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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二)
    耽误了这许多工夫,结果旧书也没淘到,担心宫里或十四府的人来接我回去,所以便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家。顺后门,悄无声息的溜进卧房,好像一切都还和走时一样。锦云从外面进来,看见我已经瘫倒在床上,吓了一跳。“姑娘,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连个动静都没有。”,她边说还抚抚xiōng口,就跟我是怪物一样。“你指望着回来还得在府门口敲锣是怎么着?”,嫌她不动脑子,偷跑出去当然要神不知鬼不觉。问过锦云,才知道今天一切安好,想来皇上刚回宫,也没空搭理我的事儿。
    次日在家中总是待的有些心神不宁,犹豫着要不要遵守约定。可转念又想,那骑马少年算老几啊,凭什么他定的日子和地点我就一定要遵守。不过再想想,那傻子不会真的去空等吧?心里上下纠结着,时间就飞快的流逝了。心不在焉的用过中饭,还是觉得难以抉择,精神不由得有些恍惚,歪在榻上看着窗外的柳树发呆,想想这个少年到底什么由头。当今大学士法海能让他这种唯我独尊的人如此上心?而那对男女也很值得怀疑,看他们的衣饰绝非周围百姓,必然是与那法海身份地位差不太多的人,不然如何能与他结下梁子?平民百姓是断然没这个胆量的。这么琢磨着,忽然难以压抑心中的好奇,还是决定稍微探探究竟,再做定夺要不要管好了。
    心中做下决定,脚下就按捺不住行动。锦云见我又要出去,一脸担忧的过来劝阻,说什么万岁爷已经回宫了,万一这两天突然有宫里或十四府的人来接我回去,可怎么好?可我的心思一决定,就是十头牛也难拉回来,此刻谁还顾得上宫里的旨意,再说我看那十四爷也早把我忘的脑后去了。所以巧言安抚了锦云几句,便匆匆出了家门,那个闭门诵经的借口,只要一天没被用过,就有效一天。
    那对男女所说旦然药铺,昨天回家的路上我看见了,离之前的小集市还挺远的,要一直顺着胡同往西去,穿过几条街才能找到。药铺的附近有处矮墙,墙边探出一枝好大的白玉兰,沿墙下的砖块爬上矮墙,坐在墙头借着树影,可以看到药铺的全景,简直是绝佳的位置。暖风熏得有些醉人,等到我都犯困了,也不见昨天的骑马少年,显见的只有我一个人把别人随口说的约定当真罢了。
    而且刚刚特意跑到集市去看了一眼,也不见昨天的父子出来摆摊,心说他们也真至于怕成这样,虽然少年闹市骑马是有些霸道,但好歹他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出言虽不太客气,却还讲道理,不像是会yīn狠报复之人,摊主何苦如此胆小怕事。叹口气,觉得自己眼下前途未卜,居然还有墟别人Cāo心这些劳什子的破事,真是滥好人过分了。
    正准备打道回府,却看到昨儿骑马的少年来了。仍是骑着那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一点没长记性的横冲直闯。到了药铺门口,稳健的将马拉住,纵身下马,将马栓子旁边的柱子上。边抬头确认着药铺的名字,边用袖子擦着汗。我忽然明白了,他并不是忘记了昨儿的约定,而是压根对这个地方不熟悉,况且这家药铺的位置还相当隐蔽。可是,这位少爷啊,您的动静儿也太大了,透着不是一般百姓。就那身衣服和那匹马,稍有眼力的人都知道您家里必是非富即贵。眼看众人纷纷侧目,只有少年浑然不觉,还在四下张望。照这架势,没等着犯人,自己就先让人绑票了。
    实在看不下去他再这么犯傻,顺手掐了一朵玉兰花,使劲朝他一丢,好巧不巧的就正正打在他帽子上。他猛一回头,看见正坐在墙头上嘲笑他的我,似乎是送了口气,连发火儿都忘了,也跟着随意的笑起来。昨天太混乱,没太注意他的外貌。他这一笑,我才发现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身形瘦削却挺拔,帽子底下干干净净的一张小脸庞,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五官被帽子的yīn影挡住,看不太清,却只觉得很是清秀。再看衣饰,一身藏青色的素色箭袖行服,色彩虽朴素,做工却考究,腰间的服带上荷包、玉佩、火镰的挂了个齐全,这样看来可以推断他必是大清朝的哪个八旗宗室子弟。
