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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段乔心里苦呀。
    真是心里苦呀,让落落姓段,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她真是心里苦呀,话说出口了,能那么容易就不当一回事了?老太太肯定是不会忘记的,估计明天就能叫她拿户口本把儿子户口都迁过来,她站在楼梯口,看着儿子落落走过来,小家伙就站在那里,没有上前,那眼睛像极了沈济南——
    她走不动了,真是觉得累得慌,不止是身体累,就是心也跟着累,就坐在楼梯口,朝落落招了招手——“过来,叫、叫妈、叫妈妈看看……”
    话一出口,她的声音有点变,有点近乎于沙哑,想着自己的话这么生疏,她连自己都哄不了,儿子一直没在身边,她过了几年没有儿子的生活,看到儿子这么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她居然还有点不能适应。
    落落迟疑了一下,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只是,刚跑到她面前,他就停了脚步,漂亮的眼睛就看着她——能轻易看得出来他那双眼睛染满了疑惑,“妈妈?”
    小孩子天真的声音,让段乔心里一颤,连忙伸手将他给抱住——其实一抱,她才发现这儿子真结实,不是普通的发胖那种,是很结实的那种,她要是抱起来,估计还得费不小力气——
    她试着想抱起来,真的,第一下真没有抱起来,再说了,她就坐在楼梯口,心里还怕把儿子摔着了,索性放开了手臂,手去牵他的小手,肉肉的,牵着手的感觉,仿佛让她突然有了种真实感,这是她儿子,是她的儿子。
    对,就是她的儿子。
    其实她觉得落落姓什么都不重要,难道改个姓,儿子就成她的了?难道不改姓,儿子就不是她的了?没有这种事,儿子毕竟是她的儿子,老太太那里的要求是必须达成的,于是她有点头疼。
    “想妈妈没有?”还是头次这么接近儿子,她多少有点紧张,低头面对他的视线,小小的脸,胖得很可爱,她没去捏脸,怕捏疼了他,见他点点头,心里还有点疼疼的感觉,“落落要不要跟妈妈一起?”
    她问得很小心,生怕把儿子问哭了。
    以前她觉得离婚时最残忍的莫过于问孩子,到底是要跟着谁,现在的她也这么残忍的问儿子,实在是比那些看到的更残忍些。
    落落往她怀里躲,两只肉肉的小手硬是揪住她前襟,却是摇摇头,天真地说了句,“我跟陈爸爸一起……”
    意料之中的回答,段乔没有觉得难过,任谁都会这么选的,她跟落落都没有生活过一起,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肩头,生怕一放手,落落就会消失了,“嗯,那陪妈妈几天怎么样?”
    她小心翼翼地要求,没觉得她自己能一下子就当好妈妈,虽说谁都没有一生出来就会当妈,她想慢慢跟着学,也会好的,她还是个挺乐观的人。
    “嗯。”这个落落到是没有迟疑和,张嘴就答应了。
    落落按段乔的算法是三岁,其实也就两岁,能说这么多话其实也叫她吃惊,吃饭都不要人喂,拿个小汤匙,就自己吃饭。
    老太太是疼孙子的,还想喂他,到是落落坚持自己吃饭。
    这么好的孩子,惹得老太太心疼不已,个没妈的孩子,也能这么懂事,老太太忍不住瞪向女儿,见女儿还要夹菜过去,连忙用筷子去挡,不耐烦地训起人来,“你有没有脑子的,他牙齿这么嫩,你让他咬这个东西?”
    段乔悻悻然地收回筷子,不由又伸个脖子看看落落,见他一个劲儿地喝着蛋羹,似乎还很喜欢,面上顿时有点讪讪然,她真是一点都不懂,唔,从今天开始,她要好好学。
    “我哪里没脑子了。”她小声地抗议,迎上老太太的厉眼,顿时又蔫了。
    “晚上落落跟你睡。”
    老太太乾钢独断。
    段乔连忙应是,等饭吃完了,还去洗碗。
    跟儿子一起睡,完全是个新鲜的经验,就像新得的一个物件,要刷亲密度似的,段乔恨不得一下子就能成为亲密无间的母子,慢慢地学着当个好妈妈。
    一晚上,段乔醒来起码有三四次,生怕儿子没盖被子,临睡前老太太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别看现在天气热了,小孩子最容易感冒,她把这个话牢牢地听在耳里,以至于半夜睡得不太熟,刚闭上眼睛,又急慌慌地醒了,也不开灯,生怕灯光把落落惊醒了,幸好这晚上有月光,还能清楚地看到落落还睡在她身边,被子还老老实实地他身上盖着。
    松一口气,段乔总算是闭上眼睛打算睡觉,刚一睡上,又悄悄地回到原点。
    早上被老太太叫起来的时候,段乔难免有点睡眠不足,边吃早饭还边打呵欠,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心里到是有点好奇陈涉就是这么过来的吗?想想人家大男人都扛得住,她当人亲妈的,怎么能扛不住,怎么着也得比他们行!
    她下了决心,而且这种决心不能让人动摇半点。
    老太太喝着粥,看着落落也跟着喝粥,那小样子确实像极了自家女儿,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分,糊涂鬼,也就她家这个糊涂鬼,事儿都扯不清,——她拉着段乔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不想叫落落听见,尽管落落也许不一定能听懂她们的话,还是想避着他,“回头你把落落的事办好了,这种事就得趁热打铁,万一人家反悔了,你都没地方哭去。”
    段乔眨眨眼,还有点不太清醒,肚子是饱了,可眼睛里涩涩的,像是进了什么东西,她一贯是个爱哭的,现在这时候她更让老太太说的几乎动容了,亲妈都是疼孩子的,她家老太太自然是疼她的,她就是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
    真的,她从小就没有争过气一回的,这么大了,连儿子都有了,还没能争气一回,她哪里是她们家老太太的亲女儿呀,分明就是生不来坑她们家老太太的。
    她使劲点头,一手捂着嘴,想哭又不敢哭,怕叫老太太知道她跟人根本没扯清,就是落落的事,也是她嘴巴没把门就那么随便一说的事,夜里她睡不着,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听着老太太为她着想的话,看着老太太殷切的目光,她差一点就控制不住的把自己的胡言乱语全坦白了,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说——
    她轻轻地抱住老太太,两手往老太太后背一箍,也就五六秒的时候,她很快地就放开了,低着头,“妈,会很快的,我会做好的,他答应我的事,就得办好。”
    吹牛,放大话,大抵都是一样的道理。
    段乔吹起牛快没边,估计能把牛都给吹到天上去,而且不脸红,心跳不快的,像是经历过许多事都给锻炼出来了,连个呼吸都是平稳的,真像是没有什么事发生一样,连她都忍不住想夸她自个儿。
    老太太带着落落出门,跟隔壁邻居什么的联络旧年感情去了。
    段乔到是想跟落落一起出去,老太太坚决不同意,叫她先把事情处理好,没有个叫人满意的答案,别想进段家的门,语气极其果断,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沈济南总要去军总医院的,他在那里前途正好,没道理不会在那里,谁知道她搭车到了目的后,才晓得沈济南已经放年假去了,最近都不会来。
    她有点丧气,又跑到她所知道的沈济南曾经住过的地方,结果又没有人,呃,不是没有人这么简单,而是那个公寓早已经卖了,而且是两个星期之前的事,她顿时愣在人家小区门口,等回过神来差点就气得跳脚。
    本以为找到沈济南,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陈涉,落落这事儿不是跟陈涉一个人谈就行的,户口登记的父亲是陈涉没错,可沈济南才是亲生父亲,她就算是去办落落的事,人家还不得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特让她没胆。
    只是,她没想到沈济南会做的这么干脆,连她惟一去过的公寓都给卖了。
    难不成让她跑去沈家?
    她真是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去陈涉,又得上人家的门,那里更叫她心慌,陈中华呢,还有陈美华,一个个的大咖,她想起来就觉得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沉重不堪,这样子来来回回的,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过了,站在雍和宫个门口,她想回家,还是掉头走,真是下不了决心。
    “小段老师?”
