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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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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出门,她穿得倒是清秀可人,连胡漾都好奇,拐着弯儿问了一句,“怎么今天穿得这么良家妇女?”
    也是,平常的她穿得简洁,看起来理智无比。而现在一身白色蕾丝长裙,头发披落,看起来的确温婉随意。被胡漾揶揄,也在情理之中。
    “见良家妇男自然要穿得良家妇女,我又不是去见钟间。”她立刻回嘴,大概是天气舒适,所以心情也好。
    “你这样说,见不是良家妇男的钟间就应该穿得张牙舞爪?”胡漾随口一问。
    乔其乔斟酌了会儿,“那倒不是,大概会穿得更加得体。因为我见到他就紧张。”
    两人又聊了会儿,因为胡漾在家见客,也就没送她出门。乔其乔倒是无所谓,便先出门去不远的商业街去吃早餐,然后等李尔过来找她。
    坐在咖啡店闲得发慌的乔其乔本想走出去转转,还没行两步路远,仅仅是出了咖啡馆之后,便有人拿着硬物抵上了她的后背。
    当然那个硬物不是阳///具,而是冷兵器。枪口的线条她昨天才试过一次,今天如果忘了,她真就成傻逼了。
    前进也不是,转头也不敢,乔其乔僵在原地。她还愣了会儿,才缓缓开口:“我要命,你要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她自己才意识到,她乔其乔,其实很怕死。
    背后的人哼笑了几声,似乎在嘲讽她的说话,“放心,我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的钱,只要你跟我走一趟就行了。有人要见你。”
    她的脑子里马上闪过一个名字,按捺住想要发抖的冲动,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差点颤到舌头,说了声好。
    那人递给她一个眼罩,乔其乔按照指令带好,眼前一片黑暗,只得由人摆布,牵着她前行。那人手掌并不温暖,好似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铁盒,冻得她思维顿时清醒。
    她看不到那人的模样,只能听到声音。按照指令,她上了车。因为感觉不好,所以还绊了一下。车好高,凭乔其乔的感觉,是SUV。上车后很快落了锁,后排居然还有人。她在上车之后又享受了一次黑暗侵袭。那些人生怕她偷看似地,除了眼罩,还系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勒得乔其乔脑供血快不足了。
    还没等她抗议,就有人在她的口鼻处掩上了什么,浓浓的药味。乔其乔迷迷糊糊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待她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乔其乔动了下脖子,头晕晕沉沉,她动作大了一点,差点摔落到地面。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坐在一张不宽有靠背的椅子上。她伸手东摸摸西探探,心都悬着找不着个落点。最后摸了半天,又改摸自己脸上蒙着的那块布,后面似乎被打了死结,卸也卸不下来,不知道那个系的人到底是有多精良的技术。她大力的扯了几下,有人自她身后伸手过来,摁住了乔其乔的手。
    乔其乔吓得差点站了起来,好歹稳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稳稳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背部。她很想双手环xiōng,但又怕别人看出她的胆怯,所以只能正襟危坐,假装自己气场强大。她不住的安慰自己:大不了一死,大不了一死,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虽然这么想着,她还是有些想哭,只觉得眼睛里湿热湿热的。又想叫妈妈,又想叫哥哥,甚至还想叫爸爸。什么菩萨上帝的她都喊过一巡了,许是他们忙着处理人间灾祸无力管她这小小□,所以乔其乔还陷落在这不知名的境地里挣扎。
    黑暗带来的是未知,未知会让人恐惧。乔其乔身后那只手还没有撤下去。那手摁着她的脑袋,似乎是不许她扯落那层眼罩和布。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身边只传来轻微的走动声和沙发陷下时皮革发出的嘎吱声,还有水杯叩击桌面,手指轻轻敲击之类的声音。
    她看不见,所以五感都集中在耳朵上。努力窥探着外界,但依旧摆脱不掉脑袋上那只手给她带来的恐惧。
    沉寂了许久的空气终于被打破了平静,有人开口:“你……是乔其乔?”
    声音并不苍老,倒是振聋发聩,发声处似用丹田出力,震得她的耳膜有些异样的鼓噪。
    乔其乔颔首,这个时候她口干舌燥,如果出声,一定难听到死。她不想露怯,只能点头。
    “昨天的俄罗斯轮盘赌,很是精彩啊。”
    这话一说,乔其乔心头凛然,但这厮脑袋依旧管不住嘴巴,她张口就来,“你是昨天那颗土豆人?”
    话毕,说话的人突然就笑了出来,“师爷,这是第二次有人用这词来形容你了。”
    那人似乎很愉悦,乔其乔也来得轻松。她的坐姿松懈了一些,好从容应付对方的问题。
    果不其然,对方又说,“初次见面,来得仓促,请不要见怪。”
    “我觉得不是仓促,国家对枪械的管制似乎没有这么宽松吧?随随便便我走在路上就能被人顶住命门?”
