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绝非善类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懂。」神戒说道,「万里飞腾,你实在是太不识相了。」
神戒自从闻扶桑到来之後,就隐隐觉得体内力量大增,即便是内力被尽数化解,却还是有着基本的功夫在,这座宅邸里yīn气大盛,正好遂了她的心。神戒原本就一心一意只想着无尽的状况,听见万里飞腾好死不死戳中她死穴,加上闻扶桑一进府邸来二话不说就是逼婚,神戒勃然大怒之下,竟然将周边的魔瘴尽数给吸了过来。
「扶桑小心!」万里飞腾体质属性与神戒恰好相克,这座宅邸yīn气重重,闻扶桑到来之时益发地浓郁了起来,他原本就暗叫不妙,心下警戒,哪里想得到自己一时误言捋了神戒的虎须,当下感受到神戒杀性大发,他转了手腕抵在刀上,正待着神戒发难。
神戒眼见万里飞腾已然有所准备,她冷笑道:「万里掌门会不会太小看我神戒了?」
万里飞腾一边以眼角馀光观察着闻扶桑的行动,只见他也有所戒备,说道:「神戒师父的念珠和袈裟不要了?」
「万里掌门当我神戒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太好欺侮。你这座宅邸怎麽可能放着我的念珠和袈裟?你这个大宅里头鬼气缭绕,魔瘴满溢,原本就是你这尊大佛在镇,我那串念珠里头镶着与你属性相抗的东西,袈裟上面的绣线也是同莲亲手制成,对我有利而无害的符咒,你要把这两样东西留在这里,简直就是让我这只囚牢之虎添翼。」神戒说着话的当下,脚步已然开始向着後方退去。
「神戒,玄空寺的人大肆在外寻你,你如果轻举妄动,一个不小心就会与无尽两人生死别离。」万里飞腾提醒道。
「没关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只消到无尽身边就好。」神戒突然灿然一笑,「而且你也太过於老实了,万里飞腾。」
只见神戒伸手摸了摸头发上的铃铛,万里飞腾那清秀如女人般的脸庞倏地变了,寒声说道:「我好心替你取来铃铛,没想到你竟然给予如此回报!」
「我本来就不是什麽善类,不是吗?」神戒扯唇一笑。
念珠上那颗珠子,老早就在百八年前被她放进了无尽送她的铃铛里头。
神戒手一触及铃铛刹那间,只觉得身体燥热,丹田原本散成一团的真气逐渐凝聚,周边的yīn气也跟着攀上了自身,她的血液好似被大火烧着滚沸开来,她的脸上漾开了胜利的微笑,带着点邪佞与轻蔑,更多的是不顾一切。
神戒用力地将自己的舌头咬破。
血液从她的嘴角缓缓地滑落,胭脂般的血沾在她白皙无瑕的面庞上更显殷红,她的眼神开始有了异样,神形诡谲得不得了,身上不合身的藏青色长袍随着yīn风狂作而扬起,她的手紧握住头发上系着的铃铛。
她想起葵水初来那日,无助地站在藏经阁的书柜之间,无尽向着透进窗棂的阳光,脸庞暖得令人想哭,他看着她身下全是血,对着他说:师兄,我可能当不成你的师弟了。
无尽竟然淡淡地笑了,温柔得令她想流泪,无尽将年幼的她打横抱到藏经阁旁的储水桶畔,把自己的灰色上衣给褪了下来,沾湿了擦着她的小腿,一路滑到了膝盖处,只听得他温婉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弟。他把那尽数染血的上衣递给了她,打着赤膊转身离去。
☆、第四十章 求不得