    突然的,有人那么叫,把她惊得立即看向来人。
    尚品挺喜欢“守株待兔”,当然,他这次回报也不错,等来了一脸迷茫的段乔,瞧瞧她那个样子,跟失魂落魄一样,结果他一叫,她又那副受惊的鬼样子,惹得他心情极好,将车窗子摇下来,朝她招招手,“过来?”
    是问她的,不是命令性质的那叫她过去,看上去脾气好极了。
    脾气越好,骨子里那种藏着的东西最叫人害怕,段乔还记得他表面上对她好,事事为她着想,还给她安排什么培训的,还在沈济南面前扯了她一把,她还真的就相信了,差点就让他与沈济南联合弄的“绑架”戏码给愚弄了——
    她摇摇头,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就是不上前。
    “你是不是想找沈济南跟陈涉谈谈儿子的事?”
    简直是正中红心,叫人拒绝都难。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休息天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码字
    第117章
    难以拒绝,不是不能拒绝。
    段乔表示自己意志坚定,不可能让他一两句话就轻巧地打败了,摇摇头,嘴唇一动,话说了出来,“我自己会去找,不用你Cāo心。”
    “有这么容易找?”尚品看着她,黑亮的叫人心都能发慌的眼睛带着些个笑意瞅着她,“他回军区了,你晓得他哪个军区?你以为你一跑去,就能找到人了?有这么容易的事?”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有些理由,让她一时踌躇地站在那里,坚定的决心有点动摇,眼睛疑惑地望着他,见他还是朝她招招手,怎么看都让她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上尚品的当,不是一两次了,她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当的。
    不过是扮着一副好心的面孔,最后却要算计她,她心里发毛,还是不肯上前,兀自再摇摇头,“你随便我怎么做,神经病,别假装好心人了。”
    绕过他的车子,她就算是有点动摇了,还没到全部动摇的时候,现在还迈得开腿,朝对面过去,总感觉跟尚品打交道就会上当似的,她现在是真怕了他,前头事闹得扯不清,再来个尚品,她简直没活路了都。
    “有没有看新闻?”
    冷不丁的,她听到身后传来这样轻淡的声音。
    段乔脚步停了,明明晓得他在搞鬼,还是忍不住要停下来,她都恨自己这个反应,看着他还在笑,迎着阳光,那脸像是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离得又不太远,叫她隐约还有点恍惚,眉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什么新闻?”
    她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叔叔有什么事,按她个性子,能看七点新闻嘛,肯定不能的,她向来对这种事都不太敏感,一般也从来不太关注。
    “沈伯庆昨天抢救无效过世了。”尚品知道不报出名字她也许就不知道人家是谁,报出人家名字的同时还很细心地说明一下,“沈济南的亲舅舅,你晓得他为什么不见人影了?”
    还是得亏他细心,段乔要是没听过他的说话,肯定不知道沈伯庆是谁哪位的,就她个傻样,当时跟着景析的,有什么大事也真轮不到她来处理,景析说了,他吩咐过的事,她才能干,一般跟着叔叔就行的。
    她向来怕怯,自然巴不得这样子,就跟着叔叔,在公众面前连个面都没露,也就是有人晓得叔叔身边有人,谁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保密的很。
    一听说明,她才晓得尚品这个人是真细心,微皱的眉头跟着就松开了,快步往回走,拉开他的车门就坐了进去,“你能不能带我过去?”
    晓得沈济南是个混蛋,她还是有点说不过去的想法,想去看看他,亲舅舅没了,她晓得沈济南那混蛋说过,要不是他舅舅够硬,估计她妈早让高峰给摆布的没法子了,对于这个亲舅舅,她晓得那个混蛋非常尊敬的。
    现在亲舅舅没有了,她顿时想去看看他。
    “那你求我呀。”尚品完全高调了,眯眼瞅着她,车子就是不开,“刚才我好声好气叫你上车,你不肯,现在嘛,我不乐意了,不去了。”
    这个人——
    要端架子的时候就端架子,不端架子的时候,跟个老好人一样,啥事都为人考虑到位,简直叫人恨得牙痒痒,又不能拿他怎么办。
    段乔就是这么心里感受,只得跟他低头,低低地说了声,“我求你。”
    “一点诚意都没有。”尚品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以手指指她的右侧脸,“好多年没见了,我们这么重逢,你不给我个礼貌的见面礼吗?”
    前天才见过,她不由得想冲他吐槽,可现在她有求于他,还是忍下这个冲动,迟疑地看着他的右脸,眉头又开始皱起,简直跟受难一样地凑上去——
    没等她真亲上去,他到是一转头的,薄薄的唇瓣顿时就含住她的嘴,叫她想往后躲都来不及,湿热的舌尖往她微张的嘴里探,勾得她的呼吸有些急,鼻息间尽是他的灼热呼吸,弄得她的心尖儿都跟颤了,双手连忙抵着他的xiōng膛,抗拒着他。
    到是尚品含笑结束了这个吻,瞅着她乌溜溜人含着一点水意的眼睛,他情不自标地再吻上她的眼睛,见她惊吓的闭上眼睛,悦耳的笑声自他的喉咙间流出来,叫人情不自禁的着迷。
    段乔个胆小鬼,就缩在车子里,连眼睛都不敢睁,几乎是硬着头皮说了句,“你快开车……” 连声音都有些异样,有点急,又有点慌。
    他不逗她了,尽管那最有意思,“好好,你别急,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这会儿,段乔不说一句话。
    主要是尚品没说话,就一直专心开车,所以她没让他哄得说话。
    沈伯庆的遗体摆放在最靠近沈家的那个体育馆里,要说那个体育馆也是来头不小的,通常规模挺大的国际赛事一般都在那里办,只是,沈伯庆突然病危,昨儿个夜里就过世了,中/央紧急成立了临时治丧委员会,全权办理沈伯太的身后事。
    从体育馆门口,尚品的车子只停了一下就迅速地开了进去,段乔始终没有抬头,生怕叫别人认出她来,跟着何权,她认识军界的人比较多,而沈伯庆正好待过兰州军区,要是她聪明点,今天就不要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过来,可能会后悔,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的冲动,静静地坐在车里,等待尚品停车。
    沈家其实人丁单薄,虽说还有点远亲,但关系实在是有点远,沈伯庆为人低调,终身未娶,身后没有子女,要说亲人,其实也就是一个,就沈济南他妈,那位曾经与高峰算得上青梅竹马,甚至当初也是情投意合的沈女士,只是,人心变的太快,婚姻才开始就走很快走了绝路,离婚,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未尝也不是一种解脱。
    沈女士与沈济南站一起,母子俩身后还站着临时治丧委员会的工作人员。
    段乔是跟在尚品的后边走进去的,体育馆里冷气十足,乍一进去,还叫人一个打颤,忍不住朝沈济南看过去,见他神情木然,似乎是什么话都不想多说的样子,叫她心中讪讪然,跟着脚步就停了——
    沈济南却是走向她,他不过来还好,他一过来,她瞬间就觉得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顿时脸立刻白了,慌忙地想躲往尚品的身后,却让尚品抓住了手臂,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你得过去,他现在需要你——”
    她蓦然一怔,目光惊异地看向他,却得到他的一记点头,而回过头看向沈济南时,他已经走到她的身边,那手已经到她的面前,也就是这个时刻,尚品的手放开了,他独自走到遗体面前,献上了菊/花。
    而段乔已经让沈济南牵着手走过去,走到沈女士的身边,那里还有治丧委员会的人,其中还有几张熟面孔,让段乔都不敢抬起头来,就连声音都没有,只晓得站在沈济南身边,让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
    很快的,那种被许多人盯着的感觉消失了,她心里轻松了许多,然而还没有轻松上两秒,她立时又觉得像是还有人盯着她看,眼角的余光悄悄地寻找那道眼目光,将将地与沈女士冷静的目光对上,心跳瞬间加快。
    她下意识地就想叫一句“沈阿姨”,还是不太敢,怯怯地想要笑一笑,这个时候又不适合,索性就憋着个小脸,不哭也不笑,让沈女士的目光从她的脸一直往下看,看得她都想逃。
    真是一点胆子都没有。