    乔其乔发难,虽受制于人,一张嘴愣是封不住。孟凯和早就断言,这丫头若是毙于非命,死因肯定在嘴上。乔其乔说话有时讨厌得恨不得让人撕了她那张嘴。
    怕自然是怕,但是乔其乔也横。为难她,她定要锋芒毕露来刺伤旁人。年轻气盛,自是不懂收敛。掩饰得再好,总会露出嚣张本性。
    难得对方不讨厌,他似乎很喜欢乔其乔这样说话。听完这番话他又乐了,笑罢之后,“乔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这时乔其乔倒真不想接嘴了,是谁绑了她,现在乔其乔倒是有些清楚了。
    这话孟凯和也跟她说过一次,“乔儿,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现在听来,这句雷同的话只能给她一个感受,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在别人的身上找影子,而不去珍惜那个原型。回过头来对下一位说你很像一个人,恶心了现在,也污浊了曾经。
    “先生,再像,也不是。”她缓缓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时对方也是沉默,本来激荡的空气现在又归于平静,倒是有几分诡异。
    “送她回去。”说罢之后,那人就离开了,鞋跟与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在乔其乔以为快要解脱的时候,那人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乔小姐,讲话不要太自以为是,有时候,祸从口出。”
    这句话带着压抑,点燃了乔其乔本来熄灭的恐惧。她强硬的克制着自己的胆怯,双手握拳,捏得很紧很紧。
    返程的时候倒是没有继续给乔其乔用迷药,不过眼睛依旧是蒙住的。这路很长,长到她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还在开。乔其乔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反正就这么迷迷瞪瞪的。
    不过他们还是好心的把乔其乔扶下了车,把包也还给了她。然后快速的,开车走人。只剩乔其乔还在原地用力的扯着眼罩和那块布。好不容易扯下之后也看不到人,因为眼睛被压迫的时间太长了,睁眼之后,整个世界朦胧得就像起了一场大雾。
    她站在街边恢复的时候顺便从包里翻出了手机,摁了半天屏幕都不亮,这才发现是关机了。乔其乔摁了开机键之后拿着手机由远及近的看了半天,开机后还没过半分钟,手机就要被短信给填满了。
    不过她现在也看不到短信内容,因为眼睛还是发雾。但没过一会儿手机就震动起来了,她也看不清楚是谁的来电,便赶紧接起:
    “乔其乔!是你吗?”
    凭声音来判断,对方大概是田阳。她恩了一声之后反问,“是田阳?”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如果你再不出现,我们就要报警了。”他的声音很是疲惫,“钟间已经到北京有一会儿了,他得到你失踪的消息之后很着急;胡漾那边估计也疯得差不多了。我给他们打电话,你在哪里,我要钟间去接你。”
    电话里田阳正说着,乔其乔觉得安心又感动。她站在路边四处张望,发现这就是她早上所在的那条商业街的附近。她眼神一动,瞧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是钟间,他正从一条小巷中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边走边吃,过马路的时候还看了看左右,正往乔其乔这边走来。
    她现在的视力恢复得马马虎虎,好死不死却看到这样的画面。她拿着电话跑到钟间面前,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钟间,田阳不是说你很着急吗,哪有着急的人还吃得下饭的?”
    钟间一愣,倒真没想到要找的人突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展颜一笑,“不是饭,炒肝儿,你吃吗?”
    “田阳你骗我,他一点都不紧张我!”这么说着,乔其乔还跺了下脚,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他手上还捧着一碗炒肝儿!你还说他紧张我?!”
    “好了好了,我要给你哥打电话。”田阳迅速收线。其实他还有话没说,钟间在早上接到胡漾电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准备吃早饭,结果早饭都没吃就开始买机票。还一边打给孟凯和一边往易宅赶去。赶到机场发现飞机延误后又往黄陂那边赶要借直升机飞回来。也就是说,钟间忙活到晚上九点,什么都没吃。刚买个炒肝儿,就见着乔其乔了。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只猜中了前头,可是我却猜不中这结局……
    乔其乔脑子里恍然出现这样的台词,紫霞仙子朱茵那张漂亮又哀伤的脸在她的眼前浮现。而她的盖世英雄,有一天端着炒肝儿从街对面出现,身姿依旧潇洒,双眼依旧明亮,个头依旧高挑,长相依旧俊朗,带着一身仿佛天塌下来都能摆平的气势。
    她伸手抱住了钟间,把脑袋埋在他的xiōng膛上。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掉,浑身都在发抖。乔其乔连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我……我怕……我怕我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我不能!一个人!演!哦no!我真是!霸道的!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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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间很干脆的一只手搂住了她,话也不多说,就那么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待她不哭了,钟间才摸了摸她的脑袋,“吃点东西压压惊好不好?”
    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乔其乔,不是同情,更多的可能是心疼。
    言情里的男主角一般不都是亲自上阵杀敌,披帅挂印,血染衣衫然后帅气的抱回女主角。而落到乔其乔头上,变成了她坐在地上,钟间半蹲,两人在街边吃一碗炒肝儿。很接地气的姿势,但不知道为什么,钟间还能那么潇洒。
    “啊,张嘴。”钟间舀了一勺,伸到乔其乔的面前。她依言张嘴,那勺子刚刚碰触到她的嘴唇,却被钟间收了回来,然后自己吃了。
    他还理所当然的看着乔其乔,“我只是试试烫不烫而已。”
    明明就已经放得很温了,乔其乔气结,她根本没力气再去瞪他,只好努着嘴表示自己的不满。钟间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不玩儿了,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家。”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那份炒肝儿。钟间把盒子丢到垃圾桶之后朝她伸手,乔其乔搭上之后他一把将她拉起来。
    白色的长裙被夜风一吹摇曳多姿,她的长发飞扬,两个人的手还握在一起,钟间突然觉得,再累,都值得。
    乔其乔明明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此时此刻脑子严重当机,狗屁不通。她只能痴傻的跟在钟间身后走得踉踉跄跄,明显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懦弱和没用,以往妄想出来的神勇和蛮横仅仅她脑子里的臆想,是伪装起来的外衣。而剥离了那层坚硬的壳,真实的她,是一个哭得找不到北的女人。
    直到坐上了车,乔其乔依旧神情呆滞,连钟间都看出她的不妥,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乔儿,怎么了?”
