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胤忘了自己是如何离开野火房间的,慕容流风抱着野火离去的时候,最后说的那句话,彻底的击中他心中最不想面对的一幕,慕容流风说,我就凭身家清白这一点,就足够配上野火,你呢?你凭什么?用你秦家五少的哥哥身份娶她吗?
秦胤握着拳头,手背青筋暴露,寒着心,一步步的迈出野园。
他先前的勇气跟不顾一切,在晚风吹拂下,蓦然惊醒。他方才发觉,自己对野火的爱竟是到了一种不受控制的地步,为了得到她,不惜伤害、不惜强占。
哪怕她恨他,他也不在乎。他以为自己对她的爱是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在这酴醾花开的夜色中,方才蓦然醒悟,他的爱,其实最为卑微、可怜。
根本就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害怕得不到,害怕失去,他用强取豪夺的方式掩饰自己在对野火爱情之中占据的卑微位置,野火放慕容流风带走了,而他,剩下的时间不过是八天。
如果这八天的时间,他仍是不能改变野火对他的看法,让她爱上她,那么一切,都将是个悲剧。
他会不顾一切的阻止野火,哪怕酿出什么大祸,他能预计到,却故意蒙上了自已的眼睛跟心,不去想,不去理,如疯……如魔了……秦胤眼底暗沉了幽冷的光芒,姣白月光下,他的背影透着孤勇简单,一腔浓厚的,噙着丝丝血腥味道的爱意无处发泄,剧烈的震荡在xiōng膛内……很痛很痛……
……
慕容流风抱着野火刚刚到了潋滟池,就轻轻放下了野火,他那明亮且黑湛湛的眸子扫视氤氲雾气一眼,眼底的一丝怒气一闪而过。他能感觉出来,这潋滟池内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如果他没猜错,这人该是从欢园逃出来的秦靖欢。
至于秦靖欢是如何逃出来的,慕容流风还不得而知,但是他可以确定,秦靖欢现在就在野园。潋滟池内的琉璃台上还放着小意刚刚送来的三十号药材。
慕容流风眼神黯淡了一下,话有所指的看着野火,“你气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说完,已经是自然的拉起野火皓腕,轻柔的把脉。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野火抽出手腕,清芬的眸光瞥了眼屏风后面,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里有一抹暗色身影,想来是秦靖欢了。那抹身影一动不动的,如果慕容流风真的不会武功的,那他一定感觉不出来秦靖欢的存在。
慕容流风视线并没有落在屏风那里,他现在关心的只是野火身中之毒,虽然野火刚才很快的抽回了手腕,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她脉息之间的异样。
心,蓦然一沉。他唇角动了动,却是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
“野火,我上次受的伤回去以后,那些下人总是笨手笨脚的不会包扎,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慕容流风如今这野火叫的是越来越顺口了。
野火撇撇嘴,还没从刚才秦胤的疯狂中回过神来,“我又不是你的下人丫鬟,这种事情有过一次,就算你赚到了,你还有脸继续来找我?”野火语气不善,不过面色还好,没有厌恶。
慕容流风就知道野火会打趣他,他也不生气,因为他此刻没有那个精力生气。刚刚给野火把脉的时候,他可以肯定她是中了毒,这种毒是西域七毒之一,仙衣庐内以前倒是有解药,可惜前一阵子被秦靖欢提走了。
这种毒药的药性很强烈,而且还有转移药性的作用,如果混杂了一些特殊的花香,便会变成燃情的春药。想到这里,慕容流风不觉皱了眉头。秦胤刚刚身上所带的荷包内,便有简单燃情的花粉,本来,以野火的定力完全可以抵抗那花粉的迷性,可是因为野火中了西域七毒,那花粉的燃情作用便瞬间提升了百倍。
“野火,你手心好像受伤了,给我看看,好吗?”慕容流风温柔的开口,可心底的煎熬又有谁知?他一想到,她是为了拒绝秦胤而故意弄伤自己,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他就又恨又怜。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明明是一场他绝对会拒绝的赌局,可是,他却越来越主动的走进来,接近她,只为了能时时刻刻看到她。
此一时刻,他会想到,如果将她关在百竹园内,让她过着简单安稳的日子忘记秦野火这个身份,她能接受吗?跟她接触的日子虽然不多,但是野火的聪明才智、艳惊四座,早已让他佩服跟震惊,他越想看透,却越是摸不透她心底想要的是什么?