    要是段乔有半点胆子,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子,就因为她没胆子,才弄成现在这般模样,可惜她不是不明白,而是实在硬不起来,不是每个人都能狂帅酷霸叨炸天——她就是个小透明,就算有人扶着她,也没能把她给扶起来。
    从沈女士那种目光,她还有一种感觉,觉得人家都知道自己跟沈济南那点混账事,而且还跟人扯不清,脸上就有点火辣辣的心虚,目光悄悄地看向尚品——
    尚品已经走过来,瞧瞧她个眼神,染着个“求救”的色儿,心下还有点不明白,见沈女士的目光不时落在段乔身上,才晓得个乖乖恐怕又是扛不住了,心里微乐,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半分,站在沈济南一边,对她是爱莫能助。
    前来悼念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军中人士,家属答谢的时候,段乔就站在沈济南身边,不乏有人诧异地看着他,不过都是人精,谁也没说什么,就仿佛现在才认识她一样。
    段乔多少会觉得有点尴尬,可整整两天下来,那种尴尬仿佛就少了点,还让她得出一种结论来,这人的脸皮也会慢慢地厚上去的,最主要的是陈涉也来了,他是过来悼念的,当然身为沈济南最铁的哥们,这是摆上明面的关系。
    更让段乔觉得无所适从,一个沈济南,她陪着,这两天下来,她亲眼看着沉默的不像平时的沈济南,心里有万种安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就那么陪着;如今不止多了个给她增加压力的尚品,还有个陈涉,更让她神经高度紧张。
    还有更让她内疚的是她家老太太,老是答应了,一件事都没有做好。
    就在段乔忐忑不安的心情下,迎来了沈伯庆的追悼会,追悼会后就去火化,然后登上专机,将沈伯庆的骨灰洒向东海。
    这是治丧委员会的安排。
    同样安排的文件也给了段乔一份,当看到文件上面列印着出席追悼会的名单,尤其是看到两个字后,手里的文件像被过电一样,也亏得她还晓得要掩饰一下,才没有震惊地拿不住文件,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沈济南,见他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没等她不安的心情过去,沈女士把她单独叫去,不是当着大家的面叫的,她刚去了洗手机,沈女士是搞研究工作的,属于地震局,常常被国人称之为最不作为的部门,来段乔过去的是沈女士身边的秘书。
    段乔顿时觉得压力重大,说实话,几天下来,还真没有私下里跟沈女士待过一起,人家秘书在等着她,她说不说话,人家也不走,想了想,她还是硬着头皮跟着秘书走。
    沈女士待在一个独立的休息室里,秘书把她领到门口就走了,留下段乔一个人跟个傻瓜一样地站在门口,手举了好几次,都颓然地放下手,决心下不了,就是看着那门,心里有点恨这门是关着的,要是开着的,她直接敲个门,把沈女士惊动了,叫她进去就行了。
    可惜光想想是那样的,门还在她面前关着。
    她感觉也许是沈女士找她算账的?
    不知道人家要找她算什么账,她自己都说不清,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叫她心跳如雷,耳朵里仿佛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再也听不到别的。
    突然的,肩膀给人一拍,她差点就失声叫出声——
    “是我。”
    亏得那个反应比她更快,制止了她即将出口的声音。
    她给吓得半死,本来就亏心,一听声音陈涉,幸好还有点理智,还没骂人,但是瞪他两眼那是必须有的,压低了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南那里走不开,让我过来看看。”他抬眼看看紧闭的房门,知道这是沈女士的休息室,心里跟明镜似的,大约是要找她谈谈的,“别还嘴,沈阿姨说的话,你都得听,说什么就听什么的,知道吗?”
    她本来就紧张,现在一听他的话,就更紧张,本来双手垂在身侧,一听他的话,都觉得这双手放的都不是地方,可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露出个苦瓜脸,还带着一点求饶,“你饶了我行不行?”她双手合十,还摇了摇,“有你这么吓人的嘛?”
    “我这是好心给你当驴肝肺。”陈涉的手指差点就指到她的额头,临到了,手指又悻悻然地收回去,“你自己当心一点,沈阿姨不太好对付,别惹她生气。”
    他不说还好,他说的越仔细,反而让段乔的心更加是七上八下,刚才还有胆子举起手来去敲门,现在光看着陈涉走开,她便是连举手的勇气都没有,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有点期待这门自己突然能打开——
    这不是做梦的嘛,她不由暗骂自己不靠谱,连这种期待都有。
    洁白的牙齿咬着唇瓣,满脸个纠结,终于,她下定了决心,敲了门,就敲了两下,呼吸瞬间屏住,等着房间里面的反应。
    “进来。”
    门一开,沈女士开的门,声音比较冷淡。
    段乔一听这声音,就感觉像是以前念书的教导主任一样,背挺得极直,努力让自己上去不那么胆怯,她还很有礼貌地跟沈女士打招呼,“阿姨好,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礼貌是必须的,不管怎么样害怕,她家老太太说了,人必须得有礼貌,别人没礼貌那么别人的事,自己做到了就行了,她走入休息室里,并亲手将门关上,关得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落落人呢?”
    沈女士坐在一边,茶几上摆着整套的紫砂壶茶具,到是没喝茶,她坐的极有姿态,身上仅仅黑色的薄外套,里头是样子极其简洁的白衬衣,估计是保养得宜的缘故,岁月没有留下多少痕迹给她。
    段乔试图将目光对上他,才对了十来秒,就发现她根本没可能与她对视,心里涌上一种无力感,有时候不是对方太强大,而是自己没勇气,“在我妈那里。”回答的同时她的心也跟着悬起,生怕是这位是要找她要回落落。
    “明天追悼会,让人把他送过来。”
    沈女士似乎不介意段乔躲避她目光的胆小样,反而说得很自然,只是那嗓音天生的,显得比较冷,甚至叫人觉得不容易亲近。
    段乔赶紧答应,好歹落落也得叫舅公的,她哪里能不让落落过来,心想就是说这个事,也还简单的很,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也跟着放开一点点,只是一点点,“那我先出去?”问得小心翼翼,她见沈女士一点头,人就往后退,巴不得尽快离开,说她没出息,说她什么都好,反正是没有承受沈女士强大气场的能力。
    离门口越来越近,她的心跟着越紧张,生怕沈女士叫住她。
    然而世上的事就是这么不如人意,越是害怕来什么,就偏偏要来什么——
    “你叫段乔?”
    沈女士突然问她了。
    段乔的人已经走到门外,刚好想将关从外边关上,被这么一问,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手一个抽抽,没得办法,只得回到休息室里头,心想都待了这几天的,这位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当然,她才不会相信这位真不记得她叫什么,不是她觉得自己够出名到叫别人都能记得住她的名字,而是她与沈济南那些事,好吧,都有了落落,这位要是不知道那就是装的了,“我是叫段乔,沈阿姨。”
    但,她还是挺有礼貌的回答了。
    “段建国是你爸?”
    沈女士问得挺慢。
    段乔点点头,她爸是叫这个名字,她们家的老段同志没能等到她长到十八岁就没有了,听这位提起她爸,不免降低了一些紧张感,瞧着沈女士的目光也跟着不那么露怯了,还能扯开嘴角傻傻一笑,“沈阿姨,你认识我爸?”
    “我跟你爸是高中同学。”沈女士淡淡地说道,抬眼看向站在门口,双手交叠在身前的人,还真跟她个不省心的儿子说得太像,恶婆婆谁都会当,可她当这个恶婆婆真是不好说,年轻人的事,她到是不想管,偏自己儿子个性子,一点都不随高峰,要像高峰那样的,三心两意还到好,偏认准了一个人不撒嘴的家伙,“你打算怎么办?”
    从高中同学一下子就跳到“你打算怎么办”这种现实性的话题,段乔一时没转过弯来,巴巴地看着这位,还迟钝地重复了一扁,得到沈女士似乎是平静无波的眼神,叫她顿时觉得自己挺苦逼的,心里慌极了,机械性似的将沈女士的话就就重复了一次。“我打算怎么办?”
    不用问她,就晓得她个表情,就跟吞了黄莲似的——
    “你打算对我儿子有什么交待?”沈女士严厉地逼问她,甚至是嗓音都有点提高,“是要跟那些人断了,还是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让我儿子受委屈?他娶哪个不好娶,非得跟你扯不清,你呢,能回报他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沈济南代表团表示,他亲妈真是做对了!