    伸手招呼他赶紧过来,两人并排坐在矮墙上观察着下面的动静。“没想到你还真来了,看来你不是小人啊。”,谁想到他一张口就是对我的嘲讽。“是您迟了吧?三时早就过了,不守时,差劲!”,我指指天色,他还有心调侃别人,也不知道自己晚了多久。“我今儿有事儿耽搁了,而且好不容易才甩了那些人,又找了半天这个破药铺,要不早到了。”,他说着又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看来是挺着急的。
    有心递块手绢儿给他,想想不妥,这以后要是了,绝对成为我不守妇道的罪证。纠结了一下,递了一把素色的小折扇给他,湘妃竹的扇骨,白素绢的扇面,淡桃花色的穗子,看不出有什么具体地色。“你要真热,就扇扇吧。”,随手递给他。他不伸手接,反倒愣住了,直直的盯着扇子,让我很是不自在。“不要算了,没见过扇子是怎么的?”,他惮度让我有些恼怒,看他还没接的意思,索性把扇子收了。“哎,给我给我。”,他见我要收回去,赶紧伸手将扇子拽过去。“你说你一个男的,随身带的东西到挺秀气、精致的。”,他也不扇,就那么放在手里把玩着,脸上都是意味不明的坏笑。“我热!你管的着吗?东西小好揣着!”,我就不明白这个人,怎么总是注意别人想也想不到的地方,真是个怪人。“不是小不小的问题,我就是觉得这东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像男人用的。”,他边说还边把扇子举起来,细细打量。“你的东西就都是男人的了?腰上挂这么多叮叮当当的零碎儿,这荷包绣工这么巧,可见也不是你的。”,实在找不到攻击他的词汇,急病乱投医就说起他腰上配饰太多。“挂东西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有什么奇怪的,这荷包绣工巧?喜欢给你吧。”,他说着就要将荷包往下解。这不明不白的东西,我哪儿敢要。再说我手里烫手的山芋已经太多了,之前那几样儿,还发愁怎么处理呢。急忙伸手拦他,却也拦不住,“哎哎,别弄荷包了,快看。”,突然我发现重点人物出现了,这次是那对儿男女同时从药铺里出来了,刚刚我怎么就没见他们进去呢,赶紧叫旁边的少年别再跟荷包较劲了,把正事儿都忘了。
    今天那女人很奇怪,不同于昨日的华服美饰,一身素色棉布衣裳不说,头发也只用块花布头巾系住,显见的是有意掩人耳目。可就算如此,还是不能掩盖住她秀美的容貌,而且她的姿色何止是秀美,简直可以说美艳过人,荆钗布衣都包裹不住那动人的芳华气韵。她的手中提着一小包药材。而且,她既然拿了药材,也没有走的意思,在药铺门口一会儿整整衣服,一会儿理理手中的药材,明显拖延时间。果不其然,过不多时,昨天那男人也从药铺里出来了,他倒是没有刻意换衣服,只是没有到季节,就已经换上了夏季的斗笠状大凉帽,让人除了他的下巴,什么也看不见。他警惕的朝四周环视了一下,我和骑马少年都自觉屏住了气息,他见周围没有什么可疑人物,不着痕迹的递给女人一张纸,然后便若无其事的朝胡同东头走去。女人接过纸,折了几折之后,小心翼翼的往袖子里一揣。轻轻咳了几下,四下望了望,却朝胡同的西头走了,看来这两个人今天要分头行动。