神戒的真气尽数汇聚到体内,嘴角扬起,说道:「闻扶桑,你太看得起你家掌门了,你以为在这座宅邸里,我加上你,万里飞腾真能镇压得住?」
闻扶桑依旧是那一脸波澜不惊的样貌,然而心下是真真确确地不知所措。
闻扶桑逢九遭劫,这几个月以来不断地在寻找着神戒,就是因为自己的劫难又要到来,对於自己必遭的劫数,万里飞腾不见得修行高超到能够确实镇住,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落得自己与万里飞腾双双殒命的下场,所以才会找神戒找得急。
现下这座宅邸虽然与他内功相容,然而随着他的二十九岁劫难步步逼近,其实他的武功不若先前那样子高超,来到这里只是想确认神戒的完璧之身仍在,还有他希望神戒能够以最简单的yīn阳调和方式协助他度过此劫。
对於闻扶桑来说,当年自己的母妃虽然是死在神戒手上的,要说不恨其实困难,但是於神戒,闻扶桑一直都抱持着歉然。当年神戒年纪不过九岁,竟然被府总管下了春药,跟了无意识的他关在一块儿,这实在是太过於残酷。这一回闻扶桑想要度劫,心里想着,先跟神戒挑明说了,徵求神戒的同意,甚至是与神戒商量,所以才来到这座表面上是七皇子府的避暑山庄,实际上是万里飞腾的练功房,满是魑魅魍魉、名副其实的鬼地方。
哪里知道神戒聪明得很,竟然将那颗自己遍寻不着的珠子藏在无尽的铃铛里头。闻扶桑话中说着是要念珠上的宝珠,实质上是需要神戒体内的魔性,那念珠上的宝珠是神戒的力量来源,闻扶桑其实是该锁住宝珠的,否则神戒的魔性恐怕会将他吞噬殆尽。
他待要移动,神戒却比他和万里飞腾还要更快,万里飞腾处在这间与他本身完全相抗衡的宅邸里,实力扎扎实实地被削去了大半,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抓住神戒,神戒简简单单一个闪身,就掠过万里飞腾身边,闪到了闻扶桑面前,她寒着声音说道:「不管我是人、是魔、是和尚,都不是这个样子给你们这干人欺侮着的。」
她说着话的当下,手边朝着闻扶桑的身旁抄去,闻扶桑举手要格,却发现手腕竟然重得像是吊了寺庙大钟,根本抬不起来,只听见神戒冷笑,顺手拂去,闻扶桑的大穴被点着,万里飞腾欲追上,腿部却动弹不得,低头一见,府里头他平时拿来练功的小妖小鬼全部缠上了他的身子,想要啃食他的肉体,万里飞腾皱眉之际,神戒已然大大方方走向了大门口。
临走之际,神戒背对着万里飞腾以及闻扶桑,声音中尽是轻蔑讥笑:「七皇子知道念珠对我的重要性,所以想来念珠与袈裟不可能在这间宅子里,根本就是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找了个机会给带走了。
别太小看修罗女妖,也别太信任抵御不了女色的下属了。万里掌门要找xiōng前有黥纹的家伙,这辈子我看你是休想找着了,谁叫你为人过於正直?七皇子的二十九岁劫难也自己好自为之。
一并跟着我嚐嚐七大苦中之最,求不得之苦吧。」
作家的话:
☆、第四十一章 甕中青山
江青山带着神戒的念珠和袈裟离开了那栋yīn气重重的宅子,走不到三里路,就感到一阵xiōng闷,整个人几近窒息,找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偏僻角落,顺着墙缓缓地滑坐了下来。
「我就知道在这里。」清冷的女声嗓音飘了过来,江青山浑身一震,转头一看,正是穿着万里飞腾那身宽大衣裳的神戒。
怎地溜出来的?