    “我真没用。我总觉得自己可以搞定一切,搞定全世界。结果到头来才发现,我连自己都搞不定。”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没用。真正没用的人,不会抱怨自己。他们只会怨天尤人,责怪天气,责怪政治,责怪昨天绊倒他的石头。”钟间侧过身面向乔其乔,说完之后,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其实他有话没说完,“如果你意识到了自己的没用,差不多也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当然,这样的说话对于一个刚刚受了惊吓的人才说,是承受不了的。
    “我回去该怎么跟胡漾说?跟他说我被绑架了?”她烦恼的摊在座椅上,眼睛发直。
    “什么都不说就完了。问起来就说惊吓过度,什么都不记得了。”钟间说话言简意赅,这倒是点醒了乔其乔。
    她心生疑窦,“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地。”
    “我又不是傻子,想知道什么自然会找渠道去问。我现在不问,是我很肯定你现在答话也乱,还不如好好休息之后我再来问你,免得你讲得七七八八颠三倒四,然后又哭起来。”他停顿一下,“干脆你回去之后喝一瓶度数高一点的酒,免得半夜噩梦醒来。先醉死再说。别管健不健康,保住情绪。”
    钟间将她送到胡漾家里,门还没敲两声,对方赶紧开了。胡漾的表情火急火燎,看到乔其乔之后,他那一颗悬着的心才是彻底放了下来。这时候如果再问她个什么,看起来似乎也太不合情理,胡漾低声对钟间说了句谢谢。
    乔其乔见两个男人似乎有话要说,也不再烦住他们,说了句我先去洗澡,便离开了。他们要说什么,乔其乔不大感兴趣。拿了睡衣进了浴室,拧开花洒热水淋身,她才觉得自己尚在人间。
    冰凉凉的枪口顶住后背,那样的感觉她还是后怕。就像几年前被人拿枪捅入嘴里,那样的滋味,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哭着醒来的。
    她洗完后冲了半个钟的热水才换上浴袍出来,脸蛋上的颜色和浴袍的樱花粉相应,看起来颇为艳丽。走到客厅,茶几上搁着三个杯子好些零食。钟间冲她晃了晃酒杯,“你哥哥说,这是他家度数最高的一瓶酒了,我们仨分着喝了吧。”
    透明玻璃瓶上是蓝色字体,绝对伏特加,酒精浓度只有百分之四十,连瓶白酒都抵不上。乔其乔拿过来抱着看了许久之后,问了胡漾一句,“难道家里没茅台吗?”
    “爸家里有,我家没有。”
    这话一说,乔其乔噤了声,也不再说其他。倒了满满一杯之后拿起来小口啜饮,皱着眉头放下了杯子,赶紧撕了一包薯片往嘴里塞。嚼了几片之后才出声,“这什么,辣椒味儿的伏特加?”
    “你口感不错,就是辣椒味儿的。你前任嫂子在离婚那天送我的,说想她的时候就喝喝。结果今儿就被你糟蹋了。”胡漾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格外飘渺,似乎在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前任嫂子秦迷外号小辣椒,呛人绝不口软。可惜小辣椒已经远赴重洋辣别人去了,只剩胡漾这个被呛得涕泪横流的人留在原地。乔其乔也挺喜欢她的,两人一度保持联络。不过最近联系的时间是四个月前了。小辣椒说她要远赴非洲亲近老虎狮子大象和部落人群,到现在都没个消息。
    她一口闷了杯里的酒,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胡漾说起以前,以前多好。以前她不怕死,不怕鬼。走夜路听到再大的东西都不带回头。包里永远藏着一把三棱刺,头发剪得短短的。不说脏话不说粗话,穿着小裙子衬衣小皮鞋,脖子上带着黑色的天鹅绒丝带,乖得要死。
    钟间突然起话,“你知道我看的哪部电影印象最深吗?”
    乔其乔两眼茫茫,嘴里还嚼着草莓干,用力的摆头,湿湿的头发带着好闻的香气,缓慢的散落在空气中。
    “当时我在大学,晚上去看小电影。录像厅里放的是古惑仔。那个时候的郑伊健真年轻。现在电影里的内容我都忘得差不多了,记忆最深的是陈小春在戏里的一句台词,我叫山**,**///巴的**。”
    钟间说完这句话之后,胡漾和乔其乔面面相觑,两人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乔其乔早就知道钟间有趣,但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让她大开眼界。胡漾更是惊诧,“钟二哥,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不古板,还是没想到我会不符合你的想象?”他又斟了杯酒,拿着酒杯晃了晃,反问胡漾。
    “都有。主要是把你传得太神了。未过而立之年就坐上区委书记这个位置,的确有些可怕。”胡漾说的词不是别的,是可怕。
    钟间一笑,瞟了眼乔其乔。他有话想说,但现在坐着个胡漾,倒是没办法说出来了。他不可怕,可怕的是乔其乔。
    而今一见,她也会害怕,也晓得哭。还好还好,不是刀枪不入的神奇女侠,还是一个二十一岁的正常女大学生。热爱名牌,衷于扮靓,会撒娇,会耍小性子,会害羞。
    虽然她抱怨酒精度数太低,但五六杯下肚,已然是有些不支,嘴里开始胡乱说话。
    “前些时我在看楞严经,第一章就头大了。佛问阿难,‘唯心与目,今何所在’?阿难答这个问题,答出了有名的‘七处征心’。佛每次都说‘无有是处’。我要是阿难,早就掀桌走人了。与世尊对答,恕我无力。问题还没搞个究竟,我就已经呕血身亡了。说得文明点是‘无有是处’,说得通俗点叫‘根本是错的’,其实佛陀想说的,一定是‘又放狗屁’。”她挥舞着拳头,似乎在替阿难愤愤不平。
    乔其乔说得都是些不打紧的鬼话。关于今天被绑架的事情,她还是一字未露。大概是因为永远都在绷着,不想让人担心。即使是醉了,也不敢放松脑子里的那根弦。钟间看到这样的她,心里未免有些难受。
    她说完那番大道理之后,身体下滑。坐在一边的胡漾赶紧把她捞起来,免得她滚到地上。结果乔其乔就势一歪,枕着胡漾的腿睡着了。头发还是湿的。
    胡漾晃了她几下,“乔乔,把头发吹干了再睡,乔乔!”
    乔其乔又醉又困,再加上神经紧绷了一天,哪还听得到胡漾在说什么?她的意识早就跑去寻觅周公的身影了。
    钟间起身,“电吹风在哪儿?我去拿来。”
    胡漾说明之后他便往浴室走去,其间路过乔其乔的房间,看到床上手机边震边亮,也就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是李尔的电话。
    他接起来喂了一声,对方愣住了,“请问你是?”