他会担心,他强加给她的平静日子,并非她想要的。
慕容流风眼神暗了一下,他最近的情绪真是太不稳定了。不该这样的……南壤国内的纷乱一触即发,他现在应该是收心呆在百竹园内,部署调动好一切,不容许有任何瑕疵跟纰漏,他的敌人太强大了,不管是综合实力还是财力,他都处于劣势。他唯一优胜的,便是他所有的势力都在暗处。
今日前来,他说服自己是为了试探秦靖欢是否在野火这里,但是凌驾这个目的之上的,却是想见野火。心底,越来越乱了,血战在即,他却有些找不准心底的方向了。
慕容流风叹了口气,微微阖上眼眸,抬手,自然的扯过野火的手腕,“怎么流血了?”他指着野火手心那一点如同朱砂的痕迹。
“不小心弄伤的。”野火说的自然轻巧,慕容流风看着,心跟着痛了一下。
这伤口显然是一次又一次的用指甲刺穿造成的,伤口中心位置上,还有一小块断了的指甲。
“别动,我帮你清理一下。”慕容流风柔柔开口,用琉璃台上干净的帕子,小心夹住那指尖,慢慢的拔出来。
“下次小心点,我又不能时刻都在你身边。”慕容流风痛惜的说着,从怀中掏出药粉,小心的撒上。
野火觉得伤口那里凉凉的,很舒服,顿时对慕容流风的医术跟研制的药材分外感兴趣了,“慕容流风,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几天后一定会嫁给你了吗?到时候,你就能时刻都在你身边吗?”
“如果你现在能嫁给我,更好。”慕容流风说着,将野火小手包裹在他宽厚的手掌内,他掌心的粗糙,摩挲着野火细腻的手背。
野火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猛然打开慕容流风的掌心。
他的掌心竟是有着厚厚的茧子,这与手背的冰润细腻很不相符,可是让野火诧异的是,这茧子位置的分布却不是长年练功用剑造成的,他掌心的茧子横在手掌之中,只有一道,又厚又硬,从拇指虎口一直延伸开来,野火不懂,这是什么兵器,或者是什么习惯,会造成如此怪异的茧子。
慕容流风不动声色的看着野火,见她好奇的看着他的手掌,不觉抬起另一只手,轻柔的触摸野火头发,“看够了没有?还是你不光想看我的手,还想看其他地方?”慕容流风好笑的说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眼底,竟是流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宠溺。
屏风后面一直没有动静,慕容流风跟野火都是各自存了一分心事,野火不知道秦靖欢听到了什么没有,她的真实身份秦靖欢并不知道,若秦靖欢听到了刚才慕容流风对她的称呼,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报复的手段。
“慕容流风,你有什么好看的?你也知道,我七个哥哥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要看也看他们了,看你做何?”野火拍拍自己的掌心,她感觉身体那燥热的感觉现在好了很多,如果她此刻露出跟先前一样的举动的话,不知道慕容流风能否招架住呢?野火垂下眸子,邪恶的笑了笑。
她的笑容看在慕容流风眼中,如此迷人且清冽,胜过百竹园内任何娇艳欲滴的鲜花。
慕容流风有些委屈的看着野火,拉拉她的袖子,“你刚才让我抱你进这里来,只是想利用我摆脱秦胤吗?”
