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说,这母女俩都够呛,谁也别笑话谁。
“本公主真是红颜祸水啊!”公主殿下被亲哥给奉承得就跟在云空上飘荡,恨不能摸出一把小镜子看一看自己那祸害人世的脸。
太子已经笑得端不起酒杯了,修长的手捂住自己半侧脸颊,很久都没说出话来。
他今日这笑话看得也足够多了,见一个二皇弟还在深深地遗憾,另一个小皇妹还在自顾自地臭美,上头一个昭贵妃正不依不饶地扯着赵皇后的袖子连声质问“表姐为何不理我!”。
这灯火辉煌之下,他只觉得满目的温馨与团圆,只觉得眼前这安静与快乐的一切,都值得自己用一切来守护。想到了在外隐隐和自己争锋的三皇子,太子眼底闪过淡淡的晦暗,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一向不愿意叫前朝之事引入后宫,令赵皇后操心。
“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回头瞧见了请母后做主就是。”太子见时间也不早,虽然都是赵皇后的儿子,不过留在宫中时间长了也为人诟病,因此就对二皇子一同告辞。
二皇子和长乐公主就在赵皇后的宫门口挥泪分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得分个十年八年的。
待和二皇子相约回头一块儿出门玩儿,公主殿下一见自家亲哥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这就很没良心地一抹眼角晶莹的小泪花儿,蹦蹦跳跳地就往赵皇后的宫里去了。
见赵皇后正低声和昭贵妃说些什么,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她觉得自己被孤立了,急忙拱着小身子拱到了母亲和姨母之间坐好,仰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儿酒窝。她眉开眼笑的,赵皇后就觉得很可爱,笑着问道,“今天心情那么好?”
“有美人,有美味,当然很开心。”长乐天真地说道。
她无忧无虑的样子,令赵皇后的目光更加温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长乐要一直这样开心才好。”
就是为了想叫长乐开心,所以她才选中了林如初,只是如今想来……有襄阳侯太夫人,那就绝不是一门好亲事。
只是这世上八角俱全的好亲事又去哪儿找呢?
赵皇后心里叹息,只觉得自己恨不能将天下最好的男子给选出来给了自己这个小公主,仿佛是看到这个孩子幸福,就能圆了自己,或是昭贵妃那从未有过的幸福圆满的人生。
想到这里,她就微笑起来。
长乐急忙拱了拱,蹭了蹭她的手心儿。
“姨母是在担心我么?”她偏头问道。
“看出来了?”
“其实姨母不必担心我,我可不是一个会被人欺负的人。”长乐就抱着赵皇后的手叽叽喳喳地说道,“就比如驸马什么的,有姨母母亲,有太子哥哥和二皇兄,谁敢对我不好,休了他就是!都说铁打的公主流水的驸马,多寻几个,总能找着一个我喜欢的。难道我还是那种会一根树上吊死的人么?”
公主改嫁虽然惊世骇俗,不过也不是没有过,前头二公主就珠玉在前呢。长乐就觉得不必担心所托非人。
她有自己的公主府和护卫,还怕区区驸马?
公主殿下努力在娇滴滴的小脸儿上挤出一个凶残的表情。
赵皇后哑然失笑。
“那是不一样的。”若驸马不好,当然可以休了换新的,可是难道长乐就没有被那驸马伤了心么?
就如二公主,那时与二驸马几乎同归于尽方才一拍两散,何等伤情?
赵皇后是一点都不愿意叫长乐伤心的。
她想了想,又觉得定国公夫人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心思,因此才匆匆地给定国公世子订了礼部尚书的嫡女。
定国公两子,长子虽年纪大了些,不过素有礼仪,更不必提定国公世子日后是会袭爵的,与长乐的感情也很好。
赵皇后当然没看上不能袭爵的二公子,而是当初看中了定国公世子一些的,只是定国公夫人出手太快,一转眼就给定国公世子订了亲。她虽然觉得这门婚事很好,毕竟理智些说,定国公是帝都的顶级豪门,作为定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人,定国公夫人确实是需要一个更稳重玲珑的女子来担当。
喜欢玩耍的长乐是不合适的。
然而知道归知道,赵皇后却依然觉得有些嗔怪。
她的长乐,莫非只能配次子不成?