    我和骑马少年跳下墙头,他看了看我,似是在询问我的意思。“跟女的。”,简单的给了他指令,便装做随意闲逛的样子,跟着女人往胡同西头走。边走我心里边打鼓,若这是条死胡同,里面有埋伏,或者说只有私宅的话,那么我们的处境就会很被动。到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夺路狂奔,二是假装演戏说找错地方。唉……,也不知道骑马少年有没有这个脑子和机智。正当我思索着对策,却感觉身边没人了,再一回头,却看见那位少爷坐在自己的高头大马上,慢悠悠的跟着我。当时我气的差点鲜血喷墙,你是嫌别人都注意不到你吗?你以为跟踪可疑人等于状元游街吗?还要多招摇!他见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仿佛很是不解,歪着头表示疑惑。我冲他使劲摆摆手,示意他赶紧下来,谁承想他居然还一溜烟策马小跑,直跑到路边才从马上翻下来,冲着我笑起来。忽然我觉得,他根本是在有心整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将那匹招摇的宝马寄存在路边一家小客栈,两个人继续跟踪,那女人也是走走停停,看看这里、望望那里,不急于去目的地的样子。我们两个人跟的好不焦躁,而且我发现这个胡同太大了,七拐八绕似乎就没个头儿,终于她在一片杂乱的小院落前驻足下来。我和骑马少年在拐角隐蔽处等待她的下一步动向。
    那女人似乎不是在观察地形,她更像是在给自己增添勇气,只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腿迈进一个颇显颓败的小院落。跟还是不跟?成了我们眼下最大的难题。冒然跟进去,可能中了埋伏或者前功尽弃,自己也会陷入危险。不跟,那么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前后思索了一下利弊,我决定还是不要贸然进去的好,过两天再来也不迟。
    “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吧,好不好?”,我回头小声探寻着骑马少年的意见。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点点头,眼睛还是死盯着那个院子没有走的意思。见他不想放弃,我也只能跟着在原地静观其变,等到腿都麻了,还是不见半个人影。眼看日头开始偏向,我惦记家里,就有了要走的意思。这时,那个女人居然从院子里出来了,朝我们的方向缓缓走来。我和骑马少年一个闪身,躲到一个破影壁墙后面。“跟她!这儿胳再来查。”,眼看那女人走远了,我回头冲骑马少年使了个眼色。他会意的点了点头,猫腰跟着我闪身绕出破影壁。
    那女人不同于之前的走走停停、小心谨慎,步伐变得匆忙起来,也不再故意观看两边弹档景致,就闷头往前赶路,看得出来她在也再赶时间。原来她回家还有门禁时间的,哼,那显然她不是一般的仆妇之流。“哎,你怎么决定要一直跟着这个女的,而不是刚刚那个男的?”,骑马少年在这个节骨眼,还能小心发问,让我很佩服他的淡定。“废话,当然是她看起来比那男人蠢,第一次盯当然要找个傻的,才容易入手。”,我回身冲骑马少年做了个刀切的动作。他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厉害!”,说完还冲我一拱手以示佩服。
    看他笑的没心没肺,我突然想起他刚刚骑马的行为,怒从心生。“对了,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招摇,既然是要查案子,你整的那么大张旗鼓干什么。还骑一匹汗血宝马,你以为自己是状元游街啊?用不用给马带个大红绸子,然后沿途百姓净水泼街啊,嗯?!”,我对他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你管呢,爷爱干嘛干嘛!”,他瞪着眼睛将脸一扬,恢复了趾高气昂惮势。“信不信我揍你啊!”,我冲他一抬手,嚣张的小鬼。“哎哟,不信,你来啊!”,他却完全不当回事,笑嘻嘻的将头冲我一伸。实在受不了他无赖的样子,转过身继续跟踪才是正理。
    那女人绕过一片繁华闹市,终于拐进一片幽静的之地。眼前巍然出现一座大宅,我还要闷头往前跟,却被身后的少年拉住了衣角儿。“别去了,这儿我知道了,是烨贝勒府。”,他的脸色微微有点发白,声音压的很低,看来他对这座大宅很熟悉。“什么来路?”,我跟着他远离了这个府邸,坐在不远处河边的一块儿大石上。“那是贝勒府,主人是当今一等战功的烨托贝勒,他以前战功赫赫,但最近倒是有些麻烦。”,骑马少年挑着嘴角轻笑起来,似乎知晓很多内情。