野火听了微微一愣,“不然你以为呢?你应该觉得庆幸的。”
“庆幸什么?庆幸我在八小姐你的眼中,还有利用价值吗?”慕容流风并不生气,仍旧是委屈的表情看向野火。
野火扑哧一笑,看慕容流风这个样子,简直让人有扑倒的欲望。
“你的价值虽然不高,但是我正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挖掘你的潜力,比如你其实也可以很冷酷,或者说,你很会伪装。”野火毫不掩饰她对慕容流风真实性情的怀疑。
慕容流风点点头,并不意外。聪明大胆如她,能说出这番话来并不为奇。
他突然站了起来,挺拔的身躯逼近野火身前,在腾腾雾气之中,他完美的五官陇了一层看不清的白雾,白雾散去又重新弥散,一层层的,像是剥不到心的竹笋,一层又一层。野火很想知道,慕容流风究竟有多深。
“野火,利用我让你开心吗?”他冷不丁的开口,神色都很凝重。他看着她,突然有很多话想告诉她。
野火不以为意的笑笑,在他的yīn影遮挡下,她明亮璀璨的眸子如黑玉一般冲破这黑暗,彻底的融合在他清冽通透的眼中。
“慕容流风,你姓慕容,你跟我有一个共同点,我们的名字代表的都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家族。世家与国家之间,世家与世家之间,所谓利用早就全都摆在了明处,有很多利用,人人都能看透,却人人都不说,这利用归根结底,不还是你来我往的!说什么公平与否,或者开心与否呢,一切,都看明朝吧,谁会笑到最后,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野火挑眉,从容的说着,她不相信,绝不相信慕容流风真的是外界传言那般闲云窝囊。
四日交织,她清冽的瞳仁暗藏一抹妖异的冷光,是看透,是不屑。而他,视线纯粹干净,如天山上最为明净的雪水,莹白耀目。
“野火,你信我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世人听到慕容流风的名字时,想到的只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背后代表的势力。我也会让世人在听到秦野火的名字时,想到的只是我慕容流风的女人,而不是秦家的八小姐,更不是秦宅跟慕容家联姻下的一个附属品。虽然,我知道你有不做附属品的能力,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的利用我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的便是你心中藏着其他的人。
如果确定要嫁我,就是我一个人的野火,你要化身为火烧我要我,都无所谓。但就是不能在心中存着别人。我对任何人都有明确的底线,唯独对你,除了你心中的位置只能有我以外,其他的,都无所谓。我不会利用你,你也不要忘了我今天说过的话。”
慕容流风说完,深呼吸一口。在雾气腾腾之中,他觉得身心都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就连近在咫尺的野火,也好像晃动了起来。
他捂着肩膀的伤口,看着她笑着。
她这么聪明的丫头,一定能听懂他话中的合义。他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他可以给她完全的信任跟宠爱,唯独要她心中只有他。
他绝不会利用她,伤害她,一切都以她为先为尊,只愿,他逐渐强大起来的势力,能够为她在百竹园撑起一片安宁的空间。
慕容流风的话如春雨细润之间,丝丝渗入野火心中。
“你不后悔你所说的话吗?”她唇角噙着一抹冷淡,平静的开口。
慕容流风知道他说这些话的后果吗?一个不平凡的世家子弟,身上要背负多少重担,他不知道吗?他们日后的日子里,他真的能做到不利用她吗?
可能吗?
野火眼底的怀疑刺中了慕容流风的心,他长臂伸开,将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摁在xiōng前,“只要你信我,我就不后悔。”他xiōng膛震荡出浑厚的声音,沉稳有力。
这算是誓言吗?这一刻,野火跟慕容流风同时有些迷惑。他们都是未曾经历过情感的人,如今的感觉,很奇怪,明明都想着逃避,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
“你要我心底只有你一个人吗?必须这样吗?”野火抬手,问了很煞风景的一句话。
慕容流风脸色一变,挑了下眉毛,额头迸射丝丝青筋,那眼底射出来的寒芒让野火再次体会到发寒的感觉。这个慕容流风释放出来的压迫气场,竟是丝毫不逊于秦淮。
“难道你心底现在已经有了别人?”他的声音听着平静,却比暴跳如雷来的更加恐怖。
野火正了正神色,犹豫了一下,她心中究竟有没有别人?那抹尊贵且冷傲的身影,算是什么?
心,微微动了一下,野火避开慕容流风的眼睛,随意的开口,“你这么在意我心中有没有别人作何?你若是有信心跟能力的,就算我心中有了别人,你也该努力将那个人的影响力赶走压下,让我的心中彻底的被你占据,而不是瞻前顾后,警告威胁的。对吗?”