她心里多少存了心结,不管定国公夫人是不是故意的,也不大乐意定国公府了,也是因此,当林如初入宫,她对林如初十分温煦。
也是叫定国公夫人明白,长乐下嫁,也并不非得是定国公府不可了。
果然定国公夫人就急了。
不过急了也晚了,赵皇后还不乐意了呢,更何况听了太子和二皇子的一番“诋毁”……赵皇后就觉得,定国公夫人还是赶紧给二公子寻一个愿意每天晚上陪他数银子的姑娘吧。
看到赵皇后嘴角勾着笑容若有所思,长乐偷偷儿打了一个小哈欠就窝进了赵皇后的怀里准备睡觉。
若昭阳帝不来赵皇后的宫里,长乐一向喜欢和赵皇后一起睡的,此时挥了挥手对昭贵妃小声儿说道,“母妃回去,我和姨母要睡了。”
她没良心得很,见昭贵妃哼了一声果然拂袖走了,这才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就要往赵皇后后殿走,然而才走了一半儿,就听见门口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之后,一个妆容华美的宫女儿闯了进来,趴在地上大哭道,“求皇后娘娘开恩,救救我家贤妃娘娘吧!”
第27章
宫女凄苦的哭声,在赵皇后的宫中回荡。
赵皇后却并未当做一回事儿,只由着这宫女哭得可怜巴巴的,还有悠闲的心垂头喝茶。
看到长乐鼓着眼睛不高兴,赵皇后很不乐意叫贱人污了自己小公主的眼和心,这才把长乐揽在怀里温柔地安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贤妃又怎么了?”
楚贤妃来来回回就那么两招儿,天知道,赵皇后早就看得烦了好吧?
若赵皇后年轻气盛,或者对昭阳帝有些感情,比如深爱昭阳帝什么的,此时见楚贤妃的宫中侍女在自己面前作态或许还会有几分恼怒什么的。
然而赵皇后就想把自己这个皇后之位给干好了,回头等昭阳帝一死给自己升个级当最安心的皇太后,因此嫉妒怨恨什么是没有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有广阔的胸怀,只觉得有趣儿极了,心中暗自庆幸昭贵妃这火爆的脾气是没见着这一幕,慢悠悠地笑道,“不是又病了吧?”
之前楚贤妃生生在她宫里把昭阳帝给拉走,可把昭贵妃给气坏了。
其实赵皇后也没当一回事儿。
昭阳帝在她宫里就盖棉被纯聊天儿,有这男人在和不在其实没两样儿。
甚至昭阳帝在自己宫里,自己都不能抱着软乎乎的长乐一起睡了。
谁爱跟臭男人一起睡啊!
赵皇后的笑语,顿时就叫那明媚得如同二月春风一般的年轻宫女哭不下去了。
这个……皇后娘娘都知道贤妃的套路了,她还怎么往下接啊?她哭了一会儿拖延时间,片刻,就匍匐在地上哭道,“娘娘圣明!”都猜出来了,那肯定得圣明啊!
赵皇后越发地笑了。
她觉得楚贤妃这么多年没有什么长进叫自己都很无聊,怨不得昭贵妃总说楚贤妃是个废物点心,这想跟楚贤妃斗一斗都矮了自己的身份儿。
因楚贤妃到底娱乐了自己一番,赵皇后也懒得为难昭阳帝的心肝儿,左右这心肝儿也生不出皇子公主啥的,因此就宽容地说道,“既然病了,就叫太医去看。贵妃禁了她的足,然而到底仁厚,可从未说不许太医给她看病的。”
“可是!”
“怎么,她病了,难道太医还不够?”赵皇后眯着眼睛问道。
“既然病了,就直接去太医院叫人,为何来姨母的宫里?”
赵皇后捂住长乐的小嘴巴,亲了亲她的额头,见她哼哼着扑进自己的怀里,这才戏谑地问道,“贤妃不是想见陛下吧?”
宫女继续哭泣,哽咽地说道,“娘娘圣明。”
这一猜一个准儿的,叫宫女姐姐们怎么活啊?