    陈中华:……
    陈丽华:……
    第118章
    这一质问下来,问得段乔冷汗直冒,刹时后背就全湿了。
    如果被问的人不是她,那么她可能想象成未来丈母娘在质问准女婿,偏她面对的情况是调了个头,明明她家老太太得出面问准女婿的事,却轮到她身上时成了沈济南他妈质问她的了——
    好半天,她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那里,如泥雕木塑一样。
    “舌头让猫叨走了?”沈女士冷眼看她,也就那么一瞄,似乎对她非常不耐烦,“还是不会回答了?你到底要跟我儿子怎么样?真是有能耐,人家一脚踏两船也就够叫人觉得有本事,你到是数数,你踩了几条了?”
    说得段乔没脸的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脸一会红的,一会儿又白的,红白交加,羞愧万分,她晓得自己这么乱的关系不对,可偏偏就断不了,好像这么想又有点矫情,实在是找不出话来为自己辩解一下——
    她都没有站得住的理由,以至于被质问的哑口无言。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能这么说,绞尽脑汁的想说点什么,脑袋空白一片,只能是喃喃的道歉,“我不、我不知道会成这样子的,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那谁知道?”沈女士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明白地告诉她一件事,就不是耐烦听她道歉,没用任何妆容装点过的脸,此时透着上位者的严肃,身上一件一首饰都没有,“别告诉我,你就打算这么过?”
    就算是个泥人,那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段乔被问堵了,那点不知道跑哪里去的气性跟着就上来了,她也不是自愿的好不好,当年就想走一次后门,谁晓得他们家的那么乱,把她弄成这样子,现在她答应老太太的事没一件做得成的——还要被人质问,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本就是个自私的人,被人那么没脸的质问,当然还要为自己说话的,刚才是找不出理由,现在她脑袋稍稍灵活了一下,“我哪里是乐意的,他们又没有问过我意见,我都说断了,谁晓得他们心里想什么,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一个个精的要命,我妈都急死了,我都不好跟我妈交待,沈阿姨,难道是我乐意的,我愿意叫别人晓得后说三道四的?……”
    她真是急了,话说得一溜子的,激动的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比划着……
    “哈哈哈……”
    谁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女士到是先笑了,那声音,爽朗的不一般,把正激动的段乔弄傻了——
    是的,确实是有点傻了,她还在比划的手慢慢地停下动作,乌溜溜的眼睛瞅着这位,大脑感觉像是被停机了一样,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呆呆的……
    沈女士笑看着她,还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家里实行民主政策,我儿子嘛,他自己做主就行,就他那个叫人Cāo心的德行,我要是一干涉,估计还能出叫我更不能接受的事,现在好歹还行,至少比收敛点,我不管你们怎么着都行,他喜欢就成……”
    再把段乔惊了个半死,刚才还那么强势的态度,现在完全任由儿子的放羊吃草态度,跟冰火两重天似的,她不知道要高兴还是得埋怨自己被耍了,不带这么吓人的好不好?她真想吐槽——
    果然儿子是混蛋,当妈的……
    呃,所谓即使辈不比你长,年龄都比你大,她还是保持了一种尊敬的态度。
    “反正丢脸的不是他一个。”沈女士做了个结论,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眼神里却透着一种伤感,以及无可奈何的接受,那种儿大不由娘的心酸,“记得明天让人把落落送回来,好歹也是我孙子,跟着你们,我真不太放心,还不如由我带。”
    段乔面红耳赤的,人家说的是实话,她反而没有一句话可辩解的,所有的气性儿都叫刚才沈女士的话给压了下去,她本来就不是有多少硬脾气的人,现在一下子就蔫了,“我妈很喜欢落落。”
    “没事,休息天就让他去你妈那里。”
    沈女士很大方。
    把个段乔弄得真是后悔了,她们家老太太哪里就是休息天就行了呀,都已经动了要让落落姓段了,哪里可能答应沈女士这个条件的——
    一个亲奶奶,一个是亲外婆。
    段乔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答应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圆满的结果。
    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估计她都想哭。
    真没用,她都嫌弃自己。
    可她真要是那么有用,也不至于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子,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跟个神经病似的,就晓得发愁。
    “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沈女士并没有想听取她意见的意思。
    段乔只得出去,心里堵得慌,垂着个脑袋,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心情不好?”
    她抬眼过去,尚品站在走道的出口,朝她笑笑。
    那笑意,简直温暖的跟春日的太阳一样,她忍不住地快步走过去,两手揪住他的袖子,简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你说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乱得她芳寸全无,就晓得问怎么办。
    尚品给问得莫名其妙,视线往前看,一看那休息室门还关着,估计是从那位受到了挫折,不由轻拍她后背,拍得很轻,安排她激动的情绪,“慢慢说,你别急。”
    她试着深呼吸,才算是把情绪慢慢地稳下来,也觉得自己这个动作不太妥当,两手迅速地放开他的袖子,两手局促的缩在身侧,想要努力的把事情都说个圆满,“我妈、他妈……”刚说了个开头,她顿时翻个白眼,再深呼吸了一下,“不是,你听我慢慢说,我妈想让落落姓段,他妈说落落她来带……”
    精简再精简,总算把一长串的话精简成一句。
    “噗……”
    尚品极没有同情心的笑岔了气。
    “我都愁死了,你还笑?”她没好气地瞪他。
    尚品到是想搂住她,被她恨恨地推开,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就双臂抱在xiōng前,看着她发愁的小脸,“你愁什么,就是爱多想,让阿南自己去解决,他去说服人,落落又不是你能做主的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顿时眼睛亮得跟暗夜里的星星一样,居然乐得跟个孩子样的跳起来,无尾熊似的两手搂着他的脖子,往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又迅速地跳了下来,那速度连一向自认反应快的尚品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出去了,他的手慢慢地触上自己的脸,那处被她亲过的地方,明明是一瞬间的事,仿佛那个吻就一直在那里一样,叫他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走过走道,他轻轻地敲了敲沈女士所在休息室的门。
    沈女士亲自来开门,见到是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调侃般的地问道,“过来是不是看她受到我的欺负了?”
    尚品赶紧摇头,“我哪里会这么想,阿姨是最最好的人,哪里会有可能欺负乔乔,再说了,那是阿南心尖上的人,阿姨舍得吗?”
    沈女士觉得自己有点老了,以前没这么觉得,一门心思奔在工作上,现在才发现似乎这年头变化的太多了,变的她都有点奇怪了,看看面前的尚品,几乎跟自己儿子一起长大的,长叹一口气,“你们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我心脏不好,真受不了。”
    正常的,随便一个正常的母亲都受不得这事儿,她的反应完全正常。
    尚品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俊脸蓦然一红,“阿姨身体好着呢。”
    “就算现在没不好,以后也会不好的。”沈女士瞪他,“明天还有那位要来,我都头疼,你们千万别给我闹事,要是出半点意外,我都不饶你们。”
    “阿姨,我也怕这个的。”尚品说得笑嘻嘻,“那位比我们有分寸多了。”
    沈女士又瞪他一眼,“好吧,你也别在我面前出现,我头疼。”
    尚品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都说父母担心,谁没有父母呀,他也有呀——
    也叫他头疼。
    他反正踩上不归路,这事儿,父母早就几年前就晓得了,要说他不怀疑段段的死有猫腻,那肯定是自己骗自己玩的,可惜——他父母也早就有了对策,反正不管他查什么都好,消息总是断了个缺口,叫他无从查起。
    他哪里会去想就沈济南与陈涉两混蛋他们得了好处,到把他给狠狠地撇到一边去了,这两个没良心的混蛋,休想再把他给撇下。
    等他回到之前的地方,段乔还是站在沈济南身边,连同陈涉一起,还有治丧委员会的人,他也快步走了上去,四个人站在一起。
    沈伯庆的追悼会如期举行。
    党和国家领导人亲自到场悼吊唁,并发表唁词。
    国务院总理、人大委员长等等都亲自到场拜别遗体。
    简短而又隆重的追悼会,半个小时就结束。
    叫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几天陪着沈济南的那个女人不见人影,沈济南抱着个胖胖的小男孩,并没有结过婚的沈济南抱着个孩子出现在沈伯庆的葬礼上,谁都猜得出来可能就是他的儿子。
    灵车载着沈伯庆的遗体去火葬场火化,再由军用直升机直接载到东海上头,将骨灰洒向东海。
    丧事简办,安排亲朋好友在饭店吃顿饭,俗称的“豆腐羹”,据说这整桌上的最后一道菜,作为压轴上的。
    段乔去了哪里?