野火说的义正言辞,丝毫不顾及慕容流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慕容流风,你脸色很难看,看来我还是再发一次善心帮你换换药吧,省得你死在这里,我也晦气。”野火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
路过屏风的时候,她微微侧目,竟是看到秦靖欢晕倒在屏风后面。野火心底一惊,他是什么时候晕倒的?是在他们进来之前吗?如果是的话,他可能就没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那她的身份对他来说,还是保密的,是吗?
野火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她没说什么,快步走出潋滟池。
身后,慕容流风忍住身体的不适快步追上。
“野火,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这南壤国纷纷扰扰,不管牵扯到秦家还是慕容家的,我都不希望你插手进来,我娶你,只想你过一种不同于秦宅的日子,如果你嫁给我之后,到了慕容家,还要整日的面对纷纷扰扰,那是我的错!所以,对于我未来给你的安排,你要做好准备,知道吗?”
慕容流风说完,长舒口气。眼底,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
野火盯着他,半晌,仍旧是那四个字,“你真啰嗦!”
她向来讨厌话多的男人,虽然慕容流风说了这么多,她很受用,但还是忍不住揶揄他。
慕容流风脸色暗了下,他好不容易说出肺腑之言,她就是这么个态度吗?说他啰嗦?
慕容流风皱了下眉头,想起连日来所做的一切,一甩衣袖,连句再见都没说就走了。
野火瞪了大眼睛看着慕容流风的背影,手腕抬起,却只是触碰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个慕容流风,脾气竟然这么大?
野火没有看到,慕容流风背对着她的时候,那面色,瞬间苍白无光。他实在是太累了,像他身体这种状况,必须是卧床修养至少三天,而他为了娶她的事情,不得不白天来她这里,又担心她被别人利用,又害怕秦靖欢会伤到她,到了晚上还要去地宫那里吩咐安排以以及训练暗卫,如此一来,他的体力几乎是透支了。
他不允许自己在野火面前倒下的,他不打声招呼就走,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有腥甜的鲜血涌到了喉咙上,只要一张口,便会吐出鲜血。
他说过,要为野火撑起她所有的不快跟纷扰,所以,他更加不能倒在她的面前了。
慕容流风这一步步的走出潋滟池,其实,身上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渗透了,晚风一吹,他修长的身躯更加的摇摇欲坠了,几乎是上了门口马车的同时,他的身子便重重的倒下。
马车外的齐茫见此,急忙驾车飞奔回慕容世家。而慕容流风这一昏迷,便是五天五夜,期间,他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慕容流风的表妹郭洛儿听闻他重病缠身,即刻从外地赶了过来,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无数道伤口,郭洛儿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从小到大,表哥已经受了数不尽的折磨跟历练,一次次的从生死边缘走出来,一次次的面对家族倾轧,可唯独这一次,却是从未有过的严重。慕容流风昏迷的时候,有时候会喊着一个名字,郭洛儿细细的听着,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喊,“野火……”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郭洛儿未曾听过的柔情细腻,好像那个名字是他细心呵护的珍宝一样,被他捧在手心里,哪怕昏迷着,也是深深地记挂着。
郭洛儿趴在那里,再次痛哭出声。她已经知道表哥要娶秦野火的事情了,可是,她跟表哥青梅竹马,而她又是为数不多知道表哥真实面目的人,她一直坚信,表哥娶秦野火绝对只是利用她啊,怎么可能看中那个名声不好的小荡妇呢!
郭洛儿越想越害怕,这么些年来,表哥未曾对任何女子动心,看她的眼神也向来跟万事胜意她们四个丫头无异,她很清楚,慕容流风不爱她,可是,她一直坚信,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帮助他完成慕容世家大业,等他登封问鼎的时候,她一定是唯一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他成王,她便是她的后!
可是现在……
郭洛儿眼中的不安越来越浓,她俯下身紧紧地抱住了慕容流风的身躯,轻柔唤着,“表哥……”
然,慕容流风回答她的始终是那一声声喊碎了她心的,“野火……”
郭洛儿的身体瞬间冷的彻骨。
她下定了决心要留下来,洛城那些暗卫的训练可以交给万、事两个丫头,她必须要留在慕容流风身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表哥的心中,似乎已经装下了别的女人!