    “钟间,你认得的那个钟间。”他自觉脑袋清醒,虽然呼出来的气体里都带着酒精味道。
    “哦。”对方沉默了半晌,“乔乔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挺好的,身体上是完好无损,心灵上我就摸不准了。她睡着了,要不要我帮你带个口讯?”钟间说话很是客气,不过心里还有些责怪的意思。是他害得乔其乔被绑架的,如果他能小心点儿,会出这档子事?虽然他也清楚,李尔根本不清楚乔其乔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钟间拿着电话,顺便去她的浴室翻找电吹风,还在等李尔的回音。
    “谢谢,跟她说声李尔找她,我想向她道歉。”
    那边的声音明显听起来憋屈。钟间不屑撇嘴,但这点儿不屑甚至都能从电流中泄露出去,“好的,我会把话带到。小朋友,早点睡。”
    钟间挂了电话,吹风也找到。他删了李尔的来电,又将手机关机,放回原处,才走回客厅。
    彼时乔其乔已经是睡得神鬼不知,连电吹风那么大的动静她都没办法醒来。胡漾一边给她吹头发,一边问钟间,“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在我留学那段时间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
    钟间笑笑,“抱歉,我跟乔其乔有过约定,不能说。不过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查。”说完这话,他又去巡视酒柜,看到一只Chateau Latour Pauilc 1990。钟间毫不犹豫的抽了出来,举在手上喊了一声胡漾。
    胡漾倒是笑了,“随意。醒酒器在玻璃柜里。”
    他打开玻璃柜一看,问了句,“It’s Vinturi aerator”
    “你倒识货。”胡漾给乔其乔脑袋下塞了个枕头,随即站起身来。他望着钟间,看着对方熟练的打开塞子,将酒缓慢倒入醒酒器内,转身的时候,两人目光撞上。钟间歪了下嘴,“有话要说?”
    “如果你真这么识货,”胡漾用手指了指乔其乔,“她在你眼里,算什么?”
    钟间没料到胡漾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镇定如他,倒愣在当场。他目光沉沉,宛如无波古井。低头沉吟片刻,再抬起来的时候回答胡漾:“她不是货物。”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乔乔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啊!你快说啊钟二哥!读者大大们都不给我留言了!!!!你还不准备说嘛二哥!!!!!你要逼死我么!!!!!!
    【咆哮腔的敦煌撕心裂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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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间说的这话,既认真,又有些隐隐的让人发笑。
    但他这句话,却有着好多意思。胡漾也分辨不出来,钟间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他俩都听到了来自沙发上的浅浅□,乔其乔摁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张口就喊,“哥,我头疼。”
    这绝对是她睡迷糊的表现,她已经六七年没有叫过胡漾哥哥了。每次都是直呼其名。
    这一叫倒是让胡漾激动了,他快步走过去,伸手轻轻的在她的太阳穴上揉着,“我去找找有没有止疼药。”
    钟间慢慢踱步过来,手上拿着杯子慢慢的摇着。走到乔其乔的面前,蹲□子。暗红色的液体挂在杯壁上慢慢下滑,透过微黄的灯光,看起来煞是梦幻。
    “喝一点?刚刚醒好的酒。”钟间讲话的口气很是诱人,就像杯中的酒是治疗头痛的良药。乔其乔点了点头,倒真的捧着杯子喝了一口。
    喝完之后瘪了瘪嘴,乔其乔半眯着眼委屈的看着钟间,“还是头疼。”
    “以毒攻毒,多喝点。”
    钟间说完,乔其乔又喝了几口。都是小口小口的抿。她尝得出来酒里淡淡的花香,但太阳穴上的经络像是活的,一跳一跳,突突,突突。
    最后仍旧是受不了,她把杯子又递还了钟间,“攻不下来,还是疼。你骗人!”
    钟间恨不得要笑死。他看着乔其乔那张涨红的小脸,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然后就着唇印的位置,喝干了杯里的酒。然后继续哄骗乔其乔,“你凑过来点,我跟你说个方法。”
    乔其乔本就不清醒,此时迷迷糊糊的凑到钟间跟前去。钟间脑袋微微前倾,准确无误的吻在了她的唇上。
    软软的,他甚至想用力咬出牙印来。他轻轻的啜着乔其乔的嘴唇,然后温柔的撬开了对方的牙关。她的嘴里还有酒香,舌头软软的。深吻的时候,他想不起平日里最熟稔的克制二字,只能凭着直觉,无尽的沉沦。
    如果不是胡漾强行分开,钟间恍然以为今天就要“办事”了。他舔了舔嘴唇,真是无比美好的感觉。
    而乔其乔没有这么觉得。她脑子发懵,氧气不足,眼睛里看得到斑斑点点的银河星尘。嘴里浓香的酒气和陌生的□交织在一起,还混杂着别的滋味。让她又想抗拒,又想继续。
    “喂喂喂,钟书记,别趁着酒醉做糊涂事啊。”胡漾又重新拿起刚刚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掰了两颗止疼药塞到乔其乔的嘴里,然后递过杯子给她慢慢喝下去。
    经过这么一出,本来晕晕欲睡的人也醒得差不多了。特别是喝了水之后,乔其乔醒得更是彻底。
    她脑子还疼,但唇上肿热。喝完水后,她试探性的舔了下嘴。别说钟间,连胡漾都觉得她这幅模样又纯又蠢。但就是透着一股子憨媚的劲儿,是让人想亲。
    明白了刚才发生什么之后,乔其乔彻底僵在原地。捧着杯子咬着杯沿,想动又不敢动。眼神发直。坐了一会儿之后,甩下一句,“我回房睡觉。”然后上半身保持不变,连杯子都没放下,就那么端回房了。
    她用力摔上房门,钻进被子,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想借用这样的姿势忘记刚才她和钟间做了什么。
    不过她忘记的是今天被绑架的错愕心情,记得牢牢的是钟间刚刚吻她的事情。
    钟间倒是跟个没事人似地坐在沙发上,一边晃着酒杯一边问着胡漾,“有奶酪吗?打白口喝这个有点寡。”
    胡漾被他这话噎得找不着北,“你刚亲了我妹妹这出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这会儿还提要求?”