    实在是不好意思出面。
    她躲了。
    追悼会还没有开始,她就躲了起来,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头,身边还伴着一个治丧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处理各种丧事的细节问题。
    没曾想,景析到是过来了,前头那位在拜别遗体,这位就自有门道的到了后面,表情淡淡地走了进来,俗称是那位的“第一走狗”,办事极为细心牢靠。
    “景、景主任。”
    治丧委员会的工作人员确实有点意外,看了一眼在那里收拾小白花的段乔,见她都没有抬起头来,心里就有点佩服了,这是心理素质好呀。
    虽然别人提起景析时,总爱带着个戏谑的味儿说人家是“第一走狗”,没有人那么傻,真把话说出来,除非是不想混了。
    “你先下去,我跟小段老师有点话要说。”
    景析说得不紧不慢,依旧是那种风范,跟着领导后边儿,压得住场面的人。
    工作人员心里嘀咕,这位小段老师来历叫人吃惊,面上一点都不露,反而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就走出休息室,还细心地替他们关上门,挂了个“请勿打拢”的牌子。
    要说工作人员想的是实在太多,就是角度的问题,她没看到段乔脸上那个尴尬的表情,景析一来,她就想跑出去,又觉得这个动作太明显,让别人见就算是没事也成有事了,所以,她当作在整理小白花,这些小白花全是送葬的人戴的,一个个的分发出去,买的多了,就堆在这里——
    她作势在整理。
    等那工作人员把门一关,她才算是能抬起头来,小脸有点红,不是很红的那种,就是那种难为情的红,没等景析先开口,她就先说话了,“景、景主任,叔、叔叔叫你过来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话,这脸更红。
    “你一直没打电话,他不太放心。”景析的神情里明显有着不赞同,还有稍稍地提点了她一下,“我就过来看看,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慢吞吞地重复这两个字,也没有什么打算的,走一步算一步的人,心里又有点苦恼,“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瞧瞧她个没救的人,还问别人要怎么办才好,简直叫人无语。
    偏就她能理所当然的问,而且真真把景析当成最信任的人,能为她出主意的人。
    叫景析真是拒绝不了,“车子在外边。”
    她一听,就晓得他个意思,“我知道了。”
    是的,她知道了。
    出去的时候,段乔还是慎重其事的跟工作人员交待了一下,说她有事得出去一趟,要是沈济南找她,就打个电话就成。
    工作人员自然听得仔细,她的话是字字都记在心里,等到沈济南面前自然是一个字不会漏掉,还目送她出去,见她上了首长那车子,离得远远的,还见到景析引着她上车,叫工作人员不由中心惊叹,那是景析,不是别人,能由他引着的人,那身份……
    她都不敢多嘴了。
    就段乔还以为自己做的事,很机密,至少别人都看不见,上了车,她就没下来,一直坐在车里,乖巧地等待着叔叔出来。
    追悼会一结束,史证就走了出来,在他的身边,围着一众七点新闻里常见的人,他们各自上车,统一离开。
    “叔叔……”
    见史证上车来,段乔还是坐在车里,连个脖子都没有往外探,就等着他上车,然后外面的人将车门关上,一等车门关上,她就迫不及待地就扑向她——
    史证确实是想她了,想她个小没良心的,回了北京,连个消息都不给他,他知道他每天在做什么,但性质不一样,她亲口说的,跟传到他耳里的,绝对不是一个性质。
    伸手换了她个满怀,被她那么一叫,眼神都有点变,站在里面追悼时,他是庄严肃穆,而此时,他眼神幽深的像深潭,一手托着她个小脸蛋,那上面红扑扑的,真像是刚熟的水蜜桃般,他的手就捏了上去,捏得软软的,手指一放,捏软的那处儿,就跟着恢复原状,找不到一点儿痕迹——
    “累不累?”
    他问她,额头顶着她的额头。
    关心的语气,让她眼睛跟着一眨,差点就哭了,两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亲我,叔叔,快亲我……”
    声音都带着哭意,仿佛那样子,她才会知道他们之间一点距离都没有,而不隔着婚姻与任何的东西,他与她没有距离,一丝丝都没有。
    她放开他个脖子,几乎就跪趴在车里,把个小屁/股朝着他,身上就一条黑色的裙子,被她那么跪,本来就不怎么长的裙摆现在到是恰恰地快要盖不住她挺/翘的小屁/股,往下一看,还能看到她黑色的底裤,乌黑黑的一片,裹着她腿间的桃源蜜地,神秘兮兮地——
    可她的手,那只小手,跟妖精似的小手,到是把裙摆撩起来,撩到个腰间,洁白盈嫩的肌肤就明晃晃地露在他眼前,她自个的手,真是个妖精的手,也不脱里头的底裤,就是最中间的剥开了点……
    也真的,就史证喜欢她这个“主动劲”儿,大大的手就那么捧着她的屁/股蛋儿,低下头,真是朝着她手指弄开的地儿亲了上去,舌尖才扫过,顿时就有热流从里头流出来,湿了他的舌尖,这情景,哪里是“荒/yín”两个字能形容得了的!
    他一舔,她就跟着一颤,嘴里呼呼地喘着热气儿,几乎就要趴不住了。
    亏得首长将人给提起来,裤间一开,就把人提溜地坐在腿间,把个胀疼不已的物事就往她湿漉漉的腿间钻,这一进,顿时叫她夹得紧紧的,别人面前她可做不了这个,在他的面前,她偏偏像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孩子——
    偏偏她不是孩子,孩子底下能吞得下他那么大个物事?
    车子一直在行进,她坐在他身上,待车子开进了中/南海,到是齐齐整整地下来了,跟在首长身后,步子迈得极小,首长想牵她的手,估计她还怕羞,朝首长摇摇头。
    中/南海的工作人员全晓得她,目不斜视的。
    她的脸蛋儿嫣红嫣红的,整个人似乎镀上一种光彩,春/光满面。
    只是,首长一回去就忙了起来,这话说的也不太好,其实首长天天都忙,就段乔这边看来,也就陪她一小会儿,就要忙去了,她也不是个不晓得大事重要的人,好歹也是景析的助理,景析一吩咐,她就跟着办,尤其作纪录,她本身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听起来那些挺拗口的、又重复再重复的话,纪录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首长出行,目的是河南。
    段乔身在其例。
    但是没一天儿,她就待不住了。
    不是她不想待,实在是一个电话,她非得回不可。
    首长起先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想趁着这次出来,好歹也陪她看看走走的,没曾想,一个电话过来,她就要回了,而且瞧她个样子,几乎要哭了,首长心疼的半死,好半天才她那里问清了是什么事,不由得眉头也跟皱起来——
    敢情是“丈母娘”骂她了。
    赶紧的,军机直接回了。
    由景析护着,简直回的,临行前,首长还安慰她,叫她放宽心,等他回北京,所有的事他来解决,——这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她总算是不哭了,跟景析老老实实地上军机。
    老太太这辈子都没有生过大气,这回是真生气。
    沈济南那边,让她去参加葬礼,已经是网开一面,谁知道她胆子越发的大,居然不回家,跟人走了,要说老太太怎么知道她跟首长一起的,这话说来还挺长的,老太太一个个的找上门去,每个人都问了——
    最后才得出的结论,景析不是陈涉的姐夫嘛,逼着人家打电话,硬是从景析那里联系上了段乔,就跟段乔说了一句话,“跟高炽都复婚了,还打算跟别人扯不清,再不弄拎清一点,别回家!”
