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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0
    ☆、56、
    56、
    邈邈回来时脸色苍白,有种说不清的颓靡,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位置上,好像力气全失。
    不好的预感兹兹地从心底往上冒,舒宁一改之前镇定自若的神情,抿着嘴严肃起来,“你没事吧?”
    邈邈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把桌上的饮料一饮而尽,缓了一会儿,脸色才渐渐回转,稍稍红润了一些。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能不能先走?如果你还有话要说可以再联系我。”
    舒宁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后想起刚才她捂着嘴冲进厕所的样子,突然若有所思地问:“你不会是怀孕了吧?”难怪郜临远后来竟一点都不反抗,同意和她继续以男女朋友相居,他是和邈邈早就考虑好了?
    邈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摇了摇头,肯定地说:“不会,放心,我不会用孩子威胁你。”
    “是吗?”
    邈邈用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我那个刚来过。”
    邈邈丢下舒宁,自己一个人开车走了。她特地绕到了药店买了两支验孕棒,才开了回去。她骗的了舒宁,但骗不了自己。
    当她把两条红线丢在厕所里用水冲走,她只觉得这件事真是太荒谬了,这才半年都还没到,怎么就又怀上了?而且除了在安全期,他们的措施都做得非常好,怎么可能怀上?!
    她坐在马桶盖上,想起医生跟她说过最好怀孕后一年再生产,否则很容易再一次流掉,所以她根本就没想在一年内要孩子。
    她想了种种可能性,到最后却发现纵然考虑再多造成结果的原因也是徒然,因为结果已经在她的肚子里。
    要告诉郜临远吗?可她已想好毕业后就离开。他对她释怀不了,猜忌心又太重,若不能彻底改变,她和他再相处也是惘然,总有一天要分开,孩子只会成为他们的负担。她不想拿孩子来威胁郜临远,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时常面对父母无休止的争吵,成长在一个不健康的家庭。如果是这样,她不如带着孩子走,让孩子跟着她。
    本来这两天她已联系好买车的买家,说好一个月后把车子和手续一齐交到她手上,到时候她就可以带着这笔钱去W市,她还在网上查了W市的租房,有几户还不错,准备下次去看老萧的时候顺便去看看房子的。
    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孩子?她是无声地带着孩子走?还是要如何?她一下子没有头绪了。
    晚上郜临远的手刚伸进她的睡衣里,她突然觉得很不习惯,身上**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推了一把他的手,说:“我不想要。”
    “怎么了你?”虽是这么说,但他的手还是缩了回去,他把她拢到怀中。
    “没什么,就是不想。”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突然问。
    邈邈说:“是啊,我今天见过舒宁了,也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了。”
    郜临远全身猛地一颤,勾着她的手都不禁放开,他沉吟了好久,却用更大的力气将她紧紧地箍住,“你还爱我吗?”
    邈邈不答反问:“你能不订婚吗?”
    郜临远头低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她,瞳孔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眼神中许多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邈邈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不愿意去想,有些事命中注定的,或许,眼前的这个人从始至终就是不属于她。世事难料,两情相悦的人都无法死生契阔与其成说,更何况他们。那么多恩怨和阻碍,就是上天在让他们早点清醒吧。
    郜临远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表情变得端庄深沉起来,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我知道你心心念念想要离开,如果我告诉你全部,你还会走吗?”
    邈邈淡淡一笑,“说或不说,都取决于你,至于能不能影响我的决定,那是我的事情。说实话,我已不太在意,你爱或不爱,都不重要了,你都要结婚了。何必呢?我累了。”
    他沉默了好久,似乎被她的最后一句所震动,他知道她和他在一起很累,可没想到到现在连爱都无法支撑她的信念了。
    他忽然有些急迫,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你不能走。你只有我了,我也只剩下你了,你怎么可以走?!”
    “你看,你还是想着自己。你不是爱我,你只是需要一个懂你的,和你遭遇差不多的人来陪你而已,我说过,你只是想拉一个人陪你下地狱,这个人刚巧是我罢了。如果你愿意,我走了之后还有舒宁,舒宁会陪你一辈子的。”
    他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她也拉了起来,“舒宁?舒宁根本不能和你比。”
    “你都要和她结婚了,还说这样的话?”
    他看着她认真的说:“我不会和她结婚,只是暂时订婚而已。”
    “郜临远,这样很好玩吗,你不要把每个女人都耍的团团转好不好?你既然选择了舒宁,就好好对她。”
    “我是被逼的!”他猛地大吼,邈邈被吓了一跳,“我爸不想让我和你在一起。他觉得舒宁很好。和舒家在一起,有助于拓展商业。”
    “我知道。所以呢?你爸拿什么事情威胁你了?”
    郜临远沉着脸点了点头。
    邈邈挑挑眉,“用我工作的事吗?”
    “你知道了?”他问。
    “很明显。”邈邈耸了耸肩,“后来呢?这件事值得让你和舒宁结婚?”
    “不是。这里水很深,你确定你要听?”