    “你妹妹多大?”钟间很是正经的问了一句。
    “二十一。”
    “我觉得她在你心里大概就十一。她早就过了未成年的年纪,难道你当时和秦迷上个床也要跟她爸爸打个报告吗?”他说完这话之后喝了口酒,眼神依然澄澈。明明该是他理亏,但钟间就是有本事义正言辞占据上风。
    这个时候胡漾觉得,这人大概从小受到的教育都很冷酷,以至于长到现在,几句话里淬满了恶意,直中人心。
    而且那人还无知无觉,接着又说了几句:“就是因为你这种不客观,所以忽略了很多事情。乔其乔今天失踪,不干李尔的事情。而你胡漾,责无旁贷。”
    平日里他不说这话,今天情绪被酒一浇有些失控。钟间说:“你真想知道乔其乔发生了什么,从孟凯和查起,还有,你也可以从林启南那里下手。”他答应乔其乔不亲口讲,但没说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胡漾点了点头,倒是心甘情愿的去冰箱里拿出了一份包装得很好的奶酪,“你试试,这个口感不错,我挺喜欢的。”
    两个男人彻夜饮酒,边喝边说,直到天光微亮。低沉的音响里传来Asher Book的Try,酒未醉人歌词倒让这俩人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完整的听罢了这首歌后,胡漾才站了起来,“你要休息下吗,我等下要去上班,你可以去我的房间睡。”
    “不用了,我还要赶回武汉。今天星期五,区委例行开会,我不在不行。”
    “那乔乔呢?”他不想把乔其乔一人留在屋内,经过昨天那件事情,胡漾觉得不太保险。他甚至在想,干脆今天不去上班,陪着她好了。又怕胡修云看出异样,亲自上门审问。所以有些犯难。
    “如果你信我,我把她带回武汉。”
    这话倒是让胡漾笑了,“如果我连你钟二哥都不能信,我还能信谁?”他拍了拍钟间的肩膀,“辛苦了。昨天也是,今天也是。”
    天色尚早,胡漾去洗澡了。钟间也就捯饬人冰箱去了,他翻出了几样可以熬出高汤的蔬菜,便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待乔其乔睁眼,就看到钟间在她房里。她脑子尚未清醒,下意识往旁边一滚,差点摔下床去。还把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挥了出去。
    “起来就这么热闹啊?”钟间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心情总能无端变好。
    “我……我那什么……你……我……”她语无伦次,又想到昨天的场景,轰然脸红。
    “我知道你人称代词用得很好。”说着,钟间捡起来被她挥到地上的手机,重新放到了床头,“快点起床洗漱,吃完过早就去赶飞机。”
    洗漱完毕后坐在桌前的时候乔其乔才是被面前的食物给惊呆了。钟间做的不是没有技术含量的一坨**蛋几片肉还有油淋淋的面包。虽然那种早餐总被人拿来充作自己品味姣好厨艺上乘。
    此刻,她只觉眼前食物才能算厨艺上乘的代表。越简单,越困难。
    清汤小面挂着些许绿油油的葱末,面前放上几碟咸菜。虽然模样平凡,但当她吃了第一口之后,立马给钟间比了个拇指。
    汤头清亮却无比鲜美,挂面居然能异常爽滑。若不是上好食材精心料理,断然不能这样美味。吃罢之后她感动死了,连平日里必须的一杯牛奶都忘记了。
    她换好衣服,拿上包,跟着钟间一起去了机场。钟间倒是随性,把车扔在停车场。乔其乔问了句,“没关系吗?”
    “没事儿,我打了电话,有人来收。等我回武汉再把钥匙给他们寄过去。”
    乔其乔兀自撇嘴,她倒想起了自己也做过此类事情。出去旅游不想带大件行李,提前要快递把衣服送到了宾馆,然后只身过去。这样看来,她也无权指责钟间,本质上两人一样。
    上了飞机之后,钟间感慨一句,“居然没有晚点。”这话引起了乔其乔的注意,她反问,“难道你来的那天有误点?”
    “我在飞机上坐了一个小时,机长从机舱里都出来了,对着空姐说,‘慢慢等吧,前面还有十几架飞机等着飞’。很不巧那天有雾。”他缓缓答道。
    她脑子灵光,想到钟间开的那辆挂着军牌的车,这会儿明白过来。黄陂那边有个军用的机场,借钟间他父亲的势力,假公济私一下也是可以。不过凭他性格,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乔其乔有些内疚,咬唇皱眉纠结了半天。最后终于挤出来一句话,“对不起,让你那么担心。而且,给你添麻烦了。”
    为她破例,乔其乔煞是感动。她心里温暖,恨不得侧过身去拥抱他。
    “你知道就好。”接着钟间又补充了一句,“我爸这两天在西北那边搞联合军演人不在,估计过两天回来之后就晓得了。咱们的相亲,到时候也要告一段落了。”
    说这话的钟间,立体的五官显得格外的冷酷。连适当的微笑都不能抹去他眼中的寒冷。乔其乔伸手掩住了嘴,试图从唇上触摸出来昨天残留的温度。
    可惜很遗憾,即使是这样的自我安慰,也不能阻止乔其乔突发的四肢冰凉。那还未褪去的暖意和寒冷裹在一起,热胀冷缩的效应,让她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出现裂痕,卡啦一声,脆得响亮。她知道,那一定是幻听。
    乔其乔低头哦了一声,耳后的头发怎么都挂不住了,窸窸窣窣全都垂落下来。这样也好,省去她努力调控肌肉维持虚假笑容。她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免得眼里的湿润出来丢人。
    25,
    自那日钟间送她到易舍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
    她落车后钟间那句告别更是伤人,“怕是不会再见,我也不说礼貌用语了。好走。”
    她食也怏怏,睡也怏怏。半夜两点还突然从床上爬起,披着毯子上到顶楼晒月亮。乔其乔甚至觉得,此时如果有两声狼叫那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老天显然是营造气氛的高手,因为她真的听到了。不过她理智的分析了一下,如果不是阿拉斯加,那么可能就是哈士奇。只有这种大型犬能叫出狼声,虽然不苍茫,但也有点小意境。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段时间,她连易舍都不想呆了,直接躲去了宿舍寝室。当那三人看到乔其乔的时候,都尖叫了。为首的杜郁蝶问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你吃什么药了?瘦得好快!”