江青山背上冷汗直流,想着今日多半要葬送在这女人手中。
月光下的神戒穿着冷色调,由上等衣料所制成的衣裳,一头长发以红色中国绳系上铃铛松软地扎在侧边,她身材高挑而纤长,站着挺直,一敛之前的笑意以及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由高处睥睨地望着他。
神戒挽起那过长的袖子,向江青山伸出她的纤纤素手的那刹那,江青山从怀中抄出铁扇,就要格去,只见神戒扯唇一笑,说道:「我又不会对你做什麽。你这副虚弱模样,我看着就觉得烦躁,我只是要向你讨回我的念珠和袈裟,在你手上,是吧?」
江青山苦笑说道:「你怎麽出来的?」
「当然是大大方方地从大门口走出来的啊。」神戒轻蔑一笑,蹲下身子去,说道:「江护法,不把东西给我,莫怪我来硬的罗。」
「我就说你白生了这副美人面庞。」江青山说着话时,眼角馀光不断地搜索着退路,然而他正是因为身体虚弱,才找了个墙角歇着,哪里知道唯一的出路就这样给神戒硬生生地堵住,简直就是失算。
神戒轻轻柔柔地搭上了江青山的手腕,微微一怔,说道:「万里飞腾说你会大病三天,但是为什麽我瞧着却不像?」
「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我待在那座宅子里头十分不舒畅,走出门外还是郁闷,多半是心心念念着你这张美人面庞。」江青山大难临头还是不忘要在嘴上站点便宜,他反手握住神戒的手,擒着她的穴道,心里直觉奇怪,为什麽神戒不闪不躲,难道就对她自己的功力那麽有自信吗?还是自己的面容已然是虚弱到神戒都不放在眼里了?「嗳,你甭要接近我了,你那张沉鱼落雁姿容越是接近我,我就觉得心神荡漾,难已自己,心跳xiōng闷冷汗直发。」他嘴上说着,然而手上却是紧扣着神戒的虎口不放,想要运劲,却完全使不上来,又害怕神戒突然发难。
「我好奇得很呢,关於江护法。你素来使毒,身在邪教蚀伤门里,掌门是一个标准的正人君子,我还猜那个男人搞不好长年茹素都说不定,而另外一个护法则是高高在上的七皇子,你一个邪里邪气的毒书生,怎麽会甘於替那二人做事情呢?你应该要是蚀伤门里头,最适合当掌门的恶徒才是啊。采花贼、性好於色、擅使暗器与毒物,完完全全就是蚀伤门的好榜样才是啊。」神戒的手任由江青山握着,这厢也是觉得莫名,江青山虽说脸色难看而且身体虚弱,然而他的脉象毫无异常之处,完全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你只要把袈裟和念珠都交出来,眼前站着个和尚,想必就不会心神荡漾了。」
☆、第四十二章 阵前倒戈
「你休想。」江青山经闻扶桑的吩咐,打死都不能将念珠交出来,「而且你穿着袈裟亮晃晃地走在路上,就不怕被玄空寺的人给逮到吗?」
「拿出来,闻扶桑要藏的东西,早就被我事先拿起来了。倒是你,你在我接近你的时候,就不觉得身体特别虚弱吗?」
江青山额角上已然布满了汗珠,逞强笑道:「并不会,我面对神戒师父反倒觉得精力旺盛,我这个人面对女人向来特别亢奋。」
「你嘴上还真敢说。」神戒冷笑,另一手要探入江青山怀中,被江青山咬着牙用另一只手给捉住了。
「哪里比得上神戒师父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呢?夜探一个大男人房间里,让人给抱上了床,我这辈子没有睡过出家人,差一点就可以体会到什麽叫做男女双修的无我境地。」江青山嘴上随便说说,心里开始担心起万里飞腾以及闻扶桑了。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像是在打诳,应该就是大方地从大门走来出没错,那麽万里飞腾以及闻扶桑呢?
