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风大,带着湿气的凉风打在身上越发觉得燥热,好像一团火直烧到脸上来,楼高大概有一百多尺,走走停停,也要有一顿饭的功夫。远远就听见琴声悠扬如同潮水,瞬间就把尘世间的忧愁与哀怨都淹没了,两个少女听得如痴如醉,一身淡绿色的纱衣迎风而动,真有那么点人间仙境的意思。
美人抓着身上的红疹子,长长吁了口气。
“我说赵凌宣,你还有完没完了?”
嘣……
这真是知音少,弦断也无人听。
高楼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湖水,夜里灯火如星光闪烁,赵凌宣临水而坐,给她的仍然只是一个背影。
好在他的正面美人也并不稀罕,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药呢?”
那白衣金冠的少年王孙终于缓缓地转过头,他跟赵信相貌并不太像,是天然高贵的一双凤眼,玉齿珠唇,笑意后面隐含着杀气。但不笑的时候,眼角处有一颗淡蓝色的痣,竟透着几分凄然的泪意。
如果是女人,颇有点克夫克子的嫌疑,但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位高权重的信阳王,那一点泪痣,未免就引人遐思。
“阿桥,别来无恙乎?”
“少在那儿装神弄鬼的,你不害我,我比谁活得都长。”
“阿桥,你这话让我太伤心了,我怎么舍得害你。”赵凌宣拿出通体碧绿的一只翡翠盒子,里面装着雪白的膏脂,他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挑一点,涂在美人手背上。
浓香四溢,凉意袭人。
“是千年一开的雪莲,合着上好的珍珠研成的。”赵凌宣微抬了眉眼,处处都是笑意,但美人认识他久了,怎么不知道他这个人,哪里是这么轻易肯给别人台阶下的。
于是反而要份外的戒备,拿一双秋水盈盈的眼晴盯着他。
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眼神里的与生俱来的轻蔑,除了她自己,大约是谁不会放在心里的。
赵凌宣笑意更深,那颗泪痣在眼下越发栩栩如生:“多年不见了,开个小玩笑而已,何必要这么样子放在心上呢,阿桥你比以前要小气了。”
“你吐成那样子再长一身疹子给我看看,能比我大方,我立时就服了你。”
“这是不给你治来了么?”他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滑动,面积越来越大,红色的小疹子果然渐渐消失。
药是好药,立竿见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竟感到轻微。
美人推开赵凌宣,他反而离得更近,他的怀抱突然有无限的吸引力,那种真让人神魂颠倒。
屈服于也是一件好事,美人一向又不是死心眼的人。
不过,面前这个男人目光灼灼如贼,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美人既不喜欢吃鱼,也不喜欢做别人的网中之鱼。她靠在栏杆上,向他微微一笑,浓冽风流的眉眼令人一见生情,他伸出手拉她,忽然间指尖落空,她整个人向后翻去。
两个侍女大吃了一惊,扑到栏杆前一看,美人已经一头扎进了水里。她们齐齐望向赵凌宣:“王爷?这可怎么办?”
赵凌宣微笑:“没什么,玩不成,那就喂鱼好了。”
一声巨响之后水面恢复了平静。
绝世美丽的人儿喂鱼了,这饲料可真够浪费的,要不要他煮鹤焚琴以表哀思?
许久,水面依然看不到一丝波澜。
再等,连个水花都没有。
风都停了,一片寂静,yīn沉沉压人欲死。琴声中已经有了凌乱的迹象。两个人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声。
忽然不远处似乎有水渍泛起,一点点旋涡似的,赵凌宣猛地站起身,没等那两个人反应过来,已经跨过栏杆,纵身跃进了水里。
“王爷……”两个侍女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深水中抓住她的手,紧紧拥住,往岸边带去。
衣服浸透了水份外沉重,似乎连人也变得僵硬了,赵凌宣摇晃了她几下,有些惊慌:“阿桥,阿桥。”
她紧闭着双眼,牙关死死咬住。
赵凌宣脸色一白,伏下身去想为她渡气,忽然一股水迎面喷来,喷了他满头满脸。
美人跳起来哈哈大笑:“上当了上当了!真是报应!”
赵凌宣抹去脸的上水,一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美人被他打得踉跄了几步,捂着脸呆呆地看着他。她倒忘记了,从以前他就是只肯欺负别人,而万万不能让人欺负的。
那个时候,就连皇上都得小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差点,就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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