    “是吗?看来你知道j□j了,那我就不再掺和了啊,就此别过。”,既然不需要我插手了,还是少惹是非。“哎!我知道什么啊知道?那女人什么身份,还有那院子,都不知道呢。而且,那男人也不是烨贝勒,他都快六十岁了,不可能是打人的那个男的。不成!你答应要和我查到底的。”,他似乎有些焦急。“那你都不和我说,这烨贝勒惹了什么麻烦?”,你不说真相,我查个屁啊。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把我上下审视了一番,可能在犹豫要不要信任我。“这烨贝勒之前胡乱圈地,弄得不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法海看不过,就参了他一本,惹的圣上震怒,他却仍是不知悔改。法海也是不停在参奏此事,皇上如今下令彻查,他的麻烦大了,所以他对法海恨之入骨,我想是不是因为这个他要设计陷害法海。”,骑马少年说的很慢,像是边说边在思索。“那未必,他这会儿陷害法海,不是傻子吗?谁都知道他们俩有仇,就算他把法海害死了,皇上也知道了他圈地的事儿,一点好处也没有。”,我觉得这事儿未必这么简单。“说的是,咱还是一步步查吧。走,再去那个小院儿看看。”,这位少爷豪爽的从大石头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看来劲头正足。
    “哎哎,明儿吧、明儿吧啊,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赶紧拦住他的飞驰的脚步,心说再查月亮都出来了,我会被锦云弄死的。不仅如此,她还会给我下迷药来阻止我出去乱跑,所以还是老实回家比较好。他回头疑惑的看了看我,突然释然的笑起来,“也成,不过你得跟我回去牵马。”,仍然说的那般理直气壮,让人无奈。
    默默的跟着他去取回马匹,看来这案情还挺复杂,牵扯的还都是权贵,这事儿要不要继续呢?再说,眼前这个骑马少年,的确来头不小,朝里高官的事情,他知晓如此清晰,我还跟不跟他再来往?
    “哎,你叫什么名字?”,他的突然发问,打乱了我的思路。“嗯?名字?哦,我叫随风,随意风流的风。”,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思绪紊乱的情况下,怎么就这般自如的蹦出如此轻浮恶心的名字。他显然也愣住了,“不是吧?谁会叫这么恶心的名字?”,说完还一脸厌恶的看着我。“名字父母起的,你管呢,怎么恶心了?我姓……,姓燕,叫燕随风,怎么了?”,我就不明白他能叫多高尚的名字,动不动就说别人恶心。“哦,燕随风啊,你是汉人?”,他似乎对我的身份,有了进一步探寻的兴趣。“差不多吧。你叫什么?”,赶紧将问题反推回去。
    他偏头随便往四周看了看,突然朝我凑过来,“我叫到情,到处留情的情……”,他自己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脸上都是坏笑。“你就蒙我吧,谁叫这么难听又不要脸的名字,没实话!”,我冲他一摆手,让他别再满嘴跑舌了。“哎!怎么你随意风流就是正理,我到处留情就难听,还不要脸?!告诉你!我就叫到情,金到情,怎么了?”,他还狡辩起来。
    “好吧,名字不过就是个称呼,金到情就金到情。金兄,幸会!”,既然他有心隐瞒身份,必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没必要事事探个究竟,再说自己不是也没和人家露真身吗。“随风贤弟,不必多礼。”,他冲我抱拳回了礼。结果我们两个就在街边上,如唱戏的一般,你来我往的假惺惺幸会、免礼了一番。陪他取了马,两人就此别过,约定明日仍是下午三时,在这个客栈门口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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