而野园这边,秦靖欢竟也是昏迷了五天五夜,这几天小意都会来,不过碍于秦宅耳目众多,门口的守卫都会搜查进门之人的随身物品,小意带着的那些药材不能多,也不能太扎眼,她想了很多办法,混在了给野火的香粉里面,这才勉强进了野园。
小意给昏迷在床上的秦靖欢把脉之后,顿时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症状了。
“八小姐,六少爷的眼睛被毒瞎了,他为了控制毒发便故意让自己心脉逆流,将体内毒素都逼到了心脏附近,如此一来,心房被压迫,他就会陷入昏迷,这三十号药材便是控制心脉防止毒素流入心脏的灵丹妙药。我会告诉你如何煎药,按照我的要求给他服下,五天后就能醒来。”
小意说完便走了,野火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对于她的身份,起了一分疑惑。
不过野火更关心的是秦靖欢身上的解药藏在哪里了,她将秦靖欢身上搜了个遍,却是什么发现都没有,连那暴雨梨花针都不知去向。
想来这秦靖欢知道自己即将昏迷,所以提前将那些东西藏起来了,可叹他一个瞎子,究竟能把那个东西藏在哪里呢?
野火这几日因为没有解药,总是感觉晕晕沉沉的,好在慕容流风跟秦胤都没来找她。她这五天过的还算太平,除了夜里因为毒发感觉浑浑噩噩睡不好觉之外,其他的,还算平静。
……
到了第六日,野火不死心,又在秦靖欢身上搜索起来,他身上不过一套野火给他找的男装,简单的款式,没什么特点,野火摸索了半天也不见任何收获,她皱着眉头,若不是不知道不吃解药会有什么后果,她早就宰了秦靖欢了。
“你这几天天天摸我,还没摸够吗?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摸你了?”
一道玩味清亮的男声突然响起,空气中弥散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野火急忙收回手,看向倏忽然睁开眼睛,唇角溢出一口鲜血的秦靖欢。野火知道,秦靖欢这就算挺过来了。小意说过,若他醒来的同时吐出了一口鲜血,那么他的毒便解了,虽然眼睛还是看不见,但体内的毒素已经是清除干净了。
野火不屑的看着秦靖欢,那黑湛湛的瞳仁不见任何转动,可黝黑光泽却不减分毫。
野火握拳,一拳头捶在秦靖欢的肚子上,“你舍得醒了?不装死了?解药给我!”她恶狠狠地开口,看到秦靖欢竟是跟没事人一般的躺在那里装大爷,她就来气。
秦靖欢没有焦距的大眼睛转向野火的方向,突然朝她伸手,“小顾,我们这算是经历了生死与共吗?”他唇角扬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玩味的调侃着野火。
野火没有理会秦靖欢的调侃,她刚刚清楚的听到秦靖欢叫她小顾,表面看秦靖欢那时已经晕倒了,没听到她跟慕容流风的话,是吗?
虽然面上来看这样的,可野火不能大意,谁知道秦靖欢心里面打的什么主意呢!一个被自己亲生父亲陷害瞎了眼睛的男人,他的心已经冷硬到了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可惜那,他现在眼睛瞎了,野火不能从他眼神中看出他是否说谎。
秦靖欢慢慢坐了起来,他抱着被子,失焦的眼神定在野火身上,“秦天霖这几天没有动静吗?”他问的随意且淡漠,仿佛那个名字,代表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野火挑眉,轻然道,“表面看没什么,可这秦宅之内最近却是加强了守卫,秦天霖自然是发现你不见了,不过我已经将密道掩盖了,秦天霖是找不到了。想来,他对你也没觉得是太大的威胁,毕竟你眼睛瞎了,而且秦天霖现在正忙着套莫紫衣的话呢。”
野火说完,冷嘲一笑。那秦天霖如此恶毒yīn狠,他想不到,他的女儿跟儿子联合起来瞒天过海吧!