「江青山,你别要逞强了,把袈裟交出来给我就可以舒畅点。」神戒双手都被江青山给扣住,她笑不入眸,隐隐约约流露出杀意,「我想你对於万里飞腾以及闻扶桑的事情什麽都不知道,对於我的事情也一无所知,所以就当被骗了一回,把东西还给我吧,我这个出家人穿着大男人的衣裳走在路上,你不替我觉得尴尬吗?」
江青山忖度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我就把东西还给你。」
他态度丕变,杀个神戒措手不及,神戒打死都没料到江青山竟然倒戈得如此爽快,呆了一呆,说道:「你先说说是什麽请求?」
「跟我联手,杀了闻扶桑。」江青山说道,「这应该不违背你的本意吧?我想你应该乐於跟我合作,这对你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交易,可以拿回念珠和袈裟,还可以找了帮手杀掉闻扶桑。」说着,江青山松开神戒的双手,从怀里掏出神戒的那件宽大袈裟以及佛珠。
神戒淡淡一笑,接过算是默允了,她站起身来,背着月光的面庞竟然温婉无比,诡谲得很,她慢吞吞地在江青山面前,将万里飞腾染满了檀香气的藏青色长袍褪下,露出了白色的单衣,她的侧脸线条在月光之下特别清晰,柔和得像是布绢,她轻声说道:「我的衣服,万里飞腾说是七皇子府里的婢女给换下的,但是那里头没有人,所以是你换的吗?婢女先生?」
江青山望着神戒姣好的背影,撇过头去,说道:「是又怎样?」
「所以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部都看到了?为什麽什麽都不说?」神戒问道。
「就跟袈裟和佛珠一样,都是我的筹码。」江青山微哂,「神戒师父,倒是你,急着穿上袈裟,难道不怕玄空寺的人找上你吗?」
神戒将袈裟好好地穿在了身上,将念珠缠在手上,转回身子来,坚定地望着江青山:「我就是要玄空寺的人找上我。」
☆、第四十三章 货真价实的僧侣
「我就是要玄空寺的人找上我。」
神戒笑得自信,江青山这边却是一呆。
刚才神戒穿上袈裟的刹那之间,自己的xiōng闷好像突然舒缓了许多?
「玄空寺的人要杀你。」江青山好心提醒,看着眼前穿着袈裟的神戒,难不成当真是穿着袈裟袍子他就可以把她当成和尚看?
「这样子无尽才找得到我。」神戒浅浅一笑,再度朝着江青山伸手,一把抓住江青山的手腕,将他拉起,问道:「我不是说了吗,袈裟还给我,你就舒坦多了。」
江青山哈哈大笑,将手抽回,说道:「神戒师父难得老实。」
神戒将万里飞腾的藏青色袍子摊开来,说道:「只可惜了万里掌门这一袭华贵的袍子,可是我又不想回去还给他,我就是讨厌这衣裳上面的檀香味。」
江青山漫不经心说道:「万里掌门身上本来就有檀香味。」
「岂止檀香味,他脸上还有庄严法相!」神戒横了江青山一眼。
「神戒师父的表情真是丰富,个性也是挺多面相的,我还真猜不透你。」江青山低头看着比他矮着些的神戒,身穿袈裟,说起话来完全没有什麽顾忌可言,可惜了一脸清丽面容,那天蚀伤门踢馆时风风火火地出阵,昨夜里穿着单衣闯入他的房里以色诱之名行暗杀之实,现在却又是一副正常女孩子家模样,而且浑身戾气在穿上袈裟的那一刻竟然消弭於无形。
「我也猜不透你,而且坦白说,我并不是很想答应你的要求,毕竟你方才才与我争执谁比较适合当蚀伤门掌门,气呼呼地替万里飞腾辩护,现下却又阵前倒戈,竟然主动提出要与我联手杀闻扶桑,反反覆覆,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神戒突地将万里飞腾的袍子撕成了碎片,使上了内功,将他的袍子如天女散花一般洒了漫天都是,檀香味在空气中氤氲开来,神戒眉头一皱,想起了无尽身上总是掺着日夜练功而出汗的那袭衣袍,混着藏经阁中的古书气味以及无尽淡淡的檀香。只有无尽身上的檀香味才是好嗅的,其他人的檀香味都是令人恶心的。
