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阙还是把韩锦留下了.]事实上,他一个人在万艾谷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确实很寂寞。
韩锦在出岫山上不怎么过除夕,山上没有那个习俗,练武功的人没那么多讲究,顶多是过年的时候高晟风会让他放放炮仗,一起吃顿大餐,再送他点礼物。他听说山下普通人家过年有许许多多的讲究,早就觉得有趣想试试了,正好有了这个一个机会。
韩锦先是把屋子里里外外来了个大扫除,丹阙一开始是冷眼看着,后来也动手帮忙,把屋子扫的一尘不染。韩锦在屋外挂上桃木符,在院子里生起火,准备煮年糕。
两人坐在火堆边取暖,丹阙搓着手问道:“你每年都是这么过的吗?”
韩锦摇摇头:“从前不怎么过。”说着笑了起来:“我也是第一回煮年糕,从前都是别人煮好了给我吃的。”
丹阙点点头:“我也没过过。”
除夕的时候还有个习俗是要祭祀祖宗,但是他们两人自幼都是孤儿,天宁教也没有祭祀前任教主的习惯,因此韩锦从杜讳给他的袋子里找出了一把熏香,最后拿这些熏香来点鞭炮用了。
到了傍晚,韩锦带着丹阙去泡了一天中的最后一次药浴,回来以后,他们坐在院子里喝着米酒放着烟火吃自己煮的年糕。他们没有经验,把年糕煮烂了,一锅年糕成了一锅糊糊,咬一口黏得满嘴都是。丹阙勉强咬了两口就放到边上不吃了,韩锦却不放弃,难得自己煮一回年糕,偏要自己吃干净才肯罢休。
在他端着一碗看不出形状的糊糊啃得时候,丹阙一只手烤火,一只手托腮,定定地盯着他看。韩锦艰难地和一大团糊糊奋斗着,吃相极是不雅,很快鼻子和睫毛上都沾上了白白的米糊,把他上下眼睑黏在一块儿,连眨眼都费力。
“噗嗤。”丹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然后立刻肃起脸,心里对自己道:笑什么笑!对方可是该死的韩锦!没掐死他就够好了!别再被他骗了!
韩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丹阙,用力揉着眼睛上沾上的米糊,擦完以后对着丹阙傻笑.]
丹阙丢了根柴火到火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韩锦想和丹阙亲热,但是他不像再把丹阙点晕了,毕竟昏迷的丹阙什么反应都不会给,让他感觉他在做一件十恶不赦的大坏事。可是这样的情境下,丹阙是不可能与他亲热的,他只好拼命给丹阙灌酒,希望能把丹阙给灌晕。
丹阙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一醉了之过。从前他从不允许自己喝醉,因为他要时刻保持警惕提防周围的人,可是此时此刻他明明知道对面做的人就是韩锦,心里百爪千挠地难受,却又要硬忍着不去揭穿,那难受的滋味,倒不如索性喝醉了,什么都不用想。
酒过三巡,丹阙突然开口道:“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半个月,我打算离开万艾谷。”
韩锦一愣:“离开万艾谷,你要去哪里?”
丹阙道:“无眉三栾等人害我至此,我要找机会向他们报仇。”
韩锦蹙眉:“可是公子,你重伤初愈,就算你的武功能够打败三栾、无眉等人,可是你怎么接近他们?赤霞教那么多人,你一个人,也太危险了。”
丹阙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火光:“单打独斗,我不是三栾的对手。”
韩锦更急了:“你连他一个人都打不过,你怎么报仇?”
丹阙道:“我会找一个地方先隐,潜心修炼武学,提高自己的境界,再想办法回去找他们报仇。”
韩锦愣了一下,想起丹阙从前也是这样对他说的,只不过从前丹阙说的是要和他两个人隐,现在变成了他自己一个人隐了。韩锦揪了揪衣摆,小声道:“可是公子你一个人隐,多无聊呀,而且……而且你一个人,连找人切磋都找不到,武学又要怎么提升呢?”