秦靖欢点点头,可那神情,明显的是很没有安全感。
“秦靖欢,你把暴雨梨花针藏在哪里了?”野火突然觉得xiōng口有些憋闷,摊开掌心后,那里再次出现一抹黑色的印痕。
秦靖欢突然诡异一笑,黑测测的眼眸直直的盯着野火,“你没去潋滟池找吗?”他薄唇一勾,笑的邪恶。
“我当然找过了,可是你太狡猾了,只能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野火耸耸肩,语气听着随意自然,可那一双精明的眸子却是闪着咄咄寒光。
秦靖欢微微一笑,这鬼丫头竟是说起服软的话来,指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你现在扶着我去潋滟池吧。让少爷我教教你,如何藏东西。”秦靖欢冷哼一声,露出那种很欠扁的得意笑容。
野火压下眼底的冷嘲,扶着他,从后门穿过去,到了潋滟池。
这几日,野火都是安排飘飘去胡纷霏那里陪着,也是不想让飘飘看到秦靖欢的存在,如果被飘飘看到了秦靖欢,会连累飘飘的。
到了潋滟池内,秦靖欢挣开野火的手,凭着自己的记忆住前走着,这个潋滟池并不大,野火去仙衣庐的时候,他已经将这里摸熟了,往前走了七步,然后左转三步,在往前十步,便是摆放沐浴用品的琉璃台了。
野火微眯着危险的瞳仁,冷冷的看着秦靖欢一步一步的行动。
只见秦靖欢单膝跪在地上,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琉璃台底部细细摩挲着,野火眼睛一亮,这琉璃台下面她可是检查过的,并没有任何发现啊!
这时候,秦靖欢似乎也感觉到了野火的惊讶,他微微一笑,身子后退了一步,猛然掀翻了琉璃台,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过,那两米见方的琉璃台放摔了个稀里哗啦,台子上的东西也全都散落下来。
琉璃台的一角被秦靖欢握在手中,他朝地上轻轻一扣,一个褐色的盒子从里面掉了出来。秦靖欢拿在手中,朝野火的方向挥挥手。
“在这里呢。没想到吧。”秦靖欢也就此刻的表情像个单纯的青葱少年。他脸上的简单得意一闪而过,继而便又是那种yīn霾狠戾的表情了。
“你什么时候把这个镶嵌在里面的?这琉璃这么硬,你如何做到的?”野火眼睛眯着,语气,越发的冰冷。
秦靖欢冷淡一笑,指着潋滟池最里面的炉子,“那里是用来烧石头增加这里温度的,你走后,我就把琉璃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下来,然后搬着台子过去,用上面的火钳夹了一块石头,将这个桌腿的一角烫了一个洞,然后把那个石头拿出来,把暴雨梨花针放进去,然后再找一块石头烫软一块疏璃,封住那个口就行了。”
秦靖欢并不打算隐瞒野火,他一边说着,一边准确的指着相关物品对应的方向,若不是他瞳仁之中黑湛湛的没有一丝光亮焦点,野火绝对认为他是装瞎子。
看来,她小看他了,一个瞎子还能通过挖地道的方式到了另一个院子,并且做的天衣无缝,她就该知道,秦靖欢小小年纪,却绝对是个狠角色。
野火不觉想到,若秦靖欢生在现代,倒是很有可能跟她在釜三角地带分一杯羹呢。这时候,秦靖欢已经从暴雨梨花针盒子里面取出一颗解药给野火,“吃了吧,上次给你的解药你能撑住五天也不容易。”
野火冷冷的瞥了秦靖欢一眼,接过那解药的同时,身子动了几下,不动声色的挪动了屋内的摆设。
“秦靖欢,你下面有什么打算?难道想控制我一辈子吗?”野火一边动作着一边随意的开口。
“你害怕我还是想摆脱我这个包袱?”秦靖欢眼睛看向野火的方向,他的眼睛明明看不到,可野火却觉得比正常人的眼睛都要明亮一般。
野火耸耸肩,不屑的开口,“你觉得有人愿意被别人胁迫吗?我当然想要甩掉你这个包袱!”
“你休想!你这一辈子都必须做我的眼睛!做我的拐杖!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作为我的眼睛,你只能站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若你动了离开我的心思,我也会用同样的办法戳瞎你的眼睛,让你跟我一起生活在黑暗之中!你是第一个敢拿了我东西不认账的人,这是你自找的,休怪我一辈子跟着你!!”