江青山望着漫天飞舞着的碎衣,衣料材质太好,乘着神戒的内功轻飘飘地往上旋转,猛地狂风大作,那成千上万的碎衣料风卷残云般地往顺风处卷去,他说道:「要论反反覆覆,我还及不上神戒师父的万分之一呢。」
神戒听闻此言,莞尔一笑,转头对江青山说道:「我这个人没有什麽值得骄傲的特质,唯有一心一意可取。」
神戒说着此言时,面容满载温柔,眼神却是流露着忧伤。
江青山看着不禁懵了,想起了神戒在面对蚀伤门人踢馆时杀气满溢的模样,在无尽出现之後顿时尽数消散,想起了神戒即使被擒也是心心念念着无尽,现下披上袈裟甘冒被玄空寺追杀的风险也要让无尽找到自己,江青山淡淡地笑了。
「神戒师父,我久闻你是玄空寺藏着的一尊大鬼,但是我现下要为我不敬的言行道歉,你才是玄空寺里头唯一一个货真价实,不断地在修行着的真和尚。」
☆、第四十四章 世道不平
「你穿着袈裟惹眼,玄空寺一挂子秃驴找上门来,你当真抵挡得住?」江青山环顾四周,思考着下一步。
「别要叫和尚作秃驴。」神戒眉头微皱。
江青山噗哧一笑,想到无尽也是和尚这回事情,淡淡地说道:「你男人看得太少了。」
「玄空寺里头全部都是男人。」神戒冷冷反驳。
「我是说正常可以娶妻生子那种男人。」江青山整理了一下衣裳,「像我这种。」
神戒嗤笑说道:「你女人也见得太少了,一个女和尚闯进房里就差点取了你的命。」
阅女无数的江青山被说女人见得少也不发火,闲凉说道:「那场仗赢的人可是我。」
神戒望着江青山,指指自己被江青山暗器划伤的脸颊,笑道:「你不是说有引以为傲要取人性命的毒针吗?我还活得好好的呢,若要以此论仗,你根本就是输我,而且後来可是万里飞腾替你给取胜的。还有之前在玄空寺一战,你完全就是输得彻彻底底,很好意思说自己尚胜一筹。」
江青山又好气又好笑:「玄空寺那一仗我根本就没料到有和尚会使暗器!」随即正色说道:「我没有很在乎胜负这件事,我比较在乎你到底怎麽成长的,能够长到抵抗我的毒,甚至自己解了开来?」
「你自己习毒,你会不知道?」神戒瞪着江青山,「我比较怀疑,为什麽你会中自己的毒?一般习毒之人不都会事先给自己解毒吗?」
「我珍惜性命,不玩神农氏嚐百草那套。」江青山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事,「既然你都知道你的衣裳是我给你换下的,那麽我也就开口问了,你身上的伤是怎麽回事?」
神戒yīn恻恻地笑了,说道:「怎麽回事?不就是那麽个回事吗?」
江青山感慨说道:「世道不平,竟然说玄空寺是江湖第一名门正派。」
「我倒觉得世道很平啊,你习毒但是不拿自己喂毒,多半是拿了别个替死鬼来替你试毒吧?」神戒瘪瘪嘴,「唉,要是你是玄空寺的习毒和尚那该有多好呢,玄空寺一堆身强体健的男丁给你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玄空寺的和尚最好都死光算了。」当然无尽例外,同莲的话考虑一下。
江青山坦然说道:「你道我阅女无数都阅去哪了?」
神戒一呆,随即脸色一变,说道:「你这人也忒歹毒了,玩完了女人之後就拿来喂毒?」
江青山拍拍神戒的肩膀,一副同道中人模样:「这样子我才不辱蚀伤门为魔教之名啊。」随即自信说道:「况且比起用毒,我的医术更高一筹。」
神戒笑得眼泪直从眼角窜出:「不辱蚀伤门之名?你根本就不是毒书生,是个医生啊!」
江青山闻言莞尔,说道:「走吧,你不是念着你的无尽师兄吗?我们这就去找他。」
神戒拉住江青山的衣角,紧张地说道:「不,你找他,我只要确认他是安全的就行了。我现下与你有了约定,要协助你杀闻扶桑,但是这件事唯有无尽,我不想让他知晓。」