    “你可以不说。”邈邈无所谓地说。其实这些对她来说已没有多大意义,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还拿你爸威胁我。”他还是说了出来。
    尽管之前猜过,但从他口中听到时,邈邈仍大吃了一惊,有些承受不住。她不愿去想郜临远的父亲会害老萧,因为在老萧未出事之前,他们二老看上去很好,也许……更因为他是郜临远的父亲,一旦想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就更大了。
    但就在他说出来的这一刻,她就知道,他们的距离已经被拉远了。
    “所以说我爸提前出狱,被安排在W市的疗养院,这都是你爸的主意?”邈邈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语气,装作若无其事道。
    “不,这肯定不是我爸做的,我爸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这样的调动除了中央没人能做到。毕竟你爸以前的职位也不小。”
    “是吗?”邈邈问。但这么听他说起,邈邈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爸只是拿叔叔来威胁我,我办到了他的要求,他就不会去做不该做的事。”
    邈邈点了点头。
    “你相信我,我不会和舒宁结婚。”
    “不可能的,你爸既然开了个头,就不会让你结束。”
    “我会在你爸周围安排人力。而你就在我的身边。公司方面也进展得很顺利。我爸没什么可以威胁我的了。”
    邈邈还是笑,“你不用那么费心了,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天之骄子,没有人会体谅你背后的利益和心酸。郜临远,你输不起的,从地狱到天堂,你还想从天堂回到地狱吗?”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郜临远的声音沙哑暗沉,似乎带着深深的悔恨和失落,“邈邈,你还是爱我的,只要再等等,再等我一会儿,只要在原地不要动就好,不行吗?”
    邈邈倏地伸出手来圈住他,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说:“郜临远,我以前不懂,可我现在明白了,一个人如果不自爱,怎么能指望别人爱你呢?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还有爸爸,我要好好生活,不能再这样下去。你说舒宁比不上我,你总会找到比我更优秀的人的。更何况,你家里人都不喜欢我,不能强求的……你说我以前怎么蠢,那么容易就能想通的问题为什么就花了这么久时间呢,还尝试了一次又一次……你不爱我,以后不用再强迫自己和我在一起,你会有自己全新的生活,这多好啊。”
    “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而你就是最好的。”他扶住她的脸,让她从肩膀上起来,他认真地看着她,邈邈有些愣住,他的眼神第一次那么真诚那么炙热,“你为什么总说我不爱你呢,邈邈,重新和我在一起之后,你一直在反复强调这句话。为什么?”他问,过了片刻,又自问自答道,“因为你在逃避。从和我重新在一起的那刻起,你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想好了有朝一日一定会从我身边离开,对不对?”
    “但我要告诉你……”他像宣誓一般,“萧邈邈,我爱你。我也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有点晚了,吐舌……
    不过终于说出来了。汗呐~这两人憋太久了~
    ☆、57、
    57、
    邈邈一瞬间呆滞了,这三个字她等了太久太久,就算在他们最温存的时候,他也从未说过,她以为自己等不到了,他却在这时说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弄懂过他。
    只是心一阵一阵地抽痛,眼睛都红了,眼泪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快速地眨着眼睛,吸气又呼气,最后咬着唇抬起头来,“这些话你为什么以前不说?”
    “我以为你能理解。”
    “理解什么?你让我理解什么?都是我在对你献殷勤,而你一次一次对我强调你不喜欢我不爱我,甚至对我恶言相向,你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吗?你把我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心情好的时候抱着我亲亲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连家都不回,回来了也是一张冷脸对着我,希望我滚得远远的。你这是爱我?你当我三岁小孩?”邈邈的声音越来越大,对郜临远所说的话极度不认同。
    “对不起。”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承认,我有时说话做事都比较极端。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从我妈的yīn影里走出来,和你在一起确实另有目的,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我妈走时的样子,我熬不过内心的煎熬,我必须做点什么。”
    “所以你报复了我,把我狠狠地甩开。”邈邈替他说。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我吗?”
    邈邈耸耸肩,“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你一定要我说的话,好吧,我不信。不要再说你爸强迫你或是怎样,如果你真的爱我,真的心疼我,就不会有那么多借口。我一直在等你回过头来,但你没有,你也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想。”
    “对不起。”这是他这晚第二遍说这三个字,而这三个字是这个世界上最牵强最没用的回答。
    他说:“我知道不该怪你,可我就是忍不住。可我后来明白了,怪你也无事于补,而且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
    “是吗?”邈邈笑了笑,“如果这些话你放在半年前甚至一个月前说,效果都会比现在好百倍。”
    “我们重新在一起之后,你一直对我若即若离,没有放下过戒心,我做什么都没有用。”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邈邈轻叹了一口气,说,“B去超市购物,问A要吃什么,A说我要吃葡萄,可是B回来时却带了一大箱苹果给A,A很不高兴,B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对A很好,给他买了这么多苹果,但是A却一点都不领情。你说B做的对吗?”