    段乔能不回嘛——
    只是,她没跟首长交待跟高炽复婚的事。
    老太太是头一位的,估计谁都不如老太太的份量重。
    景析是亲自把段乔送到那老胡同里的,但是低调,也就普通的车子,一直把段乔送到家门口,本来他想进去,结果老太太很牛B,当着他的面儿,就把门“咣当”一下就关了,——幸好他退得快,才没有使鼻子吃亏。
    他站在外面等……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他都觉得有点奇怪。
    只是,没一会儿,门开了,那位秦女士,也就是段乔的妈,拉着段乔的手臂,那手劲,他看着估计是用了挺大的力道,瞧瞧那白嫩的手臂,被拉住的地方都有点红。
    “送我们去八宝山——”
    秦女士毫不客气,她这辈子虽说嫁给段乔她爸那里风光了一阵,后来段乔她爸没了,一直就平平淡淡的,还真没有经过什么大事儿,当然,现在她也是一时气愤,看景极都不顺眼,甭管她怎么想的,在她眼里,景析就是个帮凶——
    帮着史证那个混蛋,对,在她眼里,那位高高在上的第一人就是个混蛋,睡了她女儿,哄得她女儿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也不嫌恶心,年纪那么大,还玩年轻女人,她带女儿离开,还不就是早就觉察出来这个混蛋的心思,没曾想,还是那么碰上了!
    景析听她个语气,就觉得这位估计把他当成“保姆”之类的,也不生气,本来他就是个不常生气的,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叫别人看出来,再说了他过来,不就是首长的意思,得护着段乔。
    他到是听得明白,先去开车门,这动作,其实给首长做的最多。
    老太太也不客气,大赤赤地就上了车,偏段乔不肯上,她晓得去八宝山要干嘛的,她爸就在那里,老太太那是要带她去她爸那里,她一想就不对了,哪里还敢去——
    站在车外,她使劲地摇摇头,就是不肯上车。
    “妈,我听你的,妈,我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求着,几乎要哭了。
    看得景析都有点不忍,但他没出声,就坐在前头,一动不动。
    老太太冷冷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叫人两三句好话就给哄走的,恨铁不成钢地冲她怒斥道,“你要让别人都知道你干的好事?上不上车?你要不上车,也行,我就把好好跟你说说?”
    段乔真没法子,脸皮薄,真丢不起这脸,怯生生地看了下周围,就怕人家听到,赶紧地就上了车,表情还委屈的。
    还真到了八宝山。
    老太太一点都不耽搁,扯着段乔下车,直奔段建国所葬地。
    照片已经有些年头,身着军装的段建国还是年轻时的模样,正敬着军礼,面上含笑,眼神充满了希望,时间过去那么久,而他仿佛还是那个时候的他,永远沉寂在岁月里,永远都是那个模样。
    “你跟你爸说,你是怎么做的?给你爸说,你都干了什么事,脸皮要不要的,让人骂你段建国的女儿这么不要脸,跟这么多男人混一起,你自己给你爸说,都说清楚……”老太太不饶她,让她自己交待。
    段乔好多年没来了,不是不想来,是没敢来,她本质上跟老太太一样,不想面对现实,今天还是头一次叫老太太拉来这里,没想是因为这个事,她狼狈地趴在墓前,膝盖下都是冷冰冰的,跪得膝盖生疼——
    却不敢说“疼”。
    看得景析就想把人给扶起来,首长那么宠的人,可那是人家亲妈,他实在不好插手,只得是远远地站着,远远地看着……只盼着有些人快来。
    “妈——妈……”段乔就晓得这么叫,面上都是臊红,主要是难为情,做是一回事,真要说出来,她也说不出口,“妈,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她是不敢了,胆子都给吓破了,哭得满脸鼻涕泪水的,她也顾不上擦一擦,只晓得在那里哭个不停。
    “跟我说有什么用?”老太太让她抬起头,对着死去丈夫的照片,眼睛湿湿的,这么对女儿,她不心疼吗?她也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能不心疼吗!可再心疼,她也要压她一回,别让她走了岔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叫人说三道四的,“你跟你爸说,别跟我说,你把跟我说的话当成放屁,我不相信你了,跟你爸说……”
    段乔被逼得没法子,她本性软弱,从小就没反驳过老太太的安排,就是长大了,也是一贯听老太太的话,就是这回,她答应了没干成,积威之下,她完全是下意识地就要朝她爸保证了,“爸爸,爸爸……”
    她哭喊着,伤心透了,嘴唇颤抖着,保证的话到嘴边,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乔乔——”
    不止是一声,是一连五声,伴随着重重的脚步声,有五个人齐齐地上来,齐齐地跪在老太太面前,当的是铮铮男儿,血气方刚,跪得极直,坚/挺着上半身,有如共/和/国的旗帜一样高举。
    “妈,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
    没等段乔反应过来,齐声声的声音把她都给吓着了,被泪水糊了的整张脸,顿时转向他们,乌溜溜的眼睛全是泪水,脸上还沾着一点儿灰尘,那是刚才哭的时候脸贴在地上所沾到的,看上去有点滑稽,她竟然忘了哭。
    景析没拦,就远远地看着,远远地站着,一个步子都没上去,人是他叫的,一个短信,全部就都联系上了,人他是替首长护住了,任务完成的质量挺高,首长不是说了嘛,尽一切可能的护着她——
    他就让这些人都出来,平时不都是想占着人嘛,这时候也得出来护着人吧,总不能白占便宜的,占了便宜就得出力。
    老太太差点气坏了,上次就气过一回,直接晕了过去,现在这回,可能是上次受过了,这次冲击不是那么大,还能受得住,只是这脸出离的愤怒,指着段乔,“你们别叫我,我嫌恶心,这女儿我不要了,你们拿走……”
    “老段,老段,你这么个女儿,我养不了,养不了……”她转身对着段建国的照片,想着女儿刚出生时,丈夫那高兴劲儿,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都给我滚,给我滚,把她给带走……”
    “乔乔!”
    但是几个人的声音比老太太的声音还重……
    跪着的人歪倒在墓前,从她腿间滑下一抹血红,沿着大腿往下流,这情景,叫人看得震惊不已,还是何权动作快,一个起步的,就把人抱起来。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他大吼,那声音几乎响彻整个八宝山。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到后面,你们会不会又说我开虐了哇,哈哈哈,我是个坏蛋
    第119章
    先兆性流产。
    幸好胚胎发育正常,得卧床休息,严禁一切医生要求禁止的事。
    万幸之中的万幸,她没事,孩子也没事。
    医生的看法,可能是由于她的年纪或者最近精神高度紧张,所引起的反应。
    段乔听医嘱,只得躺在医院的病床里,便是动弹一下,也是不太容易,不是说她自己起不来,或者不能起,而实在是专门的为她弄了个单人病房,时时刻刻有人衬着她,不让她亲自动手,亲自下地的——
    闹得她挺不好意思的,她这个人,本来脸皮就薄,最后那么一刺激的,差点还流产了,也是个糊涂人,好歹也是生过一个孩子的,现在怀上了,她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也没有怀疑,当时血那么一流,真把她自己也吓坏了。
    好歹,别人都不是如她一样的糊涂人,都比她精,送的医院也送得快,就陈涉他们几个人在,调用一架军用直升机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从八宝山到军总医院,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她安安稳稳地保了胎。
    老太太也在,都说老太太疼女儿,是真疼,就怕女儿有什么行差踏差,让人一辈子指着脊梁骨说事,才狠狠心拉着女儿去的八宝山,结果,把个胆子小得不行的女儿惊得差点流了产,——要说老太太不后悔,那肯定是假的。
    段乔是她女儿,她哪里不晓得自己女儿的性子,都是推一步才走一步的人,眼看着这几个人轰都轰不走,反正一天轮一天都来,老太太一个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对他们,按她的意见,就是这帮人欺负她女儿。
    “你自己都不知道防一下,都有落落了,还要生什么?”老太太推开想要上前的沈济南,硬是隔在中间,不让人家接近女儿一下,尤其是晓得落落是沈济南儿子之后,更是对他冷言冷语的,扶着段乔,“真是个糊涂鬼,连自己有了都不知道,还跟人厮混,别人不顾着你,你就不会自己顾着自己点?”
    指桑骂槐,典型的腔调,老太太表面上像是说着自己的女儿,说段乔是个糊涂,其实都是在说沈济南,指责他的过失——
    沈济南能怎么办?