☆、第四十五章 招谁惹谁
神戒现下与江青山同住客栈的一间房。
「这里没有棋盘了吧?」江青山笑笑。
「可是我有念珠。」神戒晃了晃那串缠着她玉臂的长串佛珠。
「我们现在可是同盟关系。」江青山淡淡说道。
神戒娇媚一笑:「唉呀,我说什麽都想不到,小女子何德何能,竟然有幸能够与江护法共度一夜春宵。」
江青山哭笑不得,摆摆手说道:「再来一次我可承受不住,况且现下你身穿袈裟,应该是以僧侣的身分跟我共处一室,阿弥陀佛,我没有办法面对你一直保持紧绷状态。」
神戒扯唇一笑,说道:「你睡吧,今晚由我看着。」
无尽被同莲给打伤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而神戒逃出蚀伤门手里,万里飞腾与闻扶桑现下多半也正找着神戒。
「你警戒着我,我也警戒着你,这样子不相互信任,你叫我如何是好?」江青山淡淡笑道。
神戒笑道:「你要我如何不警戒你?说不定你就趁我睡着的时候,给万里飞腾以及闻扶桑通风报信去,毕竟你虽然想杀闻扶桑,但是你对於万里飞腾还是信奉得跟神明一样……。」
信奉得跟神明一样。
江青山眼珠子一转,道:「佛有佛的神明,蚀伤门也有蚀伤门的神明。」
神戒若有所指地问:「那麽你参的是哪尊神?」
江青山敛起笑容:「我是蚀伤门人,自然参的是蚀伤门的神。」
蚀伤门被归为魔教不是没有原因的,蚀伤门本来是佛教的一支,然而参的是阿修罗,蚀伤门认为阿修罗是人性与神格兼具的神明,追求人的本质与欲望,讲求与妖魔和平共生,万物平等,杀心亦存,而且杀者亦平等之,并没有存在杀妖灭鬼之信仰。
神戒似笑非笑道:「我不信玄空寺的菩萨,既然你也不信,那麽我想我们是同道中人,我且信你这一回,你若不放心,那麽就你守夜,我先睡着。」
「不怕你睡着时我袭击你?」江青山油腔滑调本性不改。
「要不你试试?」神戒哼笑。
「全天下的女人睡在我面前,我都非袭击不可。但是我打从心底认为你是和尚,我对和尚尊敬得很。」江青山笑笑。
「哎呀,意思是全天下你就不袭击我这个女人便是?」神戒挑眉。
「正是。」江青山哪里敢造次,他打了个呵欠,「我从七皇子的偏府出来可是疲倦得很,让我先歇息罢。你呼呼大睡的时候可都是我替你张罗东西的。」
神戒手向床一摊:「请便。」
江青山也不再推辞,和衣直接倒下,闭目长叹:「这还是我头一回与女人同房而没有个春宵快活之夜。」
「是第二次。」神戒冷冷提醒。第一次是她夜袭江青山准备要将其除之。
江青山不再说话,鼻息渐渐沉稳。
全天下江青山就不袭击她这个女人。
在这个世界上,神戒愿意招惹全天下的男人,唯独一个男人不想去招惹,唯独会在一个男人面前卖乖。
她将发上的铃铛摘下,小心地捏在手里以免吵醒江青山,最後捧在唇边,已无生之口浅浅唤道:「师兄。」
☆、第四十六章 日落夕馀
那夜神戒被强硬地戴上了整整大她两个头的新娘头冠,被五花大绑塞进了一间挂着喜幛的房间里,一阵浓烈香气飘进,神戒只觉得浑身燥热,望向房中的床榻上,只有一个面容英挺的青年,像死了一般躺在床上。
她不知道为什麽只有几面之缘的闻扶桑会呈现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躺在那儿,就连呼吸起伏都浅到难以察觉,整间房间除了浓郁的香气之外,再没有其他的生气,红艳艳的烛光在她眼前一明一灭,她心下害怕,凑到了闻扶桑的身边,轻声唤道:七皇子,你怎麽了?
眼前的青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急了,然而身体被绑着,她只能用腿去踢了踢闻扶桑的身体,而且还不敢太用力,怕伤着闻扶桑。
……夕馀?男人悠悠转醒,虚弱地唤了神戒的本名。
吓死我了,闻扶桑,你没事吧?