    郜临远皱了皱眉,问道:“邈邈,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从没实现过。以前我想要被你拥在怀里听你说我爱你,你做不到;后来我想要你全心全意的爱,和舒宁分手,你还是做不到;现在我想要……”想要和你共筑一个家,这个家只有我、你还有我们的宝宝,你做得到吗?邈邈在心里问。
    就连她自己都知道可能性太渺茫,他父亲反对,他又放不下他母亲的事,而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就超出了她的想象。最重要的,她的爱已不是爱,而是负担,而是羁绊,如今她情愿舍弃。
    唯一的担忧就是肚子里的宝宝。说还是不说?
    “想要什么?”
    就在那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说:“我想要离开你,离开这座城市,你能做到吗?”
    他从床上下去,单膝跪在地上,面对着她握紧她的手,“能不能不走?邈邈,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之前想要的我都能做到,我们现在就去领证,舒宁我会去跟她说,好不好?也许你觉得我说的太晚,但是从没有一天的你像今天一样让我忐忑,我觉得你快要从我的怀里溜走,而我明白,我不能再失去你。”
    郜临远脸上露出颓败的神色,邈邈很少看见他这样,他这样的人高高在上,从不需要认输,他应该是沉着冷静,对什么都运筹帷幄,而非在她面前这般低头认错。
    邈邈承认,就在这时,她的心又揪在了一起,就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狠狠地扯动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不自已,一阵风吹拂过她的身体,触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心底的柔软又被激发了出来,难得的深情令她无所抵抗。
    她低眸看着他的头顶,“你也知道自己说的太晚了?既然你不想说,现在又何必说出来。”
    “我做了这么多努力重新和你在一起,我以为你能理解。我不愿意说太多这样的话,因为我们不是在做给别人看,我们的感情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今天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你总是不相信我,如果我再不说些什么,或许某一天我回到家就再也见不到你的身影。我不想这样,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欺骗对方,我会尽我我最大的努力去维护我们的家,这样的话,你还走吗?”
    他抬起头来看他,她勾着他的脖子,他钻进她的怀里。
    为什么他总有各种办法让她心软,她已经做好的决定就在他寥寥几句下被摧毁。
    她的付出终于将他打动,他对她说出了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她该高兴的,她一度的愿望不就是他能爱上她,两个人执手相伴天涯,每一天都能相拥而醒,一直到白发苍苍到老去,她的愿望现在能实现了啊,可她怎么一点都笑不起来,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是她对他的爱变质了吗?
    她不爱他了,又或者说,她爱不起他了?
    还是他的转变太快,她一时承受不来?
    谁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什么样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眼前是她爱了很多年的男人,这个男人终于对她说“我爱你”,她一点都不感动,却无法拒绝,因为她肚子里的宝宝的父亲就是这个男人,她甚至没有勇气告诉他他要当爸爸了。
    “邈邈,不要走……”他喃喃道。
    今晚的他令她吃惊,他做了一些她以为他一生都不会做的,甚至对他以后的伴侣都不会做的事情。他总有这样的能力,她永远都弄不懂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她叹息,“我不走,暂时不走,以后看你的表现。”
    “真的?”他猛地从她怀里抬头。
    她点点头。她没有骗他,她的确暂时不会走,至少在一个月内不会。
    他高兴地拉着她睡觉,或许是不想破坏这难得的一夜,他没有要她,只是他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第二天郜临远很早回家,邈邈压抑住心底的好奇,没把心里所想的问他。
    他倒是先开口了:“我请了半个月的假,我们去欧洲玩一圈,庆祝你毕业?”
    邈邈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好啊。不过你确定舒宁不会再找我讽刺我一顿说我乱花你的钱吗?”
    “她讽刺你了?”
    “是啊,她上次看到你帮我买的车了。”
    郜临远笑了起来,把她抱在怀里,说:“嗯……舒宁那边我会好好去跟她说,以后我们之间说话的时候能不再谈她了吗?”
    “为什么?”
    “我怕你难受。”
    “还好,舒宁恐怕比我更难受,她被你害惨了。”邈邈从他怀里出来,盯着他问,“我还是想确定一下,你是真的一点点都不爱舒宁吗?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她,就不要放弃她,她是个好女孩。”
    “我更不想放弃你。”他凝视着她说。
    邈邈不知怎么跟他坦白,只好放弃,“你准备怎么跟舒宁说?舒宁不会轻易接受吧。”
    “想不想去拉斯维加斯?我们去欧洲前先飞一趟那里吧?”郜临远问。
    邈邈不懂怎么话题突然变成了这个,这和舒宁有关吗?
    “去拉斯维加斯?你要赌钱啊?还是不要了吧,别把人都押在那儿了。”
    他笑出了声,邈邈疑惑地看他,他说:“拉斯维加斯除了赌城之外还有一个美称,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邈邈想都没想就问。
    “结婚之都。”
    邈邈愣了愣,与他四目相对,看他看得仔细,想在他眼里找出蛛丝马迹,他的眼神却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你愿意嫁给我吗,邈邈?”
