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后宫不安的人当中,我也是其中之一。据说乌瑟果然要亲自出征,随行的当然还有“雷霆之锤”,也就是戈亚公爵。我听得心惊肉跳。两大王室顶梁柱都去打仗了,万一都回不来,国家该怎么办?就靠那个乳臭未干,脾气暴躁的王子?
我又该怎么办?我那哥哥可一直都看我不顺眼啊!
我已经好多天没见到乌瑟和戈亚了。晚上用餐时,乌瑟也未出现。我一直心如乱麻,直到晚上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中,不自觉回想起乌瑟对我的种种。他温暖的怀抱,宠溺的笑容,落在我头发上的亲吻,还有他好听的要命的声音……
我越想,越莫名心酸。突然极度渴望着看到他,再听到他那让人沉醉的声音。我这么想着,就控制不住自己,从床上跳起,黑暗中没找到鞋子,我就赤着脚,跑入通往乌瑟卧室的那条密道。
没有一会儿我就到了国王卧室的暗门前。这门很沉,我的力气推的有点勉强,刚只推开条极微的小缝,就听见了房间里,居然有谈话的声音。
我的动作顿住了。国王卧室该是严禁外人进入的,连王后都不能随便入内。这么晚了,是谁能进入整个王国最崇高尊贵的卧室?
有人在,我就不可能出去了。我有些失望,想打道回府,可是把门再拉上也是种挑战,我正努力着,视线通过那条小缝往外一扫,愣住。
那……不是戈亚吗?
我不觉停了一刻,耳边,他们的对话清楚地传了过来。
“骑士团小崽子们裤裆里都闲出鸟来了,听到比亚不肯把那狗娘养的交出来,一个个都乐上了天。”戈亚坐在壁炉边,笑道。他的对面就是一国之君,可他的姿势和语气却极为随便,显然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他喝一口酒,又开口:“其实,有我和龙枪就够了,你可以不用去打仗的。”
“兰斯在龙枪团长的位子上坐了快30年,枪都拿不动了。让他去打仗,就是让他去送命。”乌瑟的声音响起,低低带着笑意,在黑夜里更加吸引人:“路加还年轻,作为代理团长经验还不够。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你要死了,总要有个人把你的尸体拎回家来吧。”
面对国王的调侃,戈亚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嘴角一咧,露出一排白牙。他接着喝酒,过一会儿,才说:“你真的不让雷昂去?这小子下午差点把营地给掀了。”
“雷昂才12岁,只受了一年的训练,去打仗他还不够格。”
“我在他这年纪,可根本没受过任何训练。而且12岁上战场的孩子比比皆是。我相信……你那个刺客头子就是其中之一吧?那个叫蕾蒂的家伙?”
“雷昂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是哥摩拉的王子。如果我回不来,他就是我的继承人,是下一任国王。”
戈亚的笑隐去了。目光转向壁炉,看着火苗在木柴上跳舞。
“你知道的。”他沉思一会儿,开口:“这次南下可和我们在北方的胡闹不一样。这些小国若联合起来,兵力是我们的叁倍。虽然现在索多玛还未表态,但是伊格兰可不是什么好用的人质。一旦索多玛决定成为我们的敌人……”
“要想统一,这些总是要克服的。”乌瑟淡淡的回:“南方联盟不会达成,我不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只要联盟不成,我们就能一口口吃掉他们,至于索多玛,我自有办法稳住王位上那条老狗。”
“妈的!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戈亚突然暴躁地打断他,粗鲁的口吻,与其说是不敬,更像兄弟间的亲密。乌瑟也不恼,做个手势,让他说下去。
“现在与比亚和西冕结盟的已有两国,与这四国为敌,恐怕就要花去两年到叁年。剩下还有两国,以及难缠的索多玛……”
“你到底要说什么。”乌瑟不耐烦了。
“我想说的是,这场仗将会打很久,且有太多变数!”戈亚说:“这不像我们之前经历的那些战争!你是国王,你不该去涉险,统治国家是你该做的,打仗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够了。”
“你既然知道南方联盟有多难应付,你就该知道,凭你一个人,加上路加那个毛头小子,太过冒险。我去,就能多叁分胜算。就算我不亲自上阵,亲征的威望也能鼓舞士气,影响战争形势。”
“只要你离开哥摩拉,你的安全就无法保障。国家一旦失去你,还有什么希望?”
“所以雷昂不能去。”乌瑟淡道
“不,和雷昂相比,你才是不该去的人。他还太弱小,如果我和你都回不来了,他是承担不起国家的责任的。现在让他去战场积累力量,才是正确的选择。况且,他在队伍里,也有王室亲征的威力。而你,你正值辉煌的岁月,你活着,才能使哥摩拉昌盛下去。国家不能没有你。”
乌瑟顿一下,一会儿后,他发出一声叹息。
“也许你说的对。但是,他是我的儿子。”乌瑟说:“只要能够选择,我还是选择由我去。”
他声音低沉而真诚,里面有种我从未见过的感情。我的心仿佛被猛撞了一下,百般情绪翻涌在心头。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乌瑟,在他最信任的人面前,展露出来的模样。不是往常的完美,冷酷,无懈可击,而是流露出了情感,一丝脆弱。我听着这些话,想到他也许真的会战死,再也回不来了,再也无法抱我,宠我,不知不觉,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我在门后泪流满面,而外面一时沉默下去。哭泣影响了我的呼吸,在寂静里声音似乎大了许多。我的角度能正好面对戈亚,见他的目光精准射了过来,眉头一皱,几乎是同时地,门在我面前猛地被拉开——乌瑟不知何时已到了门后,满脸冷酷地拉开门后,见到是我,明显愣了一下。
“糖糖?”他惊异的唤出。
我顿时暴露在温暖的火光之下——身穿松松垮垮白色长睡袍,黄金般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肩后,赤裸的小脚踩在地毯上,被映衬如玉雕成一般。我满脸眼泪,因见到乌瑟而欢喜,又因偷听被发现而有点怕。看到他在我眼前,想起之前听到的话,我突然心里一痛,冲他伸出手臂求抱,哭着唤他:“爹地……”
他冰霜般的眼瞬间融化,一下子将我举起来,搂在怀里。我紧紧抱住他脖子,头埋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眼泪一直停不下。他的大手抚摸我的后背,嘴唇吻我的头发,好听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小家伙,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