闻扶桑的张着眼睛四处望望,突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咬着牙齿说道:夕馀,你快出去,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尽全身仅赘的力气将神戒身上的绳子解开。
神戒看着闻扶桑一脸苍白,吓得说道:喂,你还好吗?全身盗汗,气若游丝欸!
你甭管我,快点逃走,逃得越远越好,过一阵子之後,我就去接你。
可是我……可是你……。神戒想说的是,我根本就跟你不熟,而且现下的情况到底是什麽,我完全搞不清楚,要我逃去哪儿?要到哪里接我?
神戒急了,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两人僵在那儿的当下,她所熟悉府总管与趵妃硬生生地闯了进来。
後来的事情,神戒已然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再次回过神来,她又被五花大绑着坐在玄空寺里头,全身觉得黏黏腻腻得很不舒服,眼前站着同云方丈。
这是哪?我为什麽又被绑起来?闻扶桑呢?死了没有?她最後的印象是闻扶桑快死了。
同云一脸铁青看着神戒,说道:这里是玄空寺,你被七皇子府给送了过来。
神戒当下只想拍掌大声叫好,能够离开七皇子府比什麽都开心,但是转念一想,她开口问道:七皇子还活着吗?
同云的脸色更加地难看,说道:生死未卜。
神戒叹道:喔,是吗?真可惜。
可惜他没死吗?同云厉声问道。
神戒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啊,他活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她的可惜是没有办法确认这个虽然见过没几次面,但是在七皇子府里,唯一对她释出善意的男人。
从今以後你就待在这里,待会去梳洗一下。我将你带过来的时候,被无尽给瞧见了,我之後会做好安排,让你跟着无尽学习一些寺庙里头的礼节。同云吩咐道,还有,切记,这里是玄空寺,无尽是个普通的小沙弥,你在他面前谨慎点,他跟趵妃娘娘不一样,他脆弱得很,你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连同他的命一起夺走,害他一个无辜的小和尚落得跟趵妃同样的下场。
趵妃死了?神戒的声音中笑意难掩,这简直就是可喜可贺,普天同庆。
☆、第四十七章 同病相怜
那是神戒第一次见到同莲,他当时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面无表情,脚步稳健,走进房门来,看着被绑得死死的神戒,开口说道:听说你血洗七皇子府?
神戒一怔,正要辩驳之际,突然觉得一阵妖风袭来,神戒呆愣着看着眼前的同莲,只见同莲几不可察地笑了,神戒开口问道:你是谁?
玄空寺第二十四代弟子,排行第二,法号同莲。同莲说着,蹲下身子去动手解开神戒的绳子。
你骗人,没有你这样子的和尚。神戒说道,在同莲解开她身上绳子的当下,只觉得全身的不适感益发浓烈,我劝你不要解开我的绳子,我觉得身体不舒服。
那是因为你受了伤。同莲淡淡说道,将自己身上的念珠给摘下了,戴在神戒的颈子上,柔声问道:这样子有好些了吗?
神戒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同莲一脸纳闷,她老实说道:是另一种不适感。跟燥热感不同,现下全身只有一个闷字可以形容。
想待在这里就得习惯。同莲将她的绳子连同衣服解开的时候,愣了一下,问道:竟然是个女孩?
神戒说道:女孩又怎地?
同莲摇摇头,说道:你身上伤痕颇多,但是还是看得出来有努力修行,虽然最後还是没有能把持得住自己。
神戒啧啧称奇,大喜过望:你知道我的事情?她一见同莲就觉得倍感亲切,若果同莲知道她的事情,能够理解她,那真是太好了。
同莲不答,缓缓地以湿布替她擦拭身体,说道:这里是寺庙,你以後得以男孩子的身分待在这里,寺庙里头不能够有女人……!同莲将她半边面庞整理乾净的刹那,手就这样僵在那儿。
同莲?神戒开口问道。
同莲一呆,随即回过神来,叹道:不愧是修罗女。你以後前额的头发尽量留长些,盖住你的脸,还有行事低调些。
那你是什麽妖魔鬼怪?
神戒问同莲的时候,同莲似笑非笑道:看得出来?