    作者有话要说:嫁好呢,还是不嫁好呢?嘿嘿~
    PS.晚上还有一更~
    ☆、58、
    58、
    邈邈没有犹豫,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回答:“太快了,你让我再想想吧,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
    郜临远看着她,眼色灰暗了下来,但面上还是轻松地笑了,像是她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果然被我猜到了,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点儿麻烦了。”
    “什么麻烦?”
    “你说我拿着我们的结婚证给舒宁看,是不是比较容易解决问题?”
    邈邈嘴角抽了抽。
    “看来得另外想办法了。”
    邈邈抿着嘴不作回答,突然她想起了一个问题,她这样的身体情况适宜旅游吗?她不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发生任何不测。而且本来她的时间就不多,还要浪费两个月的时间在旅游上,这样好吗?
    她问:“一定要去欧洲吗?”
    郜临远不答反问:“怎么了?你有什么其他的计划吗?”
    她怕郜临远发现她有事情瞒着他,连忙摇了摇头,“不是,我怕我体力不好,两个礼拜会受不了。”
    “我会安排好,以游玩为辅,休息为主,本就是出去散心,不会太劳累的。”
    邈邈点了点头。就当最后陪他两个礼拜吧。如果他真的感动了她,她回心转意了把孩子的事跟他摊牌了也说不定。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呢,未来的每一秒都是未知数。
    郜临远见邈邈答应了下来,就打电话让秘书去订周末飞巴黎的机票。
    就在他们定下日子的隔天,邈邈那时正收拾着行李。手机突然响了,邈邈看到手机360上显示的地址是W市,猛地想起了自己都忘了要去看老萧这件事,估计是老萧给她打来的电话,她赶紧接了起来。
    还没等她说话,一个女人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请问你是萧柏松先生的女儿萧邈邈吗?”
    “是……”
    她“啊”字音尚未落下,对方又开口了:“你好,你父亲高血压发作导致脑溢血,急需做开颅手术,萧小姐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邈邈听完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忡怔了数秒后反应了过来,立即点头道:“好的,我这就过来。我不是W市人,请问你们医院的具体方位在哪儿?”
    那头的女人说了一大串,说实在的邈邈嗯嗯啊啊了半天根本没听懂,她急急地打断了那人,说道自己马上就来,接着便挂了电话。
    郜临远正在上班,家里没人可以送她,而她也没时间没心情去联系他或者黎耀,于是她换了身衣服拿起包就往外跑。
    阿姨连忙叫住了她,她急匆匆地解释,爸爸有点事,她要去一趟W市,让阿姨在郜临远回来后和他说一声。
    她拦下了一辆TAXI就直奔机场,到机场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机票,工作人员告诉她经济舱的机票已经售罄,只有头等舱,邈邈连连点头,二话不说就刷了卡,然后心急火燎地安检,候机,当听到可以登机时,邈邈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到了飞机上也是盼星星盼月亮,希望飞机可以马上落地。
    到了W市,机场外出租车有很多,邈邈直走到最近的一辆,拉开门上去报了医院的名字,说道:“师傅,我有急事,麻烦你开快点。”
    “是家里人生病了吗?”师傅边启动边问,车子很快就笔直行驶在了大马路上。
    邈邈无意多说,点点头,“嗯”了一声。
    师傅看到了邈邈严肃而苍白的脸色,踩足了油门,车子箭一般飞了出去。
    到医院后,医生让她签了手术同意书,看着那一张张纸上那一条条手术可能导致的风险,邈邈头都大了,眼泪再也克制不住,滚落了下来。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也不知过了多少个世纪,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那扇门看在邈邈的眼里就像生死之隔,到底代表着生或死,永远都是一个谜题。
    邈邈想,站在这里看着这扇门的大多数人或许都跟她是一样的心情,既希望它打开,又希望它一直关闭,而这里的差别,就取决于门背后的那把刀子。
    医生和护士从里面鱼贯而出,邈邈不敢上前,医生卸下手套和口罩,看着她,眼中略有疑惑,似乎很少有人这样淡定地等着。
    “是患者家属吗?”医生走过来问。
    邈邈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是他女儿。”
    医生面无表情地说:“你父亲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二十四小时后不能清醒,极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末了还补了一句,“等会你可以进病房探望一下你父亲。”
    邈邈望着医生那张冷淡到了极点的脸蛋,没有找到一丝因他手上的患者正在病危中而产生的情绪波动。对,他手上早就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生命,早对他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更何况,脑溢血本就死亡率很高,医生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了吧。
    老萧被人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她机械地跟了上去。
    当医生把病危通知书交到她手上时,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愿去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不相信曾经那么风光的老萧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而且明明前一阵他好好的,他高血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以前都好好的没出什么事,怎么会突然就脑溢血了呢?
    她怔怔地透过病房的窗户看着医生为他插上各种管道,一点儿都缓不过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做好一个决定,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发生,破坏掉她的计划。
    她好不容易决心放下一切来W市照顾父亲,和他一起生活,结果为什么偏偏事与愿违?!