    乔其乔白她一眼,本来话到口边的失恋二字呼之欲出,最后也只得缓缓吞落。也对,她跟钟间这哪里算得上是恋爱啊,顶多只能说得上“官方往来”。
    “一言难尽。”她用这四个字做了交代,接着瘫倒在床。
    “我看呐,八成是失恋了。对象是不是那个什么……李尔?”刘念小声问了一句。
    被刘念这么一说,乔其乔倒是想起来了还有李尔这个人。那天她太过惊慌,都忘了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她要去见李尔。乔其乔摆手,“不是他。”
    乔其乔满以为丁咚咚会爆出钟间来,但当她瞧过去的时候,丁咚咚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乔其乔笑了笑。
    但这样的笑容,却让乔其乔觉得心酸。那样开朗的丁咚咚,似乎在这段时间里变得苍凉。乔其乔不自觉想到那日与咚咚牵手的那个男人,是因为那人吗?
    恍然间她觉得每个人都有秘密。虽然看似亲密无间,但暗中的汹涌,每个人都缄口不言。
    她不想这样,准备开口:“其实吧……”
    刚刚说了三个字,杜郁蝶马上制止了她的行为,“得了得了,别把伤口揭开。到时候直接在路上指给我们犯人是谁,上去揍他一顿就得了。”
    杜郁蝶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乔其乔很感激。四个人又开始说别的了。
    这个礼拜她都有半夜醒来的毛病,所以这个晚上,乔其乔也毫无例外的醒了。她睁开眼后望着上铺的床板发呆,却看到墙缝里有光隐隐泄露下来。她再朝着右边看去,杜郁蝶和刘念已经睡着了。乔其乔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给上铺的丁咚咚发了条微信,“怎么还没睡?”
    没过一会儿,丁咚咚复了她的消息,“你不一样?”
    乔其乔捏着手机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也只能回一条,“早点睡。”
    消息发过去之后,突然从上铺伸了只手晃了晃明亮的手机屏幕,上面用画板功能写个硕大的好字。
    可她也就那么说说,依旧抱着手机不知所措。乔其乔咬牙打开了电话簿,翻啊翻啊翻到了z字那排,朝着钟间的电话,摁了下去。
    现在是夜里一点半,她抱着手机将听筒小心的贴在耳边,冗长的嘟声,让她以为对方不会接这个电话。哪知最后,居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乔儿,带着厚重的瞌睡和迷茫。这边的乔其乔,却哭了出来。她咬着嘴唇长摁关机键,把电话塞回枕头下。然后面朝墙壁,默默流泪。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听到了钟间的声音,眼泪就是那么不自觉的滚了下来。乔其乔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大麻烦,一直不断的在麻烦别人,把别人搅入自己本来就紊乱不堪的生活。
    第二日她本以为要睡到日上三竿,却被丁咚咚在七点半叫了起来。她一边抵死赖床一边带着哭腔哀求,“咚咚,我不去上课,我不想去!”
    不管乔其乔怎么撒娇,丁咚咚依旧门神脸孔。乔其乔惜败,带着一脸的倦容,踏上校车往工学部赶去。
    上课的时候她俩坐在睡神区域,低着脑袋说着小话。乔其乔率先体力不支趴在桌上,却被老师点名警告,“那个女生,醒一下!”整个教室的目光瞬间投放过来。
    无奈,她只得坐正,假装认真。
    一直捱到下课,乔其乔接到电话。那头是易宅的人打来的,“小乔,中午的时候在寝室楼等着,孟先生那时候到。”
    乔其乔又叹气。丁咚咚见状问道,“我早想问你了,你半夜哭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乔其乔含含糊糊的说了两句,“父母之命呗,他爸爸妈妈嫌弃我,所以不能继续交往了。”她撑在栏杆上,教学院面对东湖,风景好得很。
    说完之后她伏在栏杆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丁咚咚,“你说,像我这种名字奇怪的人怎么还要遇上这么俗套的事情。如果我和他不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我不能从尼加拉瓜大瀑布跳下去时做出托马斯旋转,我完全可以接受。但是这个,实在是……”俗套二字她没说出口,但那无奈的笑容,确实最好的诠释。
    丁咚咚笑了笑,“乔乔,你也知道,体制内的不比别人,特别像钟间钟书记。你别怪我多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他家的背景。牛逼得要死。他爷爷还是钟茂珂,过年的时候九大长老都要去他家拜年吧?这样的家庭,要是不门当户对,没有利益纠缠,怎么可能?平常人家,小门小户,跟这种人最高档次不过玩玩而已。真想嫁进去,基本在做春秋大梦,其不可行的指数比百分之一万的几率还要高。别怪我说得直白难听,我只是觉得快刀斩乱麻最好,跟这种人还是不要走太近,最后想脱身都困难,不由己。”
    她说的,乔其乔都懂。只不过不甘心罢了。当然,不是自己有个叫胡修云的父亲,她根本遇不上钟间。不过乔其乔忽略了一点,如果她神智正常,就能听出丁咚咚这话很有问题。
    她伸手握住丁咚咚的手,“你呢,你怎么了。感觉你恨不得真元耗尽,每天都在逃避现实。”
    丁咚咚苦笑,“我啊,我的事情更是乱七八糟。还是不说了,省得让你烦上加烦。”
    瞧见丁咚咚脸色也不好,乔其乔不再继续追问。她这会儿倒是明白了为何丁咚咚日日都来上课,主要是为了让脑子里有东西盘旋,免得被烦心事逼迫。
    时到中午,乔其乔急吼吼的往寝室赶去,丁咚咚则在教学楼等着刘念和杜郁蝶一起吃饭。她俩在楼梯上道了别,丁咚咚目送乔其乔下楼。她心里七上八下,虽然很多话想说,但真的没办法说。丁咚咚觉得,那些事情不是乔其乔可以接受的。
    但乔其乔也有很多事情瞒着她们。因为乔其乔觉得,那些事情也不是她们可以接受的。
    两个女孩儿压抑着好些秘密,时间洪流不断冲刷,总有堤坝垮塌,泥石俱下的那一天。
    她急赶慢赶走到寝室楼下,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停在门口。司机一看是乔其乔,马上替她开了车门。她扶着车门喘了好几口气才坐了进去。
    结果孟凯和直接要司机调转车头把车开走,乔其乔还在愣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孟叔我们去哪儿?”