她很用力地点头说道:再明显不过了。
反正跟你不同,没你危险。同莲淡淡说道,抚着神戒身上的伤口,问道:之前都怎麽修行的?
没有修行啊,他们只是不断地打我,打到最後我会失去意识,醒来之後又继续被打,如此而已。神戒说道。
同莲默然,说道:我会尽量争取将你收为关门弟子,但是机会不大,同云师兄可能会想要让同竹收你为弟子,毕竟同云认为同竹师弟很需要修行,而你正是他修行的大好机会。若果是这样子,我会尽量护着你,你也要小心些,甭要惹事情。
神戒乖巧地点点头,说道:只要不要被打,什麽都好。
同莲纠正她:做错事就要打,你要在一群人之中生活,就得这麽办。他敞开自己的xiōng口,露出大量的伤疤,我们这样子的东西,生在不对的地方,就得这麽一路捱着上来。
☆、第四十八章 夜半杀机
「砰」地一声,神戒惊醒过来,只见江青山的铁扇柄就抵在她的咽喉之处,自己则是站在江青山的床头面前,念珠恰好缠上江青山的铁扇。
「所以我才说你信赖不得啊!」江青山直叫好险,要不是他感觉到有人晃晃悠悠地朝他这边靠拢过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感觉熟悉的串珠朝着自己面门袭来,他想都没想,抄手入怀,取出铁扇格档。
神戒怔着,百口莫辩,江青山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会起来杀人,是以没有防备着,而自己也因为太过於疲累而在位置上打起盹来,竟然就这麽动了手。
「我不是……。」神戒本来要辩解,然而想起江青山毕竟不是自己人,而且她与江青山的同盟关系本就岌岌可危,霎时间捂住了嘴巴,转过身去,迅速离开江青山床头边,却被江青山一把抓住了袖子。
「神戒,慢!」江青山的声音听起来一点怒气都没有,说道:「歇着,我没怪你。」
神戒当场呆掉,刚才他险些丢命,现下竟然说不怪她?
「我刚才可是要杀你来着。」神戒本来就是属於自暴自弃的类型,既然百口莫辩,不如玉石俱焚。
「我知道,我确实感受到你浓厚的杀意了。」江青山笑道,说不受到惊吓是骗人,他现在依旧心有馀悸。
江青山待神戒坐下之後,站起身来,开始脱下自己的衣裳。
「你干什麽?」神戒呆住,「你发傻啦?」
江青山不理会她,将上衣半褪,笑道:「我替你换衣服时,看了你的,现下想给你看看我身子。」
神戒撇过头去,说道:「我早就看过了,你有毛病啊!」
江青山耸耸肩,笑而不答,转过身子去,背对着神戒。
神戒久听不见江青山的声音,用眼角馀光瞥了过去,却是吓了一跳。
江青山的背上满布鞭痕,新旧伤口掺在一起,跟自己背上的伤口大小差不多。
我们这样子的东西,生在不对的地方,就得这麽一路捱着上来。
「江青山,你是人吗?」神戒问道。因为她把他脉搏的时候,任何异相都没有,他进入了那座万里飞腾的练功宅邸,照理说出来应该要大病至少三天三夜,可是现下也没有,靠近未穿上袈裟的神戒之时确实是显得特别虚弱,但是反应仍旧与一般人不同。
她知道同莲与她虽然不是同样的东西,但是好歹也是可以被归类在同类的存在,然而眼前的江青山却是在意料之外,江青山完完整整地表现出身为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模样。
「反正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我才说我不怪你。」江青山笑笑,将自己的衣裳给重新穿好,端坐在神戒的对面,望着窗外,天外已然露出鱼肚白的晨曦。
「同竹不是我杀的。」神戒突地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虽然我将他杀成了重伤,关在玄空寺的藏经阁里,但是我留了活路给他,同竹命很硬,死不了。」
江青山说道:「同竹是你师父?那麽我也会怀疑是你动的手。」毕竟他也是这样长大的。
「我虽然恨同竹恨得要死,但是我不可能杀他。
同竹是无尽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