    老天怎么总是这么残忍,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沿着墙壁,捂着自己的脸,无力地滑了下去。还没跌坐到地上,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动着她,迫使她再一次站了起来。
    然后她就被用力地揉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只是觉得他能出现,这样很好。她有了一个能依靠的肩膀,而不是孤军奋战。
    他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抚她,他的手掌像一轮小太阳,温暖她冰冷的心窝,又像一阵春风,缓缓吹过,抚平她所有的内伤。
    他虽然不说什么,但他就在这里,把她抱在怀里,真的让她好受了很多。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来,他拉着她做到了一边的座位上坐下,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去,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问:“肚子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回来?”
    邈邈摇了摇头,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刚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全擦在郜临远精致的西装上,这会儿她终于顺气儿了,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都走了,我能不来吗?”他半开玩笑道,似乎想让她高兴一点儿。
    可她怎么高兴得起来?她低着头冷淡地说:“你别这样,我不习惯。”
    “慢慢习惯就好。”
    “我是说真的,你对我的态度就像你的心情忽冷忽热,yīn晴不定,我摸不准你哪天心情又不好了,现在我爸生死未卜,我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去猜测你的心思。你就放过我吧。”
    郜临远的脸色也淡了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我们的事下次再说吧。谢谢你能赶过来陪我,我很感动。”
    “这就是你感动的结果?你这样报答我?”郜临远似乎有点生气,“邈邈,我前两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没一句骗你的,我也是真的想和你结婚,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呢?”
    “一定要说这些吗?对,我就是不相信你。怎么信啊你告诉我?你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上次你还叫我老婆呢,隔几天就跟舒宁难分难舍都要订婚了,你现在对我这么好,会不会再过几天我就要收到你的结婚请帖了?”
    邈邈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发得没来由,只是她太难受了,所以只能把所有的郁闷发泄到他身上,而这些话的确也深埋在她的心里已久,趁这个机会说了出来而已。
    郜临远气得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去。
    邈邈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也好,早晚要说清楚的,他们早晚要分开的。
    好笑的是,她不明白,在老萧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时,自己是怎么做到思路如此清晰,还能平静地和郜临远争辩的?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
    是什么支撑着她?
    就在这一秒,她忽然想起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个念头立刻从她脑中冒出。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要激动,因为自己不能再失去它一次。
    老萧会没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安然出生,一切将是最完美的结局,尽管这个结局里或许没有他。
    她闭上眼轻轻呼气,再睁眼时发现郜临远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他原路折回,依旧坐到她的旁边,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重新揽住她,强硬地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xiōng口。
    “你现在不相信,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慢慢让你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还是晚了,哎~尤桑~
    希望明天空一些,努力一下继续二更~
    ☆、59、
    59、
    邈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郜临远的怀抱太温暖,醒过来时自己正趴在郜临远的双腿上,身上披着他的西装。**
    郜临远给她枕着,眼神一直目不转睛地停留在她的身上,也不知有没有睡过。不过看他布满血丝的眼和疲惫的面容,看样子是守了她一夜。
    她去卫生间里漱了口,洗了把脸出来,郜临远想拉她去吃早餐,邈邈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郜临远见她不太情愿的样子,便说:“多少要吃点的。你在这儿等着,那儿都不要去,我买点东西就回来。”
    邈邈定定地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在他转身后又改变了主意,走到他身边,“我跟你一起出去吧,省得再买回来了。”
    他说得对,多少要吃点的,为了她肚里的宝宝,也为了老萧,身体垮了,怎么照顾他们呢?
    但是才喝了两口皮蛋瘦肉粥,邈邈就放下了勺子。
    郜临远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见她低着头,关切地问:“还是一点儿都吃不下吗?”
    邈邈埋着头,连话都说不出来,胃里一阵又一阵的翻滚,难受得不行,只能对着他挥了挥手。
    “实在吃不下就不要勉强,等会去买点面包蛋糕,饿了再吃。”
    邈邈再次挥了挥手,有一股难以消受的感觉涌了上来,她捂着嘴干呕,眼泪都掉了下来。她把面前的粥往外推了推,极力忍住自己的不适。
    邈邈心想,完了,恐怕事情瞒不住了,如果宝宝的事败露,她百分之百走不出那座城了。
    郜临远见她这般模样,起身坐到了她旁边,抽了两张纸巾给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别再担心了,叔叔会没事的。既然不想吃,我们走吧?”
    幸好,郜临远只是以为她没有胃口,没有想到那层面上。
    邈邈用纸巾把眼泪擦干,休息了好一会儿,稍稍舒服了一些,说:“粥我喝不下,去买点面包吧。”
    郜临远点点头,牵着她起来。
    两个人回到医院时,老萧还是没有醒,十二个钟头快要过去,可是老萧一丝清醒的迹象都没有,身上被插着各种各样的管道来维持生命。邈邈透着窗看着垂危的老萧,一口一口咬着干涩的面包,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去想什么,她只希望老萧能够醒过来,只要他能醒过来,什么都好商量。甚至如果老天告诉她,要用她的生命换回老萧的,她也绝对二话不说,立马就换。
    郜临远过来紧握住她的手。
    她抬头挤出一丝笑,“你不用上班吗?去上班吧,不用担心我,我承受的住。”
    “你让我现在去上班?”他手腕上的手表在邈邈眼前晃了晃,“五个小时的车程,我回去已经下午了,等我下班再过来,又是五个钟头,没陪你多久我又得回去,开车也很累的。[].”