丹阙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我从前的确是有人陪着的,只不过现在孑身一人了。”
韩锦的小心肝又开始乱颤,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打颤了:“丹、丹公子不然要不我跟你一起离开万艾谷吧。”
丹阙挑眉:“你?跟我离开万艾谷?凭什么?你是不万艾谷的药师么。”
韩锦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我,我……我奉了谷主的命令要照顾好你。”
丹阙又道:“我和你们谷主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照顾我?”
韩锦快要哭了:“丹公子你怎么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相遇即是缘分,有缘即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互帮互助也没什么的,你你你不要这么见外。”
丹阙哑然失笑,半晌才道:“朋友?朋友也会骗你,朋友也会出卖你,朋友会故意中毒让你被人挟持。”气息突然有些不稳,过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我不相信任何人。”
韩锦心一沉:他果然以为我是故意中了纪舒的毒害他被挟持的。算了,即便我本不是故意,其实也差不多了。
他闷闷不乐地低着头烤火不吭声,丹阙见了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否认,也就是承认了自己的猜测!果然都是他设计好的!
韩锦小声问道:“公子,你要是见到了韩锦,你想怎么做呢?”
丹阙愣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回答。事实上,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很多次了,自从和韩锦分别以后,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可是想了这么久,他也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有的时候,他想杀了韩锦一了百了,至少为自己除去了一个弱点,快刀斩乱麻;有的时候,他又想,如果韩锦能够好好对他解释,他真的只是喜欢自己,而不是利用自己的话,也许可以原谅他;有的时候他会想,索性再也不要见韩锦了,见到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不如从此相隔天涯。
他怨韩锦不敢以真面目来见他,一点也不爽快,可是转念一想,又会觉得幸好韩锦伪装成蛋蛋来见他,若不然,两相尴尬的局面,确实不知该如何化解。
丹阙叹了口气,小声道:“该死的。”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犹豫不决,明明那人已经对你自己造成了威胁,可就是下不了狠心杀了他一了百了。他做梦的时候还会梦见他的小傻子像从前一样傻傻地依赖着他,而所有被拆穿后的事都是南柯一梦。
韩锦很难过。他以为那声该死的丹阙是在骂自己。
过了一会儿,韩锦拿起鞭炮,强颜欢笑道:“公子,放炮仗吧。听说放炮仗能炸走年兽,还能把令人厌烦的东西统统炸走,新年就会高高兴兴的。”说着自己先点了两个炮仗丢了出去,炸的院子里噼噼啪啪的响。
丹阙也接了两个炮竹,点燃以后却没有立马丢出去。韩锦眼看那炮竹快要炸了,急道:“丢呀,快丢呀!”
丹阙看了他一眼,把炮竹丢到他脚下。“啪”的一声,炮竹在韩锦身边炸开,把他吓了一跳,可怜巴巴地望着丹阙。
丹阙哼了一声,转身进屋,重重把门摔上了。
翌日就是大年初一,韩锦又没敢去见丹阙,窝在房里写信。他的信是写给高晟风的,他感觉自己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不得不求助于英明的父亲大人。
他不停地要着毛笔的屁股,在纸上写道:爹,孩儿近日遇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深受其扰……
正写着,突然间门被推开,两个戴着斗笠穿着黑衣的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那二人走路全无声音,身上带着凌冽的寒气以及一种无人可挡的霸气,就这样闯入韩锦的屋中,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韩锦被吓了一跳,举着毛笔摆出防备的架势。那两人却全不理他,自顾自摘掉斗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其中一人走到韩锦的桌前,拿起桌上的信看了看,垂下眼,看着韩锦,挑眉:“你遇到什么麻烦?”
“啪嗒”一声,韩锦手里的毛笔落地,他缓缓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小声唤道:“爹?”又转向屋里的另一个人:“义、义父?”
被他叫爹的男人伸出手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叫道:“聪明。”
韩锦的表情由不可思议慢慢慢慢转变为惊喜,猛地尖叫一声,扑进高晟风怀里:“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鱼蛋蛋的地雷和ggnornor的两颗地雷
大教主出来打酱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