秦靖欢恶狠狠的开口,野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愧是杨媚怡的儿子,如此讨人厌。
“你说你想报仇?你的计划呢?说来给我这个眼睛听听吧。”野火冷嘲的开口。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眼睛是用来看的,又不是喘气跟动脑子的,这点你都分不清吗?”秦靖欢的语气却是比野火的更加冷嘲不屑。
野火白了他一眼,也不生气,一会有他倒霉的。
“那你现在就用你的鼻子跟脑袋滚出这里吧。”野火说完,半先迈步走在前面。
她知道秦靖欢一定会听她的脚步声,如果她中途掠过了什么,秦靖欢必定会有察觉的。所以说,野火每一步都踩的很实落,不管是落在椅子上还是台子上,她都会发出脚步踩在地面一样的声音。
在她身后,秦靖欢专心的听着,继而,他小心翼翼的迈步。
只听到碰的一声,秦靖欢撞翻了一个椅子,他恼怒的瞪着野火的方向。野火身子不屑的靠在门上,冷冷的看着。
又是碰的一声闷响,秦靖欢直接趴在了地上,身侧躺着一个撞翻的温水壶。秦靖欢有些瘦弱的大手在拖上摩挲着,这里的布局跟刚刚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野火的布局,但是他并不说话也不质问,从成为瞎子那一刻,他便知道,谁也不能信任,谁也不能求,他必须靠自己闯出一条血路来!
终于是磕磕绊绊的到了门口,秦靖欢额头因为撞在地上擦破了皮。他手心摸到黏糊的温热,继而抬手,毫不容气的将野火袖子拉起来,擦着额头的血迹。
“你恶心不恶心?”野火扯回衣袖,抬脚踹了他一脚。
秦靖欢的脸色却是愈发的冷了,“你现在就嫌弃我了吗?我这一辈子都是要跟着你的,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秦靖欢的女奴了,不管你有什么脾气或者想法,从这一刻开始,都必须给我收敛起来!我是你的主人!一辈子都不能甩掉的主人!!”秦靖欢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开口。
野火看着他,只觉得分外好笑,“向来只有甩不掉的丫鬟下人,何时出来一个甩不掉的主人了?你不愧是秦天霖的儿子,脸皮之厚跟他有的一拼!
野火说完转身欲走。
谁知,秦靖欢却突然扯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
他长臂环着她的腰身,在她挣扎之时,幽幽开口,“我记住你身上的味道了,这辈子你是逃不掉的,我鼻子最好用了,闻过一次便能记住一辈子。哪怕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
“你放心,我会尽快的将你挫骨扬灰的,那样的话,你就yīn曹地府用你的狗鼻子闻阎王的臭脚丫吧!”野火挣开秦靖欢的手臂,刚要走,却听到秦靖欢徒然冷下来的声音,“臭丫头!我没时间跟你浪费了,我的计划明天就要开始实施,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去做。”
“你真的想好要对付秦天霖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与他为敌,后果你想过没有?”野火挑眉,有些看不懂秦靖欢了。
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秦靖欢唇角是一抹苍凉的弧度,他笑的yīn暗,“你这是关心我吗?很好,这么快就知道女奴的分内事是什么了。”
“秦靖欢,我不是关心你,只是同情你这个瞎子罢了,小小年纪的,这么快就要跟你娘黄泉下见面了,你该开心呢,还是不甘呢!”野火毒舌呼呼地喷着,气的秦靖欢当即就要动手。
“想打我吗?”野火盯着秦靖欢扬起的手臂,面色冷淡。
秦靖欢的手举在空中,他该知道面前这丫头的脾气的,你越强,她越不服输。
“不想听听我的计划吗?你可知,秦家八小姐就要成亲了?而你,想要一辈子做一个丫鬟吗?”秦靖欢压下心头的怒火转移了话题。如今,她算是他这条船上的人,他想用她,就必须先试探一下,看看她能不能过了他这关。
野火微微一愣,秦靖欢的计划之中竟是牵扯上了她吗?很好,她就好好听听,他这个计划有多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