    他哪里能不了解老太太那点心思,可能怎么办,谁让他干的坏事儿太多,人家的婚姻是他弄坏的,扯着人家想走后门个心理,硬是把人家给上了,——不止一回,还想一回加一回的,最后真把人家弄散了。
    还真以为就那点兴致了,偏他舍不得了,视线一偏,他到想看看她——偏她躲在老太太身边,一眼都不看他,简直是个乖巧的女儿,叫他真是哭笑不得,只得任由老太太在那里说,他一句话都不敢回嘴——
    天晓得,他要是回一句话,老太太能气成什么样子。
    陪着笑脸,就算是脸笑僵了,还是笑着,装作脾气很好。
    就这么装,偏他装了,还没有一个笑脸的,老太太当然不必说了,段乔个死没有良心的,看他一眼都没有,像是看他一眼,老太太能把她给吃了一样。
    陪了一天,他跟何权交接一下。
    谁都想表现一番,所以谁都有机会,所以按着他们的时间来排,何权的时间不多,这次进京来也是参加沈伯庆的追悼会,最多留个两三天,必须往回赶——所以第二个是他。
    当然,何权的待遇跟沈济南差不多,并没有因为何权以前是他们家邻居而让老太太有不同的态度,反而比起沈济南来,老太太的更是绷着一张脸,沈济南那里好歹还就是指桑骂槐的,到何权这里,简直都不稀得骂了,把人家当透明人一样。
    唔,这一天,也没有什么特别表现的机会。
    段乔才一个月,什么怀孕的症状,其实很少,也就是这次差点流产得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时间而已,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她反而到是很有姿态的,一点软弱状都没有,老太太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这个态度,叫人拿她没办法。
    但是老太太总是有事儿的,想把老房子给卖了,老太太一个人决定的事儿,不回北京,也不叫女儿踏入北京一步,这都是什么地儿,把她的女儿都给弄傻了。
    此时,段乔睡着了。
    何权觉得这是他表现的机会,尽管他晓得老太太卖房子是什么意思,还是提出来亲自送她过去中介那里,殷勤到位,而且不让人显得他过分殷勤。
    本来何权有警卫员开车,为了让老太太不会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他还是开了辆普通的车子,一身军装早就换成休闲服,对北京的大小街,他是了若指掌,车子开起来,一点都不停顿,路方便就在他的脚下。
    “你妈怎么样?”
    他在开车,冷不丁地听到老太太问了一句。
    顿时心里大喜,又没有表露出来,显得很淡定,“还在那里,估计过得挺好?”
    跟个反问似的,其实差不多就是肯定的意思。
    老太太也晓得他们家里那个乱关系,一直觉得这些人的脑袋她都不能理解,什么小姨子与姐夫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啦,什么小三逼离原配登堂入室啦,——
    以前跟陈丽华也是邻居,那个女人长得到是好,要说陈丽华的丈夫也是段乔她爸的上司,可惜早早地就没有了,谁都晓得陈丽华的儿子是她姐夫的,老太太也是知情人,就是挺看不上陈丽华这个做派,世上的男人全死光了,非得找姐夫?
    “你妈不喜欢段乔吧?”
    老太太的问题就摆在这里。
    何权一滞,没想到是问这个,“她不跟我们一起住,”他说的很简单,“乔乔没有什么可以叫她不喜欢的——”
    这态度,老太太还挺喜欢,但是一想到几个都跪在丈夫墓前的画面,又有点头疼,不是她不能理解,而这事儿太荒唐,谁能那样的,不是说一个男人有很多女人是正常的事,而且是对于有钱有势的男人,仿佛觉得天生就那样子,或者觉得这个男人很本事,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的,——而一个女人,要是有很多男人,那就名声不太好了,谁管你是个什么情况,反正不待见你。
    “你们不、不觉得、不觉得这个不正常?”老太太把这个问题一直梗在喉咙底,迟疑了好半天才问出口,难得能把这话说出来,她确实纠结,在社区工作一直到退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哪里有这样的事,你们让乔乔怎么出门?”
    “妈,没那么严重,她是我老婆张谨谨,又不是段乔——”
    个何权叫起“妈”来,真是顺口,其实早就叫过,现在叫起来真是任何负担。
    老太太无语了,是愤怒,对了,有的,确实是愤怒,更多的是荒谬,还有是哭笑不得,“她要不要多几个身份,跟你们每个人都结婚?”
    “这样也不错。”
    老太太是气话,何权是把丈母娘的气话当真,觉得这个完全是个可行性的Cāo作。
    “回去——”
    老太太真是觉得跟这么个人说不下话,至少坐同个车里也叫她受不了,索性命令他回医院去,再有这么一番异想天开的谈话,她估计一下子能跳到九十的心理年龄。
    何权态度,相当一部分是与陈涉相吻合——
    因为第三天是陈涉来,他进来时,还穿着一身军装,走进去时还朝老太太敬了标准的军礼,那架式透着一种共/和/国/军人的骄傲与风范。
    他以为他自个架式十足,死去的老丈人是军人,那么他就摆足军人的架式。
    谁知道,段乔睡着了——唔,她最近老睡。
    或者说装睡也行,就凭她个胆子,别说与陈涉眉来眼去一下的,就是叫她看看陈涉,她估计都不敢当着她家老太太的面看一眼,所以只好装睡。
    一连都装了三天。
    陈涉一来,她就听到动静了,赶紧的就闭上眼睛,假睡。
    “你妈叫景桥?”
    陈涉的手还没放下来,就让老太太板着脸问了。
    他瞅一眼装睡的段乔,没去打扰她,一连听了前面两个的“汇报”,他很晓得要大试身手,证明一下他不比他们表现的差,还会更好,但是没料到老太太会问这个,顿时神情有点蔫,“我妈没生下跟段乔同父的孩子吧?”
    要说他妈是最不靠谱的,想当年喜欢人家高峰,没像郑主任那样子从小三奔成正室,到是弄了个人工,生了陈涉——以至于陈涉就怕他那个不靠谱的亲妈又干过这么一回,气势一下子就没有了。
    “……”老太太无语了。
    她有说了什么嘛?什么都没说——
    “哦,幸好没有。”陈涉松了口气,“妈,你别吓我。”
    老太太更无语。
    好吧,跟陈涉完全没有话题可沟通的。
    比起沈济南与何权来,陈涉更加主动,每次他想上前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都让老太太挡了回来,他不气馁,段乔那里给挡着,他就想侍候老太太,偏老太太就冷眼瞪他——他脸皮再厚,也实在架不住丈母娘的瞪眼*。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知道的,我们总会在一个文里再见,然后在另一个文里重新开始,这还没到再见的时候,所以我也就这么说说,睡觉去了,这是我这个月好像最早睡的日子
    第120章
    陈涉跟尚品交接时,差点痛哭流涕,并保证自己要是有了女儿,谁他丫的想他女儿,必须过五关斩六将,还得祖宗十八代查起,免得有什么暴力基因、精神病基因。
    尚品是搞教育工作的,唔,也不算吧,算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好像也不能这么算,应该算是管理教育这一回事的,他觉得比前几位都有优势,至少,嘴皮子上的本事,他肯定是不会处于弱势。
    老太太以前知道沈济南、何权、陈涉,都算是晓得的,也晓得他们那一大家子的混乱事,尚品属于陌生人,她还记得上回在家里,也没见过尚品,——就是记得段乔她爸墓前见过——
    当时太急,生怕段乔出什么意外,也就把人数都抛开了,现在一出现,老太太真觉得不太对了,这怎、怎么都有四个了?还有个史证,那个老不休的!
    “妈,我叫尚品,供职于省教育厅,目前主要负责教育资源下乡行动。”他一贯表现很诚恳,天生就有这种能耐,叫人相信他的话,当然,他说的也是真话,目前确实是负责那一块儿,“您可以直接叫我尚品。”
    老太太从第一次听到那么多号人都叫她“妈”时差点晕过去,现在都算是见“世面”了,自然是淡定许多了,至少能装作没听见,还是有点头疼,“说吧,你们一共几个人,这样子像话吗?”