    “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吃饭时候,两人一言不发。等乔其乔落了筷子,孟凯和才开口说话,“怎么,在北京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不问,你就不打算说了?”
    乔其乔的眼珠子不安的转了转,咬着唇有点露怯。而后才抬起头,“我……以为孟叔知道的。”
    她是这么想的,既然连钟间都知道了,难道孟凯和还不晓得?
    其实连乔其乔自己都没意识到,就在几个月之前,她事无巨细都想与孟凯和交代,没话都要找话说。
    “我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你说不说是另一回事。”说这话的时候,孟凯和的表情很是严肃。
    乔其乔不安的缩了下脖子,显得很是心虚。她声音很小,“孟叔,我错了。”
    “听不到。”
    孟凯和说的这话,恨不得要把乔其乔的眼泪逼出来了。她挨挨蹭蹭走到孟凯和的面前,蹲□扯了扯他的衣角,“孟叔,我真错了,我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不会再什么都不说就跑回寝室,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第一个跟你讲。”
    她仰着脖子,急于得到孟凯和的原谅。
    孟凯和也不想再多责难她。他伸手在乔其乔脑袋上拍了两下,“没有下次。”
    乔其乔用力点头,似乎是怕孟凯和不信。孟凯和拖开旁边一张椅子,“坐,我有话问你。”他话音刚落,乔其乔马上落座。双手放在膝上,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把你遇到的事情跟我复述一遍,先说事情经过,然后说你的推测论断。”
    乔其乔原原本本的把那天的事情说得一字不落,最后孟凯和问她,“包括林启南,他也知道?”
    她不知道钟间知道多少,所以回答孟凯和的时候有些犯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跟我说他知道全部,但是这个全部包不包括林启南,我就不清楚了。”
    孟凯和哼笑一声,“放心,他肯定晓得。装得像忠心耿耿的狗,实际上比狼还狠。低估他的人,都会吃大亏。”
    “不过他对你很上心。乔儿,你昨天给他打了电话的?”
    她霎时红了脸,一脸不可思议的望住孟凯和,倒吸了一口凉气。孟凯和见她那样儿,也猜得七七八八,他也懒得再逗乔其乔,直言说到:“他的秘书今天来找过我,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说不知道,你人在学校。”
    “然后呢然后呢?”她问得急切。
    孟凯和展颜,“没有然后了,他的秘书就回去了。”
    “这真是一个戛然而止的故事。”乔其乔有些哀怨,不经意的努了下嘴。这是她的惯性动作,若是有事不顺心,便会下意识摆出来。
    26
    乔其乔跟着孟凯和又回了易舍,下午的天气乍暖,风吹得人恨不得要烧起来。她一人坐在天台上看书,一手摁着书页,一手摩挲着佛珠。乔其乔心不静,所以想借由佛经来洗洗烦恼。又怕自己坐着坐着就开始走神,所以备了串佛珠。
    就这么过了大几个小时,她杯子里的茶叶都换了好几道。看到火烧云布满天空的时候,她这才端着杯子夹着书,手上挽着珠子下楼了。
    推开房门,乔其乔就呆在了当场。那个背对着她而坐的人,不正是自己烦恼的源头?她竭力镇定,假装无事的想要默默挪回自己的那间屋子。不过孟凯和叫住了她:“乔儿,人钟书记是来找你的,不打个招呼,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她在原地站住,看着钟间回望过来的脸,说了句,“你好,钟书记。”
    结果钟间反倒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孟凯和,“孟先生,易舍养了只鹦鹉?”
    乔其乔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施施然看向钟间,“对,我就是那只刚从北京扑棱回来的鹦鹉,你还认识我吗?”
    孟凯和倒是先起了身,“钟间,我先去吃饭了。这孩子先交给你了。”说完,也没看乔其乔,便走出去了。徒留她一人在原地努嘴憋气。
    钟间忍着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瘦了好多。手上缠着佛珠,浅灰色禅服衬着脖子上挂着的珊瑚如血般耀眼。
    眼如横波眉似远黛,她的笑就像初见时候那样,又是疏离,又是狡黠。
    钟间忍不住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来,乔其乔反抗了一下又嫌矫情,也就不再做作,被他拉到身边去了。
    “你怎么凌晨两点都没睡?”
