道,自己就等著被剥筋去骨的那一天。
这过程中,除了三不五时挨人猛打之外,每日三餐,这群人还不忘用剩菜剩饭取笑自己,他们将那残肴扔至我面前,嗤嗤的笑,口中有著掩不住的恶意。
他们觉得好玩,大抵也完全不把我当个人看。
我一直认为也只有纪语晴这帮人,才会使唤这样没人性的打手──
等到我蒙蒙的眼中瞧见了那镶著金环扣的黑色皮鞋,任那鞋尖尖蹭上我背上轻轻踢时,我又觉得那电光火石,一眼瞬间,死了都比苟活好──
「菲菲,你倒是挺能捱的。」
那清清淡淡的声音,柔润似珠,温醇欲醉人。
我曾听过这动人的嗓,慰抚著我受挫的心。也曾感受到那言不由衷的苦涩,更还有这人在兴致高昂当中的飞扬声调,这声音,我心心念念,哪怕是在我最痛苦无望时,还幸得能因有这般念想得已释怀。
却怎麽也料不到,这人,会带著那平静无波的残忍声调,笑开在我眼前,如此说明。
路宁……
为什麽?
虐爱情 25(慎)
【终於,想到了茶惦惦不忘的这一幕鸟】
【感动中……】
「小少爷,就等您一句话,这纪家的小骚货咱们也不是给您弄手弄脚扔来了!您朋友说了,别把人弄死,吊著一口气等您最後亲手解决───」
天旋地转,我听著,几乎岔不过气。勉强撑开大眼,瞪著眼前的人。
路宁似笑非笑的盯著地上的我看,身子一僵,我又意会到此时自己可是连件遮盖的衣物也没有。我绝望的闭上眼,忍了大半天,那屈辱的热气终是聚在眼里。
「菲菲,你可是哭了?」
我不语,只是更想将自己缩得再小一些。
「菲菲乖,学长什麽都还没给你弄上呢……」
路宁见我默默流著泪,却接著神色不露半分的道:「除了打,你们没别的本事吗?」
「唉,小少爷……您说您说,只要能让您消气的咱都干──」
「老实话,这几日,你们碰过她没?」
我一抖,寒颤莫名衍生。
「碰──」那人似乎还明白不过来,半晌一阵空白後,才又听得他迟疑的声:「这、这没人吩咐,所以……没、当然没人碰……」
路宁冷哼,反笑道:「怎麽,当初就是看上你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没想到最後竟让人大失所望。」
我抓过地毯的手,用力地,似要逼出血来──
「小少爷……」
「得了。」
「该做什麽还不快点办一办!」
他口气一厉,那强硬的态度倔著,著实让人不敢小觑。
几个黑影朝我这儿晃近。
我颤著瘦到见骨的身,咬著牙一昧的向後。
我没讨饶。尤其在听出路宁一言一语当中的恨意──
绝望是有的,哪怕都做好了断命的准备,但是却不甘这麽屈辱至死。
头重脚轻中,我比个残废人士还不如,拼了命想推开这些将要压上来的鬼影,无意间对上远处路宁的脸。
在火光的反射下,依旧是闪烁著最惊心动魄的俊美气息。可那看著我的眼色,却是如同对待生人般的毫无波动掀起。
而等到被人狠狠扇过一掌时,牙松了,混血了,眼晕了,我一提气,才明白,这所有的一切,
都不是梦。
要不,就是我永远也醒不来的恶梦。
【等等更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