    “你可以不用过来,这里躺着的是我的父亲,你能不介意过来看他,已经很好了,你没有责任像我一样没日没夜地陪着。回去吧,睡一觉,去上班,你需要做的事情远比我多得多。”
    邈邈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没想到郜临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而突然问她:“你爷爷奶奶知道叔叔的事了吗?要不要通知他们?”
    邈邈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临远,你不必这样,我们家已经欠了你很多,你要是放不下完全不用勉强的。”
    “邈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愿意站在这里陪在你身边,就说明我已不在意。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励。况且你也说,你妈都走了,该还的都还了,这件事与你和你爸无关,我怎么能怪你们。”他扯出一丝苦笑,说,“你这样做不过是一次次在想办法推开我。”
    “随便你吧。”邈邈不想再多说什么,她争也争不过他,他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她屈服。
    他的喉结滚了滚,看着邈邈这样颓丧,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知道是自己太急切了,急于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但他错得太多,怎么可能一下子求得她的原谅?
    从他自私地把她捆绑在自己的身边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很多事情无法挽回。
    可他没办法。
    他想她想的发疯,他看她开心他受不了,看她痛苦更受不了,他只想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可他又做不到给她承诺,因为他连自己的明天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
    也许下一秒,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就会把他打落地狱。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在他踏进那个家后,他就知道他不能走错一颗棋子,否则全盘皆输。
    可他还是输了,因为他爱上了她。
    这句话他说的太晚,她早就失去了爱他的那颗心。
    他也恨自己。只是若不能许她安稳将来,那三个字他宁愿一辈子不说,承诺是用来实现的,而不是打破的,太轻易的海誓山盟,再感人都失去了它应存在的分量。
    就在他步步为营,终于将公司收入怀中,她却知道了自己和父亲所做的交易——和舒宁订婚。
    他听着她那样淡然的语气,他就知道她对他最真诚最炙热的爱在他对她的消磨中像流沙一样从指缝中溜走了。
    他终于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他说了,可是有些东西有些感情走了就再也追不回来。就像空中的风筝,最初自信满满,以为牢牢地攒在手中,就算它飞的越高也收的回来,满心欢喜,根本不会去想手里的绳是否牢固,然而,就在某一刻,手里的弦就“嘭”地断了,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你伸手去抓,费劲心思,耗尽体力,却再也抓不回来,你以为风筝没了你会降落,它却飞得自由自在,飞得越来越高,于是徒然惆怅。
    失去时才懂得珍惜,这是每个人都存在的弊病。
    他看着邈邈的后脑勺,心揪在了一起。她会不会也像风筝一样,就这样从他怀里飘走?
    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看,是大哥打来的。
    他从后面又看了邈邈一眼,走出医院接了电话。
    “临远,你在W市?”
    郜临远皱了皱眉头,“是,你怎么知道?”
    “不多说了,爸让你回来一趟。”
    “我有事,暂时不能回来。”
    “我们知道你和萧邈邈在一起。萧家老头的事情你不要管,现在赶紧的给我回来!”
    郜临远顿时觉得不妙,问:“你们怎么知道她爸的事?”
    “想知道?想知道就回来,回来我们自然会告诉你,是到了该让你知道所有事情的时候了。”
    他挂了电话,静静地对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呆,走了进去。
    邈邈手里的面包一半都没有消灭掉,两天了,从昨天中午开始到现在她就吃了那么小半个面包,还喝了几口水,睡也只睡了一小会儿。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放心离去?