    当然,这个话是在阳台说的,段乔坐在床里吃早饭。
    老太太问的挺认真,到叫尚品有点纠结,“我嘛,当然就希望我一个人,但是——”他明显迟疑了一下,“恐怕不行,他们饶不了我——争个你死我活的?好像不太好,还不如一起活得好好的,妈你说是不是?”
    听上去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听上去又觉得非常扯淡。
    老太太发现这种沟通的距离好比地球与太阳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估计她把自己整个一辈子的时间都算上,都不能理解这回事,还是不理解了——
    她想反正也就这样了,只能是安慰自己女儿还能过得去,至少女儿出了事,人家还过来,一个个都恨不得他们自个代替了她,态度她还算是满意,可一想想这夫妻间的生活,老老太太就不由叹气,“乔乔可怎么是好哟——”
    老太太很发愁。
    听得段乔很难为情,其实她还想跟她家老太太“请罪”,嗯,说“认罪”也好,反正都摆正态度,几天下来她就装睡,看着像是睡着了,可老太太与他们之间的相处她都听在耳里,听的清清楚楚——
    别说老太太了,就是她本人,对那种生活还有种抗拒,她只是奈何不了他们,不代表她就接受了现实,真能那么个样子跟他们一起了,都说她胆子小,实在是经不起吓的,她在医院这待的几天,简直就是个煎熬。
    尤其是他们一个个的过来,更让她觉得自己都没脸见人了,像是把事儿都放在明处了,——她心里还万分焦急的,叔叔那里不知道怎么了。
    她还不知道的是景析早就回去了,早就把这里的事情同首长说了,首长不是不想过来,只是,他真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临时取消,估计得是天大的事,虽说这事于首长来说确实是天大的事,但对于别人,不是那样的——
    本职工作得完成。
    现在她听着老太太跟尚品在说话,两个人的声音都压的低,她隐隐地听见一点声音,顿时不止是脸红,连耳根子都红了,本来还吃着饭,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索性把东西一整放到病床边的置物柜上,整个人往被子里钻。
    尚品一天都在,寸步不移。
    奇怪的是他跟老太太还很聊得来,除了他与段乔之间的私事不聊之外,就是最简单的生活小事,能让他扯出来与老太太聊着,气氛相当的融洽,前面几个没有能比得上他。
    不愧是与教育有关的事业,他很容易做人家的思想工作,老太太让他就两三句话就给弄得保持着“求同存异”的平和心态,与他有几句没几句地聊着。
    特别尚品这嘴乖巧的,还问起老太太怀段乔是什么样的反应,这问的还真是得老太太的欢心,这人还真从根本上分了出来,要说沈济南按他的专业对讨好老太太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可让人不舒服,为什么呢,就是晓得人家的想法,叫人觉得太不高兴了——
    再加上,老太太那会怒火还没有过去,实在是让他插不上手。
    就尚品,人家姿态放的低,所以一下子就戳中了老太太的那点心,最主要还不是为了心疼自己女儿的——“我也不是不是开明的人,就是、就是你、你们……”
    老太太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到是尚品很有眼力界的,一下子就把话接了过去,“妈,我们都晓得您担心,我们真会对乔乔好的,一辈子,真的,妈,你得放心把乔乔交给我们……”
    完全是担当者的姿态,老太太六神无主,觉得想听信这个话,又觉得这个话不靠谱,反正一时半会还做不了主意,点不了这个头,感觉一点头,就把女儿送给他们了。
    “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太不像话,我也觉得……”他试着用最温和的辞,与老太太说话,不想让老太太听了不高兴,瞧见老太太听见他的话之后涌起的意外之色,他居然还笑得有点腼腆,“妈,我们只是顺着自己的心走,走到这一步,我们都是经过内心的复杂斗争,我知道我们对乔乔不太公平,所以我们对一辈子对她好的。”
    老太太真没有话说了,人家都这么说了,她真是没有什么话好堵上去的——
    只是,尚品说话的时候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见躲在被子里的人悄悄地钻出脑袋来,则好就对上她乌溜溜的眼睛,就对她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她顿时就缩回了被子里。
    段乔惊了。
    不是他看她一眼的问题,而是他居然腼腆了,看得她真想吐槽,最喜欢表面装好人的尚品,坏水比沈济南只多不少的他,居然腼腆了,这装的……她表示很无语。
    老太太觉得身为母亲,确实是得劝实女儿要不得的想法,好几个男人,疯了才会同意,哪有那种事的,又觉得这几个后生确实也不错的,这种想法最要命,说明她已经在考虑了。
    尚品几乎完成了“划时代”的进步,最后一个出场的是高炽,他采取的是不走寻常路,本来就与老太太关系好,跟亲儿子一样的,段乔都没他做的好的——
    老太太不太喜欢去超市的,一直是去的菜场。
    刚到菜场门口,高炽就等在那里,笑笑地朝她叫了声,“妈。”
    老太太的表情有点奇怪,有点责怪,又有点难为情,责怪肯定是觉得人家没照顾好自己女儿,否则也不会让女儿哪沾的这几个人——
    难为情,是觉得自己女儿做的事,实在是太不地道,哪里能……就算是跟高炽不对付了,好歹也离了婚再找,从落落的出生日期来说,老太太也清楚的知道落落是女儿与高炽婚姻还存在时就有的——
    这两孩子都叫人心烦。
    尤其是高炽,想着他家成那样子,老太太多少有点心软,就淡淡地应了一声,“嗯。”边应还边往前走,她走向前面的鲜鱼摊子,指着在水里游里游去的黑鱼,“来一根小的,不要太大,就一斤左右的吧。”
    卖鱼的摊贩麻利地抓起鱼,就迅速地处理起来,没一会儿,处理好的鱼就放入袋子里,递向老太太,“一共二十块两毛,就给二十块吧。”
    老太太刚想拿钱,高炽已经把钱递过去了,并将鱼提在手里。
    菜场里花了半小时,都是高炽付钱,并提着买来的东西,回头到家里,高炽自己处理这些买来的菜,黑鱼嘛,肯定得要炖的,据说这么吃挺补的,至于别的菜,他都会做。
    他在厨房房,还劝老太太是不是要再睡一觉,现在才六点多,睡一觉,再把吃的送到医院去也还不晚。
    老太太没有异议,心里到是有很多话要说,现在说不出来。
    高炽烧起菜来,是真高手。
    老太太坐在后边,唔,不是副驾驶座,就坐在后边,高炽像是她的司机一样,当然,这是高炽强烈要求的,让她坐在后边,老太太也不拒绝,看着高炽,想着女儿没有回来的那些年里,这个女婿简直是做的最好,她还有点不忍心。
    “你们怎么把事情弄成这样子?”老太太忍不住了。
    高炽从头到尾也不明白,事实上他觉得这个事情挺扯蛋的,但是都到了这一步,问题是谁也不想回头,都扎堆似的不肯走,“妈,你别太说乔乔,她心里难受,要说错的都是我,我早就得让她跟我随军的,是我没做到,想着去部队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至少不跟在部队里那么不自在,我想错了……”
    老太太还能说什么,哎——
    能说老太太一个个的都还觉得过得去嘛,过得去跟接受还是有距离的,老太太那个发愁的,还有一个来头更大的,老太太生平都没觉得自己跟国家领导人离得这么近过,偏偏是史证,说起来还会让老太太尴尬的一个人。
    但是为母则强,比起女儿叫人哄了,她更嫌弃史证。
    老不休的,都一把年轻了,还肖想她女儿。
    年轻后生,至少是年轻,能陪着女儿。
    史证是简直最不能叫人原谅的存在。
    但是人真来了,低调的出场,就普通的夹克外套,连个西装都没往身上穿,他一走入病房,景析就站在外边,老太太刚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病房多了个人,——也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还羞红了脸。
    史证正握着她的手,“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问得那个爱意缠绵的,叫人都能听出来他心中深沉的眷恋。
    段乔没想到他会来,确实没这么想过,日理万机的人,哪里能时时刻刻的抽时间出来,一见他,她个乌溜溜的眼睛,跟着就有点湿,巴巴地看着他,手让他一握,她就羞红了脸,想往被子里躲,“不、不难受……”
    她脑袋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否认。
    “你来做什么!”
    老太太发飙了,尤其是见到女儿这么个态度,心里更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 ,春困真是件麻烦的事,我天天上班都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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