“去请陛下看望贤妃。”赵皇后完全没有一点的恼火,心胸很宽广,完全不拦着楚贤妃见自己心爱的昭阳帝。
长乐哼哼了一声。
昭阳帝又不是药材,难道看见他就全都好了?
只是赵皇后与昭贵妃从小就不许她参合这些后宫嫔妃之间的争风吃醋,若她敢跟着两位同仇敌忾,这两位宫中最高品级的女人一点都不会欣慰,而是会把她吊起来抽。
她小声嘀咕了一声,只是见赵皇后笑容和煦,又觉得自己这姨母一定不会叫楚贤妃好过,这才勉强不去生气。由着赵皇后宫里的内监领着这哭哭啼啼的宫女儿就往昭阳帝的前殿去了。看着她走了,公主殿下想了想,突然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姨母真坏。”
她想起来了,据说昭阳帝今天朝政繁忙,忙得都没时间来后宫消遣了。
这个时候楚贤妃去寻自己心爱的男人,那个什么……昭阳帝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就真的不好说了。
“你啊,还是跟我睡吧。”这小姑娘狡黠的样子也很可爱,赵皇后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到底心情愉悦地带着她去睡了。
赵皇后心情悠然,然而昭阳帝心里就不是很美妙了。
做皇帝的,不是天天泡在后宫睡女人的,前朝那是奏折茫茫多,公事如海的啊。
虽然这天下承平风调雨顺没有个反王一二三四五吵吵“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可是说句实在话,那真是各种事情数不胜数,各种的朝臣斗争不知多少。昭阳帝都要累死了,只恨自己跟老黄牛一样趴在奏折的海洋里沉浮,深深地觉得皇帝这活儿真不好干。更何况这还是把一些不重要的折子分给太子之后呢。
没有太子帮忙,昭阳帝就深刻地明白,为何古往今来的皇帝大多短命了。
都是累死的!
就是这儿劳累的时候,昭阳帝累得眼睛发花还在拼搏在奏折第一线上,就听见了外头传来女人呜呜的哭声。
他没被吓死真的是仰赖了一颗坚强的心。
“谁啊?!”把手里的朱笔一摔,昭阳帝英俊的脸上就露出几分不耐。
一旁的内监一声不吭地上前,将一碗牛乳双手奉上,顺便伸出手来给昭阳帝捏着两侧的额角,低声说道,“陛下得歇歇了。公主殿下说了,您朝臣繁忙的时候她不敢过来耽误您的正事儿,只是她不在,您也得知道爱惜自己,这看一会儿折子,就得歇一歇,好好儿松快松快,才精神好呢。”
昭阳帝好几个公主,然而这内监口中的公主殿下就是长乐了。长乐精通各种讨喜狗腿技能,特别关切昭阳帝的身心健康。
提起长乐,昭阳帝疲倦的脸上就露出淡淡的笑纹。
他垂头喝了一口牛乳,入口香甜得厉害,笑着问道,“放了桂花?”
“公主说这样儿好喝。”内监赔笑说道。
昭阳帝并不是很喜欢甜食,然而长乐推荐的却总是令他喜欢,想到长乐自己喜甜,就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自己,昭阳帝深深地被感动了。
“朕有数个公主,只长乐,最知道关心朕。”
别说长乐公主只是在刻意讨好什么的啊。
就算是刻意的,就算是耍心眼儿,怎么不见他别的公主也来讨好他一下呢?
感情亲爹就活该被累死在寂寞无人的御书房是吧?
昭阳帝因折子太多,因此心情格外地诡异,愤愤不平。
这话内监接起来完全没有压力,长乐公主不仅自己得宠,后头那两位谁也得罪不起啊,且昭贵妃手头儿大方,赏赐给他们这些内监的总是丰厚,他也愿意说长乐的好话。
左右其他公主不得宠,踩了也就踩了,他笑着继续给昭阳帝捏着额角笑道,“陛下有公主一个,比有多少公主都足够。弥足珍贵,只怕说的就是咱们的公主殿下了。”他拍了一下马屁,见外头还在有女子悲悲戚戚的哭声,急忙问道,“陛下?”
“叫进来。”若不是真有事,谁会在这个时候哭到御书房啊,昭阳帝虽不耐,还是微微颔首。
只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前殿的,只怕该是赵皇后的人,昭阳帝就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