    他把她拖回座位上坐着。虽然他们要告诉他的消息很重要,但是眼前的人似乎对他来说更重要。舍鱼还是舍熊掌,这道选择题十分容易。
    除了呆坐在座位上,邈邈想不出任何事可以做,仿佛所有的事都已不在重要。脑中反复出现的都是和老萧在一起的片段。老萧教她骑自行车,在她上去后却在后面偷偷扶着怕她摔跤;老萧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她的家长会,在老师批评她的时候他却自豪地说我的女儿是最棒的;她考试成绩差了的时候,老萧完全不在意还说读不出书也没关系,他会养着她。
    最平凡的只字片语成为了脑海中最珍贵的记忆。
    老萧为她做了这么多,而她却只能站在病房外看着他的生命渐渐流逝,她甚至不敢踏进病房去仔仔细细地看他一回。
    过去的时间离二十四小时越来越近,“滴答滴答”秒针转动的声音在邈邈的耳朵里无限放大,她抬头,雪白的墙壁上没有钟,那这声音从哪儿来的呢?声音到最后霸占了她整个脑子,她觉得头痛欲裂,想哭却一点儿都哭不出来,眼睛却很痛很痛。
    郜临远这时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把塑料袋里的塑料饭盒拿了出来,呈到邈邈面前。
    “知道你什么都吃不下,喝几口白粥吧,坚持一会儿,你爸马上就会醒过来的。”
    邈邈囫囵吞枣地喝掉了一半,就吃不下了,郜临远替她解决了剩下来的。
    两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病房内的老萧,生怕他动一下,可是没有,连眼皮都没有一丝颤动。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家属要做好准备,患者已经没有意识了,你们看是把身上的器械全部撤掉……”
    “不要!”邈邈失控地大吼。
    医生说:“冷静一点,机械维持生命也不能保证他能醒过来的几率,而且成本很高,你们要考虑清楚。”
    “钱不是问题,我们相信他一定能醒。”郜临远把邈邈拉到身后,对医生说。
    医生见此,只好摇摇头离开。
    **
    邈邈迷迷糊糊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眼睛有点肿还有些刺痛,她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郜临远在另一张床上,还睡着。
    她有些明白了过来,自己大概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怎么回事?她摸着脑袋去回忆昨天的事。
    医生告诉了他们老萧没有醒来,然后她就被郜临远拉到了这家酒店里来,让她好好睡一觉。或许是因为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一直睡到了现在。
    这么一想,脑子就瞬间清醒了过来,顿时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之前她已经尝试了一次失去亲人的滋味,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
    所有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感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情绪马上就要崩溃,可她不能,因为她还有一个亲人,她要静候它的出生。
    她摸了摸肚子,好像没什么事,才放下了心来。
    她起来洗漱了一下,拿出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把移动电源插了上去,手机刚开机,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你好,萧小姐,这里是XX疗养院,我是你父亲萧柏松的看护。你看,你父亲在这里留了点东西,你要来拿走吗?不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代为扔掉。”
    看来疗养院已经接到了医院方面的消息,准备清收老萧的物品了。
    邈邈这会儿比昨天平静了很多,尽管她听得很不称心,但也不想让人家为难,“好的,我今天就会过来取走。”
    “对了,我这里还找到了一封萧先生留给萧小姐你的信。”
    邈邈蹙起眉头,为什么要留一封信给她,当面跟她说不好吗,妈妈是这样,老萧也是这样,他们说好的吗?!还不如什么没有,干干净净,那样她还好受一点!
    她咬咬牙道:“好的,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告诉大家萧父和萧母去世的真正原因。
    拖得太久了,不好意思~
    今天发生了一点事情,家里的狗狗被人杀了,我太难受了,抱歉不能二更了。
    60
    邈邈叫醒了郜临远,把事情简略地跟他说了一番,很快两个人就上路了。
    当他们踏进老萧的房间时,邈邈还是忍不住伤感了起来。
    老萧在这里仅仅只住了一个多月,上次来的时候她还给他买了很多起居用品,还有花和花瓶,试图把这间房间打扮成一个“家”的样子,让老萧住的舒心一些,结果……这才过了没多久,花谢了,房间也空了,没有一丝人气。
    邈邈站在门口都不敢走进去,她怕她一闻到老萧留下的气味,眼泪就会止不住。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果然如此。
    虽然不能接受,但她很清楚,老萧是回不来了,而这件房间会被空置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
    也好,也好,至少老萧不用再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国度里继续被人监视,被那些利益至上的人所压迫。邈邈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只不过她还是不懂,为什么老萧会突然这么脆弱,突然就走了?他虽然有高血压,但他一直服用药物,控制得很好,没有理由会脑溢血这么严重,除非他当时情绪起伏很大。
    难道……跟她有关?老萧打电话来叫她过来,自己却因为孩子的事拖延了,老萧一着急就发作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有可能是自己害了爸爸!猛地,深深的自责油然而生。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万一真的是因为她,她该如何是好?!
    郜临远看她脸色渐渐变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掉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竟是一片冰凉。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没一会儿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他沿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前面,此刻他们站在郜父原先的房间门口,而房间布置的整整齐齐。
    他摇了摇她的手,她依然怔忡着。
    “邈邈!”怎么叫她她都不应,郜临远着急了起来。情急之下,他能想到的唯有……
    他俯下脑袋,咬住了邈邈的唇,直到一股血腥味冲击着他们的味蕾。
    邈邈眉头皱了起来,感受到了唇瓣上的痛意,她的视线终于慢慢聚焦,落在了郜临远的身上。
    “你想到了什么?”郜临远开门见山地问。能让邈如此失神,她肯定是发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邈邈慢悠悠地说出口,语气中透露着她的惊慌失措,吞吞吐吐的,每个字都带着颤抖,“爸爸两天前,就是毕业典礼的那天,他给我打过电话,叫我快点过来……那时候舒宁找我……然后我把这件事忘了……爸爸就……会不会……”说完“会不会”三个字后她就仰头迷茫地看着郜临远。
    断断续续的,但郜临远还是听明白了邈邈的话,他搂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在上面印下一吻,又拍拍她的背说:“不会的,不关你的事,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走,我们先去找看护,你爸不是有东西在看护那里吗?”