    她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生硬的挤出三个字,“要你管。”
    可是乔其乔忘了,每每和钟间斗嘴的下场都是她一败涂地。固然,这次也不例外。
    只见钟间唇角上扬,“我当然要管,因为你吵到的人是我。”
    这句话成功气煞乔其乔,她抿着唇尽量不显露出愤怒的表情。缓了半天,这才说话,“今天你是来特地羞辱我一下然后就走吗?你目的达到了,直走右拐有电梯,好走不送。”
    见她真的生气了,钟间这才站起来抱住了准备往外走的乔其乔。他人高手长,直接把她纳入怀中。乔其乔双手绞在一起,不知道该挣脱还是该怎样。
    钟间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就像深山古刹里传来的幽幽檀香,闭眼时简直可以见到晨钟暮鼓伴随下的庄严佛像。
    两个人仿似长得参天又枝叶相错的树,笔挺笔挺的。这样的拥抱,真是温情到极点,又理智到极点。
    “钟间,放开好么。既然说了那次是最后一面,我也不阻着你了。”这个时候的乔其乔说话极其冷静,跟刚才被气疯了的模样,简直就是反比。
    “你先坏的规矩,你给我打了电话。”
    “……”乔其乔理亏,闭上了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面对着钟间,不发一言。那眼神就是无声的指责,指责他为什么那天要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
    钟间想了想,把她扯到一边的沙发坐下,“你先听我说个事情,你就明白我为什么那天跟你说那样的话。”
    乔其乔想了想,反正能跟他多呆一会是一会,他扯些油盐酱醋都是没问题的。随即点头,歪着脑袋望着对方。
    “我小时候养了只狗,我很喜欢它,吃饭睡觉玩耍都在一起,直到那只狗把我咬伤了。但我还是很喜欢它,一样宠它宠得要死。后来我妈妈带我出去玩,回来的时候那只狗已经不见了。我问我爸狗去哪儿了,他说杀了。我当时哭了,我爸也没安慰我,只说了四个字。”
    说完之后,钟间深深的望住乔其乔,“你能明白吗?”
    “玩物丧志?”乔其乔看向钟间,讲这四个字的时候,很是确定。
    “是,没错。但我的重点不是这个。”
    “那么你的重点是把我在和那只狗类比,你对我的感情是喜欢,但我的地位就跟那只狗差不多?然后我这次被绑架,你动用私权,也就相当于是你被我咬了一口?所以如果我不离开你,你爸就得动手了?合着我只是只狗啊?”
    钟间撑着额头,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觉得你的重点也蛮奇怪。”
    乔其乔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他的重点在哪里。但她就是故意曲解。她有些不敢相信,钟间对她的感情,真的是喜欢?钟间是谁,她是谁,她和对方之间隔了多少座山,她不是不明白的。
    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钟间要先开口伤人。她怕被人抛弃,钟间何尝不是?
    “可是我不能明白,我……”她对上钟间的眼睛,想说的话,却被她如数给吞了下去。
    钟间挑了下眉,“那天我接到你哥的电话,你哥在那边说你本来要和李尔见面的,却突然失踪了。当时我还安慰他没什么,但后来想起来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经历,就马上打给了孟凯和。他在电话里跟我说,肯定是林启南,他的头号仇人。他劝我找都不用找,跟我说了一句话。”
    乔其乔突然打断他,“孟叔说的是听天由命还是顺其自然?”
    “他说,要么你必死无疑,要么你活着回来毫发无损。这个他估计不到,听天由命。”钟间有些疑惑,“你对这样的人尽忠尽孝,值不值得?”
    就是因为那个必死无疑,让钟间破了所有的规矩。他不相信乔其乔会死,但他又不确定。所以十拿九稳的钟间第一次慌了手脚,只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至少可以帮上忙。不用再回忆起来的时候,因为当初不合时宜的犹豫而后悔。
    “你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人让你衣食无忧,还可以保证你母亲的治疗费用。这个时候你会管值得不值得?况且这样的事情,孟叔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给我说清楚了。他早就说过,给我一个重要的角色,但是这样的角色,随时可能致命。而且他还说,死在谁手上都不一定,因为他仇家太多了。”她自顾自的笑了笑,但是这样的笑,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苍凉。
    “你也愿意。”钟间坐在沙发上,本来是他来给乔其乔讲故事的,到最后却变成了乔其乔给他讲故事。
    “有什么不愿意的。你没穷过,你不知道。那种滋味比死还难受。你没瞧见过别人给你的脸色,比嫌弃狗还恶心的脸色。但是我跟着孟叔之后就不一样了,那种趾高气昂,完全就是别人看我的模样。而且你知道吗,我的银行户头上的钱完全是呈直线增长的趋势,”她用左手食指比出了一条线,“是这样的。”
    钟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乔儿,你的这些话,没跟李尔说过?”
    乔其乔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我跟他说,他受得了?你看他那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儿,跟胡漾似地。恨不得觉得公交车的座位数就是实际载人量。”末了还呵呵两声,表示乔其乔对他们这些人的“赞同”。
    他伸手揉了揉乔其乔的脑袋,“活靶子,你又羡慕别人又瞧不起别人,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乔其乔就像缘觉的人,一句话被钟间给拨醒了。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个合适的答案,只能闭嘴。
    “不过,我爸倒是又给找了个相亲对象,你帮我合计合计,我是去,还是不去?”钟间半开着玩笑跟乔其乔说话。
    “去呗,了不起我背个炸药包去当个新时代的黄继光。”她连眼皮都没抬起来,说起这样的话时很是自在。不过乔其乔心里倒是像被针扎,一下一下的。虽然不是撕心裂肺的疼,但膈应得人很是不爽。
    “我记得黄继光好像是堵枪眼儿的,董存瑞才是炸碉堡的。”他放下了交叠的双腿,突然笑了出来。
    “钟间我发现你哪天要是不堵我话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啊?”乔其乔望着他,只觉认得这人之后,自己的肺活量似乎开始变大了。大概是因为此人老是气得她要不停深呼吸的原因。
    钟间很喜欢看她吃瘪,当然,前提是被他气的。
    “我以前没这个爱好,认得你之后发觉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消遣。”
    “你应该拿这样的口才去毒死你的新相亲对象,我怕你说上两句人家就强烈要求退货再也不见你了。”
    两个人斗了半天嘴也累了,最后还是以乔其乔的失败而告终。
    孟凯和吃完饭回来了,看到这两人还坐在沙发上拌嘴,不禁有些惊讶,“你们不饿?”
    “气饱了!”
    乔其乔蹬蹬蹬走出室内,站在走廊处望着大厅发呆。后面的钟间也跟了出来,还在问她,“真气饱了?不吃饭了?”
    听到这样的问话,她又特没骨气的小声说了吃。
    往平常来说,她不是这样的人。但面对钟间,她丢了所有原则。而没有原则的人,是没有个性的人。个性不是任性,而是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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