    郜临远成功分散了邈邈的注意力,邈邈吸了吸鼻子,带着他去找看护。
    看护看到他们来了,打了个招呼后就对邈邈说:“本来是想帮你把你爸爸的东西整理出来的,但后来想想,还是你去收比较好,该收起来的该扔掉的,你比我要清楚得多,所以你爸爸房间里的东西我一概都没有动,就等你来了。”
    邈邈扯了扯嘴角,说:“谢谢。”
    看护抿了抿嘴,对她笑了笑,似乎在安慰她,然后俯身拉开办公桌右边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土黄色的信封递给她。
    她低头看了眼,上面写着“致吾女——萧邈邈”。邈邈把信封反过来,信封口被胶水黏住了,应该没有人看过。
    看护解释道:“你放心,这封信应该没被人看到过。你爸爸那天一出事我就到你爸爸的房间去看过,在一个角落处找到了这封信,我看到是给你的,就连忙收了起来。”
    邈邈对着手里的信封皱了皱眉,心中忽然忐忑了起来,不敢拆开这封信。冥冥之中有种直觉,这封信没有那么简单,信里的内容也许她根本接受不了。
    她咬着唇,反复思量,最后把信收了起来,放到了包里。
    她故作轻松地说:“还是回去看吧。”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看护问道,“王姨,除了这封信,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比如我爸出事前几天有没有人来找过他,或者他的情绪上有没有什么很大的波动之类?”
    看护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他。”
    “那有没有什么人打电话给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有一次接了个电话然后急匆匆地又打了个电话,哦,对了,好像就是打给你的,他让你快来陪陪他是不是?我当时还笑他,想女儿想成这样,以后女儿嫁出去了可怎么办。可你那天没来,第二天一大早我给他送早饭时我看见他又打了个电话,我问他是不是打给女儿的,他点点头,跟我说你关机了不接电话,后来就见他忧心忡忡的,我以为他是太想你了。”
    邈邈转头看了眼郜临远,而郜临远同时也转过了头来,两人四目相对,郜临远对她点了点头。看来两个人是想到了同一个点子上。
    郜临远替她开口:“那个电话知道是谁打来的吗?”
    看护想了会,说:“不知道。”
    “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没听见,我进去时刚看见他挂电话。”
    听了看护的回答,邈邈又看了一眼郜临远,郜临远皱起了眉头,若有似无地摇了摇头。
    郜临远还想说什么时,邈邈拉起了他的手向前了一步,先于他开口:“爸爸用的是房间里的电话吧?”
    看护点点头。
    “你把电话号码抄给我一下好吗?”
    在看护抽出一张便利贴写电话号码时,邈邈又问:“王姨,这几天你督促爸爸吃药了吗?”
    “有呀。我都是看着他把药吃下去的。”
    “哦,王姨,太谢谢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看护把便利贴给了邈邈,说,“我带你们去房间看看吧?”
    邈邈把纸头折了折放进口袋里,连忙挥了挥手,“不用了王姨,我们自己去就好,你休息会吧。”
    她和郜临远从办公室里出来径直回到老萧的房间,郜临远把房门锁了,轻轻对邈邈说:“那个看护有点问题。”
    邈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你爸爸的那封信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恐怕也有问题。”
    “等等再看吧。先把我爸的东西理理。”
    其实郜临远想到的邈邈也想到了,当初老萧被强迫住到这里,这里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看护也是他们早就选好的,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但是她应该没有害老萧的心吧?如果真的要结束老萧的生命,早就动手了,何必拖那么久。更何况老萧是因为脑溢血出事的,应该不是有人要陷害他,除非……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
    高血压一旦吃上了药,就不能停,否则很容易引起脑梗塞甚至脑溢血。
    邈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郜临远问她在找什么,她边找边说:“药,我爸的药。”
    邈邈在老萧床头柜的最后一格抽屉里找到了他一直吃的药。她打开来看,里面还有很多棕色的药丸。
    那边郜临远突然喊了一声:“找到了。”
    她转头,发现郜临远蹲在衣橱前,手里举着一药瓶。
    郜临远指着衣橱,“在这里找到的。”他晃了晃瓶子,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好像是空的。”他说。
    邈邈走过去,把他手里的药瓶拿过来看,瓶身上的用药说明写着是治胃病的,邈邈总觉得不对劲,她拧开瓶盖往里一看,一粒药都没有。
    “郜临远,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看护,这几天爸爸是不是去配过胃药?”
    郜临远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头顶,往门口走去。
    邈邈举着两瓶药在床边坐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胃药?老萧明明没有胃病,而且这药瓶还是空的……老萧还很有先见之明地像妈妈一样留了一封信给她……难道老萧知道自己会出事?还是就是他故意这么做的?
    看来她非得看一下那封信不可了。
    她站了起来,把包放到了床上,又坐了下来,从包里把信封取了出来。
    信封口被封得很牢,很难撕开,邈邈摸了摸,有明显的纸张的痕迹,她小心翼翼地撕了个小口,然后沿着中间那条线,把信封给扯了个大开。
    一眼就看到里面的信纸,邈邈鼓起勇气把信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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